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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唐墓第五章 ...


  •   随着竹筏慢慢靠近,岸上那人的样貌也渐渐清晰起来。几人看得清楚了,那位容貌甚美的女子装束十分庄严不说,手里还拿着根一人来高类似法杖的东西。看起来倒与“部落大祭师”这一身份颇为相合。与此同时,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异香,越是靠岸,香味就越是明显。

      尸香玉的味道。

      眼前的情形让竹筏上的几人不免忐忑起来,尤其是程徽。自从见到那女子的一瞬,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咬住了嘴唇,岸上的那个人,虽然是人形,但却绝不会是活人。可即使是她,也没法感受到半点亡灵的气息,但是越是接近,心里就越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从那人身上,她似乎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体验,无喜无悲,无感无识……无始无终……

      ……漫无边际的死寂的黑暗……

      “奇怪……我们在她面前晃了这么久,她怎么连眼睛都没有转过一下。”袁北自言自语后推了推程徽,“一点生气也没有,她不是活人了吧?徽姐?”

      “……”程徽摇了摇头,“没有生气但也没有鬼气,我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就好像……”程徽摇了摇头,看到程徽,“就好像她是一具空的躯壳。”

      “空的躯壳?你是说她是……尸体?”袁北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难道说她身上真的带着尸香玉?那玩意真的能防腐么?可是那两个盗墓的进来的时候这里是没有人的,难道尸体还能走路?”

      “我也不清楚她是什么,既然是突然出现的,那说不定有什么古怪,总之一切小心,上岸后再见机行事就是。”程徽死盯着那人吩咐。

      袁北本来要点头应诺,却突然瞥见白昕不知什么时候把氧气面罩给取下来了,这时正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位非人非鬼的女子。也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他的脸色看上去白得发青。

      “昕哥?你怎么把面罩给摘了?”袁北疑惑地拍了拍白昕。

      “……没事。”白昕扫了他一眼,重新戴上面罩,“上岸后你小子小心点,少说话,跟紧我们。”

      见白昕说话神色如常,袁北也稍许放心了些。竹筏很快就靠岸了,距水面十米开外是一处幽深的洞穴。照袁北之前所说,洞里就是存放银香球的地方。换句话说,也就是他们的旅途已经接近尾声了。

      筏子一靠岸,白昕第一个上了岸后,就径直朝那一动不动的女子走去,在距她一尺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说了点什么,可声音太小根本听不真切。只见他说完话,一团幽蓝的火光便忽然从他掌心蹿出,直扑那具身体。

      程徽见此情形不由心中大骇,白昕向来行事谨慎,现在连那女子是人是鬼都没弄清他怎么就贸然用灵力召唤冥界鬼火眼去烧那具躯壳?这么古怪的躯壳,万一有古怪怎么办?更何况他的妖力现在还处在被封印抑制的状态!各种念头在程徽脑中飞速闪现,她不由跳下竹筏冲过去拦他。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地拦住了白昕,是浑身上下还湿哒哒淌着水的唐尧。

      “混蛋!你还想再杀她一次?”拦下白昕之后,唐尧声音变得如同鬼魅般凌厉,程徽和袁北不由同时一凛,他这是怎么了?

      然而白昕却比想象中的淡然许多,只见他悠然收了掌中冥火,淡然道:“若非如此,又怎么能请得动你呢,小虺?”

      “‘小徽’?昕哥你说什么?徽姐不是一直都在这里么?”袁北忍不住打断他们。

      白昕看了看他,微微摇头。

      “你们好像搞错了吧,白昕说的‘虺’可不是徽章的徽,是那个兀中有虫的虺。”唐尧忽然冷笑几声,甩了甩头上的水,漫不经心地扫过程徽和袁北后,朝白昕嫣然一笑,“本来还以为能够瞒得久一点……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控制了这条小鱼妖的呢?”

      “你错了,小虺。”白昕摇摇头,“我什么也没有发现。你设下的封印确实厉害,即使过了千年,它抑制妖力的功效都几乎无所损耗。如你所料,我现在只能勉强维持人形。所以也只能出此下策。”

      “你……”怒气在唐尧面上一闪而过,他摇了摇头,嘴角浮起一丝嘲讽,“过了千年,我还是中了你的圈套。不过你逼我出来又怎样,我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失去,但是……你有,不是么?”他说着,似笑非笑地扫了程徽。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她无关。”白昕淡淡回应。

      “怎么会无关?我即是她,她即是我,你今天领她进来不过是想重复之前对我做过的事,你说,我又怎么能让你如愿呢?”唐尧……或者应该说是“小虺”阴测测地笑起来,“还是说,你改了心性,她在你眼中和我已是不同?”

