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似南山月》尘拾遗

4、第三章

　　一大早，沐沁晚便带着青雨去了贵妃的毓琇宫。言明来意之后，毓琇宫的宫女便将沐沁晚引到了毓琇宫的正殿。
　　今天不是后妃请安的日子，所以贵妃正坐在桌子旁用早膳。沐沁晚赶紧上前行礼，并吩咐青雨将自制的点心奉上。并向贵妃说明她想出宫去慈安寺进香。
　　舒贵妃看着身边的侍女秋颖接过青雨手上的食盒，漫不经心的继续用早膳。等过了一会儿，用完早膳漱过口之后，接过另一个侍女碧桃奉上的手帕擦了下嘴角才对沐沁晚道：“宫中是有这个规矩，只是公主出宫要在及笈之后。”
　　沐沁晚低头回道：“回贵妃的话，我今年已满十五了，前几日行了笄礼。一点小事，未敢叨扰贵妃。”
　　舒贵妃看了一眼沐沁晚，只见面前的这个印象中瘦弱的小姑娘，身条儿已经变得修长，因穿着一身水蓝色的掐腰衣裙，更显的盈盈一握的细腰。肤色白皙，一双杏眼里漾着水光，脸庞微微透着些粉，正是初长成的少女。不算是美人坯子，但看起来非常可亲。
　　心下暗想，这个丫头倒是不知不觉长这么大了。随开口道：“既然已经到了年岁，按礼是可以出宫的。最近宫中事多繁杂，倒是忽略了你的笄礼。过几日便会差人去与你送一些钗环首饰，算是本宫贺你笄笈之喜了。”
　　沐沁晚行礼谢过舒贵妃。
　　看着沐沁晚低眉顺眼的样子，又接着说：“笄礼之后便是大姑娘了，也要多学些女儿家的东西，譬如女红、女德之类。出宫之事我会安排的。”
　　沐沁晚又屈膝行礼谢道：“谨遵舒贵妃教诲。那沁晚便先退下了。”
　　舒贵妃摆摆手，沐沁晚就领着青雨出了毓琇宫。
　　看到沐沁晚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舒贵妃开口道：“看来要去跟皇上提提，该给这丫头赐封号了。”
　　秋颖点点头，还没说话，旁边的碧桃就开口：“娘娘何苦操这个心，左右皇上记不起来，又不碍娘娘什么事。”
　　舒贵妃抬眼撇了碧桃一眼，淡淡斥道：“蠢货。”
　　碧桃吓得赶紧跪下请罪，秋颖也赶紧跪下替碧桃求情：“娘娘恕罪，碧桃她也是心疼娘娘为这些琐事操心，还望娘娘看在碧桃忠心的份上，饶过她这次。”碧桃也一直口中称罪，不断叩头。
　　舒贵妃冷冷地哼了一声，这碧桃是自小跟着自己，也还算衷心。后宫之中培养起一个心腹也是不容易，也罢，自己就多说两句。若以后还这么不中用，那就弃了。
　　“现在本宫掌管这后宫，后宫中一应事就全与本宫有关。之前那丫头的笄礼本宫没张罗，虽说无人关心那丫头，但说出来也是本宫不占情理。如今若不提醒皇上这丫头已经成年，该有个封号了，现在看是无人敢指责我什么，若日后翻出来，也是个麻烦。左右皇上也不看重这丫头，就算看中，不过是个没娘的小丫头，也影响不到我儿。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以后若有用上这丫头的时候岂不更好。”
　　碧桃听完之后，更加羞愧的将头死死的抵在地上。
　　舒贵妃看着跪着的碧桃，接着说：“在本宫身边，别做那些目光短浅之举。若以后还是这样，这宫里可养不起。”说罢起身，吩咐秋颖将小厨房煨好的汤提着，便去了皇上的宣明殿。
　　在沐沁晚去了毓秀宫的第三天，便收到了舒贵妃赐的首饰衣裙，同时还收到了明德帝的圣旨。
　　由明德帝的贴身大太监卓礼亲自宣旨，封沐沁晚为康宁公主。
　　卓礼宣完旨意之后，将圣旨放到沐沁晚的手上，托起她的双臂，将沐沁晚扶起身，笑眯眯的说：“恭喜康宁公主了，公主成年了，皇上虽是日理万机，可这心里也念着公主呢。”
