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华年》大烟枪

19、第十九章

　　幸福的人生都一样，但不幸的人生各有各的不幸，然而感觉却极为相似。
　　我跟一缕游魂一样游荡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霓虹初上，无数男男女女为这色彩斑驳的夜色沉醉，舞着、唱着……
　　喝醉酒的人要么眼神涣散的絮絮叨叨，要么目光呆滞着一语不发，或者干脆两眼一闭睡大觉。我想我属于大前者。因为当我第二天醒过来，我发现尹若看我的那双眼里饱含了同情和怜悯，似乎还哭过，红肿着。
　　尹若把我带回她家，她自己的家。现在她已经不跟家里老头老太住一起了，说是要更多的私人空间。我就没她那么想不开，搬出来住还得靠自己生火做饭，多麻烦。
　　总之，我睁开眼就看到尹若万分无助的眼神，说话也有气无力的：“诗然，你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啊……”
　　我还呈现宿醉后的低血糖状态，胃里翻江倒海的，随时要吐的感觉。身体上的不舒适让我一时间没能立刻切换回悲惨的现实世界，稀里糊涂的的说了句：“啊？咱俩咋啦？昨晚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尹若脸色一会黑一会白的挣扎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那什么怎么办啊？”我心里边庆幸，边问。
　　“昨晚……”
　　“呕~~~~尹若，快快快，快闪开，我要吐……”
　　我扒着尹若家马桶吐到不知今夕是何年，尹若难得细心地给我拍背，倒水给我漱口。
　　我吐着吐着，脑子里突然想起件事，激动地抓住尹若胳膊：“孙丽倩把咱俩玩了！他奶奶的，居然把咱俩往死里玩！”
　　尹若就是尹若，小女人气质果然不适合他，这会儿终于正常地刺儿哇啦乱叫起来：“李诗然，你他奶奶的，别用你这只抠过喉咙的脏手碰我！你吐得污秽全抹我身上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去死啊！太恶心了！”
　　我惭愧的松手，主要是刚想通一件事，太激动了，以至于没洗手就抓住尹若不放，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不明白，孙丽倩跟我和尹若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先迷奸柯邵，又勾引走了秦风。
　　我问尹若，尹若也摇头，眉头皱的能夹死蟑螂。我其实很心疼她这样，尹若就应该没心没肺的生活，想发脾气发脾气，想骂人骂人，这才是她该拥有的单纯的快乐——我也在尽量帮她维持着，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吐得胃里实在没东西了我才瘫倒在尹若的沙发上，头痛得跟要炸开了一样，浑身瘫软无力。接过尹若递过来的热水，我刺溜着喝了口，继续哼哼唧唧。
　　尹若又开始特深情的看我，看得我也没法继续装死了。老实讲，昨晚我跟尹若说了些什么，自己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我俩抱着哭了，哭的天愁地惨，不知道的真以为我俩要生离死别呢。其实就是两个被爱伤害的女人，而且是特别没出息的那种。
　　我问尹若：“你还喜欢柯邵吗？”
　　尹若幽幽的点点头。
　　我继续引导：“既然知道柯邵是被孙丽倩玩了，他没有对不起你，干脆和好吧。面子算什么，自己开心最重要。实在不行我去给你说，让柯邵来给你负荆请罪。”
　　尹若痛苦地摇摇头，：“可我不想对不起亦泽。”
　　我有点急了：“感情的事儿，没有谁对谁错。你要是不喜欢他了还跟他在一起才是对他的伤害。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不会开心啊！”
　　尹若抓住我的手，抿着嘴巴快哭的样子，憋了半天才说：“诗然，我好像喜欢上亦泽了怎么办？”
　　“什么！”我差点跳起来。
　　尹若眼睛红了一圈，定定的看着我说：“诗然，我是不是很坏，可是我也没办法，我该怎么做啊……”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完全沙哑。
　　我拍拍她的手没说话——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两个都不爱。尹若啊尹若，问题出在你自己身上，要我怎么帮你呢。如果连你也玩起了三角恋，你还是我最最单纯的尹若吗。
　　“尹若，你跟亦泽交往不久，虽然他喜欢了你很久，但是你确定你喜欢他、了解他吗？倘若柯邵真的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那他就是一直在全心全意喜欢你，连喝醉了都是喊你的名字……”我说的都是事实，相比范亦泽我更相信柯邵会好好对待尹若，我也只希望尹若可以幸福，有人能全心全意保护她。
　　尹若却只是茫然的摇头。
　　“算了，你先别想那么多了，发生了这么多事，你难免会迷惑。先把柯邵叫过来，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吧。”
　　尽管有些不情愿，尹若也只好同意打电话给柯邵——不知道为什么，我直觉尹若喜欢范亦泽已经多过柯邵了。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毕竟我跟尹若已经很久没有面对面坐着好好说说话了，甚至聚在一起玩的时间都少得可怜，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柯邵来的很快，尹若已经从刚才的悲伤气氛里缓过劲儿来，又拽的跟个女流氓似的。见了柯邵脸依然有点扭曲，不过到底给了他张小马扎坐。
