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誓》末途遥

7、屠城（二）

　　不知是赶了一天的雪路有些困怠？还是有什么东西像催眠一样，令自己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妙音推开药铺紧闭的大门，不禁蹙眉，一股药材的沉香与木质的腐朽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似乎这里已经荒滞了许久。

　　内堂光线昏浊，箱笼翻倒，在狼藉满地的室内白衣女子轻巧的避开地上凌乱的杂物。

　　药柜里的药材所剩不多，但也能勉强凑够治愈风寒的药量，正待白衣女子转身离开时。

　　忽闻对面楼阁里有女子的惨叫声，这凄厉的嚎叫仿佛撕心裂肺一般划破阴霾的天空，渗出丝丝殷红的血，妙音只觉心被谁揪了一把。

　　不容多想，一袭白影已飘然跃出，足尖轻点廊柱，循声而去。

　　虽有耳闻叛党无恶不赦，烧杀抢掠，所过之处无一活口，但眼前此情此景，令妙音一生都含恨蒙羞。

　　凌乱不堪的床榻上一名叛军模样的士兵正梳理着衣衫不整的军服，一名少女掩着被子蜷缩在床角，浑身不停的颤抖，眼角挂着泪痕，长发遮住了脸颊，破碎的裙袂掩着裸露的肩头。

　　叛兵一副极享受的神情，就好像雁过无痕一样悠然自得。

　　方才那少女一声凄吼，想必已经忍耐了许久，才爆发出最后的呐喊吧？

　　少女原本明艳的眼底此时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地梦呓：“哥哥不会放过你们这些人的”。

　　忽然，叛兵悄悄抽出佩刀，向毫无防备的少女脖颈砍去。

　　刹那间，妙音掠剑而入，直击叛兵胸口，出手之狠绝令她自己都不禁诧然，就好像是自己的妹妹受到了伤害，她绝不会轻饶这些狂徒。

　　凌厉的剑气搅碎了窗纸，面对这来势汹涌的一剑，吓得叛兵慌乱的抓起少女挡在胸前，由重兵把守的客栈怎么会闯入外人？

　　白衣女子急速收回剑势，在与少女四目相对的刹那，眼底忽的一滞，倏然唤道：“颜萱”。

　　少女仿佛受到了惊吓，偏过头慌乱的回避白衣女子投来的关切目光。

　　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梦魇，以至于神思恍惚到几乎辨认不出她昔日的姣丽。

　　叛兵不动声色的横过弯刀，目露匪光之际，凶狠的挥向白衣女子。

　　妙音旋身躲闪，刀刃只削断了一绺长发，并未伤及要害，叛兵不禁迁怒到了少女，扬手掴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一个纵身与白衣女子厮打一处。

　　叛兵不似一般兵卒花拳绣腿，挥砍弯刀的架势像是虎将出身，每一招都带着暴戾与恣雎震得剑身铮铮作响。

　　妙音见对方来势凶猛不想与之周旋太久，急于遏止这场战斗，以防引来楼下众兵，使出九音剑法最凌厉的一式——海域靡音。

　　剑势如虹倏然从六方闪过九道白芒，剑光映得室内一片雪亮，只一剑便封杀了所有活路。

　　作困兽之斗的叛兵，惊骇的睁大双眼看着应接不暇的招式，几乎忘记了回挡，毙死的刹那仍死不瞑目的盯着前方。

　　叛兵壮硕的身躯倒地的刹那，扬气一片尘灰，震得楼板颤了三颤。

　　妙音一个凌空飞旋避开了叛兵临死前的挣扎。

　　目光急切的望向床角的颜萱，正欲上前搀扶便听楼梯间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来者是位将军模样的男子，身披盔甲、一副戎装打扮，匆匆扫向室内，当视线落在血泊里仰面的尸首上时不禁大骇，有如一道晴天霹雳。

　　李将军是安禄山手下猛将之一，因勇猛善战被封为北平王，曾杀唐军百余人而不眨眼的悍将，如今却突然死于非命，这如何交代？

　　突然，男子察觉屋内仍有一股杀气，久久不散，蓦然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亮如锋芒的眼眸，那样凌绝的光仿佛令人冻结了咽喉，吐出一口寒气。

　　男子几乎不敢置信的问：“你……你杀了李将军”？

　　妙音冷冷回答，眼底有憎恶的光：“他罪该万死，田副将，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仿佛被什么利器击中，男子面露慌张，压低了声音：“莫要泄露我昨夜行踪，今日我便当没看见。”

　　妙音尚未作出答复，却用余光瞥见颜萱疾速冲向了窗台边缘，待她斜身跳楼前，妙音不顾一切的欲力挽狂澜，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