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挽手》starmoon

24、二十三．幸福

　　….咯咔…唦……..唦………

　　一片开始溶雪的片地银白,黑夜里挂上的月亮在天边晒着月色,一阵风悄悄地来临,离别..手上一针一针的缝着的细线穿越了厚质的华布,把袖子,衣领的细微的地方都缝得坚实的光滑。针子在衣裳里抖动着,发出细小的声音。
　　弥姬的脚步声越过了月色的窄廊,影子在橘色的纸门前映着暗淡晃动的巨影,倾听着室内这一声声密密的针织,除此之外空气中只有无名的寂静。
　　今天进藤家的令子姨笑容灿烂地来到艺庄,令弥姬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笑容,真的十分灿烂..她的声音也没有一刻不挟带着笑声。在会客室里她啜着冒烟的绿茶,一声声地问候自己和当家..她亲切而泛着笑容的声音,一直没停下来。
　　“说来很失礼..今次我来访是为了订制和服的。我们一共要订五件和服,其中两件是男装,三件是女装..真是拜托了。”令子姨笑着地深鞠躬。
　　“这么多和服..请问夫人家有什么事吗?”弥姬捧起了杯笑着地问。
　　一阵晚冬的风吹过来,吹过去..屋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唱着自己的歌。令子姨口吃了半天,才支吾其词地笑着道“不瞒小姐了..我们家的光,要结婚了。”
　　弥姬的眼眸顿时瞪大了,手一个颤抖,捧在手上的茶也差点沾了出来..她连忙把疑问的视线投着令子姨,听着她喜悦中带着歉意的声音“光这傻孩子已经和邻家青梅竹马的女孩交往了两年,加上他们都已经成年了,我们希望他们快点结婚..他们本身也没异议,他俩也已经答应了。所以新婚的和服,还有我们的..”
　　“..我明白了,是结婚用的和服,两件是新人的,三件则是长辈订制的。”弥姬的心在惊讶过后,竟然出奇地平静,她为令子姨选择了最漂亮大体的和服衣饰及花纹,要特别注意的地方也仔细记录,自然得连令子姨也感到吃惊..心里笼罩了一阵无法辩识的空白,没有喜悦,也没有愤怒..所有情感,都倏地消失了似的。
　　弥姬知道,即使自己为此愤怒,把他们的要求拒绝的话..他也不会快乐的。
　　“藤原小姐你的气息好多了呢,真是拜托你们了..也请代我问候当家。”当一切琐事都办完后,令子姨深深的鞠躬在斜阳里仿佛有点歉意与为难。大家在这两年来也一直努力地把这件事淹没忘记,努力地希望把一切都恢复原状..
　　“..我很快就会接管艺庄的事务,所以要努力呢。谢谢你的问候..”弥姬也躬身,微笑的脸迎着淡黄的阳光,似乎有一点挥之不去的忧愁“祝他们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弥姬不知道自己在说着这句祝福的时候,脸上是怎么样的表情。可是现在这一刻回想过去,除了无尽的心痛,至少还有一点淡淡的安慰感..
　　弥姬悄悄地拉开了橘色的格子门,昏暗的工作室里似乎有点凌乱,只有工作桌旁边的一盏油纸灯在照耀着淡黄的光线,桌上堆着是熟悉的记录,今天选择了的花纹布匹一张张地搁在桌上,针线与绘笔下,是一个在灯光下仔细地缝制着和服的人。长长的紫发俐落地束起,白澈修长的指尖握着短针,埋头却看不见他的表情。
　　“这么晚,佐为你总是不爱早睡..”弥姬了然于心,她摸索着这一匹匹于黑暗里闪烁着的白绸的金刺锈“..原来你真的这样希望,亲自为他作新衣吗?”
　　“..现在,还是叫我千京比较好呢。”他的视线终于离开了衣布,在灯火旁仰起的,玉白的脸上是温柔的笑容“你这么快就要接管艺庄,这是我最后一件差事了..”
　　自己明明没有把这套和服交给你制作的吧?弥姬叹了一声“上个月菊理说她在成人式里遇见了光,他身上穿的正是你两年前送给他的这件和服..菊理说光竟然完全没有改变,害她气了很久..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你..难道不恨他吗?”
　　“恨啊,恨不得马上把自己的记忆完全消除掉..”千京开玩笑地笑着,昏黄的灯火下他淡却了笑容,紫眸凝望眼前的嫁衣“..我一定要这样做,这样一笔一针地,缝纫着自己的创口。这样的我或许就可以..一点一点地,把痛楚减轻了。”
　　可是自己刺缝在新衣上的千疮百孔,不也是在一针一笔地刺痛着自己的心吗?一针一针地刺在心坎..这阵快要疯癫的痛楚,愈发令他清醒,告诉自己只能够把一切的憎恨,无奈,令人窒息的空虚..用针线封锁在这件新衣上。
　　可是弥姬不禁皱眉,若这样就可以减退痛感的话,就不会在两年光景过后仍然去执着地去憎恨..如果还没有爱,憎恨又从何来?可是她无法说出口..或许佐为也知道,可是他只能如此地安慰自己,要不然日子只会显得更难过。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就好了。”弥姬幽幽地回望窗外的月光,她突然开始明白光的隐意“..也许,光也是这样觉得。所以他才答应了结婚,因为他想以这般的痛楚切断自己的思绪..也希望去切断你对他的思绪..他知道,这样或者会比较幸福。”