　　沐沁晚回礼，这可是明德帝面前的大红人：“多谢公公，沁晚常年在华英宫中住着也听过公公呢，说是再和善不过的，以后说不定还有劳公公照顾呢。”如许赶紧将一包银子塞到手里。
　　卓礼赶紧推拒回来，说自己的职责所在，怎敢收公主的赏，便带着人出了华英宫。
　　沐沁晚也没在意，这位公公，处事圆滑、谨慎。现在自己刚有封号，怕这位也是有点摸不准风向，才不收自己的银子。正好，这十两银子那位公公可能看不上眼，但这可是她们省吃俭用好久才攒下来的。如今省下来，也算是好事。
　　只是在来传过圣旨之后，她被赐封号之事不胫而走，倒是很多人对华英宫的态度好了很多。日常的供给也不用去催了，倒是一件好事情。
　　这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沐沁晚最担心的还是出宫的那件事。好在第二天，舒贵妃就派人过来说，出宫的事宜都已齐备了，公主想出宫的话，差人去想舒贵妃说个日子就可以了。
　　沐沁晚一听，当即就跟来人说，后日是个吉日，就择定后日。来人领命回复了舒贵妃。舒贵妃听了之后没多说什么就同意了，吩咐下去为公主准备好出宫的仪仗。
　　时间还算充裕，沐沁晚便打算再重新做一笼新鲜的桃花酥。之前采摘的桃花大部分在做点心时就已经用完，所以沐沁晚打算再去采摘些新鲜花瓣。
　　带着青雨又来到上次采摘桃花的偏僻处，桃花快要榭了，沐沁晚和青雨两人挑挑拣拣才勉强摘到半个篮子的桃花。但因为这次只要准备祭奠用的量不多，这些桃花倒也够了。
　　沐沁晚拿起篮子中的一朵桃花。
　　“花期倒真是短，前几天还盛放，如今却要榭了。”
　　青雨深以为然。
　　“就是，还没吃够呢，就要没了。”
　　被青雨这一打岔，沐沁晚那点伤春悲秋立马就没了，颇有些哭笑不得。打趣道：“桃花是没了，可还有别的花，就怕你那肚子盛不下。”
　　她们俩年岁差不多，青雨自小跟着沐沁晚，因性格活泼，沐沁晚也从没拘过她。这里偏僻无人，主仆俩说说笑笑的朝前走。没注意前面拐出了两个人，沐沁晚差点撞到前面那人身上，幸好及时收住了脚。青雨也赶紧上前扶住沐沁晚。
　　两人之中本在后面的一人，疾行两步走到前面，厉声道：“哪宫的宫人？这么没有规矩！”
　　沐沁晚扶住青雨有些凉意的手，定了定神。看向面前的两人，站在前面的一身窄袖劲装打扮，说话时，右手扶在腰间。后面那人倒是一身极贵重的宽袖衣袍，头戴金冠，在劲装男子出声时，就转过身背对着几人。看不到脸，但也能感觉出气势很足。
　　看沐沁晚在打量两人，劲装男子挡住沐沁晚的视线。沐沁晚拍拍青雨的手，青雨立刻意会，对两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后面背对几人的男子忽然出声：“没规没矩，带她们下去教教规矩。”
　　劲装男子领命就要伸手来抓两人。
　　青雨护主心切，上前隔开劲装男子的手，却被男子反手一推倒在了地上，胳膊上挎着的篮子也掉了，桃花撒了一地。
　　眼看男子还要去抓青雨，沐沁晚急声对他道：“住手！”
　　但她知道，劲装男子只不过是听命于人，转头看着还背对几人的男子说：”后宫之内不准外男私自进入，你们又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地？”
　　男子听到沐沁晚的话，只是对劲装男子摆了摆手。
　　劲装男子伸手又来抓沐沁晚。
　　青雨急道：“公主，你大胆…不要碰公主。”
　　劲装男子愣了一下，疑问道：“…公主？”
