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挽手》starmoon

22、二十一．梦蝶

　　…哈哈..哈…嘻嘻……哈哈…….

　　朦胧的视线里,一双宽大温暖的手,牢牢地挽着自己的双手。在这满是绿荫凉风的大道里走着,十分舒畅快乐,无忧无虑的笑容,悄悄地挂在脸上。在身边牵着自己的手的高大背影露出了模糊的笑意,一阵活泼的凉风徐徐地吹过..
　　眼前的孩子瞧着自己挥着手,跟自己同样幼稚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笑着地走过去,把他轻轻地拥在怀中,闭上眼睛..两颗心毫无阻隔地伏在一起,温暖的触感抚拂着彼此。倾听着这砰砰的..规律起伏的温柔心跳声..
　　四周是一片耀眼和暖的阳光,冲斥着的幸福弥漫在世界的每一寸空气间。
　　他的笑容,把自己空白的世界,涂上了暖烘烘的颜色..跟他一起,快乐地笑着。
　　你幸福吗?和我一起..你真的觉得幸福吗?他悄悄地这样问。
　　“..幸福。”幸福得不愿意长大..不愿意离开这片幼稚的世界。
　　一只黑色的燕尾蝶抖动着翅膀在这片天空飞舞..天空由澄蓝和暖的颜色渐渐地变得深沉..蝴蝶两翼悸动的声音在这片深沉的天空呢喃细语。
　　想伸手触及..却发现原来已经这样遥远。曾拥抱着自己的他,曾用宽大的手跟自己牵手的他..跟随着飞向天空的燕尾蝶一样地,慢慢远去,消失在深沉的黑暗中..

