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岁月欲如葱》莫邪雨

3、我叫欧宇诺

　　警察局录好口供已是下午一点了，欧星诺这才知道这一直黑着脸的帅哥是他大哥欧星朗 ，八年不见了，自己离开家时候只有三岁，大家都长大了，八年变化很大，在他印象里大哥是个模糊的影子，冷冰冰的，和人也不怎么说话，总是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活像个自闭儿童，八年过去了，他可是越发冰冷了，看他那表情自己这次离家出走肯定把他们气的不轻 。
　　回家的路上，欧星朗开着车全程不发一言，一张脸像冰山似的快要把人给冻住了，两小只卷缩在后座，欧星诺时不时偷瞄开车的星朗，安静的连根针掉下都能听的见，这空气太压抑了。
　　龙蓉扯了扯小诺的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完了，这回惹出这么大的事，这顿打肯定逃不掉了，”小诺轻声道：“到时我们就装惨，在美国打小孩是犯法的，为了干爸干妈不被抓走我们就牺牲一下，”他看了看龙蓉，用手把她的头发弄乱，从鞋底弄了点泥涂在她脸上，龙蓉嫌弃的打了个呕。
　　这一切都被星朗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冷笑一声：“现在倒知道害怕了，”他原来还会说话，星朗笑嘻嘻的说道：“我们这是害怕家里大人被告虐童被抓走，我们这可是一片孝心，”这该死的熊孩子真该被狠狠揍一顿，星朗心理暗骂，他冷哼一声，心想：“还好中国没有未成年保护法，”一踩油门，黑色轿车飞驰在回家的路上。
　　回到家里，马蓉怒气冲冲的走过来，还没开口骂，欧星诺和龙蓉就扑到她怀里哭诉起来，马蓉看两孩子竟遭受如此大的罪，小诺差点命都丢了，这两个孩子头发都乱了，小脸脏兮兮的，小诺身上都是一道道伤痕，衣服都破了，这么俊朗的一个孩子现在可怜兮兮的活像个小乞丐，而自己闺女头发乱糟糟的，这才出去了一天，这两孩子是遭了大罪了，早已忘了刚才说哪怕坐牢也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心疼的捧着俩孩子的小脸轻了一口又一口，龙啸天更是难过的一把抱住两孩子，哭到：“都怪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不好。”在他怀里的两孩子对视一眼露出个胜利的笑容。
　　这一切都被欧星朗看到，他抚着额头，怪不得他们敢离家出走，这种家庭教育出来的熊孩子将来都能杀人放火。
　　一旁的龙义说道：“你们别顾着一家团聚了，星朗还在门口，”龙啸天这才惊觉为了这两孩子差点把星朗给忘了，立马招呼他进屋，对龙义和龙孝说道：“龙孝，快过来见见你星朗哥哥”，星朗摇头道，“我把孩子送来，明天我跟我爸过来把小诺接走，”说完转身离去。
　　一家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孩子从小就这样，自从他妈去世了，就变得沉默寡言，”马蓉叹口气说道，怜惜的看着星朗。
　　星诺洗好澡躺在小床上，双手枕着头，看着天花板，明天那人就要接自己回家了。他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的自己是多么孤独，得不到家里人的关心疼爱，记忆里那人从来没抱过自己，多数是佣人带着，而自己也已经记不清他们的长相，可能接触少，根本就回忆不起来。
　　这时听到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小缝，两个小脑袋伸进来，是龙孝和龙蓉。
　　两人来到小诺床边，龙蓉用手指戳了戳他，小诺抬眼看她，龙蓉嘟着嘴说道：“三哥，你明天不会真的要回去吧，”小诺看着天花板说道：“我毕竟不是这家里的孩子，他们都过来要人了，”两人爬到床上，睡在他一旁，还好床够大，三人盯着天花板看了良久，
　　龙孝说道：“小诺，你想他们吗？”小诺转头看向这个兄长兼好友的人，摇头道：“从未，我连他们是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或许我在他们心里只是个过客吧！”“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去？”龙蓉好奇的问，欧星诺说：“在外面关在小黑屋里，我其实心里很害怕，怕见不到你们，我很后悔，我并不是想回家，我就是想问他们当年为啥这样对我，你放心，我不会和他走的。”