　　幸福..幸福是什么?这样做,他们真的就可以以痛楚换取得到平淡,就是幸福吗?
　　手指一阵弥漫的刺痛,大概是短针刺穿了皮肤,灯火下手指渐渐地流出了鲜红的血。可是千京感觉不到痛感,他只是继续取着针线缝纫,一滴淡淡的血悄悄地化在这深黑色和服的衣领内。他嘲笑着自己..难道只有感觉着这样的痛,他才知道自己活着。
　　“这样的话..我是否应该去感谢他呢?”千京的声音很平静,他却很清楚..既然这是他们愿意选择的回头路,即使在对方身上发生任何事,他们也已经跟彼此再无关系。他只可以在脑海里回想着过去一晃即逝的日子,然后淡淡地露出笑容..
　　“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黑暗中弥姬细小的声音响亮了起来。
　　“如何不甘,喜爱,痛恨又如何..到最后,也只是回到原点而已..”千京的血化成了衣服的一部分了,已经再无法分隔出来了..他们不是曾经努力吗?可是到最后是他们自己选择回到原点,或许这样真的会比过去的路好走,也许这样会比较幸福..
　　也许遇上光,和他走在一起,最后这样无言地分开..也是一种幸福吧?
　　“我只能够希望我已经得到..我们所谓的幸福。”可是即使他知道光的婚讯,或者就是希望让彼此忘记大家,让他可以踏上自己的路,不要再记挂这段本来就不应该交合的线。他是希望自己幸福的..可是“但我不可能..去忘记痛恨。”
　　他首先踏上了自己的路,他们将会愈走愈远..直到再看不见对方。纵使他希望自己幸福,可是这真的是幸福吗?他只感觉到一片快乐过后极度空洞的痛感..
　　可是如果,这在光而言是幸福的话,千京还是会笑着地去祝福他,用自己亲手缝制的礼服去告诉他,自己是如此希望他可以找到幸福。
　　只有千京心里知道..他所谓的恨,只是为了掩盖这已经遍体鳞伤的心,竟然在伤害过后仍然残留着的,对光的执着与思绪..他无法说出口,说出自己为何仍然会幻想着每天和光一起的快乐日子,每天总是在盼望着他也许在背对着自己的地方,露出比在和自己一起的时候更幸福的笑容..虽然一直在如针扎破道道创口,痛得连自己也麻目,但他只有这样幻想,才可以在这片深刻的痛楚中寻找得到一刹的幸福。
　　千京无法告诉佐为自己..对光的憎恨,只是他对所有人,甚至自己的藉口而已。
　　“我是衷心地祝福他们永远幸福..希望他们穿上这套礼服,可以露出幸福的笑颜,可以照出笑容灿烂的美丽照片..可以把握着身边的人,快乐地生活下去。”
　　千京握着针线的手在发抖,在他那幸福的笑颜上,眼眶慢慢地淌着水,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在灯光闪烁地滑过玉白的脸颊,悄悄地滴落在衣襟,与血混合在一起。
　　佐为也许真的这样觉得..如果在一起只会令光痛苦的话,他宁愿选择放手..至少现在的自己,还可以在脑海里幻想着光如何快乐地笑着,幸福地生活下去,一切痛苦都不再存在..也许这就是他的幸福。可是千京不希望自己流泪,在所有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所以他选择去憎恨,选择亲手缝制这件礼服,选择无论如何都在笑着。
　　千京是笑得这样幸福..仿佛他已经把一切忘记,已经拥抱着不输给光的幸福。
　　“可是我..不会原谅他..永远..”即使流着眼泪..这也必定是幸福的眼泪,是吗?
　　“..到现在,如果我问..你确定不后悔吗?这答案..会和过去一样吗?”弥姬别过脸去,她真的不忍看见佐为这幸福的笑容,心是抽搐着的痛楚。
　　“还是一样..我没有后悔,真的。”千京停止了发颤的手继续缝纫。
　　他们不断地分了又合,合了又分..直至走到今天,虽然光的笑脸已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只余下一段无时无刻刺痛着自己的记忆与梦魇,留下这曾被他深深烙印的身体..他仍然从不曾后悔过。
　　“..不要想太多了,早点休息吧。”弥姬强忍着心里的抽搐,拉开了格子门。虽然佐为就在自己身边,自己是跟他这样亲近,可是依然无法了解,无从伸出双手协助..一阵沉重的无力感压抑在心里“很快你就可以,离开这牢笼,去踏步走你的路了。”
　　“..过去我是这样的渴望,渴望自己可以脱离这里一切的束缚,去逃走..走自己的路,找回真正的自己。”千京的笑声在身后,一点点地..总觉得有点凄凉“可是到现在真正可以解脱这束绑的时候,我却慌惶失措..无法辩别自己,应该走到哪里。”
　　针线交错的声音大概会一直响彻夜深渐向西斜的月间,一直不停地..直到天明。

