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深处》自来水梦到矿泉水

5、告一段落

　　他依稀记得，自己进来时看看到元辞的影子是两个。
　　尚熠暗暗后撤两步，挡在了那个姑娘前面。

　　元辞见他的动作，没忍住笑出了声。

　　尚熠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元辞为什么只有一个影子这件事上，全然没有顾及别处。
　　元辞一步一步走上前，离尚熠越来越近。

　　尚熠身后已经是墙，他背靠着墙全身泛起冷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心慌。

　　紧接着，元辞将手贴上了尚熠的额头。“你没事吧？发烧了么？”
　　尚熠：“……”
　　有话不说非得动手是吧。

　　尚熠一脸茫然的摇摇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的影子怎么……”

　　元辞拉起了他的手，两条手链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尚熠听见了元辞心里的声音。

　　元辞说，可能两块石头本来就是一体，所以他们两个才可以不受地域限制的交流。

　　尚熠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回头看到那两个“新娘”。
　　她们不知道什么摸在了一起，一个正拉着一个在哭，另一个也只是强忍着没有哭出来而已。

　　元辞和尚熠走到门口，尚熠一开始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马上，他注意到了天空。

　　只见漆黑一片的天空中心，静静地挂了一个圆月。

　　尚熠这一看全身都出了冷汗，他有些震惊的回头去看元辞，却先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只有一个。

　　尚熠：“这里不是不会出现月亮吗？”
　　元辞摇头，“你只看了简介，简介里没有细说，这里出现月亮——说明我们能走了。”

　　尚熠不明白元辞话中的走是指回到现实，还是指别的什么。他扭过头看到那两个新娘已经停止了哭泣，就无声无息站在他们身后。

　　元辞：“请里面那位小姐，出来见一下光。”

　　刚才还和尚熠说话的那个新娘有些迟疑的走到他们前面，尚熠注意到这个女孩的影子比刚才他看到的那个还要少。

　　如果说刚才那个女孩的影子只有一半，那现在这个女孩的影子就只有四分之一那么多。

　　尚熠：“元辞，这是怎么回事？”
　　元辞：“刚才你我的情况应该是一样的，我这边这位就是我们要找的。”
　　尚熠：“傅染？”

　　元辞没有说话，尚熠当他是默认了。

　　元辞：“我叫她名字的时候，她还是有一点反应的，她的影子还在，说明她能出去。但是——”
　　他看了一眼站着他们面前的女孩，那个女孩似乎是被这样的目光吓到了，后退了半步。

　　元辞：“她我就说不准了，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况且她的影子已经被蚕食到这种地步了。”

　　尚熠沉思片刻，谁知前方一阵暴动。有的村民在大喊：“新娘丢了！！！大家快找找！新娘不见了！！”
　　“在那呢！就在前面！！！！”

　　那群人注意到了他们身上的红色喜服，越来越多的朝他们这边走来。

　　尚熠看到那群人的一瞬间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们都没有影子？！”

　　元辞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嗯，被你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他们正忙着赶尽杀绝呢。”
　　尚熠：“……”

　　月光散落得越来越多，尚熠此时再看地上，每个人的影子都被映的十分清晰。尚熠再看远处的那群人，所有人点步伐都出奇的一致，不论男女老少。

　　但诡异的是，他们被这样强烈的月光照射，竟没有投下一丝阴影。

　　那……这群人还是人么？
　　元辞：“你往前看。”

　　尚熠上一秒还这样想，结果下一秒，朝着他们赶来的人就变了模样。

　　为首的一个男人先是撕开了一身黑服，将身体整个暴露在月光下，随后他的皮肤变得越来越透明，里面的血管都变得内脏清晰可见。
　　他的瞳孔慢慢放大，逐渐占据整个眼球。

　　那群人的行进愈发的快，离尚熠他们越来越近。

　　尚熠：“我去！这他妈什么东西？”
　　元辞：“还看什么？跑啊！”

　　元辞拽着尚熠的手腕向村口跑去，尚熠回过头见那两个女孩还站在原地。就大呼傅染的名字，叫她们快跑。

　　傅染刚开始没有动作，但听到尚熠叫她的名字，先是回头呆滞一阵，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影子。
　　倒是她身旁的另一个姑娘抓起了她的手，拉着她赶上来。

　　尚熠一边跑一边扭头确认怪物和两个姑娘位置，元辞则是一手轻轻拍向他肩膀。
　　元辞：“命都快没了还想着别人？”
　　尚熠摇摇头，“她们应该活着。”

　　元辞暗暗一笑，回道。“你会这样说，倒是我意料之中。”

　　尚熠还没有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傅染因为体力不支跌倒在地，眼看就要被那群怪人抓住！
　　这时元辞已经带着尚熠跑到村口，仅差一步就可以离开。

　　元辞轻啧一声，让尚熠出去等他。
　　尚熠刚欲拒绝，同生共死之类的话刚要出口，元辞将自己的喜服外套一脱，披在了尚熠的身上。

　　尚熠还在疑惑之时元辞已经走远。

　　村口篱笆上的红花瞬间疯长，转瞬之间将尚熠包围。
　　但奇怪的是，它们不敢靠近尚熠，好像是在引导他去什么地方。

　　尚熠被花藤赶到村口，一脚踏了出去。刹那间，他兜里的手机发出黯淡的光。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的喜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原本的白色外套。

