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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讲读道法,归山途偶遇敌袭 ...

  •   是夜,月华倾斜,越过半掩的窗,洒进屋内。
      “小白。”
      “小白。”
      “小白……”
      是谁,
      白闻溪忽的从梦中惊醒,双目失神,肉爪捂上心口,又是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半点残烛影幢幢,夜凉如水月如霜。梦中寻得身前事,醒来音容皆渺茫。
      片刻,白闻溪从怀中钻出,自上而下,打量着熟睡的人,那人生的极好,肌肤胜雪,淡色的眉毛,一双凤眼微微合着,鼻梁挺秀,一点红唇恰到好处,许是睡着了的缘故,更显得恬静淡漠。环着她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透着青色的血管,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右手指尖上还未愈合的伤口,一点残红,更添了几分破碎感。
      白闻溪神情不明,兀自低头,嗅着伤口处的结痂,双眸闪烁,定定望了一阵,方知屋内似有似无的香气原是出自此处。鬼使神差的,白闻溪伸出粉|舌,轻舐血痂,忽的一阵酥痒,身上伤口,大大小小,皆有愈合之势,连带着损耗的灵力也恢复些许。白闻溪抬起头,一双眸子又惊又惧,妖族确有以血修行之术,然修行之法过于残酷,有损功德,一向为正道之人不齿,是以邪修居多。她自问从不曾修过此等术法,眼下情况,只能是对方体质的原因。
      为证心中猜测,白闻溪再次低头,正要舔|舐,却被叶轻尘打断。只见那人抬手将她捞进怀中,嗅着对方的气息,心慌顿时去了大半,虽是不解,白闻溪却也没有挣开,反而用头在叶轻尘的颈窝上蹭了蹭,安稳睡去。
      天将明,白闻溪被一阵说话声吵醒,门外脚步声或远或近,应是有事发生。扭头去看,只见床上的人仍旧睡着,眼睫微颤,振翅待飞,竟是丝毫没有醒来的趋势。白闻溪将人又盯了一阵,眯了眯眼,这人睡的也太没有防备,此时若有歹人出现,只怕是就此身陨道消,归于天地。不过,对方于自己只是陌生人,因着体质特殊,于她有益,才会在此养伤,自己的事情尚且理不清楚,又哪里会有功夫理会别人?
      白闻溪正思索着,门外忽的一阵敲门声,接着便有声音传入:“尘儿,快些起来,与我一同去大殿参加论道大会!”
      原是叶牧川见自家妹妹迟迟未到,便先遣了众弟子们去往大殿,自己返回院中查看,果然是还未起来。叶牧川不仅扶额,这惰性……
      闻言,白闻溪低头去看,只见那人仍是呼吸轻缓,半点不想醒来。半晌,白闻溪只好抬起肉爪,一掌拍上额头。“啪”的一声,那人白皙的皮肤上,登时新添一朵红梅。再看时,只见叶轻尘捂着额头,双唇微撅,眼眸也染上几分雾气,似醒未醒,此时正直愣愣看着她,神情幽怨。白闻溪心虚,很快便扭过头,与人错开了眼睛。
      这边,叶轻尘梦正做的香甜,被人吵醒,心中不免恼火,抬眼去看,只见对方不以为意,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叶轻尘正要发作,却被门外陡然拔高的声音打断,短促急切,门外人似是动了火气。
      话音刚落,叶轻尘就辨出来人,未及思考,赶忙抽身下床,却被脚下的被子一绊,险些摔倒。堪堪稳住身形,叶轻尘随意扯了件外衫罩在身上,又将头发用簪子挑了,简单束起,这才开了门。
      匆匆打开门来,便撞上一张黑脸,叶轻尘心下一凉,旋即扯起笑脸,说道:“早……早安?”
