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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活人棺材第七章 ...

  •   袁北跑出医院时天色阴沉得厉害,墨染的云层压得极低,随时都要跌落下来的样子,看样子一场大雨是免不了的了。一阵赛一阵阴冷的风吹得他心底没来由地发虚,右眼皮更是应景地跳个不停。

      楼道里积满了灰尘的灯又暗了不少,晃晃闪闪的光让人直担心它不知哪一刻就会熄灭。袁北本就忐忑不安的心这回更是悬得慌,没敢多想,几步冲上了楼,打开了自家的门。他们中午出来得急,客厅里的日光灯还开着,白惨惨的光线映得整套房子越发生冷让这个本来就缺少人气屋子看着更是渗人。

      还好他平时习惯好,课本都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一起,拿着也方便。袁北潜意识里就不想在这样的地方多呆,拿上课本转身就准备出门。可没想到,他一转身就撞上了个人!

      家里怎么会有个女人?袁北陡然一惊,再仔细一看面前的女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怀里的书本跟着“噼里啪啦”地砸了满地。眼前的女人——如果她还能称为女人的话——脸上一片血肉模糊,身上白色的护士服也已经染满了大大小小的血迹。只能勉强从她的身段和乌黑的头发上猜测她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子。为什么这样一个应该是怨气深重的魂魄在附近,自己却什么也没有感觉?

      想到这层,他不由打了个寒战。却不料那小护士猛然抬起头来,用那张血肉模糊的面孔对着他,溃烂的嘴角颤动着,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袁北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怨气防备的心也渐渐松懈了许多。很多鬼都喜欢扮恶心吓唬人,他自小见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有多可怕。反倒是觉得这小护士一定是死得可怜,不由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开口问她:“你、你怎么了?”

      小护士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袁北看着她嘴巴开开合合,却又听不到声音,自己又着急回医院照看妈妈,一时间急得要命,恨不得帮她把话说出来。正在焦躁之间,却见那小护士突然双手紧紧捂住喉咙,本就溃烂的面部变得更为扭曲,像是正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痛苦。随着她动作神态的变化,一丝怪异的呜咽声也勉强从她嘴里发出来了。

      “……咿……咿……”声音细而尖锐,像跟极细的金属丝在外力拉扯下行将崩断的锐响。听的袁北头皮一阵阵发麻,可是她正挡在卧房门口,他没法,只好耐着性子听她把话说完。可那小护士却不再说话了,低下头来,将自己的高领毛衣的衣领一点点往下拉。

      本来颇不耐烦的袁北在看到她露出的脖颈时差点连消化道里所剩无几的午饭都吐出来了。女孩子纤细的脖子正中央被生生掏了个洞!四周翻滚的皮肉上还沾了不少腥黑的液体,像是涂了毒一般,随着她衣领的敞开,一股难言的腥臭在房间里渐渐弥漫开来,这有几分熟悉的气味让袁北陡然想起了刚才在医院里,吊瓶针管里流出的腐臭液体。

      “……救……我……”就在他强压着胃里的翻腾时,小护士再次开口了,声音依旧怪异,像只被捏住嗓子的鸭子。满屋子的腐臭和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让他忍不住两腿发抖,但出于一贯好管闲事的秉性他还是努力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问面前的女鬼:“我要怎么救你?”

      听到这话,小护士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袁北觉得她的样子与其说是哀怨,还不如说是一具被人摆弄的提线木偶更加确切。那两只眼睛在他看来更像是两个看不见底的深洞,不知道它幽深阴暗的背后藏着怎样的操纵者,让人一见就彻骨生寒。

      而这时那具提线木偶却抬起僵直的手臂,直指祁林的卧室。那里能有什么?袁北虽是一肚子怀疑,可还是忍不住依着女鬼的指向打开了妈妈的房门。推开门,家里的腐臭味似乎更浓了些,烂肉的酸臭。

      袁北随便扫了眼妈妈布置简单的卧室,外边的天已经低得一抬手就能够着,翻滚的黑云如同贴着窗户的玻璃涌动一般,遥远的天边一道接一道的闪电映得房间忽明忽暗。他只觉得脑海里有一根弦已经绷得生紧,扯得他太阳穴“突突突”地直疼。偏头看了眼那只女鬼,却见她还是在原地僵直地指着房间里的某处。

      是有什么东西让他看么?袁北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顺着小护士手指的延长线的方向走去。她指的地方是一个暗色的矮床头柜,据妈妈说还是当年爸爸亲自打的,也因此,这柜子在爸爸去了之后被妈妈看得像宝贝一样。难道这里装着什么?这想法一出现,该死的右眼皮又是一阵猛跳!