　　等等，白色外套？

　　尚熠赶紧掏出手机，点开了那个推文广告。手机早已经耗得电量低下，尚熠争分夺秒的翻看那本小说的最后一章。

　　“黑衣，红花……”

　　尚熠走到花藤前，花藤惧惮尚熠身上的嫁衣，立刻为尚熠打开一条通道。
　　尚熠伸手折下一支红花，那花娇艳欲滴甚至隐隐看出血色。

　　只是他第一天来到这里第一眼注意到的东西。

　　现在，都要结束了。

　　尚熠暗道，向元辞的方向跑去。

　　这时的元辞已经隐隐的有招架不住的意思了。

　　身边有两个累赘，他不能独自脱身。只能拳脚逼退一阵，那些怪物身体僵硬，被前面倒下的挡住只能从侧边绕过。

　　但是这样只是缓兵之计，还差几米就要到村口时，元辞他们被怪物包围住。

　　两个女孩双手十指交握，已经是等待死亡之势。

　　元辞却看向村口处，目光好像能够穿透团簇的花藤找到尚熠。

　　那群怪物即将扑上来之时，一朵红花朝元辞掷来。元辞接住了那花，嘴角暗暗上扬。

　　元辞：“我就知道，你不会独自离开的。”

　　那一刻，元辞身边所有的怪物跟见了鬼一样，向后退去，像麻雀一样四散纷飞。

　　元辞握住那支花，示意两个女孩暂时安全。
　　尚熠从一旁的屋子里出来，向元辞伸出了手。就像第一次见到元辞时，元辞伸出的手一样。

　　元辞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这时傅染突然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们？”

　　元辞回道：“出去再说。”

　　尚熠拉着元辞的手，心里百感交集。
　　一方面是对这里的一切感动怀疑，不知道有几分真实性，也不知道到底怎样能够回到现实。元辞对他是坦诚，但保留了太多，有太多的事情尚熠一点都不清楚。

　　第二方面，是元辞。尚熠不知离开这里还能不能在现实中见到元辞，他心里竟有一些烦躁，他被自己吓了一跳。

　　尚熠正沉思着，那些花藤自动给他们让出一条道路，将他们与怪物隔开。

　　尚熠发现自己一出村口，手机就会自动恢复正常使用。

　　元辞：“默念自己的名字。”
　　元辞留下这么一句，尚熠照做。

　　他身上的手机发出了一阵淡黄的光。同时，他身上元辞那件嫁衣也变回了他原本的样子——元辞之前穿着的那件黑色风衣。

　　尚熠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看元辞时，都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佩服。

　　元辞从尚熠的手里接过风衣，元辞从风衣的口袋里翻出一张纸。尚熠只扫过一眼就知道那个就是万恶之源——那本小说的简介。

　　元辞：“傅小姐，请您默念自己的名字。”
　　傅染虽说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她身上的嫁衣发出一阵淡黄色的光来，她从她的怀里拿出一本书来。
　　她脸色大惊，一时间落下泪来。

　　尚熠知道，这就是傅染她哥哥写的书。

　　元辞：“毁掉进来时的媒介，就能出去。只是……”

　　他看向另一个姑娘，现在四个人里三个人都默念了自己的名字。只有她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那毕竟是和尚熠说过话的女孩，刚才大家还一起险象环生。

　　尚熠不想抛弃任何一个人，他看向元辞，元辞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办法。

　　这时，傅染一句话说出口，那个女孩身上也出现了淡黄色的光。她的手上多了一本和傅染一模一样的书。

　　尚熠知道了，就算那个女孩忘记了也会有人替她想着。

　　那个女孩的名字叫牧媛。

　　牧媛和傅染某一天一起看了傅染哥哥出版的新书，由于天色已晚，傅染提议送牧媛回家。两个人手牵手走在路上说说笑笑，夜色降临，两个人都有些害怕，于是紧紧牵住了对方的手。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两个女孩走在路上遇到了危险，有个男人杀完人从巷子里出来，他身上沾满了鲜血。

　　牧媛挡在傅染身前，被那人捅了好几刀。她叫傅染快跑，去报警。傅染一面哭一面顺着路跑，谁知却被酒驾的司机撞到，生死未卜。

　　两个女孩就这样进入了碎片世界，不知是危还是福。

　　刚开始她们依依相惜，还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但时间越发得久，她们的记忆就越发的淡。

　　直到后来，她们只记得对方的名字，只知道对对方好。
　　因为牧媛的伤势更重，在现实已经是濒死状态，所以她的记忆几乎全部消失，别人叫她的名字也没有一点反应。

　　如果元辞和尚熠没有进入这里，她们将会永远成为这里的新娘，生生世世循环着女子出嫁的场景。

　　元辞一句话出口，尚熠瞬间觉得有一丝心痛。

　　他们好歹都是纸，撕了不心疼。

　　他这个是他妈手机啊！
　　是他攒了几个月的稿费才买下的手机啊！

　　尚熠无法，把手机猛的摔在地上，手机应声碎成好几块。

　　尚熠没有想到的是，在碎片的世界里，手机竟然比现实脆弱不少。

　　傅染她们也撕毁了书，高兴的抱在一起。

　　元辞是最后撕掉纸的人，他在尚熠耳边说道：“只要印记还在，你就永远能找到我。”

　　元辞竟是听进去了尚熠心里的话。

　　尚熠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