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为君》周思庵

13、第 13 章

　　果然，李君行在十二点前就到了。

　　李君行出现在宋思意面前时，宋思意的坏心情已经好了一大半。

　　宋思意把李君行让进房间。两人倒是变得客气起来。

　　“要参观一下我的家吗？”宋思意把手背在身后，稍显拘束。

　　李君行抬眼环顾四周，房子几年没住人了，的确让人感到荒芜。他指指沙发：“下午，就是在这儿哭的吗？”

　　宋思意对自己下午的“哇哇大哭”感到有点难为情。

　　李君行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想爸爸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怎么像个老父亲一样的口吻？

　　宋思意继续介绍道：“这是我爸爸的卧室。这边是我的，中间是书房，书房外面还有个阳台，可以看河。”

　　李君行饶有兴趣地边走边看。他拿起桌上那张宋思意和爸爸的合影，少年时期的她头扎马尾，身穿白裙，稚气的脸庞、纯真的笑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他又转头看了看宋思意：“看来，你小时候过得也不是很惨。”

　　宋思意笑笑，指了指墙上：“你看，我爸爸给我画的。”

　　李君行抬头看，笑意从他的眼底溢出：“你小时候真可爱。你爸爸是画家啊，还精心装裱了，他很爱你。”

　　那天宋思意在弄堂口见到她妈妈的那一幕忽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但是你妈妈……好像不太喜欢你？我现在对你爸爸和你妈妈有点好奇，你有他们的故事吗？”

　　宋思意悠悠地回答：“有。他们的故事很长很长。……”

　　她转而说道：“你饿了吧，我也没吃晚饭。我带你去吃宵夜，我爸妈的故事我慢慢讲给你听。”

　　“好。这个点的飞机餐很简单，没吃饱。对了，你上次说的澧州特产小龙虾，我很想尝一尝。”

　　宋思意爽快答应：“没问题，我请你。步行街的后街，一条街都是！”然后，她又补充道，“酒店我已经帮你订好了，在舜都国际。我今晚也得住那儿，你房间在我隔壁。所以，你就放心去吃，吃完等着回酒店睡觉就好了。”

　　“谢谢。”李君行似乎对这个安排很满意。

　　出社区不到一公里，就是宵夜一条街。此时，正是人流如织，热闹非凡，这就是小城市的烟火气。

　　“小龙虾来咯！麻辣口味，两斤的！”老板娘利索地端上一盆被火红辣椒淹没的大头虾。

　　宋思意问李君行：“麻辣的，你能吃不？”这可是在辣椒之乡澧州，不是上海，苏州出生的他肯定吃不下这么又麻又辣的。

　　李君行痛下决心：“很想试试。”

　　宋思意戴起手套，熟练地剥了一个递给他。“这可能要比上海的小龙虾辣一些。你尝一下？”

　　李君行接过来慢慢地张开嘴，咬了下去。嘴刚动了几下，就停了，露出难以名状的表情。

　　宋思意好想笑。“怎么样？”

　　“宋思意，岂止是辣一些？咳咳……”一开口说话，李君行就被满口辣椒味给呛住了。

　　宋思意“嘿嘿”地笑，连忙递给他冰水。

　　宋思意有点于心不忍了。怎么能让他吃这么辣的东西，会吃坏肚子的。“那你少吃几个啊，不然真会拉肚子上医院的。我吃了十八年，胃已经习惯了。”

　　宋思意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想不想尝一下我家乡的米酒？解辣的。我跟你说，小时候我偷尝过我爸的这个酒。很好喝，用紫苏和糯米酿的。你喝过的好酒应该不计其数，但肯定没喝过紫苏酿的酒吧？”

　　“没喝过。”李君行真没喝过。

　　宋思意转头招呼道：“老板娘！来一罐紫苏米酒！拿个杯子过来。”

　　“好的。马上来！”

　　紫苏米酒一端上来，果然清香扑鼻。

　　宋思意斟上满满一杯酒，端给李君行，给自己则斟了一杯苹果汁。

　　她双手举起手中的杯子，认真地看着李君行：“李君行，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欢迎来到宋思意的世界！我不宜饮酒，就以果汁代酒，敬你吧！”

　　宋思意仰头，一饮而尽。

　　好一个爽快的欢迎来到她的世界！

　　李君行也痛快喝下那杯。这酒，得有50度吧。

　　“你小时候还偷喝过你爸爸的酒？”

　　宋思意又给李君行倒了一杯，眨了眨眼睛，反问他：“你小时候没偷喝过吗？”

　　李君行轻笑：“没有。”

　　宋思意不信，歪着脑袋问：“你小时候没在家偷偷干过什么吗？”

　　“没有。”

　　“偷偷抽烟，有没有？”

　　“没有。”

　　“偷偷在房间里打游戏？”

　　“没有。”

　　“打游戏都没有？”宋思意不相信。

　　“真没有。”