　　倏地,一阵上午的刺眼阳光扑进了从梦中瞪开的眼帘,直刺向眼眸里的瞳孔。
　　还没有习惯光亮的眼睛立即躲在被窝的黑暗里残喘着,在这一片短暂的黑暗里,眼睛默默地开始流出一串冰凉的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柔软的枕头上化作水点。
　　只有在从梦中醒过来回到现实的这一刹,他才会懂得流泪,滋润这早已干涸的心坎。就像那一天流着的眼泪一样..自己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才可以放心哭泣。
　　楼下的厅里已经传出了一阵水煮年糕的香味,母亲呼喊着自己的声音..一如昨天。
　　光抹干了眼泪,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冬日一阵刺骨的寒冷不禁令身体颤抖。打开了窗户是扑面而来的寒风,阳光下窗外盖了一层反射着光亮的耀眼白雪。
　　随着母亲叫喊着自己的声音,光从亳无焦距的记忆里回到现在。一如以往地用轻快的脚步踏着楼梯的台阶,水煮年糕的香甜味道令空着肚子的光流着清口水。
　　走进厅中,叔父仍旧坐在矮桌的暖炉里,看着电视里说过不停的新年祝颂。自从自己丧父,回到日本后住进叔父的家,大概已经三年了吧。
　　“叔父,新年快乐。”光也坐在暖炉边,向叔父笑着地鞠躬。叔父瞧了瞧光,托了托的老花眼镜下是严肃中带着温柔的视线“..新年快乐。今年终于都成年了吧..”
　　踏过了旧去的一年,光终于踏入二十岁,正式成为成年人的一刻。
　　“..谢谢叔父一直的照顾。”光默默地低下头,三年前在叔父家寄人篱下的情景,似乎还是一恍如昨。叔父啜着热茶,少不了一番训示“你这小鬼终于成年了,倒是我受了不少气。幸好,你和正夫一样,心毕竟是好的,只是顽劣了点。成年后就没人包容你的了!做事要成熟一点,不好再做出任性的事来,好好孝顺你的母亲。”
　　“我知道了。”光唯唯诺诺地点头,叔父把一堆寄给光的贺年卡放在他的手上“这些是你的贺年卡。待回吃完早饭后去神社参加成人式前先到你父亲的神龛里拜一拜,至少让你父亲看一下你成年的样子..和服已经取出来的了。”
　　水煮年糕的香气扑鼻而来,母亲和令子姨一起端着热腾腾冒着白烟的年糕放到桌上。光已经急不及待地取了一碗,把烫热的年糕送进嘴里“我不客气了!”
　　“小心一点..这些年糕刚煮好,烫得很呢。”母亲美津子不禁笑了,令子姨也一同笑了起来,温暖的香气传遍了厅中的每一处“今年的年夜还真冷哩,没有年糕怎能叫过新年!光,新年快乐。今年就成年了,长大了愈来愈长你父亲当年呢!”
　　“谢谢令子姨,新年快乐。”光笑着地回道。埋头看着这一堆寄给自己的年贺卡,有不少在高中毕业后甚少联络的同学都寄来了。金子成功考上了东大,在年卡里也特别神气;三谷把年卡画了一大片,叫着自己不要忘记参加今天的成人式;明的贺年卡写得很简单,可是却花了很多心思,看着叫光的心温暖了一片。
　　翻着一张又一张贺年卡,一个又一个既熟悉又陷生的脸孔都涌现在脑海,过去的回忆泛着欢乐的笑声,随着年糕的香甜直入心怀。翻着翻着..一张写得极简单的年卡映在光的眼瞳。光停手了,瞪大眼睛地凝望着这寄来的人的名字。
　　艺庄的弥姬小姐..她的年卡很简单,只写了一句“新年快乐,一切还好..”
　　一切还好..对啊,两年过去,现在一切还好..过去发生的事,就如一场梦,醒来了,就继续彼此的生活。再没有见面,再没有记挂,没有悲伤,一切都这样平静。
　　光取过笔直的黑色和服的一刹,手里一阵触电的抽动。这件和服是他为自己做的,做工十分仔细漂亮,连袖口的细处都这样光滑,一线又一线..都是为自己亲手缝上的这套和服,现在取在手中,却像铅一样沉重无比。
　　小心地把这套和服穿到身上..黑得发亮的布料很柔软,即使已经隔了两年,和服还是十分合身..还是这根本是为了这一天而给自己做的呢?可是想起那一天接过和服拥在一起二人的笑颜与幸福,现在好像已经是上辈子一样的遥远..
　　站在镜子前的自己长高了,脸庞变得更成熟,可是眼睛为什么还是这样黯然的忧郁?过去曾说过永远在一起,曾说过没有对方的未来活不下去..可是现在不就好好的吗?要是这样又为什么要哀伤..光抚摸着这身上的和服,就仿如抚摸着过去,这幸福得把自己深深刺痛,只能埋葬在内心深处的记忆..现在,还这样清晰。
　　这件和服,是他在这遥远的过去遗留给现在的自己,穿越一切,又回到了身边..
　　可是他,这个阔别了两年,已经无法在梦中捉摸的他,和自己一样,也一切还好吗?
　　眼泪,怎么一滴也流不出来。走出被窝这黑暗的梦中后,在这光明的世界里,在这一切都这样平淡快乐的日子里,即使回想到这模糊的过去,也完全不懂得流泪。
　　在父亲的神龛前添了淡淡地冒着卷烟的香,换上了新的白菊花,端坐在父亲遗照前的光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却一片茫然的空白..父亲会看得到现在的自己吗?还是正因为父亲离开了,身边的人才这样期待自己长大得跟父亲一样。
　　可是..如果父亲仍在,他会厌恶自己吗?还是像母亲一样把自己的一切都包容下来。可是光还是希望父亲不再原谅他..这样的话,罪疚的心会比较好过一点。
　　“已经..成年了,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光..真是帅呆了!”步到神社的路上,身旁的令子姨也不禁赞叹,一阵呵气的白烟,浴在这新一年的寒冷清晨里“这样帅..再找一个好女孩有何..难..呵呵。”
　　叔父严厉的眼神止住了令子姨的话,她只好笑着地掩饰糗状,美律子也立即皱着眉地瞄着光..可是光只是释然一笑。这件事后叔父把发生的一切都当没有发生过般,不愿再听到有人提及,光也一如过往一样平淡地生活下去,一切都回复平淡..
　　经过神社的珠红大鸟居下,寒冬的清晨间神社中黑压压地挤着盛装的人们,都来到这里祈求新一年事事顺利,空气间都是祝福的话语,令寒风也泛着暖意。
　　丢了五元硬币,摇动着神社金色的,绑着粗绳的巨铃,一阵清脆的铃声响在耳边..每一年都来这里闭上眼睛许着新一年的愿望,可是光心里空荡地,他有愿望吗?
　　双手合十在胸前,光在心里默祷着这个唯一的愿望,这个最渴切的愿望..
　　“..让我忘记他,也让他可以好好地彻底的,把我忘记。”

