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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01 ...

  •   chapter01

      我高中时期喜欢的男孩子叫季晨,是个学霸。
      他还是我的同桌,个子很高,长得非常帅,皮肤白,一双漆黑的眼睛深若寒潭。

      一开始我是不太喜欢他的。于我来说他就是个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冷淡逼,对我没什么好脸,也不太跟我讲话,走路目不斜视,耳朵里常年塞着一副白色耳机,里面放着英语听力训练。

      高一高二,我们没有任何交集。
      高三成为同桌后,他对我说的话一般就三种句式:“哦”、“让一让”、“安静”。
       总的来说不超过三个字,听听,这是友好同桌该有的样子吗?这是青春疼痛剧男主该有的样子吗?
      肯定不是,他连疼痛的资格都没有。

      高中时候的我是个脸蛋有些胖胖的女生,说好听点就是婴儿肥没褪,说现实点就是丢在人群中都扒拉不出来。发丝细软,眼睛不大,爱吃零食还是个话痨,我的朋友说我一看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我也注定不是青春疼痛女主。

      我和季晨做同桌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就像两个哑巴,或者语言不通的异国人,只靠一个眼神交流,要让位置,还是该交作业了。

      某天,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说:“你还真是……喜欢和大猩猩聊天。”
      那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这么长的几个字,嘴角泛着的笑却很刺眼,因为他说的是我的好朋友张星星。

      当时在开运动会,季晨不在自己的位置上,我偷回教室看漫画,张星星作为体委过来抓我,我求了他很长时间,最终他被我以一瓶雪碧贿赂成功。

      季晨进来的时候,我们正聊天,笑得前仰后合。
      张星星的确个子超级高,块头发达,小时候常常被同龄男生取笑。只是坐了一下他的位置,竟然被他说成大猩猩。

      我非常不高兴,恼怒之下说了一句“要你管!”之后又瞪了他一眼,就再也没有跟他说话了。

      季晨的表情有点莫名其妙,眼睛里闪过不敢置信,我竟然态度如此恶劣,但他没跟我杠,转去写作业。

      梁子就此结下。

      每天都有女生来找季晨问题目,纯属没话找话,有些问题简单到和二元一次方程差不多,把我上初中的小表弟抓过来写题都绰绰有余。

      季晨总是来者不拒,他对谁都挺有耐心的,实在没时间或者没必要解答也会给对方一张草稿纸,上面写了简短的解题思路。

      喜欢季晨的女孩子太多了,他那么优秀,这并不奇怪。

      我曾经思考过,我喜欢季晨吗?
      应该喜欢的。
      毕竟长得好看的我们颜狗都喜欢,我眼睛又不瞎,天天在眼前晃哪受得了。

      但我自知不是漂亮的女生,学习成绩一般,和他还有过节,就不做那东施效颦的事了。

      那一年平安夜。
      晚上的自习课没有老师占,英语老师给我们放了经典的电影《肖申克的救赎》,有同学津津有味地看电影,有的同学闷头写作业,还有行情好的细数收到的卡片,比如季晨。

      他的桌洞被塞满了圣诞贺卡和苹果,但他只拿出看了一眼就塞了回去。

      我也幸运地收到了两个红彤彤的蛇果,是张星星送的。他说别人都有就我没有,瞧着特可怜,跟不受宠爱的小土狗似的,被我揍了一顿才闭嘴。

      季晨原本坐在位置上,看了眼打成一团的我和张星星,眼神不明地撇开,然后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同学说老师找我,我便去了办公室。
      回来路过热水间,看见季晨和隔壁班李黎站在那说话,李黎是隔壁班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

      走廊里格外静默,炽黄的灯光如打翻的果汁流淌下来。
      光线流到在季晨的面庞上,他的鼻梁高挺如山脊线,眼波薄薄的,长长睫毛尖坠着光点。

      那是真人的睫毛吗?我内心惊叹着,竟忘记挪动双腿。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两人的站距近到快成连体婴了。李黎的一只手撑在墙上,把季晨困在她和墙壁之间,露骨地看着他。

      姿势有点搞笑。

      我这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又惊又怕,四处找缝,恨不能要一双没看过这画面的眼睛。

      季晨被李黎逼到墙角,身体笔直地贴在墙壁上没法动弹,他看着我,眼睛里发出某种我看不懂的信号。

      碰到这种情况,我的习惯是——路见不平,转头就跑。
      像个没有的苍蝇转了两秒后,我不做犹豫地冲进了教室。

      身后的黑暗是那么明显,任何一种声音都像针落到地上,清晰传来。
      李黎问季晨:“明天放学去看电影吗?”
      季晨说:“不去。”
      李黎撒娇加威胁:“那我不放你走,我亲你了?”
      ……
      好虎一女的!
      季晨是怎么回答的我没有听见,电影已经放完,我开始写作业。不到两分钟,季晨也从外面回来了。

      我好像能从皮肤的热度上感觉到他投递过来的一记目光,透心凉,我的脸却灼热到似要穿个洞。

      他们在无人的角落里干了什么?
      亲嘴了?
      明天晚上要去看电影吗?

