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岁月欲如葱》莫邪雨

1、往事

　　三月的天还是有些寒冷，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奶茶店里熙熙攘攘坐满了人，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了个男孩，在他对面还坐了个小女孩，小女孩看上去才七八岁，男孩也就十岁左右。
　　小女孩长的甚是水灵，皮肤白里透红，此时她正双手撑着她那粉扑扑的小脸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眼前的男孩，两条小短腿在椅子下荡来荡去，而面前这个男孩皮肤白皙，俊美绝伦，俊朗的外表看起来有些放荡不羁。
　　小女孩说道：“三哥，我们真要离家出啊！”男孩点了点头，单手托着一边脸，斜眼看着她，“你要是怕，就回去，”女孩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说道：“不，我才不回去，我们吓唬下他们在回家好吗？”男孩被她这孩子气的话逗笑了，他轻轻捏了下小女孩粉嫩的脸颊，说道：“对，不回家吓死他们。”这时店员端上两杯奶茶，两个孩子各自捧着奶茶欢快的吸了起来。
　　这个男孩叫欧星诺，女孩叫龙蓉，他们不是一对亲兄妹，龙蓉的母亲马蓉和欧星诺的母亲赵莹是闺蜜，星诺还有个龙凤胎的姐姐欧星辰，当时生他们姐弟大出血，两个只能保一个，不然大人会有危险，结果姐姐先出生，而弟弟迟迟不出来，赵莹不顾众人反对一定要将小儿子生下来，再经历一天一夜的生产，她已经虚脱无力了，就在这时一阵婴儿的啼哭传来，赵莹用尽力气抬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蛋，笑道：“你终于出来了”，护士抱着两个孩子，她看了一双儿女最后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老公，还有另外两个儿子，大儿子欧星朗已经12岁了，二儿子欧星秉今年才五岁，此时父子三人已经哭成了泪人，赵莹慈爱的看着两个儿子说道：“别哭，妈妈只是累了，想睡一会，你们一定要乖，要听爸爸的话，”她看向星朗手抬了抬，星朗立马意会跑去握着妈妈的手，这孩子自小聪慧，一岁便能说话，在别人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看绘本了，三岁便能熟读三字经，小学连跳两级，十岁便被北京四中所录取，看着眼前这个优秀的孩子，自己连抬手摸下他头的力气都没有，赵莹说道：“星朗，你是大哥，要照顾好弟弟妹妹，爸爸不在家，你就是家长，你……”再怎么优秀，这也只是个孩子，怎么能将这繁重的压力硬压在一个孩子身上，后面所要交待的话也不忍心说下去，赵莹闭上眼喘了口气，睁开眼又看着自己的老公，这个从小学就在一起，一起上中学，一起高中，大一的时候偷尝禁果，生下了欧星朗，那时候大家都很年轻，他们不顾家人反对，甚至放弃学业也要在一起，欧涵泽的父亲欧宇光在北京是个有头有脸的企业家，开了好几家公司，海内外都有他的分公司，而赵莹只是普通家庭出生，父母都是工人，这种大家族自是很看重门当户对，得知赵莹怀孕后，欧父更是暴跳如雷，打了儿子一巴掌把他赶出家门，他们只能偷偷领了结婚证，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并没有举办婚礼，从此她一边打零工补贴家用，一边在家带孩子，看到体贴的老公和聪明可爱的孩子，再苦的日子也觉得像蜜糖一样甜。
　　一次偶然机会，在商场碰到了欧父欧母，那天大儿子生日，欧涵泽夫妇带着两个儿子去餐厅吃饭，星秉还是个不满一岁的小婴儿，这天星秉哭闹不止，原来是尿布湿了，赵莹抱着小儿子去母婴室换尿布，看包里尿布用光了，婴儿用品商店就在隔壁，打电话叫老公去隔壁商店买点，欧涵泽嘱咐儿子坐着不要乱跑，他知道这儿子一向很乖，不会乱跑，嘱咐完就跑出去买尿片了，星朗吃着意大利面看向门口等着爸爸回来，正巧看到欧宇光夫妻俩在店门口买了蛋糕，从口袋中掏出手机付钱，没注意一个皮夹从衣服口袋中划落，两人拿好蛋糕就匆忙离开了，完全没注意到掉落的钱包，这一幕刚巧被星朗看到，星朗捡起钱包追过去，转角处正好看到他们坐电梯下去，星朗急忙跑楼梯追上去。