　　照相馆子里,摄影师们都在忙碌地调光与布置背景,照相机安然地躺在三脚架上调整着高度与位置,已经穿上了正式和服的令子姨仿如主人家般正在仔细地检查着,四周是一片忙碌的光景。
　　“刚好,今天艺庄的和服都做好了,这次可以拍一张最漂亮的结婚照啦!做工真好..光你看看!今天你叔父的样子多帅!”令子姨笑着地拉着光,眼前刚换上和服的叔父,多个月因疾病而变得憔悴的脸庞都泛着红光,威严的脸竟然变得有点慈祥。母亲自进来馆子后就笑过不停,拖着鱼尾纹的眼睛时时刻刻都这样咪着地笑。
　　这一张张在自己身边,因为自己而笑得这样幸福的脸谱令光空白的内心涌出了点点温暖的快乐。明的父母是笑得如此开怀,叔父和令子姨是这样照顾着自己,母亲看见自己成家的样子是这样幸福快乐..光觉得很高兴,脸上也泛着笑容。
　　作为新娘的明正好步出了化妆室,拖着略长下摆的,雪白绸金刺锈的和服间,是明化妆过后白而腼腆的悄丽容颜,鲜红的嘴唇在看见光的身影后就笑了起来。
　　真的似是个梦..明是笑得这样灿烂幸福,旁边的赞叹之声如浪潮般淹没一切。
　　“这个..第一次这样穿..会不漂亮吗?”明似乎不习惯似地有点担心,可是光摇了摇头笑道“不..最漂亮的新娘非你莫属了,至少在我的眼中是这样觉得。”
　　明在自己身边的笑容是这样的幸福..光愿意把一切的幸福都给予她。
　　因为在明幸福地笑着的时候,光总会控制不住地幻想..现在的他,也许都这样笑着。
　　“真的很抱歉..因为这件和服作了一点修改..”照相馆子的门咯吱地快速拉开,菊理携着和服的挽袋气喘喘地赶过来,深深地鞠躬。令子姨赶忙过去摸摸她的背“没关系的..我们不急的,只要和服是造得最好的就可以了。”
　　“..是造得最好的。”菊理歉意地笑了笑,对上了光凝望着自己的视线,菊理认真正色地把最后一件和服捧在光的面前,眼神间除了无法磨灭的憎恨..还有一点点的无奈“..新郎新娘的这一套和服,是我们的当家,藤原千京..亲手缝制而成的。她衷心地希望新郎新娘穿上这套新婚和服后..以后可以永远幸福,白头到老。”
　　光的眼睛倏地瞪大了..他无法逃避菊理这双正视着自己的眼睛,似乎带着一点痛苦的哀求..希望他可以,把这件他最爱的人为他和他的未婚妻而缝制的和服收下,并且穿在身上参加婚礼,接受所有人对他们的祝福..
　　永远幸福,白头到老..是光最爱的人,为他和妻子送上的祝福。
　　光笑了..似是在嘲笑着自己地笑了。他平静地接过这套沉重的和服,响亮着沉默许久过后有点沙哑的声音“谢谢你..请代我向当家道谢,他的心意..我明白了。”
　　他一定是把自己憎恨透了..才会为自己亲手作嫁衣裳,送到自己的手上,穿上它..送上真诚的祝福。光强忍着内心的痛楚,笑着地把这套衣服携带到更衣室里换上。
　　“明明这样痛苦..却竟然可以这样笑着。”关上门的一刹,菊理的耳语传在光的耳边..在只有四面墙壁,空无一人的更衣室里,光才能笑着地摊软身体挨在门后,笑了。
　　手疯狂地把纸袋撕开,一片片柔软薄质的和纸片在纷飞,掉落..把眼前布料黑得发亮的和服立即拥在怀里,紧紧地抱着..
