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清风景如桦》厌非晏

22、盛夏的句点与新的序章

　　六月的阳光开始变得炽烈，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和离别的味道。中考，终于在一片蝉鸣声中，裹挟着所有少年的汗水、泪水与期盼，轰然降临，又悄然落幕。

　　最后一科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放下笔的那一刻，整个校园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随即爆发出各种复杂的声响——欢呼、尖叫、如释重负的叹息，还有隐隐的啜泣。

　　陈景桦走出考场，刺眼的阳光让她微微眯起了眼。大脑还沉浸在方才紧张的思维里，一片空白，又仿佛塞满了东西。她站在熙攘的人群中，有些茫然，直到手腕被人轻轻握住。

　　她回头，是陈予风。她的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考后特有的松弛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考完了。”陈予风看着她，声音有些沙哑，嘴角却努力向上扬起，形成一个温柔的弧度。

　　“……嗯。”陈景桦点了点头，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熟悉的温热触感，那颗漂浮不定的心，奇异地落回了实处。

　　没有迫不及待地对答案，没有纠结于某道题的得失。她们只是并肩站着，站在汹涌的人潮里，站在她们奋战了三年的校园中，感受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过往所有的压力、疲惫、挣扎，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终止键。

　　接下来的日子，是近乎放纵的放松和等待成绩的焦灼交织。班级组织了散伙饭，平时严肃的老师们也都露出了温和的一面，叮嘱着未来的道路。同学们互相在校服上签名，交换着联系方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伤感，和对未来的憧憬。

　　陈予风在校服的袖口内侧，用极细的笔，郑重地写下了“陈景桦”三个字，然后递给她，眼神示意她也写。陈景桦看着那工整清秀的字迹，心跳漏了一拍，她拿起笔，在陈予风名字旁边，用自己略显清瘦的笔触，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两个名字紧紧挨在一起，像某种隐秘的契约。

　　散伙饭上，气氛热烈又感伤。苏薇薇抱着姜妤歌哭得稀里哗啦，也不知道是因为舍不得，还是因为担心考不上高中。姜妤歌一脸嫌弃，身体却僵着没动，任由她的眼泪鼻涕蹭在自己肩膀上，只在没人注意时，抬手略显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背。

　　楚南溪和温稚雪坐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脸上带着对未来的笃定和淡淡的离愁。她们约定，无论成绩如何，都要保持联系，一起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陈予风坐在陈景桦身边，在桌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这一次，陈景桦没有挣脱，反而轻轻回握了一下。她们的关系，在周围喧嚣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安静而坚定。

　　————

　　成绩公布的那天，有人欢喜有人忧。

　　陈景桦和陈予风，都如愿达到了A市一中的录取分数线。看到电脑屏幕上那个数字时，陈景桦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彻底松弛下来，眼眶微微发热。

　　陈予风在旁边，直接高兴地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看，我说过的，我们可以。”

　　楚南溪和温稚雪也双双过了重点高中的录取线，实现了她们共同的目标。

　　苏薇薇超常发挥，踩着线过了普高线，激动得又哭又笑，抓着姜妤歌又蹦又跳。其实姜妤歌的成绩足够上更好的学校，但她看着苏薇薇那张哭花的脸，什么也没说，只是嗤笑了一声，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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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长的暑假开始了。没有了作业和考试的压力，时间仿佛变得慵懒而绵长。

　　陈予风兑现了她的承诺，策划了一场短途旅行，只有她们两个人。

　　她们去了一个临海的古镇，青石板路，小桥流水，咸湿的海风带着自由的味道。

　　她们牵着手走在古老的巷弄里，在夕阳下的沙滩上留下两串并排的脚印，在民宿的阳台上看星星，分享同一副耳机里的音乐。

　　没有繁重的学业，没有周遭探究的目光，只有彼此。

　　陈景桦的话依旧不多，但她的眼神变得柔软，笑容也多了起来。她会主动指着天空奇特的云朵让陈予风看，会在陈予风给她拍照时，微微侧头，露出一个浅淡却真实的微笑。

　　夜晚，她们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听着潮水拍打岸边的声音。月光洒在海面上，碎成一片银辉。

　　“陈景桦。”陈予风轻声唤她。

　　“嗯？”

　　“我喜欢你。”陈予风看着她的眼睛，在月光和潮声的见证下，再次郑重地说出这句话。

　　这一次，不再是在图书馆里带着紧张的表白，而是在她们共同奋斗后、走向新起点的此刻，带着尘埃落定的安心和更深沉的情感。

　　陈景桦的心被这简单的四个字填得满满的。她看着陈予风被月光勾勒得格外温柔的眉眼，看着那双眼睛里清晰映出的自己，一直藏在心底、羞于出口的话，终于冲破了枷锁。

　　她倾身过去，极快、极轻地在陈予风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如同蝴蝶点水。

　　“我也是。”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潮声淹没，却清晰地钻入了陈予风的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陈予风愣住了，随即，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伸出手，将眼前这个终于完全向她敞开心扉的女孩，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海浪声依旧，月光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中考画下了初中时代的句点，而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写下属于彼此的、甜蜜的序章。

　　盛夏的喧嚣终将散去，但青春的篇章，永不落幕。

　　（第二十幕完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