　　宋思意又想了想：“偷偷喜欢过别人！有没有？肯定有！”

　　“没有。”

　　宋思意看他的神情，肯定在撒谎！

　　“你骗人。肯定有！”

　　李君行抿嘴笑。

　　“你还笑，肯定有。你输了！”宋思意兴奋地端起那杯酒，“输了喝酒！”

　　李君行没办法，只得又喝了一杯。宋思意不知道，这酒比小龙虾还辣！

　　但这时的宋思意，眼睛里正亮着快活的小星星：“谁从小到大还没偷偷喜欢过几个人啊。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初中时还喜欢过我班体育委员呢，那时候一见到他就吓得躲得远远的，只敢偷瞄他。想想真幼稚。哎，时间过得真的好快啊。你偷偷喜欢过谁啊？”

　　“喜欢你啊！”

　　目光交汇，迎面而来的是他那双深深直视的眼。

　　“我喜欢你，但一直没告诉你。这，算不算偷偷喜欢？”

　　“你是说真的吗？”宋思意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会是输不起，逗我的吧？”

　　“每次跟你见面我都很高兴。每次跟你分开，我都会想你。这算不算喜欢你？你开心，我也会开心，你不开心，我就想一秒钟飞到你身边来陪你，逗你开心。这算不算喜欢你？”

　　原来是真的！

　　天哪，这是被表白了吗？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心脏在狂跳。被人表白的感觉竟是这样的吗？而且对自己表白的这个人，自己也喜欢他。被自己喜欢的人表白就是这种感觉吗？

　　“宋思意，你抬起头，看着我。”

　　宋思意不敢看。

　　“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

　　“我……”

　　“和我交往，你愿意吗？”

　　“不是。那个，太突然了。我刚刚还以为你逗我，跟我闹着玩呢。”

　　“不是逗你，是真的。你愿意吗？”

　　我当然愿意啊！自己也喜欢他的，心里还不清楚吗？

　　可是——

　　“可是，……你喜欢我什么啊？”宋思意向来自卑，可能她觉得她的身体是最大的问题。

　　这个问题好难。“宋思意，你不要想太多了。”哎，怎么会是这样？李君行竟然有点挫败。

　　“那个，先回酒店，可以吗？我现在脑子乱得很，你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是的，她需要安静地想一想。

　　回到酒店，迷迷瞪瞪地洗漱了一下，宋思意失魂落魄地爬到床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翻着手机，没有任何消息。他并没有发一条消息过来。连个“晚安”都没有。

　　自己明明很在乎他的，很喜欢他的，不是吗？为什么要临阵退缩啊？李君行，你真睡得着吗？你表白没有得到“我愿意”的回答，应该有点不开心吧，哎，你这样我也会不开心啊。

　　李君行对她说过：只要确认了自己的内心，就要勇敢一点。

　　对呀，问问自己的内心：他人好不好？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想不想跟他在一起谈恋爱？

　　答案都是肯定的。那到底犹豫什么？

　　现在，李君行喜欢宋思意，宋思意也喜欢李君行。这就够了！天塌下来有地顶着！

　　想到这里，宋思意满意地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宋思意就起床洗漱，整理衣冠。她来到隔壁李君行房间门口，轻轻按响门铃。

　　李君行打开门时，还穿着一身睡衣。

　　宋思意指指门内，轻轻说：“那个，我可以进去说吗？”

　　李君行让出了通道，让她进去。她转过身来，挥挥手：

　　“关上门。”

　　李君行照做。然后站在那儿，看着她。

　　“你过来！”宋思意向他招手。

　　李君行走近了些。她要干什么？现在是清晨，四周很安静，安静得连呼吸都听得到。所以宋思意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

　　“谈恋爱的第一天第一件事，男女朋友一般要做什么啊？”

　　李君行顿时笑了。

　　他把头望向窗外，又转头看向她。宋思意，他昨晚表白的这个女孩，此刻正背着双手，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她答应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过来把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她也迎上来，双手绕住他的腰。

　　就这样抱了很久很久，宋思意从他怀里钻出来。啊，他好高啊。她要仰起脖子，昂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我没谈过恋爱。所以我才这样问你。男女朋友谈恋爱的第一天第一件事一般是做什么呢？互相说早安？一起吃早饭？”

　　李君行想了想，说：“别人谈恋爱是做什么我不知道。我们两个嘛，谈恋爱的第一天，就先来个早安吻，怎样？”

　　还没等宋思意反应过来，李君行就低下头亲一下了她的额头。

　　啊，他竟然偷亲她！

　　宋思意害羞地再次把头钻进他的怀里。

　　阳光从白色窗帘外照射进来，金色的光芒投进宋思意清亮的的眸子里。

　　“李君行，我现在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

　　“我刚刚跟你说那句话的时候，心里好紧张。生怕你听不懂。”

　　“我这么聪明，怎么会听不懂呢？”

　　“哼！你还真会表扬自己啊！”

　　“以后你就知道，我还有很多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