      袁北再次深吸了口气,虽然他的阴阳眼什么东西也没看到,可是他试着摸上柜子门的手却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咿————————————”身后的女鬼忽然一声尖啸,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馒头,右手还定定指着那只矮柜,左手却死死扒着自己喉管上的洞,好像要把什么东西给掏出一般。袁北本来就紧张得要死,被她一吓不自觉地也大叫起来,直到嗓子传来一丝腥甜时他才猛然惊觉,刚才的慌张中他已经拉开了矮柜的门。

      一个高不足一米的矮柜里能藏下一个人?在亲眼看到之前袁北是死也想不到的。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尽管光线昏暗,但要辨认出一个人的轮廓来也并不是件难事,妈妈的床头柜里居然藏了一个女孩!女孩曲着膝盖双臂紧紧抱着两腿,头贴着膝盖,整个人恰好卡在狭小的矮柜里。这样的姿势!袁北马上想起了什么,巷子里那个女鬼好像也是这样死的……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女孩,那种被压抑在狭小空间里慢慢死去的感觉他感同身受!

      直到一道闪电贴着窗户直劈下来,足足怔了十几秒的袁北才明白过来他究竟看到了什么。矮柜里的女孩姿势虽然柔软,可那乌青的皮肤让人一看就知道她绝不是活人,更不要提从她身下淌出的腥臭腐水。

      妈妈的床头柜里为什么会有尸体?阴气这样重的尸体放在家里,为什么有阴阳眼的他一直没有发现?这具尸体一看就不止死了几天。然而就在袁北头脑高速运转的时候,本来站在门口的女鬼不止何时已经飘到了卧室里,抠着喉管上的大洞死命呜咽着。看着她喉咙破裂处的红红黑黑的□□顺着她的手指一路下淌,袁北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开始莫名疼痛起来。

      窗外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可雨点却一副憋死也落不下来的样子。那女鬼鬼嚎了一阵后又用她摇摇欲坠的头颅死命地撞击嵌有穿衣镜的衣柜。那衣柜和袁北房里的原是一套,老化程度也相差不离,狭长镜子里映着他的模糊不清的影像,让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昨晚的梦境。

      莫非在他梦里求救的人不是在自己的衣柜里,而是在妈妈这里?想到这个,袁北一咬牙从床上一跃而过,猛然拉开了衣柜的门。早死早超生!他睁着眼睛强行逼迫自己不转移视线,却发现衣柜里出了挂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之外没有任何异常。那这只鬼那么激动做什么?

      袁北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那只鬼的两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衣柜门背后的一只不起眼的布袋。那只布袋袁北没有半点印象,看样子灰扑扑的许是放了好多年的旧物了。难不成这里边会有什么东西?他想着,便伸手将布袋取了下来。

      “打……开!”女鬼一见布袋就突然鲜活起来一般厉声尖叫。袁北胆子本也不大,被她这么一吓,连忙打开了布袋,却见布袋里放着的是一些他从未见过的纸符。艳红的朱砂在黄纸上描出奇奇怪怪的符号,袁北虽然看不懂,可电视剧看多了也懂得这东西一定是跟鬼有关的道符。可是从来不信鬼神的妈妈怎么会把这样的东西放在衣柜里?

      他满腹惊疑地看了女鬼一眼,那女鬼一见他看过来,忽然捂住了面目全非的脸孔,失声痛哭起来。说是失声,却也不确然,毕竟这只女鬼的残破嗓子是无法发出太丰富的声音的。“求……你……救……我……撕掉……”女鬼捧着脸,好半天才把一句话憋出来,袁北从小就见不得女孩子哭,虽然现在在他面前只是一只丑得惊人的女鬼。

      “撕掉它,你就能升天了?”袁北看着她“哭”得惨痛,忍不住轻声问她。“你是被这东西束缚住了么?”