　　夕阳一点点地从暮日里滑向西边,淡暗蓝色的天空下又开始飘动着点点白雪,在神社飘渺的灯火间晃动着,淡淡的影子跟光亮一同映在格子门间。
　　虽说是庄严的成人式,但当仪式完结后,也只是一大群刚踏入成年,社会阶梯的年青人的第一场酒会。所有人都穿着厚重的和服,品尝成年后第一口甘露,一边笑着地交谈彼此的近况。怀念着过去青涩幼稚的时光,却怀抱对将来走出社会的希望。
　　光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笑,听着他们怀念起过去在高中时代的逸事,一点既熟悉又陌生的片段。其实现在也不过是毕业了一年,但因为越过了成年人的界线,因此一年前的光景却已经像是隐没在童年的模糊记忆般,每个人都急不及待地怀念过去,感慨后又对未来充满憧憬与担忧。眼前的人顿时变得十分陌生..不,不单是眼前的人,甚至是现在的自己,光也觉得无比的陌生。
　　想起昨夜的梦,这个在梦中追寻着一去不回的黑色燕尾蝶的自己,这燕尾蝶仿佛是自己的童年。当夸越这成人的交界后,它就悄悄地飞走了,就算在梦中如何努力追赶也好,它摆动翅膀地隐没在这深沉的时间窄缝间,再也回不来了。
　　甚至是在童年间陪伴自己的父亲,那个在记忆里的他,也跟随着燕尾蝶拍翼地离开了自己,直至最后那个梦中的自己,也跟自己挥手说:再见。成年后,一切都要依赖自己,别人不会再体谅你,因为你已经成年..这一切,再不由得你去选择。
　　取起玻璃杯,把杯中透明的酒精一饮而尽。酒精的味道还是这样苦涩地刺激着咙喉,可是回想当初第一次呻酒的自己这一饮就醉的模样,嘲笑了自己起来。
　　“光..你饮这么多酒,不怕醉吗?我就不敢了。”坐在旁边的明瞧自己笑道,明今天穿着紫红色的新和服,脸上化着淡妆,可能因为第一次呻酒的原因,脸上浮现着一点比胭脂更红的红晕,十分清丽动人。光不禁凝望片刻..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明,仿佛在成年后,大家就会迅速长大成熟,不由得你是否这样希望。
　　“他之前肯定已经饮过酒啦!”三谷也跟光一样不停地把酒灌下去“反正未成年就饮酒的人多的是,现在成年后才喝酒的反而是稀有动物呢。”
　　“不单是喝酒啦!”坐在对面的另一个男同学突然插话了进来,色迷迷地笑了“以前就说未成年的不能跟别人上床,看书将就一下就算了..现在?是未成年女学生主动跟上门去呢!”
　　大概这涉足成人界线的话题令在坐的人倏地兴奋起来,男生们都开始有经验地热谈着这回事。有经验的人在分享,没经验的人只得慨叹一回,羡慕地听着别人的经验分享,一边希望自己能努力一点。
　　“..这班男人竟然当着我们面前谈这回事,真是讨厌..”女生们都不禁露出不屑的神色,可是有些女生却竟又攀谈上去,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地调笑。
　　明显得有点尴尬,偷瞄了一下旁边的光,可是他只是沉默地呻着酒,似乎一点参与话题的兴奋都没有。她觉得有点奇怪..光现在的侧影,和过去跟自己谈着笑着的光完全不同,连笑的样子都很难看见了。她觉得有点寂寞,又有一点安慰“小光..幸好你没有跟着这班男生鬼混..要不然就可怕了。”
　　“你又知道我没有试过?”光斜眼地奸笑了一下,明顿时寒了一回,立即笑道“别开玩笑啦!你都没跟他们讨论..这件和服好漂亮,在艺庄订做的吗?”
　　光的眼帘跳动了一下,又回复过来呻着一口酒,淡淡地微笑。为了表现自己长大成熟而参与这些讨论,总觉得不很习惯。身上的和服轻轻地随着吹来的风飘动,沾了一点点门外的雪“..对啊,在艺庄订做的,还是当家亲自做给我的。”
　　“光认识这位当家吗?好厉害..”明不禁瞪大眼睛赞叹,其他人也开始倾听着“这位当家我都没见过她,听说她是位很美的小姐呢,而且竟然和我们同年。”
　　“说起来,今天的成人式都看不到她呢。真可惜..本来还想来一睹她的真面目,到底美到了什么程度。”三谷叹了一口气,其他男生又开始接着道“我也这样希望呢!听说她美得惊人,要是她今天来了的话,还想着能否可以泡一下..看她有什么能耐。要是有这样漂亮的美女做我女友,一票男人都会羡慕死我吧?”
　　“喂,这位当家有多漂亮,说出来听听啦!”整班男生都笑着地追问。
　　“嘘..瀑布般的紫色长发,加上闪亮的紫眸..穿起瑰丽的和服简直像仙女一样!”当大家都争着议论着这神秘的人的时候,明却看到光只是悄悄地步出了和室。

