《「镜花缘」唐闺臣传》金水蕊

24、第二十四章

　　唐闺臣站在花树阴凉下只觉得心累，史幽探一定不会去陪着陛下喝酒的。也看不见武则天和上官婉儿了，只能干等着，焦急的在花树阴凉下来回踱步。

　　忽然听见群芳圃里有男女的追逐嬉笑声，唐闺臣便走近群芳圃里去看，一个男子正和三四名宫女玩捉迷藏。

　　这个男子身形修长，眉目间都是英气，十分英俊潇洒，长得和张昌宗有些像，这个男子就是张昌宗的哥哥张易之。

　　唐闺臣没有半点兴趣看男女嬉笑打闹，正想转过身来离开，却有人在背后把她的眼睛捂住了。

　　唐闺臣一皱眉，抓着捂着自己眼睛的这个人的手腕转身狠狠一个背摔，“扑通”一声，就把人摔到地上了。

　　“哎呦……”被摔得人痛苦的叫出声来。

　　唐闺臣转过身来一看，竟然是张昌宗：“你捂着我的眼睛干什么？”

　　张昌宗被摔的五官都拧在一起了，咬着牙爬起身来：“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是想要摔死我啊。”

　　在群芳圃里嬉笑的男女也听见了声响，围过来瞧看。

　　张易之见张昌宗摔了，紧走几步扶着张昌宗：“没事吧？”把张昌宗扶到群芳圃的石凳上坐下。

　　见唐闺臣转身要走，制止道：“站住，摔了人就想一走了之？”

　　唐闺臣被他一语惊醒，她可不能走，刚才上官婉儿说张昌宗去找他哥哥了。那他现在已经回宫，就让他去陪着陛下喝酒，正好救了史幽探史姐姐。

　　唐闺臣又转过身来，打量着张易之：“看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你一定是张大人的哥哥了。”

　　张易之得意忘形的一笑：“没错，我就是张易之。”

　　“陛下和内舍人在上林苑喝酒赏花，方才还提起你们想要你们去陪着。本以为你们出宫了，现在正回来了不是。”

　　笑盈盈的走到张昌宗近前：“我刚才强喝了几杯头脑就有点发昏，陛下就把我打发出来了，正去叫史姐姐呢。但是史姐姐的状态不好，怕要惹得陛下生气。还请张大人去帮个忙，你们去陪着陛下，别再叫史姐姐了，等史姐姐身子好了再陪陛下。”

　　张昌宗揉着肩膀抬起头来，只是看着唐闺臣却不说话。

　　唐闺臣心中只担忧史幽探的安危，见张昌宗不说话，便道：“怎么，这不是你们的本分？”

　　“本分？我的官职是云麾将军！”

　　张昌宗正色严谨的看着唐闺臣，唐闺臣看他这幅认真的模样，好像自己侮辱了他一样。

　　“云麾将军就不用替陛下办事，让陛下开心吗？”

　　张易之很少见自己的弟弟这么认真的和一个女子讲话，听他两人说话的语气都冲，便对唐闺臣道：“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唐闺臣低下头去，她是有些瞧不起张昌宗的。说是请他帮忙，让他去陪陛下救史姐姐，但话说出口了，听起来却像是命令。

　　张易之转了转眼睛，他是很想去陪着上官婉儿和武则天一起喝酒嬉笑的：“我弟弟被你摔了，浑身正疼呢。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人，他还怎么去陪陛下和内舍人喝酒？”指着张昌宗的后背：“你瞧瞧，衣服都脏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在陛下身边办事，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唐闺臣一时有些心虚，这次张昌宗好像真的生气了。唐闺臣看了一眼张昌宗，张昌宗面无表情的也看着她。

　　唐闺臣呵呵一阵尬笑，轻轻替张昌宗拍打着衣服上的泥土道：“是我考虑不周，张大人不会生我的气吧？我知道张大人一向大人有大量，闺臣向张大人赔不是哈。”

　　张昌宗歪了歪头，看着唐闺臣抓着他的衣衫，想尽力把上面的泥土拂掉。

　　张易之看了张昌宗一眼，轻轻一笑，倒背着手往上林苑去了。

　　张昌宗把唐闺臣抓在手里的衣角拽回来：“别再揉了，衣服都被你揉皱了。”

　　唐闺臣呵呵尬笑一声，抬起头来发现不见了张易之：“张大人去了上林苑，太好了。”

　　张昌宗听着唐闺臣的称呼，只觉得头疼：“哪个张大人？他们都喊我六郎，你也喊我六郎吧。”

　　唐闺臣继续保持着尬笑，点了点头：“哦。”

　　张昌宗觉得唐闺臣今天的表现很好，站起身来拉着唐闺臣的衣袖道：“走，陪我去更衣。”

　　唐闺臣把衣袖拽回来：“我不去，我还要在这里等东莲来回我的消息，不知道陛下和史姐姐怎么样了，你哥哥有没有帮史姐姐一把。”