      一直到晚自修结束,我的手指捏着笔鬼画符,脑子里还在浮现连篇。

      “宋栾。”有个平静的声音喊我的名字,季晨看着我,“你看见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赶紧矢口否认:“我什么都没看见。”

      看季晨的表情明显不信,他说:“我和她什么都没做。”

      我狂点头,“哦,我知道我知道。”

      结果他竟拆穿我:“你刚说自己没看见。”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这不是我的错,热水间大家都能去,我琢磨不透季晨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怪我撞破他们的好事吗?

      我猜了猜,问他:“你怕举报你吧?”

      季晨看向我的眼神,像看一个傻子。

      我举手发誓:“我绝不会告诉老师,你放心好了。”

      季晨又是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然后将黑色的书包挂在肩膀上,离开教室。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学霸的要求真高,连李黎都看不上,那可是校花呀。

      第二天午休,季晨被老师班主任叫去,半个多小时才回来,从我身后走过的时候气压很低。

      我有点担心是因为昨天他和李黎在墙角密会的事被发现了,便鼓起勇气问:“老师叫你说什么啊?”

      季晨沉默了几秒,“教导主任找我。”

      我心里一惊,立刻把自己摘清:“我可什么都没说。”

      季晨眼神更是怪异:“你确定?”

      我发誓:“千真万确。”
      至于我为什么处于瓜田李下,是因为教导主任是我爸。平时班里的同学无论干什么都会开我的玩笑,小心宋栾告密,尽管我一次都没告过。

      季晨幽深的眼睛端详着我的脸,施压感向我袭来,我被他看得耳朵和脸颊腾地红起来。过了半晌,他才说:“不是因为昨晚的事。”

      我松了一口气,就差拍着胸脯保证:“我的嘴巴比死侍还严,你放心好了。”

      季晨竟然破天荒地笑了,又不可思议地说:“我竟然有把柄在你手上。”

      我也跟着笑了笑,心情忽然很好,大概是因为他笑得很好看吧。

      午休还有十分钟结束,我把昨晚没有画完的插画偷偷拿出来上色。
      季晨问我:“你为什么不去考艺术特长?”

      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门后有咳嗽声传来,是教导主任来巡逻。我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走到我身后,好在季晨眼疾手快抽了张数学试卷盖在我的绘本上。

      我爸挺着圆滚滚的肚腩站在窗口下,一脸审判意味地看着慌张的我:“你在干什么?”

      我用力摁压住试卷的一角,“订正试卷。”

      我爸眯了眯眼,看见试卷上的满分,又看见季晨的名字,放心地点了点头:“不错,知道上进了。注意别打扰季晨学习,他跟你不一样。”

      谁都知道季晨这种学霸是要保送的,就连教导主任都供着他。

      待我爸走后,我却握着试卷没有还给他,“谢谢你啊。”

      季晨微微耸肩:“你也帮我保守秘密了。”

      我摸着属于他的东西,好似还残余他的温度和指纹,在无人见到的角落没出息地勾了勾嘴角。
      *
      我和季晨在无形中和解了,也达成一种默契。
      我帮他保守秘密,他借试卷和笔记给我看,偶尔还会帮我讲解。

      我总觉得自己这样像勒索,于是画了一幅画送给他作为感谢。

      季晨捏着画纸,一脸疑惑地问我:“你画的是两个爱摩斯基人?”
      我尴尬抿唇,“……有没有可能是熊大追着熊二跑?”
      季晨:“原来是这样。”

      那个时候的我是一个特别爱面子的女生,聪明的脑袋和艺术才华我总想占一样,却弄巧成拙,两不沾,隔天再没好意思献丑送画。

      后来每次他给我讲题,我就送他一点小零食作为馈赠。他从来不吃,却也不推辞,只是默默收下放进桌洞里。

      季晨还是那个季晨,大多时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一心向学。

      而我是那么喜欢他。
      我怀揣着隐秘的心思,哪怕跟他做同桌愣是没有勇气近水楼台,甚至在别的女生过来打听他的时候还装出一副超凡脱俗的样子——我对帅哥没兴趣。

      我一边刻苦复习一边数着日子,直到三月份收到一则重磅消息,季晨被保送成功。

      我们还要继续奋斗,他已经是准大学生了。那天放学,看着他收拾书包,我的鼻尖忽然泛起酸涩,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泼天的委屈如洪水猛兽般涌来。

      分别来的猝不及防,我还没有和他待够。

      第二天早上,我踩着上课铃来到教室,头天晚上复习太晚,整个人昏昏沉沉。

      早春的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弯折在我的课桌上,那里坐着一个穿着白T少年,挡住我的去路。
      少年黑色的短发被阳光绘了一层浅浅的光晕,干净清爽的像最新一期少女漫里走出来的校草。

      我张了张嘴,“你怎么来了?”

