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刃男主后我成了黑月光》十九观

2、北荒都城（二）

　　【宿主，正如我所说，‘谢杳杳’即是那名穿越者】

　　冷不丁在荀南雁脑子里说话的家伙，自称‘规范系统033’，与它的渊源要从前夜说起——

　　荀南雁从不做梦。

　　所以当这本发光的书从黑暗中浮现时，她觉得很稀奇。

　　【荀南雁，你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

　　书‘开口’说话了。

　　但这句石破天惊的话，并没有收到想要的效果。

　　它前方的女子面无表情，歪歪脑袋，摆出一副‘你继续讲’的模样。

　　——可恶，气势输了。

　　‘规范系统033’愁眉苦脸，方方正正的书页上伸出两手两脚，从黑暗中拽出了两把椅子，一把递给荀南雁，一把放到了自己的屁股底下。

　　这个样子想必很滑稽。

　　对面的女子也确实发出了被逗乐般的轻笑声。

　　【看来你的胆子很大，接受能力也很强，很好，这正是我们需要的素质】

　　033夸奖了荀南雁几句，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情绪，然后清清嗓子：【接下来，我说的每句话都很重要，请你不要抱着轻忽的态度，也不要认为这是一场梦】

　　他十分严肃地开口：【我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来】

　　——

　　这是个秩序崩坏的世界。

　　三百年前，中洲陷落，大渊出现。

　　现世与幽途的阻隔就此打破，沉眠的鬼魂苏醒，攀过无尽断崖，来到人间。

　　它们无神无智，只有追逐生魂的本能。

　　有的附着在人与动物身上，有的融入一片土地，有的飘飘荡荡无所牵系，只在食人时才会露出尖牙。

　　人死成鬼，鬼吃人，人杀鬼，永无止境，从那一天起，人间便是地狱。

　　【能够终止这一切的人，名为‘季朝’】

　　发光的书在黑暗中侃侃而谈，

　　季朝就是这本书的主角。

　　出生草原的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十九岁那年落入北荒捕奴队手中。同年七月，被荀南雁一剑穿心，推入大渊，在漫长的痛苦挣扎后，觉醒力量，回到现世。

　　【简单来说就是这么个情况，北荒都城的剧情是重要转折点，你的参与更是必不可少。本来两天前你就应该见到季朝，但现在，因为误入的异世灵魂，故事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个异世灵魂，也就是我们俗称的穿书者，ta同样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为了救自己的命，阻止了剧情的推进】

　　【小细节可以变动，大节点可千万不能改变，如果我不出来干预，咱们这世界一定会完蛋！】

　　为了便与讲解，001一早就主动把书幻化出来，递到对面的人手中。

　　【所以你必须得看好季朝，等到七月十五日，完成剧情后就能功成身退！】

　　说到最后，033简直想要振臂高呼。

　　可惜，唯一听众并未被这激情澎湃的气氛影响，她依然坐在原地，表情淡然地翻动书页。

　　演讲失败。

　　‘规范系统033’流泪。

　　这也是当然的，这么天马行空的话，宿主还是个土著，能够安静听完，就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033默默安慰自己。

　　说来惭愧，虽然033是高维生命体，却被这个世界的规则限制，能够驱使的力量十分有限，只能依附在宿主身上，期望她能够完成任务。

　　荀南雁快速地阅读着，不多时便看过了一半——‘那是双夜色般深沉的眼睛，即使是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显出丝毫恐惧和动摇。季朝定定地看着她，手中长剑横亘在对方颈侧，锋利的剑刃在雪白的脖颈上划出一抹血痕。

　　他一字一句地开口：‘我告诉过你，我会回来。’（《弑鬼通神》第341页）

　　再往后翻，书页便成了一片空白。

　　“后面为什么没有？”荀南雁问道。

　　【因为你的剧情到此结束了】

　　033小心翼翼地回答。

　　这也是它一直在回避的话题——季朝从大渊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血洗北荒，将自己所受屈辱百倍讨回。北荒城主谢氏门下无一幸免，而荀南雁，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荀南雁又仔细浏览一遍，果然找到了一行不起眼的句子——‘北荒都城的黑暗，就此覆灭’。

