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遗皇城》灰色舞鞋

22、暗杀

　　兰瑾楼是父皇在我参政后特赐的，也是那时，这栋院落被赐名兰瑾楼。
　　兰瑾楼占地不大，但确实颇精，曾有工匠感叹，此乃建筑之精髓，也曾听私下有人议论过，此处所占之地被称为龙之心。
　　风水之事我没有过多研究迷信，听说的越多，越感念父皇的宠爱。
　　但今日坐在这楼阁上望着清诚苑的亭，拨弄着桌案上的筝弦，我突然想起了件很巧合，却又无关之事。
　　那就是，此处在我入住前一直是空院，如此采天地灵气之中心，却一直被空置，原因不足外人道，想来却颇玩味。
　　此楼的前任主人，也是此楼的设计者，就是当年传说中的将军公主。
　　如此，这一直空置的原因便可窥知一二了。这荒废日久的原因，各位先帝都有不同想法，却都做出了不谋而合的决定。
　　空置，代表无人能配得上此处，代表尊敬，也代表畏惧，当然，也有丝丝不屑……
　　父皇当年将此处赐予我，原因又是什么呢？我不曾探询过其中的原因，也确实很是喜爱这别院楼宇的建筑设计。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此楼可以满足我偏好宁静的愿望。
　　兰瑾楼除了必要的宫女每日清扫外，从不留人，就连侍卫都不留。
　　即使没有侍卫，兰瑾楼却是皇宫内院中最为安全的地方，院落草木相合，形成八卦，楼宇取八卦中心，从院落到楼中皆有机关暗格，只需我每日夜晚启动机关，便是最为安全的所在，非相知之人，无人能闯入。
　　而熟悉此处机关的人，没有上乘武功，也是闯不进来的。
　　许多年我不曾启动机关，虽然以此迁走侍卫等，却不曾启动，多是怕伤了无知之人。
　　而今日，我拿着古朴的首饰盒走至软榻前，按着那凹槽放进去，再转上一圈，便听到了轮盘动合的声音。
　　扬起嘴角苦笑，如果父皇知道，他当年的宠爱保护却是在保护一个预对他不利的孩儿，他会做何感想？
　　养虎为患，这四个字窜过脑海，心被刺疼，我注定在这场选择取舍中背叛一方，从此永不宁心……这大概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惩罚了。

　　捻熄灯火，和衣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但不管如何放松心神仍是了无睡意。
　　窗外清风拂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远处传来巡夜侍卫整齐的足音，偶尔夹杂一两声交谈，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如此专注地听着，睡意渐渐侵袭……
　　窗棂微微打开的声音惊醒了已界昏睡的我。
　　能够不触动机关的情况下闯进来，此人不会仅仅是武功高强而已，即使熟知奇门五行，可以在不惊动任何巡侍的情况下毫无声息地闯入吗？
　　自己人！这个念头闪过脑中，勾动了心中讥讽笑意。
　　闭着眼睛装作熟睡，我听着来人轻巧的脚步声，慢慢走到床榻边。
　　决定帮助母后开始，我便清楚知道自己的性命随时会有人来取。
　　我不是最主要的当权者，却是最关键的棋子，不是吗？
　　手靠近床内侧的机关按钮，这是保命的机关所在，按下去床会开启一个斜坡将躺于床上的人送往地下暗道。
　　按耐着激跳的心等待来人走到床边，我尚想看清，是何人欲阻止此次谋反。
　　来人轻轻走到床边，我睁开眼，此人一身夜行衣，自然也蒙了面，身段娇巧，似是女子。
　　死士？似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我正想按下机关，却与黑衣人对上视线。
　　那人眼中明显着复杂情绪，愧疚、不忍、愤恨……一名死士怎会有如此多的情绪呢？
　　来人没有急着抽刀，我没有急着逃命。
　　“你是？”虽然是问话，但那似曾相识的眼睛我还是认得出的，但仍是不敢确信。
　　来人没有说话，深吸口气，抽刀欲刺。
　　“为什么！”不是不甘心，也不是害怕，只是此人的举动太过奇怪，若是其他皇位争夺者派在我们身边的，却又不像，如不是，那此番举动又让人匪夷。
　　依然没有回话，但森冷的刀高高被举起。
　　明明再不按下机关逃命就必然命丧于此了，却说不清的原因迟迟无法动作。不是吓呆了，而是隐约有种在此解脱也是种幸福的念头软弱地浮现。
　　不好吗？我问自己，只要我命丧于此，一切也都会结束。
　　父皇为了彻查而加强身边的戒备，母后也许因丧女之痛而从此不再汲汲营营，煜胜终会获得皇位，而煜诚……或许痛苦一段时间，然后会爱上其他可以爱的女子，真正脱离苦海，得到他的幸福。
　　生死仅在一念之间，心却已经选择放弃了。闭上眼勾起笑，唯一遗憾是不能再见那人一面，煜诚……来世以相匹配的身份相遇可好？我只求，一世贫贱夫妻。

　　‘哐啷’一声，短刀落地，预想的痛苦没有到来，却是一阵温暖。
　　惊愕的看着抱住我的人，再看看已经被扯下面纱的黑衣人及拉住黑衣人双手的男子，思绪一时纷乱不堪。
　　“煜诚……”我喃喃念着，不敢相信眼前抱住我的人竟然是被父皇下令圈禁在层层守卫中的煜诚。
　　“没伤到吧？”煜诚见我呆愣着，难掩关心。
　　摇摇头，看着眼前已没有蒙面的黑衣人龙雨儿和拉住龙雨儿的煜胜，这些我熟悉的人，全聚在这里的这一刻，气氛诡异。
　　“为什么？”煜胜皱眉看着一脸哀伤的龙雨儿，问出了我们心中同样的疑问，打破了诡异的气流。
　　龙雨儿泪如雨下，却依然一言不发。
　　我脱开煜诚的怀抱，走过去，拉开紧握着龙雨儿的煜胜的手，拉龙雨儿坐于床边，转身看着两个器宇轩昂的男子，“你们呢？”
　　煜诚、煜胜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坐在茶桌旁的红木凳上。
　　看来，每个人都有不少话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