　　“有我哥哥去了，陛下哪还想要你的史姐姐陪着？走吧，陪我去更衣。”又来拉扯唐闺臣。

　　正在拉扯，东莲正好回来了。

　　唐闺臣道：“怎么样，史姐姐没事吧？”

　　东莲笑道：“没事，高力士去了蓬莱殿见了玲巧，玲巧说史学士身子不适。高力士进去看了史学士一眼，史学士确实脸色不好，妆也没上的。高力士就回禀陛下说史学士病了，陛下还很关心史学士，请了御医让抓药给史学士养身子的。”

　　唐闺臣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这些日子真的是太紧张了，只怕武则天会生气，也倒忘了她也是很疼惜才女的。

　　张昌宗道：“现在你的史姐姐没事了吧，那就陪我去更衣吧。”

　　唐闺臣道：“忘了告诉张大人，闺臣不再供职翰林院了，陛下方才让我去尚宫局。”

　　张昌宗玩味的看着唐闺臣一笑：“尚宫局？那你要每天来给我请安了。”

　　“什么？”唐闺臣一脸的诧异。

　　张昌宗笑：“宫中尚宫局的女官每天要和我请安的。”一拂袖子：“说了别再叫我张大人，叫我六郎，我等你明天去给我请安。”晃晃荡荡的走了。

　　唐闺臣望着张昌宗的背影愣神，东莲道：“他入了宫以后，陛下立刻就踢给很多婢女佣人，令尚宫局的女官每天去给他请安，武承嗣都抢着巴结他呢。”

　　“给他请安有什么用？”唐闺臣也有要拉拢的人，她要效忠的是李显、李旦，每一个李唐王室的人。

　　东莲把唐闺臣扶回了栖凤阁，给唐闺臣倒了茶水：“旁人都恨不得巴结着张昌宗和张易之的，你却总是忤逆着两个人。张昌宗现在也许觉得你有趣，和你说话笑闹。就怕有一天新人胜旧人了，你再忤逆他们，他们没有旧情可念，毫不留情的除掉你，这样的事在宫中很常见。”

　　唐闺臣听进心里去了，想了想她确实不和别的宫女女官一般，对张昌宗眉目传情：“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着点，不再忤逆着他了，尽量的顺着他让他高兴。”

　　东莲笑道：“这就对了，宫里人也一样，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打笑脸人的。”

　　看了看天色，到了放晚饭的时候：“我去给唐学士拿晚饭来，吃了早早的休息，这两天都没有休息好呢，明天打扮了就去尚宫局。”

　　唐闺臣道：“你也应该改口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学生了。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又不知道会杜撰出什么来，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那就不好了。”

　　东莲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口来，觉得唐闺臣说的很有道理，点头应了去领晚饭。

　　伺候唐闺臣吃了晚饭，唐闺臣也就早早的休息了，躺在床上想着去了尚宫局回来以后，再去开导开导史姐姐。她颓废几日，陛下会体谅她身子不适是生病了，若是时间长了，陛下就会起疑心的。

　　第二日清晨卯时唐闺臣就起来了，东莲给她梳好了发髻，穿上华丽时新的圆领袍，把唐闺臣送到尚宫局门口：“我是进不了尚宫局的，只能在栖凤阁里伺候。唐尚宫要记得，宫里的尚宫局不比你在红文馆见过的尚宫局。宫里的尚宫局等级森严，不要僭越身份。”

　　守在尚宫局门口的一名宫女把唐闺臣领进了门，东莲嘱咐完了唐闺臣，看着唐闺臣进了尚宫局的门，便转身回了栖凤阁。

　　宫女把唐闺臣带去尚宫局主殿，期间看见了许多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有的太监手里拿着笔墨纸砚一排六个人过去，有的太监手里抱着香料灯烛也一排六个人从身边过去了。

　　宫女见唐闺臣四处瞧看，就说：“尚宫局下还有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您是尚宫局尚宫一职，官职是最高的了。”

　　到了主殿见崔尚宫正坐在殿中翻阅文书盖印，崔尚宫的身边还有两名宫女，一名宫女正给崔尚宫倒茶，一名宫女正在整理文书。

　　崔尚宫抬头见守门的宫女带了唐闺臣来，放下手中的文书和盖印，站起身来迎着唐闺臣：“唐尚宫来了，请先坐下喝杯茶吧。”拉着唐闺臣一起坐下。

　　正在倒茶的宫女是尚宫局的司记，她瞟了唐闺臣一眼，放下手中的茶壶，冲着门外喊道：“兰儿不在外面吗，怎么见了人来还不快进来倒茶？”

　　一名瘦瘦的宫女慌慌张张的进了殿门：“武司记不是叫兰儿给门前的花浇些水吗，兰儿把茶壶给了武司记的。”

　　武司记瞟了一眼兰儿：“就你话多，还不快拿着茶壶给唐尚宫倒茶？”

　　兰儿怯懦的看了一眼唐闺臣，去桌子上拿了茶壶茶杯，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放在唐闺臣面前：“请尚宫用茶。”

　　唐闺臣一笑：“谢谢你了兰儿，我还不渴，茶就先放在这里，崔尚宫先跟我说说尚宫局的规矩和事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