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拥你入眠》虚荣女子

11、第十一章

　　同在一间律所，林可那点侥幸心理很快就打水漂了。

　　能躲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这天下班，整个律所就剩她们两人，晏珩从办公室走出来，碰见刚换好衣服还有走的林可。

　　晏珩单手虚插在裤兜，扬扬下巴，“请我吃什么去啊？”

　　林可非常后悔为什么不走快一步，还是被晏珩逮到了。

　　“什么表情？别告诉我工资都买唇膏了。”晏珩想笑，看到林可那副不情愿的表情，真有意思，抠死得了。

　　“没……我在想该请您吃点什么。”

　　林可编瞎话都不带眨眼的，晏珩忍不住咧了一下嘴角，配合道：“挑好吃的，我嘴刁。”

　　林可知道是躲不了的了，一副等着挨宰的模样，“这天儿，咱还吃烤肉呗，我知道个地儿，味道不比你那高大上的烤肉店差，就是环境脏了点，不知道晏主任会不会嫌弃？”

　　“行啊，你请客，我不挑地儿，你给爷的胃伺候好了就行。”

　　林可挑了挑眉毛，忽然觉得晏珩也没那么高冷，也挺好说话的。

　　躲不了，就放点血吧，林可自我安慰着，能请老板吃饭也是一种荣幸。

　　晏珩的车子一路往南城开去。

　　“你认不认识路啊？”晏珩一边开着车一边质疑林可。

　　“快到了快到了。”林可说着，指指前方：“就那，前面那个小路口，看见没，找个地儿停车就行。”

　　晏珩皱着眉头扫扫四周的环境，杂乱无章，全是小摊贩，这环境也真是恶劣。

　　“你确定？”晏珩还是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

　　“来过八百遍了，相信我。”林可认路其实不太行，闻味儿没问题，她这么笃定，就是闻见味儿了。

　　晏珩停好车子，一开门就踩了一脚不知是水还是油，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就不该听林可这丫头片子的，还真是个破地儿。

　　“主任，这边这边。”林可还在前面催促，见到晏珩慢吞吞的，她又折返到他身边，“主任您快点，我看见还有个空位置。”

　　晏珩不情不愿地跟着林可去到一间炙子烤肉店前，他抬头看看那个被风吹日晒得已经完全看不出颜色的招牌，再看看周遭大嗓门嚷着聊天的糙老爷儿们，他揉揉额角，林可已经不知道何时跑进去坐在角落，还冲着他招手。

　　他想收回那句不挑地儿的话。

　　林可见到晏珩一脸的嫌弃，倒是乐了，“主任，既来之则安之，坐下吧，凳子我替您擦过了，用的消毒纸巾，您放一百个心。”

　　晏珩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衬衫和合身的黑色西装裤，他左右看看，勉为其难地坐下，他那个样子，林可觉得很滑稽，忍不住地往他身上看，心里忽然有那么个想法，要是对面坐着的不是她老板就好了，抛开这层关系就单纯跟一个帅哥吃饭，多美的事。

　　“老板，我要一盘孜然羊肉，一盘牛肉……”林可自顾自地点着菜，觉得不合适，又问坐在对面的晏珩：“主任，您看您想吃点什么吗？有什么忌口的吗？喝不喝酒？”

　　“都行，你挑好吃的点。”晏珩摸摸桌上油腻腻的桌面，手又缩了回去。

　　林可点完菜，拿着餐具用热水烫了一下才给晏珩，“广东人都这样。”林可其实在北京时间长了，早就习惯不用热水烫碗筷了，她就是见到晏珩那副不自在的模样，才这样做的，给他一点心里安慰。

　　显然，这样的心里安慰让晏珩的眉头微微舒开了一些，他伸手接过林可递过来的餐具，慢慢地在适应这个嘈杂的环境。

　　“主任是不是没来过这样的小馆子啊？”这个问题林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就是找个话题而已。

　　“很少。”晏珩点头，眼睛还不时地扫着旁边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拼酒，那说话的声音，太粗野。

　　菜上得很快，林可拿着公筷烤肉，肉片在烤盘上滋滋冒着油，香气也随即散了出来。

　　“您尝尝。”林可先给晏珩夹了两块肉，瞪着一双圆眼，满心期待地看着晏珩。

　　晏珩客气地夹起肉片塞进嘴里，有点咸，不过味道很赞，这一口肉下去，他有点想喝酒。

　　“要不要给您来点啤酒？”林可笑嘻嘻地看着他问。

　　晏珩在犹豫，一贯以来的思想教育让他觉得跟小姑娘吃饭喝酒有点不合适。

　　“您喝吗？我可以开车，如果您放心让我开的话。”

　　林可不喝酒，晏珩脑里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冒了出来，“那我要是喝多了怎么办？”

　　“我送您回家啊。”林可眨巴眨巴眼睛，理所当然地说，说完，又觉得不妥，那是老板，不是朋友，“您可以少喝一点，吃肉得喝酒嘛，要不多不痛快啊！”

　　“那你怎么不喝？”晏珩是故意问的，就是想知道林可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我喝可乐啊！”林可吐吐舌头，将烤好的肉分别夹到晏珩和自己的盘子里。

　　晏珩眸子里藏了笑意，林可没有他想得那么没脑子，心里有分寸。

　　“那你开车，我就喝两瓶，不多喝。”晏珩看着林可，觉得这个姑娘就像刘璇说的，确实挺好的，她很有亲和力，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东西，晏珩就觉得这一阵子的压力都释放了不少，他想喝点酒，沾点这里的烟火气。

