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仙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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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还是忍不了传送阵的晕眩。
蒙邈双手按住脑袋，尽力想减轻脑子里晕晕的感觉：“你说这阵法，怎么就这么晕，得亏是坐着传，要是站着还不得摔死。”
“以前呢，确实是站着的——但是有先例啊，有个修士直接晕到昏迷，一脑袋磕在地上，本命剑以为他受到攻击，把当时阵内的所有人都给杀了。”云见山道：“所以现在就都让坐着了。”
蒙邈“哎呦”一声，晕得咬牙切齿的。
“你呢，还是修为太低，等到元婴期，再晕阵法的人都会毫无感觉的。”云见山幽幽道，“行了，到地方了，快起来吧，再待一会儿又得交钱。”
蒙邈睁开眼睛，果然见白光渐渐消散，周围的景色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我起不来，他们设置阵法的时候，就没考虑过晕阵法的人吗？”蒙邈气道：“没及时离开还得交双份灵石，那些阵师，他们是掉钱眼里了吗？”
“看看，岁月的财富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云见山得意道：“以前界与界之间到处是裂缝，有点修为的修士都直接钻界隙了，谁用传送阵啊，用的人少，可不得逮着一个多挣点，挣的就是这份灵石。”
“那现在界隙都没了，他们怎么还不改进一下？”蒙邈转念一想，“懂了，因为我这样晕到起不来的冤大头更多了。”
“对咯。反正没了界隙，大家就都只能用传送阵，晕阵法的人可不在少数。”云见山道：“喏，小少爷也晕，这下好了，延误费他们会付的。”
那帮护卫正团团围着晕乎乎的小少爷，蒙邈晕头转向地看不清，云见山神念一扫倒看得清楚。
刚刚还骄横跋扈的小少爷这会儿蔫嗒嗒的，双眼紧闭，脸色发白，呼吸急促，估计晕得比蒙邈还要更厉害一些。
围着的护卫们眼里多少都有担忧，而且都是切实的，没有虚假，可见都是真的很关心这位少主。
那位老管事正将一枚清神的丹药塞进小少爷嘴里，一边心疼地说：“少主这一路实在是受苦了，还好咱们已经到了凡界，之后都是车马，等到了地方，少爷就算完成了门主的命令，不必再吃这样的苦头了。”
出来付延误费用的则是刚刚给蒙邈灵石赔罪的那个护卫，想来应当是这些护卫的头头。他显然是知道规矩的，早已备好了灵石，扬手扔给了在阵外等待的控阵修士。
那控阵修士见多了这样的情况，也不用交流，点清了灵石数后点点头，传送阵的灵纹白光便又一条条暗了下去。
蒙邈瞬间感觉自己好受了很多，仿佛身上压着的一块巨石被一下子推翻，连呼吸都顺畅起来。
本来大家约定俗成的规矩是，晕阵的人要么托人把他在延误前抬出去，要么一起分摊延误的费用。云见山以前还感叹过人民的智慧大差不差，AA这种形式在无论哪个世界都很适用。
小少爷财大气粗，刚刚那一袋灵石估计是把整个场子都包了，也就没人来问蒙邈要灵石。
“这次也算是沾了小少爷的光，省了挺大一笔灵石。”蒙邈道：“之后有机会再谢谢人家吧。”
“遇得到再说。”云见山道：“他们估计是要去东边，我们去定国，在西边，大概遇不上了。”
“你又知道了。”蒙邈道：“云兄，你总是知道很多事。”
“我活的久嘛，时间最大的财富就是阅历和见识。”云见山道：“而且你忘了我是谁啦？魔尊魔尊！我知道的可都是绝密消息。”
“比如昭云门三百年前就在东边的竟国培植了一支不小的势力，这事儿仙道那个薄疏月都不一定知道。”
蒙邈点头：“漫长的岁月和至高的地位，足够你知道世上大部分的秘密了。”他又笑道：“但你总是很容易让我忽略你其实在万人之上这件事。”
“唔，那你觉得万人之上应该是什么样子？威严？严肃？”云见山不屑道：“你别看我平时不太管，其实关键时刻我贼能抗事儿，不然魔尊这位子也轮不到我来坐，这个名头和我的帝位，那可都是我当年一刀一刀砍出来的。”