　　老夫妻出了电梯，走的很匆忙，脚步很快，他们来到门口，司机将车开来，正准备要上车，星朗老远看到情急大喊一声，“等一下”，欧宇光一怔看到个小孩满头大汗的朝他们跑来，小孩把钱包递给他们，气喘吁吁的说道：“给……给你，你们钱包掉了，”欧父一摸口袋，定是自己刚才急着走，钱包掉了也不自知，欧母见孩子一头汗水，满脸心疼的拿出纸巾给孩子擦汗，欧宇光从钱包里拿出一千元递给这孩子，星朗连忙摆手说：“妈妈说捡到的东西要还给人家，不是自己的不能要。”看这孩子不过六七岁，太懂事了，不知道哪家姑娘能把孩子教的这么好，欧父收起钱，摸摸星朗的头，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天几岁了，”“欧星朗，六岁了，”他也姓欧，欧父欧母对视一眼，天下哪会有那么巧的事，不对看着孩子相貌确实与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有几分相像，要是这孩子真是自己孙子就好了，天下不会有那么巧的事吧！
　　星朗说：“爷爷奶奶，我爸妈还在餐厅等我，他们见不到我会着急的，”欧母看孩子越看越像涵泽，说不定真的是，她定了定心神，问道：“孩子，我想请问下你爸爸叫什么名字？”“欧……”星朗刚要说出爸爸名字，“星朗”一声怒吼，他转头见自己父母着急忙慌的跑来，“你这孩子，怎么不说一声就跑出来，不知道爸爸妈妈有多担心吗？”涵泽抓住星朗骂道，说完抬头才看到一旁还站着两人，四人八目相对都征住了，七年了，七年没见过面，再次见面却在这种场合里。
　　老夫妻一度十分厌恶这个差点毁了自己儿子学业的女人，所以几年来都不曾来看过孩子，眼前这么聪明懂事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孙子，“星朗，叫爷爷奶奶”，赵莹轻声道，星朗看了看他们乖巧的叫一声爷爷奶奶，这对老夫妻见孩子的第一眼，一切的很就已经被被亲情思念所化解了，赵莹推了下旁边呆立的老公，欧涵泽回过神来，“爸，妈，你们……我想请你们来我家，”星朗见状明白了些事，他本身就比一般小孩聪明，这些年他从未见过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也甚少提起他们，他们一定惹爷爷奶奶生气了，想到这他拉着爷爷的手说：“爷爷，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欧宇光轻轻摸着孙子的小脸说道：“那星朗要什么礼物，爷爷去买”，说着又要掏出钱包，星朗摇摇头，说道：“星朗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一家团聚，爷爷奶奶来我家玩。”
　　欧父欧母见孙子如此邀约决定登门拜访，那是个三房两厅，家里被收拾的一尘不染，看孙子如此聪明可爱，女人将自己的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而儿子也没荒废学业，顺利大学毕业，还自己创业，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也接受这个贤惠能干的媳妇，一年后两人在自己父母的祝福下第一次办了婚礼。
　　欧涵泽拿着两人的结婚照回忆着当年，一个男人带着四个小孩，其中一对还是嗷嗷待铺的孩子，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这天不知道为啥两个小的狂哭不止，把欧涵泽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抱起小女儿哄着，却全然不顾另一边的小儿子，女儿越哄哭的越大声，另一边的星诺也哭了起来，哭的他心烦意燥的，看着一旁小儿子的脸他不由的厌恶起来，要不是为了保这孩子妻子也不会死，他们会是幸福的一家五口，他将女儿放在小床上，颤抖着双手伸向小儿子的脖子，这时听到哭声的星朗走了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跑过来一把抱起自己的弟弟，推开父亲，说道：“爸，妈已经死了，我不想再失去弟弟，弟弟是无辜的。”他翻开孩子的衣服，身上都是红点，这是湿疹，他们是因为痒才哭的。欧涵泽狠狠打了自己一记嘴巴子，孩子得湿疹都不知道，还配为人父吗？