　　“行啊，您吃好喝好，今晚我得好好伺候您的胃。”林可唤着老板上了两瓶啤酒，为晏珩满上，自己端着可乐举起，“谢谢晏主任赏脸，能请晏主任请饭是我的荣幸。”

　　晏珩噗嗤地笑了起来，“小丫头片子。”

　　“来，小丫头片子敬您一杯！”

　　晏珩被她逗笑了，还真干了一杯，“我要是真醉了你可倒霉了。”

　　“没事，您要是醉了，我打120。”

　　晏珩觉得跟林可吃饭有意思多了，尽管这环境不怎么样，但这肉一口一口地，吃得特别带劲，林可还跟他抢，居然敢跟他抢肉，这是徐奈完全不可能做的事情。

　　烤肉店虽然很破旧，但生意真的很好，屋子里闹哄哄的，偶尔还有人说话瞎嚷，晏珩从小是在北京长大，却从来不会到这样的小馆子吃饭，嫌弃是嫌弃，倒也新鲜。

　　“主任，您是不是觉得这儿特别破啊？我跟您讲，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比您还嫌弃这儿。”

　　这张嘴闭嘴的“您”听得晏珩脑袋疼，“你这北京腔都跟谁学的啊？”

　　“我姐儿们，一北京妞。”林可说，“这地儿就是她带我来的。”

　　“广东人能把京腔说成这样倒真是少有。”

　　“啧，谢谢您夸奖。”林可大大方方地接受晏珩的夸赞，她对自己那口京腔倒是挺自豪的，想当初可没少磨嘴皮子。

　　四年前来北京读书时，说的是一口广普，三天两头被赵琳嫌弃，赵琳一个北京大妞最听不得普通话不标准的，一听到林可把“是”念成“四”她就抓狂，天天追着林可屁股后面纠正，天知道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广东人来说，平舌和卷舌的区分简直就是要了老命，练就儿化音的背后是一条麻痹的舌头，外加无数次被赵琳的鄙视。就这样苦练了四年，林可硬生生地学了一口标准的北京腔，说儿化音都不带眨眼的，不自报家门谁也听不出她是个地道的广东妹子。

　　晏珩没喝几杯，眯起眼看着对面林可的眼睛亮晶晶的，还真是漂亮。她的漂亮跟徐奈那种千金小姐不一样，她很鲜活，灵动，说起话来小表情很丰富，吃起肉来又不端着，一口一口的有滋有味，偶尔冒出几个傻乎乎的问题，他也可以理解，毕竟刚出社会，还稚嫩。

　　晏珩很久没有吃得这么尽兴，更没想到这样的感觉是林可带给他的，看着林可结账，他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款待。”

　　林可摆摆手，摆出一副很豪爽的样子：“客气啥！”

　　晏珩这一晚没少笑，这几年一直埋头工作，也真是差不多成了机器，像今晚这样的一顿简单纯粹的晚饭，真是太难得。

　　林可坐在驾驶室调整座位的时候，晏珩问：“林可，以后有时间再一起吃饭啊？”

　　“哈？”林可左右按着座位的按钮，没听清晏珩说什么，调好座位的时候，才问：“主任，您刚才说什么？”

　　晏珩笑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便说：“你悠着点开。”

　　“哦，好的。”林可果真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刮了蹭了，她可赔不起。

　　林可一路开得很稳，不快不慢，晏珩坐在副驾驶指路，“你驾龄几年了？”

　　“一年多。”

　　“开得还行。”

　　林可笑笑，她的车技是高志和赵琳陪着练出来的，不过高志最后跟她闹成这样，实在是太难看了。

　　晚上北京不堵车，往西边开去，很快就到晏珩住的别墅区。

　　“哇，主任您住这儿啊？”林可心想着，这得几千万一栋啊，妥妥的有钱人！

　　“嗯。”晏珩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但在林可心里，晏珩简直太厉害了，如果她也当律师，会不会也能在北京买得起一套两居室？

　　林可将晏珩的车子停好，晏珩拨了电话叫车，“这个点来这边的车子少，你去我家等会儿，我让车子开进来这边的门接你。”

　　“啊……不用，我自己走出去就好了。”

　　“你确定？”

　　林可摇摇头，开车回来一路精神都高度紧张，她确实累了，“我听您的。”

　　晏珩将她带进屋子里，开了大灯，林可眼睛不客气地环视一圈，对上晏珩的眼睛，她又不好意思地笑笑：“主任您家……太棒了。”林可其实想说您家好漂亮，又觉得漂亮一词不怎么适合，毕竟黑白灰，又素又寡，临时词穷，就说太棒了，说完她就闭嘴了，瞎夸什么。

　　晏珩倒没那么在意，他喜欢简单的东西，黑白灰合他胃口，“随便坐。”

　　林可杵在一旁，也没去沙发那边坐，她想着车子也快到了，就站一会儿吧。

　　晏珩见她拘谨的样子，也没说什么，拿了瓶矿泉水走过去递给她。

　　林可接过矿泉水，不客气，拧开瓶盖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地就喝起来。

　　晏珩的眼睛落在林可光洁的脖子上，片刻，又收回视线，适时手机响起，车子已经到了，林可拧好矿泉水瓶的盖子，高高兴兴地跟晏珩别过，蹦跶地就走了。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晏珩摸了摸额角，也觉得有点渴，口干舌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