　　033觑着她的神色，发现她没有什么生气的表现，不禁松了口气，赶忙拍着胸脯保证：【但是别担心！我有办法，你不会死的，我可以给你——】

　　“好啊，”033大愿还没发完，荀南雁就开口打断了它的话，“就照你说的做吧。”

　　【——啥？】

　　033呆住。

　　“七月十五，一剑穿心，推入大渊，”荀南雁归纳总结，然后催促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要求吗？”

　　又一个出乎预料的发展。

　　033没想到，自己威逼利诱、巧言善辩、大义凛然的三件套还没施展，交涉对象就轻而易举地同意了。

　　【呃,就是说，之后的结局对你不太友好，所以我将根据你做出的贡献，提供报酬......】

　　它结结巴巴地开口，继续之前没说完的话。

　　“不需要报酬，”荀南雁愉快地回答，“我最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了。”

　　033完全迷茫了：【是、是什么？】

　　荀南雁的手指利落地划过那一行字：北荒都城的黑暗，就此覆灭。

　　“我要，死。”

　　她眼睫轻垂，唇边漾出若有似无的浅笑，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中显得十分温柔。

　　“我要所有人的死。”

　　*

　　【幸好你听了我的劝，晚来一步男主就被她带走了！】

　　刑狱中谢杳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巷道尽头，033还在脑袋里兴致勃勃地发言。

　　昨天荀南雁曾经提议：为什么不干脆利落地干掉穿书者呢？

　　相比起033迂回又漫长的计划，这个方法显然更为清晰有效。

　　033有点犹豫，它说自己只知道剧情线被改变，但并不知道具体是被谁改变的。现在他们确定了穿书者的身份，但荀南雁的最初想法也宣告破灭——小殿下是她不能杀的人。

　　对此，033表示：松了一口气。

　　虽然它是个来路不明的奇怪生物，但却意外地心慈手软。

　　033还在唠叨不停，荀南雁统统不予理会。

　　她转头看向打开的牢门内侧，两个护卫正解开锁链，挟着‘季朝’的肩膀把他从地面上拽起来。

　　虽然他从没在北荒用过自己的名字，就连登记在刑狱名册上的，也只是一个家奴代号。但多亏了033，荀南雁已经把这个名字烂熟于心。

　　朝，是有太阳的早晨。

　　和这个人很相配的名字。

　　护卫把连在地面和墙上的锁链解开，身上的依然扣着，缠着两只手臂的锁链被护卫攥在手里。

　　其实用不着这样防范，荀南雁心想，季朝看上去也就只保留了比瞪人更多一点的力气。

　　他的衣服破破烂烂，裸露出来的地方血痂一层叠一层，手臂上那些被铁链倒刺勾出来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大概是因为身体里血液告急吧。

　　但这并不在荀南雁的考虑范围以内，她抽动鼻子，有点苦恼地说：“味道难闻，先带下去洗一洗。”

　　护卫们大概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接到帮男人洗澡的命令，他们对视一眼，神色古怪地应下了。

　　交待完任务，荀南雁环视四周，觉得没有落下什么，视线兜兜转转，又落在了季朝身上，她突然走过去，直直朝着对方眼睛伸出手。

　　季朝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

　　荀南雁的手指便轻轻划过对方颤动不已的眼皮。

　　“真可惜。”

　　她摇头叹息。

　　两边的护卫对视一眼，都有点糊涂，不明白雁小姐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是在说什么。

　　但季朝，或许是因为某种生物本能的关系，直觉性地联想到了她手上仍然在流血的伤口，和被碰落的刀。

　　——她在可惜没能取下自己的眼睛。

　　牙齿咬着铁块，有一种冰冷的刺痛感，坚硬的棱角被划破了舌头，血腥味和铁腥味混杂不清，但季朝却更用力地合紧牙关。

　　他仰头，重新睁开双眼望向荀南雁，目光不闪不避，是一把淬过火的刀。

　　刀与藤，朝与夜，不过是两息间的对视，在此时却显得悠久而绵长。

　　荀南雁收回了手。

　　她在季朝想要杀人的目光中笑眯眯地歪头：“待会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