　　龙蓉抱住他，哭到：“我不让你走，三哥，你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不要走好不好，”小诺心里知道不管龙爸爸和马妈妈对自己有多好，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他逃跑的时候那一刻好想见到欧涵泽，想看看这个把自己抛弃的坏人。
　　龙孝哭到：“你来家里的那一刻我真的好讨厌你，认为你抢走了爸爸妈妈的爱，后面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打架，我把你当成了我最好的哥们最好的朋友，现在你说走就走，欧星诺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都感受，”小诺终于摈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三人躲被窝里抱头痛哭，哭着哭着睡着了，这都被门外两个人看在眼里。
　　马蓉轻轻开门进来帮他们三人盖好被子，盯着小诺俊俏的小脸，叹口气说道：“这孩子每天都有新奇花样，我最操心的就是他，带了八年了，这说要回去就要回去，”龙啸天站在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终究是别人家的孩子。”
　　小诺其实并没有睡着，他躲在被窝了忍住不哭，他睁开眼看到龙孝此时也正对着他，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八年的兄弟情已让他们彼此熟悉都明白对方心里有多难过。
　　第二天一大早，小诺就被龙蓉和龙孝从床上拖起来了，龙蓉说：“你爸和你大哥来了，要不要去见见，”三人蹑手蹑脚的来到楼梯上围栏这里往下偷看，龙父龙母和龙义已经在楼下等着了，除了他们还有两人，一个是昨天见过的大哥欧星朗，还有个看上去四十多岁，西装笔挺长相帅气的老头，这人肯定就是他爸欧涵泽了，此时他们坐在沙发上，正翻看一本相册。
　　八年没见，记忆中那模糊的影子时不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小诺努力想看清他的样子，他好奇这个把他抛弃的爸爸是不是长的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尖嘴獠牙，没想到是这么个儒雅俊俏的帅老头，他有些失望。
　　欧涵泽一页一页翻着相簿，这些年他错过太多，八年前小诺被带走的那一刻，他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一天，看着妻子的遗照，一遍又一遍擦拭着相框，这八年来他表面似是对小诺漠不关心，其实他内心很煎熬，他一边怕面对这孩子，看到他的脸就想到妻子难产死的样子，另一边却又想见到孩子，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父亲病重想见孙子一面，他急冲冲的给远在美国的龙啸天打电话，要赶快接小诺回家。。
　　他每张相片都仔细的看着，一张都不想错过，小诺三岁的时候家里添了小妹妹，小诺坐在沙发上抱着龙蓉，满脸笑意看着这个小妹妹，还有第一次上幼儿园，别的孩子哭的稀里哗啦，他朝着啸天夫妻俩笑着比了个耶的手势，这孩子好像天生就不会哭，每张相片都是他阳光的笑容，五岁的时候逗小狗，被狗妈妈追的场面，还有9岁过生日，旁边小女孩亲了他一口，6岁的龙蓉把蛋糕扔到他脸上，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那飞去的蛋糕，嘴都张成O字形，这滑稽的一幕，被龙啸天快门拍了下来，还拿去参加了摄影比赛，获得了一等奖，刊登在美国杂志上，名字叫妹妹的醋意。
　　八年了，孩子人生中最重要的童年时刻做为父亲的他却没有陪伴在身旁，这每张照片都记录着小诺过去人生中的种种，小诺因为知道他来接他回家，反应强烈离家出走，差点发生意外，他自责，要是小诺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欧涵泽眼眶湿润了。