　　就这样一转眼三年过去了，虽然这两个孩子都是自己的骨肉，但每当看到星诺就想到因他迟迟出不来，自己的妻子难产死时的模样，而且这孩子皮的很，每天大祸小祸不断，而星辰就很文静，老是黏着自己，跟在屁股后面爸爸爸爸的叫着，对待两个孩子情感上难免就会有所偏差，星辰做为家中唯一的女孩，自是受尽全家的溺爱，两个哥哥自是不用说了，对这唯一的妹妹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留给他，他们的父亲更是巴不得每天抱在手里，每次过生日，星辰的礼物都是堆满了，蛋糕也是最好最大的一块给她，星诺只能得到一个礼物，爸爸每次都说他是男孩子要让着女孩子，这个生日从来不属于自己，爷爷奶奶也不喜欢他，他们最偏爱大哥，每次来都是问大哥的事。
　　二哥因为妈妈的事一直怪他，不与他玩耍，有时还仗着自己比他大，还经常欺负他，爸爸只知道关心星辰，每次都给星辰买好吃的好玩的，而大哥虽然没有欺负他，每年生日也都会送他礼物，但因为妈妈的缘故，对人总是一脸冷峻，才15岁就已经像个小老头似的，性子淡漠，不苟言笑，平时放学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只有吃饭的时间才出来，完全没有那种少年人该有的朝气，今年他被英国哥伦比亚大学少年班录取了，要去英国上学了，在这家里他唯一的玩伴就是那双胞胎姐姐，但小孩子玩耍总会有打打闹闹的时候，每当星辰吃亏了，哭了，爸爸和二哥总是第一时间安慰星辰，然后将他关在房间里，任凭他怎么哭喊敲门都不理睬，得不到家人的关注，自己只有通过调皮捣蛋来吸引他们的注意，虽然才只有三岁，但星诺十分聪明，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妈妈当初不肯放弃他，这导致爸爸没了老婆，哥哥没了妈妈，要是自己早点出来就好了，妈妈也不会因为生他难产死了，有时他还会恨妈妈，都怪妈妈要是不把他生出来，他们也不会讨厌他，这之后的人生都在三岁那年改变了。
　　那天龙叔叔和马妈妈来家做客，星诺最喜欢龙叔叔他们了，因为每次来都会给他买好多零食玩具，“龙叔叔，马妈妈”龙啸天老远就看到星诺向他们跑过来，龙啸天一把抱起星诺，马蓉看到孩子的衣服又脏又破，这个没妈的孩子就是可怜，她心疼的一把抱过孩子，在他脸上亲了两口。
　　他们来到欧家花园里，见两个佣人陪着个小女孩玩，那女孩头上扎了俩小辫，穿着白色连衣裙，甚是可爱和怀里这个脏兮兮的星诺就不像一对姐弟。而一旁的欧涵泽正看着报纸喝着咖啡，“欧大哥，”马蓉抱着小诺走过来，涵泽抬起来看到是龙啸天夫妻俩，马蓉和赵莹从小就是朋友，中学都在一起上，也是欧涵泽的同学，三人经常玩在一起，后来马蓉大学没考上早早的嫁人了，那时欧涵泽和赵莹还当了伴郎伴娘，她们大儿子和星朗差不多大，二儿子今年也该六岁了，当年欧涵泽被赶出家门落魄的时候，龙家夫妻俩帮了很多，几个孩子也是经常玩在一起，后来赵莹去世，马蓉更是把两个小的接到身边照顾了一阵子，当自己孩子一般疼爱，星辰照顾了半个月就被思女心切的欧涵泽要了回去，只把小诺留下来，小诺学话第一句话就叫马蓉妈妈，把马蓉高兴坏了，很是偏爱这孩子，经常带出去玩，出门碰到邻居，还有那些陌生人无一夸她好福气，有个这么漂亮的儿子，都要来抱一抱摸上一把，把她骄傲的，自己虽然有两儿子了，可大儿子已经大了，有自己的小圈子，也不与她亲近了，二儿子自小是奶奶带大的，三岁上幼儿园才接过来，而小诺整天妈妈妈妈不停的叫，睡觉小手拉着她衣角不肯放，看着这小家伙熟睡的小脸蛋，她恨不得这孩子就是她亲生的，硬是带了一年才还回去。
