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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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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风已凉人。临近黄昏,却下起了雨。独山的紫竹因为这场冬雨发出沙沙的清响。
竹林深处,步琉小跑而来,一路环佩铿锵,层层衣衫已经湿了个透。跑至一棵海桐树下,喘了喘气,步琉一头乌发已有些散乱,却仍可见其延颈秀项,修眉联娟,见这雨是越下越大,不禁目露愁色。湿透的青衫贴着身体,步琉只觉得冰凉刺骨。
“看来这雨一时是不会停了,一直躲在这也不是个办法”心想着,拢了拢头发,正准备冒雨回去,却忽的听见身后的竹林深处伟来兵刃相接之声,又急又紧,还夹着时不时的断竹之响。
步琉不禁疑惑,独山一向鲜有人迹,整座山能有人的恐怕也就只有她的那间竹屋,这来人又会是谁?想着,不由被慢慢吸引了走去……
步琉寻着声源,走了一段路,依稀开始闻得血腥之味,眉头一紧,慢慢停了脚步,心中也是有些害怕,‘还是回去了吧,那只是两个路人打架而已,又有什么好看,指不定这一看又要惹个出什么麻烦。’这样想着回了头,但犹犹豫豫走了几步,心有不甘,又停了脚,‘走都走过来了,看看又何防?’于是又走了过去。步琉饶过一道泥墙,一个侧转身,就听到最后一声剑刺透人体的声音,只见一背对着她的黑衣人后背硬生生穿出一把利剑来,剑的寒光刺得步琉的眼睛生疼。被黑衣人挡了视线,步琉看不到杀人的人的模样,但这浓烈的血腥味,满地的血水,还有那些已经倒地的近二十具面目狰狞的尸体,都在向步琉说着那个人的狠毒残忍。步琉又怕又悔又冷,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嘶”的一声,那剑被蓦地抽离,黑衣人砰然倒地,溅起一片泥水。
步琉依稀看到了杀人者,竟莫约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着一身白衣,黑发及腰,身形修长,隔着雨,步琉看不清他的脸。那少年怔怔看了步琉片刻,竟慢慢向步琉走了过来。步琉始料不及,心中又悔又怕,现见他越走越近,心中想着那人弄不好是要杀她灭口,步琉很想跑,但总觉得只要她一转身,那人就会在自己背后来一刀,只怕最后会连杀她的人的脸都没看清,思来想去之间那少年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步琉鼓了鼓起勇气看了看那少年,不禁呆了一下,那确是一张称得上精致无双的脸,好看得让步琉学得太不真切,只是此刻脸色过于苍白,已经没半点血色,眼神散乱,亦无神采,步琉看他好像已没有了气力,正想着是不是应趁现在快跑,忽然那少年“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温温的全吐在她手上,步琉还未反应过来,见少年像是要往地倒去,下意识就去扶,结果那少年一个踉跄,顺势就往步琉身上倒了去,步琉哪里扶得住,一个不稳两人双双倒在地上,而那少年就像是瘫了似的整个人趴在了步琉身上,步琉看着他一身织锦白衣,感觉他几缕湿发贴在自己脸上,心中不禁一片茫然……
一路连拖带拽,等把那少年拖至竹屋,天色已黑,步琉觉得自己已经耗去了半条命。回屋后,立即将三个炭盆都升起火来,又将那少年的衣服拧了拧,拖到炭盆的旁边,自己则去换了衣服,之后又熬上了驱寒的草药。等做完这一切,竹屋已经被炭火烤得十分温暖,步琉见那少年仍无要醒的迹象,不禁苦笑,原本只是想去看看山顶的佛焰草开花了没有,好取根来做药,未曾想花未开,回来的路上还遇上这么件事,现在想起那个情景步琉还心有余悸,也不知道这个人该不该救,如果救错了,也只能怪自己当时心太软。想到此,不禁看了看少年,忽见其腰上有一白玉,步琉解下来看了看,见这白玉体如凝脂,精光内蓝,乃是玉中的极品,白玉阴面刻有龙纹,而阳面则赫然刻着一个“封”字,应该是这少年的姓氏吧,步琉这样想着。
让那少年占了里屋,步琉就只能趴在外屋的桌子上睡了一夜,一觉醒来觉得浑身酸痛,见天已大亮,去开了门,忽的闻到一阵梅香,这才发现门前的腊梅开了。步琉惊喜地跑了过去,想她三天之前刚到这竹屋时,看它的梅枝虬曲苍劲,黑黑地缠满了岁月的皱纹,光看这枝干,好象早就枯死 ,现在见它突然涌出如此的生机,心中自然一阵欢喜,而那片片梅瓣,也是娇怯透明,高雅淡洁,让步琉不觉就看得入了迷。
“梅开了。”
突然发出的声音让步琉吓了一跳,蓦地转头,只见自己昨天救起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了。少年一头乌黑长发,宛如黑色丝缎,只是一身白衣,却给步琉一瞬的惊艳,轻风一扬,流风回雪,风华入骨。眉目之间带几分英气,淡淡然。
那少年看着步琉,开口问道:“昨日……是姑娘救了我吗?”
步琉怔了怔,旋即笑道:“是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公子如何称呼?嗯……”步琉停了停,想起昨天的情形,依旧不能释怀,遂又道“昨天那些人……可是你杀的?”
少年看了看步琉,却微微笑道:“没什么,都是些图财的恶人,路过山脚的时候向我要什么过路钱,我不给,没想到竟一直追我到山腰,幸好我识得一点武,又得姑娘相救,才不至于送了性命。”少年顿了顿,又道:“只怕那伙人要寻我报复,若有人问起我,姑娘就说未见过我,可好?”
步琉心府单纯,听了那少年的话,虽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见这少年说话自然流利,全不像是在说谎的模样,话里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再看这少年容貌精致,眉目间隐然有股书卷的清气,亦不像是什么大恶之人,便释然道:“原来如此,公子放心吧。”见少年脸上血色极淡,又道:“公子你伤的不轻,还是多休养些时日为好,我懂得一些医术,帮得上忙呢。”
那少年本名封倾,却道:“在下姓江,单名一个倾字,姑娘你呢?”
步琉看着封倾眼底深深的笑意和感激,还是决定用假名,于是笑答:“叫我常留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