      她话音方落,白昕一阵默然,程徽就觉得心里某处再次高悬起来。然而,在和白昕四目相接之后,白昕向小虺点了点头:“是,你与她自然不同……过去是我太过执着……”直到这一刻,程徽才觉得心里最隐秘最不敢触碰的心事方才彻底放下,微笑不自觉地浮上嘴角。

      “哈!”不待她笑开,就听小虺冷笑一声,“过去太过执着?到底是白昕,一句‘太过执着’就想抵去我这千年来所承受的苦楚?一句‘太过执着’就能解释你曾经对我和我的族人所做一切?白昕,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吧。”

      “小虺”白昕闭了闭眼,“你想怎么样?”

      “哈!”小虺冷笑,“我现在不过是一缕怨念,连游魂都算不上,还能对你做什么?不过既然是你自己提出来的,那好,你先当着我的面自尽,我就让这姑娘去拿那元神!”

      “小虺,你……”

      “别这么叫我!白昕!其实我每一世都是这个名字吧。成虺,程徽,成灰……哈,是哪两个字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不过是个容器的名字罢了。”小虺笑得阴气森森,“怎么?舍不得死?元神你不要了么?还是你想跟你家大人先见上一面再死?那可不成,那么仁慈的地藏菩萨能够为你放弃金身,又如何舍得你去死呢?”

      “成虺……”程徽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你叫成虺对吧?我不太清楚你们之间的过往,也不清楚他对你做过的那些残忍的事……当然也不是想替他辩解。只是,事情毕竟已经过去千年,你和你的族人也都已经不在了,又何苦再纠结?”

      “何苦?”小虺冷笑,“他如今都带你来寻元神了,你居然还在帮他说话?我可真不曾料到我的转世居然是如此愚蠢之人。”

      “你什么意思?”程徽反问。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不想看见另一个我一辈子呆在黑暗之中,永远见不到天日,在恶鬼丛生的修罗道做那些永远不可能做完的教化。”附身在唐尧身上的小虺笑着,“你也不用担心白昕会做出什么自残的事来,你以为他真的会把我随口戏言当真么?他为什么会带这个什么法力都没有的普通人进来?可不是为了指路呢。要不是这人身上带着鬼吏的冥灵镜,看见我幻术吓到的人可就是你了。”

      “小虺”

      “我说过不要这么叫我!”白昕称呼让她忽然炸毛了一般,“想拿元神?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成虺话音刚落,手里就多了根一人来高的法杖,山洞里原本就不畅通的空气变得更加的凝涩,像是灌了胶一般,即使带着氧气面罩也依然能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好强的灵力!程徽心中一凛,不由下意识地召唤出了地藏的锡杖。

      “哈哈!当真有趣!”成虺忽然大笑,“这一千年来,我设想过各种与我的转世会面的情形,却没有料到会有机会与自己交手。也好,程徽,你就让我看看,我全族的灵力和你身体里的地藏法力到底哪个要更加厉害一些!”

      她的笑声在石壁中回荡着,在程徽听来,只觉得她每一个字都带着某种不熟悉的法力。呆在这样的环境中有如千刀环饲,少有不慎就会死无全尸。程徽想不到这个成虺居然说到做到,一开始就动力全开。而直面这样强悍霸道的灵力,她虽不是第一次,可一来身后有袁北这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家伙,二来对方趋势的又是自己朋友的身体,不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周遭防了个滴水不漏,却也不敢轻易攻击。

      还不等她想出对策,却听见白昕一声怒吼,分神望去,只见白昕不知什么时候变回了原形,此刻正焦躁不安地磨着爪子,一副出于狂躁边缘的模样。

      程徽心道不好,原来那成虺法力全开是幌,加重封印才是真!那种压抑妖气的封印法力甚为霸道,以白昕的千年道行走到这里已经接近极限,成虺这么一加固,白昕哪里还抗得住?然而她这一分神,却正好叫成虺找到的破绽,一道以灵力化形的长矛顿时穿透了她的防御屏障。将她的衣服划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