      季晨奇怪地看着我,“我还没毕业,不来学校去哪里?”

      我阴郁的心情顷刻消失,笑得露出八颗牙齿,“没,在学校待着挺好的。”

      季晨不解我莫名夸张的表情,当然也看不透我忽然雀跃的心情。

      他已经确定了要去的学校,也没有学习任务,依然按时出现在教室里,姿态端正对待课堂,好似晨昏定省。

      我们默默地做同桌,季晨在某天自习课的时候提议,帮我复习,反正他也什么事。

      学神的一对一辅导,谁会说不呢。
      何况,那是季晨。

      虽然想不通为什么,但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赚来的六十几天对我的意义非凡,甚至可以用受宠若惊来形容,我生怕说露拙让他看不起。
      很奇怪,明明我是一个非常开朗的女孩子,在他面前却像个胆小鬼。

      我的基础没有那么差,但也没有那么好,但是季晨好像对我很有信心,看他对我严谨的程度似乎要把我往清北的路子上培养。

      每每课业繁重,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我就小声求饶:“季晨,我不行的。”

      他总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等到我沮丧的目光退却,又鼓励我道:“宋栾,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你要相信自己。”

      被他鞭策着,我不敢不努力,只能加倍用功做试卷来回馈他的用心。最后冲刺阶段,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在三模考试中开进了年级前百名。

      很快我们迎来了高考。
      我以超15分的成绩进入我们本地的一所985院校。对于这个结果,我爸爸宋主任高兴得嘴巴都咧到后脑勺,不管不顾地捧着我的脑袋亲了一口,又说一定要好好感谢我的同桌季晨同学。

      大学开学前班长组织了一次聚会,大家玩得很开心,很多男孩子都喝了酒。

      我在吵吵嚷嚷的人群里瞄季晨,他正好也看向我,我下意识摸了摸帆布包里准备送给他的礼物,是我自己雕刻的一只小鸟,有点丑,但我已经尽力了。

      季晨从那群喝了酒的男孩子中间站起来,走到门口,对我招了招手。

      我跟了过去,季晨说:“出去走走吧。”

      这句很普通的话让我心跳快了两拍,宛如被一颗水果糖砸中,就因为他有意单独和我待一待。

      季晨说:“这段时间我有点忙,没有问你,考得还好吗?”

      相信他应该已经从班级群的消息和我脸上的微笑看出我分数还不错的事实,但他还是亲口问我。

      我说:“超过了目标学校好几分呢,是意外之喜。”

      他的声音淡淡的,“嗯,我说过你一定可以。”

      “对了,我爸一直说要感谢你呢。”我由衷地说。

      季晨勾了勾嘴角,调侃我,“我帮的是你,你不谢谢我吗?”

      少年人笑起来有种纯澈感,我为之着迷,连忙道:“我当然要谢谢你了,多亏了最后两个月的冲刺。”我把口袋里的木雕小鸟拿出来给他,“送你,我自己做的……”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有点害怕重蹈上次送画的覆辙,怕他看不上我的礼物。

      季晨站在路灯下,借着灯光很认真地看了看小鸟,“很可爱。谢谢。”

      “别别,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夏日风凉,月斜枝头。

      他看上去并不想让我说太多感谢的话,我便没有反复拉扯。我们就这样慢慢地从KTV门口沿着马路走着,静静的,宛如老年人散步。

      我没话找话:“你去北京上学,以后应该也会留在那里工作吧。”

      “怎么了?”季晨因为喝了啤酒,有点上头,声音感性起来,“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有什么资格建议呀,就是听说大学选择城市很重要,大概率会一直在那个城市工作、定居。”

      季晨问我:“你呢?”

      我说:“应该会一直在上海生活吧,我没有勇气闯世界。”

      “是么?”季晨似在细细品咂这句话,又似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种随遇而安的人。

      不知不觉走到了公交站台。
      开往我家的那一路公交车行来最后一班,我不得不走了,“我该回家了。”

      我没有立即上车,等待季晨跟我说点什么。
      同桌一年,我知道今晚就是正式的告别,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见面。

      季晨什么都没说,“好,再见。”

      我上车后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刚坐下,忽然听到车外有人喊我的名字。

      “宋栾。”季晨在站台上看着我,他的眼睛亮亮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满心期待着,试探着,如果他有话跟我说,我肯定会毫不迟疑地下车,或许我还会鼓起勇气把深藏在心底很久的那四个字说给他听:“我喜欢你。”

      季晨只是对我摆了摆手,“没什么,注意安全。”

      “哦。”我的身体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牢牢地黏在座椅里,毫无弹性。

      当车子驶出街角,我再次扭头看向站台,季晨还站在那里,然后在我的视线里一点点消失。

      于我来说,那是一个很平静的夜晚,没有像第一次意识到再也见不到季晨的时候的难过。

      到最后连一句喜欢都没有勇气说,何必去想续章呢?
      我喜欢的男孩子,于他来说,我只是一个过客。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故事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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