云见山傲然道：“修真界，实力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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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邈头晕的感觉终于被压下去了，得以站起身。
踏出传送阵范围，一阵草木清香扑面而来。
这个传送阵应该是坐落在森林中，只有阵法旁边是一片平地，但往四周望去，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生长得极其繁茂。
凡界的传送阵都由临仙台统一管理，为了避免凡人误入，一般都设在隐蔽之处，除了这一处在密林中的，还有设在极北冰雪之地、炎熔火山口，高山之巅的，都是凡人穷其一生无法到达，但修士却能轻而易举找到的地方。
凡人与修士，差距就是这么大。蒙邈刚踏入修行的时候，常为此感到悲哀，发誓绝不再做渺小的凡人。
云见山突然冒头：“修士总是居高临下地看凡人。”
蒙邈道：“很难不如此，即使是最弱的炼气期修士，也能轻而易举地杀死凡人，更别说筑基、金丹乃至更高的层次，抬手风，覆手雨，在凡人看来确实和神仙没什么差别了。”
“我也说不好算好还是算坏，”云见山道：“凡人虽然无法修炼，力量微弱，但也因此他们不涉及争斗天机，所以即使我与仙界斗得再厉害，也不会对凡界不利，仙界那边更是如此，就算哪日三界将崩，我们也一定会先保凡界。”
蒙邈疑惑道：“为什么？修士不是都很看不起凡人吗？”
“出于个人强弱，确实是这样的。但我身为一界之主，要考虑的自然更多。”云见山问蒙邈道：“你知道如今的仙魔划分吗？”
蒙邈点头：“这自然是知道的，仙界魔界虽各称为界，但自你将仙魔两界合并之后，其实都在一域之中了。凡界则不论仙魔，将上界统称为修真界。仙魔的划分大概是……看人修行的是仙法还是魔力？但不都是灵力吗？”
“有点乱，这样，我从头给你讲起吧。”云见山：“起初三界并立——你可以想象一下三块石头摞在一起——最上面的那块是仙界，中间是魔界，最下是凡界，凡界与仙界相通，但魔界却十分封闭，只在仙界有几道界隙。”
“你记得我魔宫中那些与人长得大为不同的魔兵吗？兽足黑肤的那些。”
蒙邈点头：“印象深刻。”
“起初是没他们的事儿的。”云见山道。
“最开始仙界就有仙魔之分，那时候魔修特指那些心法走岔，动了邪念，作恶多端的修士，但那时候还有妖修鬼修等等，可谓百花齐放，但异道修士总归是少数，大类划分就是人修和其他，这样。”
“魔人是后来才出现的。他们的生存条件极其恶劣，所以多次想要借着界隙侵入仙界，由于他们与仙界斗争日久，又面临着生存危机，所以作战极其骁勇，又对仙界满怀仇恨，仙界称之为'天魔'，就是天外来魔的意思。”
“那时候仙界认为魔人没有智慧，所以很流行把捉到的魔修和一些犯错的仙修鬼修妖修投入魔界，把这当做是一种刑罚，大概是觉得那些魔人一定会把这些人大卸八块吧。”
蒙邈突然道：“你就是这么到的魔界？”
“啊对。”云见山承认了：“那时候我因为一些事由仙入魔，就被抓起来扔进了魔界，这你就别管了。”
蒙邈听他将此事一带而过，也不欲深究，魔尊当年的那些事如今几乎成了禁忌，修真界所有人都对此三缄其口，蒙邈个人来说是很想知道的，但作为云见山的朋友，云见山不想说，他也就不去问。
云见山继续道：“其实那些人中，很大一部分都活了下来，在魔界继续生活，渐渐融入了魔人当中。”
“魔人一开始只是体质强悍，但其实他们也有灵根，被投入魔界的那些人妖鬼中也不乏一些天资极佳的天才，他们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开始教魔人修炼。”
“几百年，几千年，由于被投入魔界的人没有一个回去过，仙界那些人就坚定地认为这是一个处死刑犯的极佳方法。所以后来不光是那些罪大恶极的人被扔了进来，一些在门派倾轧中失败的，含冤被强权封嘴的，有罪无罪，大罪小罪，总之魔界好像被当成了一个垃圾场，仙界看不顺眼的人就全往这里面扔。”
“这样的修士越来越多，想要回到仙界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多。”
“直到最后，我们发动了一次大总攻。”
蒙邈道：“两界全力对战，想来发生了很可怕的事。”
“没错，我们打到一半，发现界壁破了。”
蒙邈讶然：“界壁破了？！”