　　趁他愣着一下的功夫，沐沁晚赶紧上前扶起青雨，沉声道：“本宫就是康宁公主，你们是何人？”
　　劲装男子没再动作，这时背对几人的男子才转身。
　　沐沁晚有些惊讶于男子十分俊美的长相。男子负手而立，身穿一身攢金丝长袍，腰上束着青玉带，一块墨绿色的玉佩悬在腰间。一双剑眉下，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却因眼底的冷漠而冲淡了一些风情。似乎看出沐沁晚的发愣，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七皇妹规矩似乎学的格外好，下人也以皇妹为楷模呢。”
　　男子语气里的嘲讽刺醒了沐沁晚。沐沁晚立即意识到自己直勾勾的盯着一个男人，确是不合规矩。立马收回自己的眼神。
　　可她似乎又听到男子喊自己皇妹，这会儿从一系列的事情中回神，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位皇子。
　　沐沁晚对着男子福了福身，青雨也紧跟在沐沁晚身后跪下。
　　“见过大皇兄。”
　　这般年岁的皇子只有两位，最近没听说那位修仙似得二皇子回了宫，也只剩大皇子永郡王沐煦然。
　　沐沁晚对着男子福了福身，青雨也紧跟在沐沁晚身后跪下。
　　“见过大皇兄。”
　　男子盯着沐沁晚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沐沁晚觉得腿有些酸胀，男子才开口。
　　“起身吧。”
　　沐沁晚知道自己猜对了。
　　“好久不见，皇妹已出落成婷婷少女了。”
　　转而看到地上的桃花，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倒显得有些冷意。
　　“倒是本王的不是，怕是吓到皇妹了。”
　　接着责备身旁的劲装男子，“怎么如此莽撞，吓到公主，本王唯你是问。”
　　劲装男子赶紧朝沐沁晚跪下请罪。
　　“卑职不知是公主殿下，还望公主恕罪。”
　　沐沁晚只想远离是非，哪里会认真计较这些。
　　“这地方人迹罕至，不怪皇兄谨慎。刚才沁晚对皇兄出言不逊，还请皇兄原谅。”
　　“皇妹都这般大度，本王又怎么会怪罪呢？”
　　劲装男子朝沐沁晚行礼，起身站到沐熙然身后。青雨将地上的竹篮捡起，走到沐沁晚身边。沐沁晚和沐熙然打声招呼就要离开。
　　沐煦然出声留住了沐沁晚。
　　“皇妹为何来这里？可知这是哪里？”
　　沐沁晚摇摇头。
　　“只是前段时间在摘星亭远眺时，看到这里有桃花盛开，比御花园中更盛。今日无事，过来摘些桃花做点心。”
　　“原来如此”沐熙然点点头，“原来如此”沐熙然点点头，“那就不打扰皇妹的雅兴了。”
　　带着劲装男子很快就消失在沐沁晚面前。
　　事情发生的很快，结束的很莫名。
　　但现在沐沁晚也没有心情去在意这些了，刚摘的桃花有一半被打落在了地上。她忙着和青雨去摘了新的，又赶回到华英宫。
　　看着沐沁晚的身影渐远，沐熙然主仆俩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凌风有些担心。
　　“主子，就这么放她们走了？”
　　沐熙然摇摇手中的扇子。
　　“你不会想把她一个公主怎么样吧。”
　　凌风没再说话。
　　“唰”一声收回扇子，沐熙然冷冷一笑。
　　“先留着她吧，本王倒是觉得这个皇妹有些小聪明，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