　　一旁的马蓉看到，她递过来张纸巾，说道：“孩子今年已经十一岁了，他很聪明，也很叛逆，他长的像她妈，这孩子太调皮了，我们管教不动了，你的孩子你自己教”，她顿了下，正色道：“不过欧涵泽，我告诉你，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当自己儿子一样疼爱着，你带回去可不准亏待虐待他，不然我定会接回来，这辈子你也别想见到他”。
　　一旁的龙啸天忙打圆场说道：“好了好了，涵泽是他爸，怎么可能会虐待他，你也太夸张了”，马蓉瞪了他一眼，好人都给你做去了。
　　一直未说话的欧星朗说道：“马阿姨，谢谢你们一直照顾小诺，当年因为妈妈的事，我们可能对小诺有点偏见，其实我爸他………”，欧涵泽接过他的话说道：“今后我定会尽一切所能来补偿这些年缺失的时间。”
　　在楼上的几个孩子透过楼梯的缝隙看着，龙蓉轻声对小诺说：“看样子你爸爸是真的悔过了，”小诺没接话，他盯着欧涵泽看。
　　龙啸天看了下时间，他说：“这几个孩子不知道在上面干什么，我去叫他们，”他说着抬头看向楼上，正看到几个孩子透着楼梯缝隙在偷看，他一怔，见马蓉几人在那看相簿，并未察觉，他还是走到楼上，对着小诺小声说：“都收拾好了吗？”小诺点点头，从房间里拖出个硕大的行李箱，龙啸天接过，领着几个孩子下楼去。
　　欧涵泽搓着手有点紧张等着几个孩子，欧星朗拍了拍他的肩。
　　小诺躲在龙啸天身后，伸出个小脑袋偷看，看到欧家父子看着他，立马又缩回去，马蓉伸出手，说道：“过来，”小诺走过去牵着她的手，马蓉将他的小手想交到欧涵泽的手上，小诺却死死抓住她的手，不肯放开，这气氛有些尴尬，欧涵泽低头望向眼前这孩子，当年小小的他还没自己膝盖高，现在已到自己腰这边了，这孩子长的眉清目秀，眉目之间有几分像他妈。
　　他蹲下伸开双手轻柔说道：“小诺，过来，到爸爸这边来，”小诺看着眼前这个帅大叔，心想：他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小孩，什么到爸爸这边来，笑死人了，当我三岁小孩呢！
　　他一脸天真无邪的对马蓉说：“马妈妈，这叔叔为什么说他是我爸爸，”他指了指龙啸天，说道：“那才是我爸爸，龙爸爸，”他转头扑向龙啸天怀里，欧涵泽手僵在那里，一脸尴尬。
　　欧星朗用手抚着额头，头疼，从第一天看到这孩子，就看出这孩子是个鬼精灵，怎么也不像刚才那般乖巧，果真一肚子坏水。
　　马蓉从小将小诺一手带大，自然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性子，从他那天回来不吵不闹接受现实就知道，这小子哪肯那么容易和欧涵泽走，他憋着坏就是要让欧涵泽难堪，让他知难而退，她此时有些同情欧涵泽了。
　　龙啸天摸了摸孩子的头，差点没感动死，这孩子没白养，马蓉可不像她老公一般单纯，那么好糊弄，她一把拉过小诺，指了指欧涵泽，说道：“他就是你爸爸，你这孩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小诺看着欧涵泽，冷冷说道：“他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抛弃我了，我走的时候连句挽留的话都没说，我连他的样子都记不清了，现在突然冒出来说是我爸，在我的心里早就没有他了，他对我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这每个字都像把刀插入欧涵泽的心里，他或许不该来，他没想到这孩子会这么恨他。
　　欧星诺看着欧涵泽那一脸懊恼的表情，心里得意极了，这些年心中怨气一下发泄出来痛快极了，他现在肯定巴不得离开，以后永远都不会来找我了，目的达到了。
　　马蓉见势不对，赶忙打圆场，说道：“涵泽，小诺这孩子平时都被我们宠坏了，说话口无遮拦的，要不你今天先回去，赶明再……”
　　涵泽对小诺说道：“你真的不愿意认我？跟我走。”小诺指着龙啸天说道：“我的爸爸在这里，这些年都是他们在照顾我，这里才是我的家。”
　　涵泽听到这话心都要碎了，当年的一件错事导致今天所受的屈辱，他想说句对不起，嘴角蠕动了下，终究还是没说出口，他叹了口气对欧星朗说道：“回去吧！”
　　正要走，被欧星朗拉住手臂，他对龙啸天和马蓉说道：“对不起，龙叔叔，马阿姨，我要和小诺聊几分钟，”说完还没等两人开口，就一把把欧星诺拽出去。