　　光把和服拥在心坎上,双手拚命地在和服的衣袖上疯狂地抚摸,不停地摸索着..这是他亲手造给自己的东西。他也许对自己充满憎恨,也许这件新衣在光手里是如此沉重,套在身上是这样鲜明的痛楚与窒息..可是光拚命地抚着嗅着,这件曾在他手中的和服仿佛还残留着他双手的香气,沾染了他手心的温暖,还有他的血泪..
　　光笑着,抽搐地笑着,脸上并没有泪水..他亲手为自己奉上结婚的祝福,这一切一切不就代表着他对自己的恨意与忘怀吗?接过这件新衣..他们的连系从此,终于确切地终断了。光紧紧地抱着这件和服,似是在拥抱着他的如此眷恋..
　　或者只有光内心的深处才真正知道,他仍然是这样爱着..甚至只是一件带给他痛苦的衣裳也好,光也恨不得紧紧地疯狂抱着,吻着..没有人明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光笑着地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换上这件新郎和服..它是这样温柔地,毫无阻隔地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就如那天晚上彼此赤裸地拥抱着一样..
　　虽然带给彼此的只是在不断地刺痛着对方最软弱的深处,可是他们仍然如此甘愿地承受着痛楚,也在遥远的远方毫无阻隔的爱着彼此。
　　映在镜子前的光,和服的尺寸完全合身,黑得发亮的衣袖在闪着沉色的光,细节的位置也是这样仔细舒服..眼前的自己,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成人了。
　　可是光的眼睛是这样飘渺..希望回到小时候,希望回到彼此都相视而笑的日子。
　　镜上的自己笑了,嘲笑着自己..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穿上这件和服,也表示着..他们将再也无法交会,即使再遇见..也只是形同陌路。
　　即使如此,光是幸福的..他真的十分幸福。

　　“来..一,二,三..笑!”摄影师笑着地发出号令,布景板上的所有人都在镜头前露出最快乐的笑容,互相挨近着彼此..这样温暖,这样幸福。
　　把明白澈的手挽在手心中的光,轻轻地把她抱紧,在镜头前是笑得这样灿烂。
　　既然他希望自己幸福..自己就一定要笑着,要爱着眼前的明,过得比谁都幸福。
　　因为只有这样,佐为他才会过得幸福..光只想幻想着,他温柔的笑容..

　　最宝贵的东西,能放在内心中反覆幻想,思忆,眷恋。
　　也许这样,就是一种痛楚背后的,最宝贵的幸福。

　　挽手．二十三．幸福
　　＝＝＝待续＝＝＝
　　最终回到数了．．
　　下一回就是挽手本篇的最终回。
　　总算写完了．．ｏｒｚ

　　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