　　柯邵小心翼翼看着尹若，刚想说什么，就被我打断，直接切入正题，问他跟孙丽倩是怎么回事儿。
　　柯邵瞪我一眼，大概觉得我问的太直白，可姑奶奶我实在没心情跟他绕。
　　气焰到底矮我一截，柯邵不情不愿开口，说他也是最近才知道怎么回事。
　　之前，柯邵当着孙丽倩的面儿管尹若叫老婆，惹得孙美人暴怒。当然这都怪柯邵，要我我脸上也挂不住。柯邵酒醒以后也后悔的不行，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对不住孙丽倩，就千方百计的哄（当然，当着尹若的面儿，柯邵只说稍微哄了一下下，男人啊！）。总之，最后差不多快复合了，柯邵也要认命了，以为这辈子跟尹若有缘无分，不能再对不起孙丽倩了。
　　可是，后来孙丽倩突然提分手，柯邵本来也没多喜欢她，就很平静的接受了。孙丽倩大概觉得柯邵反应太平静，非要再下点猛料，说她那次是给柯邵下了药，又使了点小手段才逼得他跟尹若分手。还觉得不过瘾，又说现在爱上了别人，那个别人就是他的好兄弟，秦风。最后加了句，说我和尹若都活该，谁让我们俩上高中的时候处处针对她，背地里使坏，以至于把她名声搞臭了，她当时傍的“大款”也不要她了。
　　柯邵说整件事的过程中我始终无语——谁还能跟我说孙丽倩这个人不变态吗，那我立刻把他从20层楼上扔出去，让他先体验下蹦极的快感再勇敢地奔赴死亡……少一层都不行！
　　听完我嫌恶的白了柯邵一眼，没压住火，狠劲儿推了他一把，气愤的质问他：“你他妈知道了不早说！”
　　柯邵本来坐着小马扎就不是很稳，这下连人带板凳的掀了过去，惊得尹若条件反射的要去扶。我没理会，抢在尹若前一把拉起柯邵，继续逼问。
　　被我气势所逼，柯邵没敢骂我，幽怨的看我一眼，委屈地说他早就想过要告诉我。但一方面觉得我都要结婚了，也许不告诉我反而好；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跟尹若分手分的很冤，很想告诉尹若这件事来挽回她，但是尹若知道了我也就知道了。所以一直挣扎到底要不要说。
　　不过，后来听说我和秦风那么积极的撮合尹若和范亦泽，心理难免就有点阴暗，见不得我们几个好。唱歌那天是他央求赵宇带上尹若的，想要找机会跟尹若说清楚，结果让秦风一刺激，也就顺便刺激了我俩。
　　虽然觉得孙丽倩和秦风的事儿他也有责任，很气他；但是现在又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难为他一大老爷们为我考虑那么多，我却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尹若推给范亦泽。说起来，秦风也是起了很大作用，毕竟，他和范亦泽好的跟亲兄弟似的，柯邵跟他也就通过我和尹若的层层关系才算朋友。他当然向着范亦泽，也就左右了我的行为。我个大傻帽！
　　捋了下思路，想到孙丽倩这个女人就很火，口气不善地问尹若：“当时咱俩针对孙丽倩啦？我怎么没印象……”
　　尹若也很气愤地说：“我也没记得啊，你不就告诉我她人品不行、水性杨花吗？然后我就跟我朋友说了，免得他们上当，你也知道我男性朋友格外多……”最后越说越小声……柯邵脸也越来越青……
　　我懒得搭理他俩，犹自想事，突然想起什么，几乎是质问尹若：“范亦泽知不知道秦风和孙丽倩的事？！”
　　秦风跟范亦泽好成那样，还让他当挡箭牌，给我作伪证，没理由不知道。我担心的是范亦泽既然肯帮忙，一定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那尹若怎么办。
　　尹若的目光顿时闪闪躲躲，不敢看我，支吾半天才说：“有几次，我们跟亦泽几个朋友出去玩，秦风没带上你，孙丽倩好像都在……”
　　没听完我就打断她，声音也忍不住发抖：“你早就知道秦风跟孙丽倩上床了是不是！”
　　尹若没说话，认识她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没话可说，甚至连脾气也没有了，只是看着我，担忧的、愧疚的眼神，还带了些委屈。
　　柯邵也看着我，同样的眼神。
　　我像被针扎了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刚刚还在为我最好的朋友担忧，现在却又在指着她的鼻子，像个泼妇一样骂我最亲密的好友：“你们都是混蛋！尹若，你怎么想的，怎么能做到！我长这么大，自以为能拿命交的人一个个都背叛了我。连你都……真是……好啊！你厉害！”
　　说到最后我不由得笑起来，笑得很大声，甚至笑到前仰后合——也许悲伤到极致就是无尽的欢乐了……又或是无底的深渊……我想我快疯了……
　　柯邵让我吓了一跳，以为我要打尹若，慌忙拦着我。他太不了解我，我对着自己最亲密的人怎么下的去手，即使她背叛了我。
　　尹若也慌了神，急着要跟我解释：“诗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希望你快乐。你跟秦风这么多年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会疯的！如果可以让你快乐，这个秘密我宁可瞒一辈子，你不知道就会快乐！真的，我真的这么想！”尹若倔强的强调着，语气却又是那么苍白无力。
　　“可我现在还是知道了，还知道我最好的朋友背叛了我。尹若，你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吗？你真的不是因为范亦泽才瞒我吗？”我无力的说着，眼睛很干涩，居然一点也不想哭。
　　尹若没有说话，这真的是最好的答案。如果她真的承认了，我会受不了。如果她继续骗我，我甚至会忍不住恶心。她默认了，真是最好的了……
　　想通了似的，我轻轻笑了出来，在这个气氛里难免诡异。尹若和柯邵都惊恐得看着我，我也看向他们，不加掩饰地嘲讽着：“你们比我更可怜。孙丽倩说得对，我们都活该！”
　　留下两个同样伤心的人，我大踏着步子走了——真的很懦弱，一次次的从悲伤面前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