      女鬼抖着双肩,使劲点了点头,一不小心力道大了些,惹得晃晃悠悠的头颅前后颠簸起来。那些随之飞溅的血肉看得袁北胃里又是一阵翻腾,摸出那些透着古怪的纸符“擦”的一声就撕成了两节。

      “这样就行了么?”他低头问那只哭的“血肉横飞”的女鬼。却见刚才女鬼呆过的地方除了一小滩恶臭的液体外什么也不剩了。就这么飞升了?他刚要松口气,一股强大得他几乎无法承受的压力从背后袭来,真实的触感让他惊得猛然向前蹿去。只听得“嗤”的一声,他后背的一大片衣物被狠狠地撕了下来。

      袁北不可避免地回头,只见那个柜子里的“死人”这时竟然就站在床边,手里拽着的正是他后背那片被撕坏的衣物。

      “咿?跑、了?这、回、再、不、让、你、逃、了!”“死人”的声音有点类似电子词典,一字一字的,生硬得很。而和它生硬得话语相同,它的动作也同样极不自然,低垂着头,微勾着背,晃晃荡荡的手里还死死拎着他的衣物。话音刚落就猛然朝袁北扑来。看了那么多年的鬼魂,僵尸却是头一回见到,袁北一时间吓得魂都快没了,也想不起在一些杂书上看到的趋避方法,惊吓之中只知道尽快地逃到人多的地方。

      可就在他要开门时,家里灵便的门锁却跟锈死了一样,无论他怎样拧都纹丝不动。袁北急出了一身汗的同时,一道灵光从脑海中闪过。他家的门锁中午时被口香糖堵住的时候被他一脚踹开了,后来急着送妈妈去医院根本就没理会这坏掉的门锁,可他刚才进门时门锁却是好好的。难道?

      不等他想清楚,那僵尸已经朝他扑了过来,眼看着就要被僵尸扑倒,袁北忙乱下顺手抄起旁边的报纸就向僵尸打去。可那是僵尸,又不是蟑螂,那卷报纸还没等在僵尸身上挠个痒痒就在腐水中化为乌有。袁北自知不敌,在僵尸面前一个虚晃,借它扑错地方的空挡连滚带爬地摸到了窗户前,打开插销猛推窗户。

      可他家的窗户是木制的,漆早掉没了,这几日被雨水一泡,涨得他一下子竟没能推开。而那具受了骗的僵尸又转头朝他扑来,青黑的嘴里还念念有词。袁北一个哆嗦,抄起板凳就往窗户上砸。可那僵尸比他的行动更快,不等他砸第二下,僵尸冰冷的手就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杀我、我杀你、很、公平。”僵尸拉着他,断续着说了一句话就张嘴朝袁北咬去。袁北根本没想到这东西的力气那样大,他连躲都躲不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僵尸在自己的手臂上生生咬下块肉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禁不住惨叫,冷汗流得像下雨一般。

      然而就是这样的痛却还是没能让他昏过去,“痛了啊!我死得比你痛百倍!”不知是不是咬了他的肉的缘故,那东西说话越来越利索了也越来越接近活人了。“她的错,你来偿还。”

      袁北虽然一肚子疑问,想知道僵尸口里的“她”究竟是谁,可是胳膊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却让他无法开口说出半个字来。只感觉到手臂上湿乎乎的,也不知是血水还是僵尸的口水。难道自己就这么死了吗?他迷迷糊糊的想,可还在医院的妈妈却像是一记重锤,让他从刚才一瞬间的颓败中振奋起来了。他不能死!至少不能在妈妈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死去。

      想到这里,他不知哪来的力气,飞起一脚竟将之前还力大无穷的僵尸踢得四下飞散开去,胳膊腿“叽哩咣当”地散了一地,只有那怨怒极重的脑袋还死死咬住他的手臂。袁北这时哪里还敢再顾及什么也不管那咬他的僵尸是“男”是“女”,借着它僵硬的头颅就往玻璃窗上猛撞。

      酸臭的尸水混着他自个腥甜的血水搅成了一种叫人闻之欲呕的味道,熏得袁北几乎晕过去。那些散落的肢体又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纷纷向他靠拢,寻找“主体”。袁北已经不知是怕是惊总之他拼尽浑身力气往窗户上最后一撞,窗户终于应声而开,他也随着惯性自三楼的窗台向下方的花圃跌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活人棺材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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