　　两人见小诺衣服破烂，小脸上脏兮兮的和一边的小女孩形成鲜明的对比，心里不由得气急，这老欧也太偏心了，更是暗暗下定决心，要带走小诺，他们殊不知小孩子顽皮经常泥里打滚，喜欢跑来跑去，换上的干净衣服没一会又弄脏了，这也怪不得欧涵泽。
　　涵泽放下报纸，说道：“啸天，马蓉，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马蓉抱着小诺，说道：“我们想和你商量件事，小诺这孩子我夫妻也着实喜欢，我们想认他当干儿子。”
　　涵泽说道：“好事啊！小诺这孩子有你们做他的干爸干妈是他的福气，”啸天说：“涵泽，我们今天来有两件事，第一件是认小诺当干儿子，第二件是想……想……”下面的话他搓了搓手不知道怎么说下去，马蓉看她丈夫说到一半不忍说下去，接过话茬说道：“我们夫妻着实喜欢这孩子，想将他过继过来抚养，我们一定会疼爱他的。“
　　欧涵泽愣住，虽然这些年他对小诺确实关心少，每当想起赵莹，看到他的脸甚至有些厌恶，可这对夫妻突然跑过来要孩子，终究是有些不舍。
　　马蓉看出他的顾虑，说道：“小诺是从小我带大的，赵莹是我闺蜜，我自是要将她孩子当自己亲生的，你们不稀罕的孩子，我要他，你放心，孩子也不会给他改性，他还是姓欧。”她说话语气有些生硬，自己照顾了一年，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像个小王子似的，才两年功夫就被他们弄成这样，自己捧在手里的孩子被他们如此嫌弃，可见平时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龙啸天尴尬的拉了拉妻子的衣袖，她回头怒瞪了老公一眼，把小诺交给啸天，叫他带小诺去一边玩，看到他们走远，继续说道：“涵泽，我们相识多年，我老公和你是朋友，我闺蜜是你老婆，她付出生命也要把孩子生下来，我知道，你很爱赵莹，一直把赵莹的死怪罪在小诺身上。但涵泽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赵莹失去这孩子她会活在一辈子自责中，”提到赵莹，欧涵泽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了，他看了眼远处玩耍的小诺，说：“让孩子自己决定吧！”马蓉招手叫啸天他们过来，她摸了摸小诺的小脑袋柔声说道：“小诺，你要留在家里，还是跟干爸干妈一起生活，”
　　小诺看看欧涵泽再看看啸天夫妻，他扑倒马蓉怀里，叫道：“我要和马妈妈还有龙叔叔在一起，”马蓉一把抱起小诺，点了下他的小鼻子，“还叫龙叔叔，以后叫龙爸爸”小诺甜甜的叫了声龙爸爸，啸天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欧涵泽见他们三个人活像一家三口，自己倒像个外人，知道小诺在家中所受委屈，这三年确实亏待了这孩子，他其实并不是讨厌小诺，这孩子无论长相和性格都和赵莹太像了，他看到他难免会想到赵莹，记得刚转校那会，老师把他们安排坐在一起，他身为学霸，那会只知道读书，赵莹那时很爱笑，经常捉弄他，一次他被校霸欺负，校霸要他课堂上帮他们作弊，他不肯，放学后就被他们追到个死胡同，眼看逃不出去，今天这顿打是逃不掉的时候，这时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女孩飞奔过来，赵莹拿着根铁棒挡在他面前，对着校霸恶狠狠的叫道：“我的同桌只有我可以欺负，你们谁敢欺负他，先过我这关，”他那时看她的眼神都是崇拜的。
　　他们同桌了三年，他还是被她欺负，逼着帮她做作业，替她罚抄，逃学的时候给她打掩护，但欧涵泽自此爱上了这个调皮又爱笑的女孩，两人相约要考同一所中学，上同一个大学，他们真的办到了，在欧涵泽的帮助下，赵莹从学渣变成了学霸，两人真的从小学一个上到了大学。
　　涵泽从过往的思绪中回来，看着小诺，小诺或许跟着他们会比较好，他表面并无任何表情，其实心里五味杂陈，难过的要死，只说了句：“好好对他，”马蓉点头说道：“我会的”。
　　之后几年间全家移民到了美国，这一别就是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