云见山沉痛道：“那时候我已经在魔界称尊，虽然并不是很想回到仙界，但是底下人心所向，大势所趋，我总不能和他们说咱们回家洗洗睡吧，惦记那一亩三分田做什么……我得先被撕了。”
蒙邈点头。
“所以我本来是想，打到仙界去，抢了仙界的灵力回来，使魔界生机复苏，再把那帮闹腾的修士通通扔回去，我就安安心心在魔界做我的山大王。”
“我没想到界壁居然会碎。”
“就像一个鸡蛋那样，如果只是壁上有孔，那倒还无妨，可蛋壳一旦大面积碎裂，这个蛋也就完蛋了。”
蒙邈问：“应该不是只有魔界的界壁破碎了吧？”
“嗯，两方都动刀兵，仙界的界壁也没比魔界的结实多少，甚至因为他们那边实力更强，动用灵力更多，还是仙界的界壁先破的。”
“那时候眼看着两界要同归于尽，我就和薄疏月一起，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蒙邈恍然：“你们把两界合并了。”
“对，也不对。”云见山道：“合并两界岂是我们两个人能够办到的事。一百个我和薄疏月捆在一起也做不到。”
“那时候我和薄疏月决定拼一把，所以我引来了魔界的死气，他引来了仙界的灵力，阴阳生死本就是一面两端，会互相牵引——你可以想象，一滴水和一滴水相碰，要么一方融入一方，要么互相僵持，若将它们僵持的力量放大万万倍——”
蒙邈道：“我明白了。”
云见山道：“我们的冒险是正确的，死气与灵力这两股力量相互牵引又相互排斥，最后变得密不可分，像磁极一样将两界牢牢吸在了一起，生成了新的界壁——虽然破破烂烂的。”
“后来两界乱了一阵，妖族鬼修趁机到处乱跑乱闹，那些被困在魔界的人也都各寻仇家，天上地下全部乱糟糟的，烦也烦死。”
“反倒是魔人们，他们素来等级森严，我这个魔尊没有发话，他们也就不敢妄动，很是省心。”云见山感叹：“你瞧，人不如魔。”
“然后我和薄疏月一起，费了挺长时间才把那些闹事的人一一抓住，喊冤的重查，罪大的处死。”
“但他们好歹是我魔界的人，怎么也不能让仙界来处置，而且这波仙界也揪出来不少蛀虫垃圾，要关他们也不能关在魔界，否则魔界死气旺盛，这些修士太容易死，也不能两界各出一半，界壁本就不稳了，再把这些人放在界壁附近，指不定闹出点什么事儿来。”
“薄疏月就在仙界偏僻无人，灵气稀少处给我划了一块地做监牢用。”
蒙邈无语：“莫非这就是传闻中你从仙界手里夺来的半壁江山？”
云见山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理直气壮道：“对啊。”
蒙邈叹气：“你继续，继续。”
云见山就继续道：“人处理完之后，我和薄疏月就开始处理界壁。我们为了稳定界壁，让阵师们像焊接——噢你懂什么是焊接吗？”
蒙邈：“不是很懂，但能意会。”
云见山“嗯”了一声，继续道：“总而言之就是把破破烂烂的的界壁一一修复了，连原本通向凡间的界隙也全部补上，只用传送阵往来，以确保界壁稳定。”
“这么说来，是你和听寒仙尊联手合并的界壁？怎么？”蒙邈问。
云见山道：“你想问大家怎么都说是我一个人干的？傻小子，合并两界对我而言是战绩，对薄疏月而言可不是，那是无奈之举，仙界里也不全是光风霁月心怀天下的，多的是宁愿拉天下人同归于尽也不愿意与我魔界共存的蠢货智障，也不知道真是如此觉得，还是只是想借此夺权。”
“打了败仗，是全仙界人的败仗，但合并两界，却是薄疏月一个人的决定……倒不如把事情全推到我身上，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对我来说还是荣耀。”
“总之，现在的仙魔之分和以前是不大一样了，现在大概是指，归我魔界麾下的算魔修，归薄疏月他们仙界统辖的算仙修，简单粗暴，特别好认。”
蒙邈沉吟片刻，道：“你与听寒仙尊，似乎不像传言中那样水火不容？否则你大可以将此事大肆宣扬出去，动摇他的地位。或者他不管不顾将此事说白，也同样能动摇你的地位。”
云见山这次竟沉默了片刻，最后低低“嗯”了一声，承认道：“我未入魔时，是和他有些故旧渊源……”
然后沉默了许久。
蒙邈微微挑眉，这样的反应，显然不只是“有些”故旧渊源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仙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