　　小诺连句求救的话都没机会说，就被他拽出房外，欧涵泽跟在后面，说道：“星朗，你干什么，放开你弟弟，”欧星朗转头对他爸说道：“爸，你不要过来，你先进屋，你放心，今天我定会将他带回去。”欧涵泽停住了脚步，龙蓉见状想要拦下，被马蓉一把拉住，说道：“回来，让他们兄弟俩好好聊聊。”
　　小诺被他哥拽到一个角落里，欧星朗抱着手臂低头冷冷看着他，小诺卷缩在角落，在高大的大哥面前他就像个小鸡仔似的，不知道为啥从第一次看到大哥，他从心底就对这个哥哥产生一种莫名的畏惧感，这就是网上所说的血脉压制吗？
　　欧星朗说道：“为什么要这样说话，”小诺头低着不答，欧星朗皱了皱眉头，他冷冷说道：“把头抬起来。”
　　小诺抬头，他虽然知道自己那些话说的有点过分，但他不认为自己有错，那么多年对他不闻不顾，现在突然跑过来要认回这个儿子，他一脸倔强的看着欧星朗，说道：“我就是要气他，就是讨厌他，要赶走他。”
　　欧星朗说道：“你以为这些年你受委屈了，他认为他不关心你，你知不知道爸每天晚上看着你的照片，和龙叔叔发邮件聊的都是你的事，这些年他每天都在想你，想去看你又不敢，直到爷爷病重想见你，爸才鼓起勇气想带你回家。”
　　小诺抬头看着他，说道：“所以他这是良心发现了，他老婆死了，就怪到我身上，他既然这么恨我，干嘛不一恨到底，当时为啥不把我送去孤儿院，每天对着我这个累赘岂不是更累，他冷落我，任凭别人欺负我这个没妈的孩子，要是能再来一次，我宁愿不要来到这个世上。”欧星诺说出这话他就有点后悔，他是个聪明孩子，知道他说的话有多伤人。
　　欧星朗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般话来，他说：“你想不想看看妈妈，”一边说着从口袋里取出钱包，从里面拿出张照片，递给欧星诺，小诺接过来，那是张老旧照片，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照片里那个美丽的女人坐在椅子上，白皙的肤色，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妆容精致，她怀里抱着个三岁的孩子，旁边站着10岁的男孩，就是他大哥欧星朗，怀里这三岁孩子是他二哥，这漂亮女人就是他妈妈。
　　欧星诺从没见过妈妈，他盯着这照片看了许久，她要是还活着，一定是个很温柔的妈妈。
　　他看着照片，低头嘟嚷道：“我才不想看她，”欧星朗说道：“你知道妈妈那时候是多么艰难才把你和星辰生下来的吗？很多人都叫她放弃你，她不肯，咬牙也要将你生下来，让你来到这个世上，你知道她有多爱你。”
　　小诺抬起头，眼泛泪花，大声说道：“那她知不知道因为我，害她死了让你们讨厌我十年，都是因为我，我要是不来到这世上，他也不会失去老婆，你们也不会没有妈妈，你们会过的很幸福，都是因为我，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她也不会死，我想见她，要和她说声对不起。”他心里藏了十年的委屈，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大声哭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弟弟，欧星朗这才知道他一直在怪自己，怪自己害死妈妈，他并不是讨厌他们，而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家人，他也只是个孩子。
　　星朗静静的看着他，等星诺情绪稍微平复下来，继续说道：“其实当年我们确实有一丝恨你，但那时我也只是个小孩子，和你现在差不多大，只知道妈妈死了，世上再也没妈妈了，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月，每天看着妈妈的照片流泪，这打击对他来说确实大，那时你们还这么小，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每天照顾你们，奶奶累的病倒了，后来没办法，我和你二哥抱着你们去求马阿姨，马阿姨接走你们照顾了一年多，爸爸表面对你很冷淡，其实他心里很关心你，有天晚上我起床看到爸在悄悄的给你盖被子，你走的那天，爸对着妈的照片偷偷流泪。”
　　星诺低着头不语，星朗一只手摸着他脑袋，说道：“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