      皮肉划伤的痛楚让程徽眉头一皱,当下也再不敢心存侥幸,左手捏了诀,洞穴中顿时兵刃声四起,看不见的刀刃几乎要在空气中迸出火花来。袁北只觉得洞穴中原本就不高的温度这会已经有点冻人了。

      “呵呵,到底是我的转世,也还不赖嘛!”成虺笑道。“不过你这般只守不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害怕伤了这具身体么?还是压根就瞧不起我的力量?!”量字甫一出来,程徽顿觉洞穴中灵压越发的强大,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怎么?在等待时机?等时间一长我灵力减弱的时候再反击?那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呢!”成虺赞道,“只不过,呵呵,我只怕白昕可撑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你到底想要怎样?”程徽怒问,其实不用她说,单从白昕渐渐狂躁的吼声里也能知道,这样的封印下,他根本撑不了多久。

      “不想怎样。只是想看看,如果白昕和你就这么死了,我的转世,哦,当然也是你的,是不是就能从执掌修罗道这条路解脱出来。”成虺笑笑。

      “你……等了千年为的就是这个?”程徽一面全力抵挡,一面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是啊,这可是我想了一千多年好不容易才琢磨出来解放自己的办法呢。”成虺说着笑意渐渐淡去,“遇到他的时候我才十三岁,想来你也该明白,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对白昕这种妖精几乎是没有抵御能力的吧。特别是当他还把我当做宝贝一般捧在手里,帮我实现了几乎所有梦想。我甚至想过为了他背弃全族,从此随他海角天涯……呵呵,现在听起来很傻是不是?然而直到他要把持地地藏的元神渡给我时,我才明白,他关心的,喜欢的,根本就是那个被他拖累早就烟消云散的神!他从来就没有弄明白过,地藏是地藏,我是我!”

      “……你既然不愿意,拒绝就好了,为什么……”

      “为什么?”成虺忽然瞪大了眼睛,打断程徽的话,“就因为我不愿意变成那个神,他就要将我杀掉!哈,说来好笑,他一世一世地陪着这个魂魄的转世,其实只是为了等待某一世出来个法力高强的傻子,心甘情愿的接纳元神,变成那个甘愿永留地府的神。”

      “可是……他要杀你不是因为你要毁坏元神的力量吗?昕哥他一时情急才会……”袁北忍不住说,虽然不清楚具体的过往,但他从银香球的得到的记忆确实是这样的。

      “住口!”成虺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当时的南诏正是佛教兴起的时候,我们一族因为不肯接纳改信佛陀,已经遭致孤立,势力范围也日渐缩小。白昕他既然只是利用我,我又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乖乖的放弃自己的意识变成那个异教之神呢?与其在他的逼迫下接纳元神,倒不如利用元神之力来充盈我族的灵力。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性命,我所做的,不过是保护自己的部族而已。没想到,没想到,他知道这件事以后,在夺取元神的时候竟然对我痛下杀手!”成虺说着就激动起来,“你以为我没死是他手下留情吗!哈!可笑!更可笑的是,我当年也一样的幼稚!要不是长老们不顾我的任性在他赶来之前就已经布下了法阵,我根本没有办法从他手里捡回这条命!”

      “唔……”灵力聚集的法阵因为施阵者的激动而变得更加的强大,程徽的外套已经被强行突破的刀风划开数十道口子。袁北虽然着急,但却没有半点对抗的能力。

      成虺却像是全然陷入回忆之中,表情都扭曲起来:“那一战之后,我族长老们为了救我,几乎是日夜不断地轮流给我输送灵力,等我清醒之后,那些将我当亲孙女般养大的长老们却因为灵力耗尽而逝。可是我……可是我到头来竟然还是不忍心毁坏已经得手的元神……不过他也没有得逞,呵呵,我临死前将元神和我的遗体一起埋在了我族中的秘密祭祀之地,耗尽灵力在这里布下封印,又强行将自己的意识留在石洞中。我知道,这样一来,我的转世的灵力就会一代弱过一代,而白昕总有一天会迫不得已来找这里……哈哈……这一天,我终于等到了……更让人欣慰的是,一千多年自我唾弃反思的痛苦折磨后,我终于能狠得下心杀他了!你看,他挣扎的样子是不是很美妙呢?”