　　室内烦人的声音慢慢远去,黑夜间是一轮雪中的明月,在飘动的雪间若隐若现。寒冷刺骨的风直钻向身体里去,盛着的酒中搁下了几片溶化在酒中的雪片。
　　第一次呻酒的时候正是下着初雪,雪一点点地飘在自己的手心。和他分手的这一天,也正是踏着遍地的白雪,步出了这个已经破碎消灭的二人世界。
　　光喝了一口酒,雪花落在身上的和服衣摆间,这是他遗留给自己的,穿上它就仿如回到分手的前一夜里,在秋叶落尽的冬夜里拥抱着自己一样的温热。现在似还感觉到一点温度..可是光知道,这一点残余的温度快被平淡的生活磨损,变冷。
　　室内的流言笑声都如刀子在他身上划过一道道的口子,没有血流出来,甚至连痛感都没有,脑海只得一片残酷的空白..血,大概已经流干了。
　　可是已经成年了吧?一切都只得自己背负下去。这个在梦中挥手作别的,笑容灿烂的自己,是不会再回来了。他也一样..踏进分岔路的这一刹,就不会回来。
　　想着想着..光不禁嘲笑了。过去经常在父母前表现自己,故意反叛的他,是这样渴望快点长大,快点长得跟父亲一样能干。和他出走的时候,是这样自以为是,以为自己长大了,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路..可是到现在意识到自己真的成年了,却又无比怀念过去幼稚的自己,不想离开这快乐的时光,不愿长大..
　　总是觉得在自己成年的这一刻,身后的某一种东西却突然消失了。
　　可是脑海还是一片恐怖的空白,过分清晰的空白..当这一切都离自己而去,然而无法选择,要继续这遥远的路途..仿佛自他离开了后,连他自己也随着一同离去。本来还可以躲在被窝里追寻着不真切的梦,让空白一片的人生可以残喘一下..
　　可是现在,连梦中的快乐都挥手跟光说再见了..
　　这一刻,光突然一阵烦躁,很想一手把室里议论着他的声线都消灭掉。可是连他的名字都不敢再说出口的自己,连最后再见的一刹都不愿瞪开眼睛的自己..
　　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人,根本没有这样的资格去操纵别人。
　　雪片在黑夜飘动的一隅,树桠间竟然传出了细细的,翅膀拍翼的声音。黑夜里飞雪的银白间飞跃了一只小小的黑色燕尾蝶,乘着雪片慢慢地拍着翼,近在咫尺──
　　光伸出双手想捉住它,可是手指抓到的只是一团冰冷的空气。燕尾蝶早已经瞧着天边的月亮隐没在深沉的黑暗中,只可以若若听到拍翼的声音与泛着银光的翅膀,在雪中慢慢远去..
　　飞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站在雪中的光,被雪片轻轻抚摸..还是不懂得哭泣,忘记了流泪的意义。

　　“天气这样冷..走出来会冷病的。”
　　光有点惊讶,还记得..这一次重遇的时候,他也这样跟自己说..这张笑容,在春雨中异常地清晰温柔。
　　“..长大了,大概不怕的。”光闭上眼睛,纵使知道身后的声音不再是他,但他依然幻想着他站在自己的身后,然后在寒风中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现在,只能够这样幻想..
　　踏着雪的明笑道“笨蛋..快回来吧。大家都喝得醉醺醺了..”
　　光回头凝望着明在雪中的身姿,竟然觉得像梦。

　　可是,这不是梦,他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也很想一同醉倒在梦中。
　　虽然明知道,在梦中也无法真切地抓住什么。

　　挽手．二十一．梦蝶
　　＝＝＝待续＝＝＝
　　其实在冬天是不可能出现蝴蝶的．．ｏｒｚ
　　这只能算是一种幻想。

　　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