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华年》大烟枪

6、第六章

　　我跟尹若真是喝蒙了，喝到最后差点把屋子掀过来。
　　第二天亦泽一早就过来看尹若，我赶紧借口收拾屋子把他俩轰出去，好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可怜如我，刚把家里收拾的像个样，连个坐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得去上班。
　　“诗然，方案做的不错，客户很满意。”我顶头上司戴骏笑眯眯的看着我：“一会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庆祝下吧。”
　　戴骏年近四十，体型虽然有些臃肿，但放哪儿看都是事业有成、稳重成熟的成功人士。平时为人很和善，一到谈生意的时候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冷酷又敏锐。他算是我的伯乐，带着我跑了不少业务，一手把我提拔起来。所以他的邀请我很少拒绝，人总要有感恩之心。
　　“好，那我去把工作收个尾，马上就可以了。”
　　“恩，一会见。”
　　戴俊带我来的餐厅很不错，无论是环境、品味、饮食都无可挑剔。
　　本来女职员跟男老板私下频频见面，难免惹人诟病，引火上身。但是戴骏有家庭。当然，你会说现在第三者遍地都是，跟下属搞外遇的老板更是比牛身上的虱子还多。不过，戴俊是个例外。他非常顾家，在他的办公桌上就放着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温婉美丽的妻子，帅气可爱的儿子，一看便是幸福的三口之家，何况他人品我信得过。所以即便我们现在在包间里，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饭桌上气氛很不错，戴骏虽已近不惑之年，言谈却颇为风趣，一顿饭吃的有滋有味。
　　“诗然，想过我为什么提拔你吗？”
　　“呵呵，还真没想过，还请您指教。”对上级说话我一向斯文。
　　“你啊，一来公司，我就觉得跟你特别投缘。现在小姑娘很少有像你这样的了，懂礼貌，还努力、肯吃苦。追你的人肯定不少，你这一结婚得伤了多少男人的心啊，呵呵。”我赶紧摆手，连说谬赞了，不敢当。生意场上的话谁会当真。
　　要有人追我就好了，我立马把秦风甩了，就他那个臭脾气，早想杀杀他威风了。当然，我也只是想想，真要这么做我也舍不得，秦风可是我千辛万苦找的好老公。
　　“我儿子要是大点啊，真想让你给我当儿媳妇。”戴骏一脸的慈祥。
　　你儿子才刚上大学呢，我从来不喜欢老牛吃嫩草——边走神，脸上还得边装着不好意思地笑。
　　不过，下一秒钟我就笑不出来了。
　　戴骏上身向我倾过来，拉住我的手，轻轻地拍了几下，力道拿捏得极好，立马把气氛推向暧昧。
　　“我要是年轻点就好喽，有时候我都想让你当我媳妇，”戴先生看我瞪他半天没反应，又和蔼可亲的加了句：“你啊，真是个木美人。”
　　我长这么大，不是没遇过性骚扰。高中的时候我有个老师，明明年纪一大把了，还喜欢跟女生调笑，全年级公认的猥琐。鉴于我当时走乖乖女路线，大概觉得我好欺负，就经常在放学后叫我去办公室。那时候办公室里都没人了，名义上是辅导我学习，结果暗地里动手动脚。
　　一开始我吓傻了，等到回过神来，他手已经放我大腿上了。
　　我忍着恶心，狠狠踹了他一脚，就往外跑。那个老师可能怕闹大了收不了场，以后也没怎么找我麻烦，见我还绕道走。
　　本来这事儿也就算了，虽然我这个人不愿意吃亏，但是我也不想闹大了。那个年代，还比较保守，被骚扰的人待遇也不见得比骚扰人的变态好。而且当时少有个娱乐八卦供大家消遣，保不准大家知道了不编出点更离奇的。
　　纠结了一晚上，我的结论是不能让一个变态老头毁了自己的名誉。最后连我妈也没告诉，不然她肯定拿把砍刀去跟那个变态拼命，我舍不得我妈为我这么牺牲自己——的形象。现在都觉得自己很悲剧，也是那个时代的无奈吧。
　　只是后来我越想越恶心，就告诉了尹若，气得她一见那个人就指桑骂槐，吓得那个老头见我俩就躲。
　　事后，好长一段时间，我俩都醉心于怎么不着痕迹的整那个变态老头。譬如，经常把报纸剪得破破烂烂的，把剪下来的字拼成一封类似恐吓信之类的东西，要不就拿透明胶把一堆乱七八糟恶心的东西贴他车上——相当长一段时间，学校操场上的虫子几乎被我和尹若捉的绝迹。总之，那个变态越来越孤僻，也不敢接触女生了，这多少解了点我的恨。
　　不过，当一个自己一向尊重的人用高明得多的方法占我便宜的时候又是另一码事。
　　戴骏一向对我照顾有佳，跟我家也有个九曲十八弯的小小联系，基于此我对他就像对长辈一样尊敬。
　　陌生人骚扰你也许你还能给他一巴掌，咒骂几句，然后放到脑后。但是，当一个你尊重的长辈暗示你让你当他情妇的时候你就没办法打他一顿然后就能没心没肺的嘻嘻哈哈了。
　　至少，我做不到，我不光想吐，更多的是心寒，甚至想咒骂这个肮脏的世界——当然，这些都是事后的反应，现在，我是完全蒙了。
　　戴骏依旧是那张笑眯眯的脸，可我现在才知道那不是和善，而是伪装，把自己伪装成正人君子才会让人不设防，就更容易达到目标。
　　我把手缓缓抽出来，戴骏脸色不变地把手伸回去点燃只烟，眯起眼睛看我：“诗然，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不过光聪明可不行，以后可要好好努力，公司里能力突出的人那么多，保不准哪天就把你从这个位子上挤下去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笑笑，他在警告我，也是在威胁我。
　　干啊，这个□□横流的社会……
　　手有点抖，但还是小心翼翼的伸进口袋里摸到自己的手机把铃声弄响，现在我只想找个借口离开这里。
　　走在大街上，我也没觉得天塌下来。面对这种事我知道该怎么做，正如我从来不认为世界是公平的，谁跟你说坏人都能罪有应得，谁又告诉你无辜的人就不会沦为牺牲品。
　　但是，我有自己的坚持。也正如我当初一定要踹那个变态老头，日后又不惜一切想让他付出代价一样。坏人之所以会不断做坏事，只是因为处罚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