      “你,真是变态!”袁北搜肠刮肚半天只蹦出这么句话来。

      “谢谢夸奖!”成虺阴森一笑,举起法杖在空中画出一个奇怪的图腾,随着她的动作,程徽只觉得意识有些模糊起来,心知法术靠的就是强大的灵力和意志力,自己在灵力上已经输了一截,意志力也不见得能拼得过这位,如果再这样对峙下去自己恐怕远不是她的对手。当即牙一咬心一横,猛然撤了防御,将所有的灵力灌注于修罗刃上,转守为攻。石洞中顿时阴风四起刀声一片。

      这样破釜沉舟的一招倒是大出成虺的意料,程徽趁着她愣神的那几分之一秒挥动锡杖,以锡杖之清音迅速控制了杂乱无章的修罗刃迅猛反扑。成虺大惊之下倒也防得及时,只不过身上还是被划了好些道口子。

      “哈,这样看来,你倒颇有点我当年的风范。”成虺赞道,“不过你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又何必为了这只猫这么拼命呢?还是说,你果真有那副见鬼的菩萨心肠,想要永世留在那无尽的黑暗当中去度那些腌臜的灵魂?”

      “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也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程徽一面全力进攻,一面回答,“我只不过想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想留在他身边,想一直陪着他……这种心情你也有过吧!就算他那样对你,可是,你在他眼里也绝对不是个容器!即使有欺骗,也总有真实的一面吧!至少让你喜欢上的那个人不全是你一厢情愿啊!就算,就算你不相信他,至少也该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自己的心吧!”

      “幼稚!”成虺面目扭曲着怒吼,一击将她的修罗刃尽数反弹,“那你地府去相信好了!”

      程徽一时招架不住,只来得及建了半个结界就被自己的风刃扎得鲜血淋漓。

      “你还在抵抗什么?你还不明白吗?我这是在帮你,只要你乖乖去死,下一世的转世,就再不用受这只猫妖的控制了,再也不用活在黑暗之中……”成虺提着法杖一步一步朝程徽走来,笑容扭曲到变态,“乖,小徽,另一个我,乖乖的睡吧,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你这个变态!”袁北眼看着法杖就要点向程徽,也不顾自己弱得可怜的灵力等级,抱着一块石头就向成虺砸过去。

      成虺几乎看也没看,左手一挥,那石头就反向砸了回去。袁北被石头击中顿时倒地不起。

      “袁北!”程徽挣扎着爬起来,奈何灵力消耗过大,加上身体又被风刃重伤,一时之间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成虺附体的唐尧一步步靠近自己,看着那根法杖端头抵住自己的喉咙。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时,却忽然被喷了一头一脸的血。睁开眼睛,只见成虺的法杖居然毫不留情地刺进了唐尧的胸腔!

      “你!”成虺惊呼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贯胸而过的法杖,和顺着法杖汨汨流出的血水。

      程徽亦是震惊不已,只见唐尧缓缓蹲下,替她擦去脸上喷溅的血水,属于成虺的阴郁表情一扫而空,程徽不由喊了声:“唐尧?是你吗?”

      唐尧点了点头,忍着巨痛朝程徽点点头,那种久违的,水晶般的笑容又再次出现他脸上。

      “唐尧!你……快躺下……要不去水里……”程徽被他满身的鲜血吓到了,又苦于自己行动不了,只得语无伦次地指挥,可说到一半却被唐尧轻轻按住嘴唇。

      “徽徽……听我说……这次,是我害你成这样子,白昕他……他真的是为你着想在不带你进来……是我……”他喘息着,艰难地说着。

      程徽一看情况不好,忍着剧痛微微撑起身体:“快别说了!治伤要紧,包里还有药……”

      “徽徽……听我说……我时间不多了……”唐尧再次打断她,“看来,你没有怪我……那太好了……我、我……我死了以后,你不要伤心……我不想看你伤心……白昕……他不会害你,这样、这样……很好……很好……你不要哭……你笑起来最好看了……就像阳光一样……再笑一次吧,对着我……”

      唐尧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在程徽被泪水模糊的笑容中倒了下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唐墓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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