      叶牧川心中掐算时辰,已是晚了一刻,听说此次讲道的长老脾气极臭,到时姗姗来迟,只怕是免不了一顿责骂。偏偏眼前这人没心没肺,笑的憨傻,见状叶牧川拧起眉头,不由分说便拉起叶轻尘,足尖一点,向大殿急急掠去。
      这边,叶轻尘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肩上一沉,便见两边房屋急速后移,正欲询问,抬眼却看见自家哥哥脸色阴沉,似是要滴出水来,只得将口边的话悉数咽回。
      叶牧川脚步一错,带着二人稳稳落下。方至殿门,便有声音从殿内传出,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叶牧川思索一阵,拉过叶轻尘,小声嘱咐:“待会儿随我入殿,不可多言。”随后,叶牧川抬腿走入大殿。
      叶轻尘将肩上的狐狸拢了拢,双唇抿紧,也跟了上去。
      入得殿门,一眼便望见紫木高台立于正中,一白须老翁端坐其上,精神矍铄,侃侃而谈,淡色衣袍无风自动,台下密密麻麻坐着各派弟子,神情庄重,不敢有丝毫怠慢。见二人走进,老者瞬间沉下脸来,唇边白须微翘,眼中隐隐滚过怒意。
      一时间,大殿内针落可闻。
      叶牧川向老者拱一拱手,说道:“晚辈叶牧川,早便听闻前辈不仅剑道上造诣颇高,为人亦是谦和有礼,晚辈仰慕许久,此次听说前辈亲自设坛讲道,来时只日夜盼着。却不想昨晚心情激动,一夜辗转竟难以入眠,直到破晓时分方才睡去,醒来便误了时辰,自是悔恨不已。本不想如此打扰前辈,实在按耐不住,这才斗胆前来,还望前辈海涵。”
      如此一番话下来,老者面色竟隐隐好转,想来是极为受用。于是,老者又端了一阵,这才继续讲起剑道来,算作默许。
      叶轻尘寻了处偏僻之地,与叶牧川并肩坐着,她知道对方一向不屑曲意逢迎,方才这般,定是要为了帮她开脱,在看对方面色沉静,神情认真,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许愧意。叶轻尘屈起手指,轻轻勾了勾对方衣角,暗自运气灵力,在脑海中传声道:“抱歉。”
      闻言,叶牧川愣了一下,无需转头他也清楚,自家妹妹此时定是一副可怜模样,如此想着,竟连话都少听了半句。随后,唇角一弯,说道:“无妨,抄书便是。”
      万剑宗,弟子客房。
      天色渐晚,叶轻尘正坐在案旁发呆,眼前忽的挤进一团粉色,案上摞好的纸张随即纷纷扬扬,散了一地。不多时,地上便是一片狼藉,叶轻尘皱皱眉,抻出手按住作乱的肉爪,将对方捞进怀中,不得不说这狐狸着实可爱,粉白相间的毛发软若飞絮,琥珀色的眼眸清澈神秘,不知是否是受伤的缘故,这小狐狸大多时候极为安静,似乎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却会在思考的时候蹭进怀中,一眼不措的盯着桌上的书册。
      修仙世界里精怪向来都会化形,不知如此可爱之物化形后会是什么模样,不过想来定是不俗的。如此想着,叶轻尘兀自出声:“若是化形,定是玉姿风骨,娇媚可人。”
      叶轻尘声音虽小,却还是被白闻溪听了个清楚,想她千岁有余,此时竟被一个不过百岁的黄毛丫头出言调|戏,一时间又羞有恼,旋即纵跃而起,抬起肉爪便砸向肩膀。只是现下依旧是狐狸外形,她以为的盛怒之举,落在对方眼中却是撒娇模样。
      叶轻尘轻笑一声,赶忙将对方护住,抬手在她小巧尾巴上揉了一下,惹得小狐狸一阵不满。然而,叶轻尘却对此视而不见,自顾自说道:“小家伙,突然想起还不知道你名字,哥哥说你是开了灵智的,想必该是有名的吧。你告诉我好不好?总不能一直叫你小狐狸吧。”
      闻言,白闻溪本不想理她,奈何对方揉的地方实在舒服,忍不住便“哼唧”了一声,此声一出,白闻溪只觉老脸发烫,可转念一想,小狐狸撒娇,关她白闻溪什么事?如此安慰,别扭渐渐消失,眯起眼享受起来。
      叶轻尘见怀里好一阵没有动静,只想它是睡着了,正要起身将它放回榻上,却见小狐狸摇摇脑袋,昂着头跳到案上,肉爪在墨汁中按了一下。再看时,纸上便多出一个“白”字来,叶轻尘看清字迹,面露疑惑,转而打量着怀里的家伙,说道:“白?你叫小白?可是你不是粉色的吗,怎么会叫小白呢?”而后,叶轻尘忽的想起,这本书的女主正是叫做白闻溪,也姓白。
      哦豁!真是巧合的很。
      想到这里,叶轻尘心下一惊,按照平常小说的节奏,这时男女主早就应该见面了,难不成……
      叶轻尘将狐狸猛地举起,随后又放下。救人的是叶牧川,所以这么算来英雄救美一见钟情的对象,也该是叶牧川才对,可眼下这小狐狸反倒是黏自己黏的要紧。
      那……应该不是吧?
      白闻溪自是没有她想的这般多,只是记起昨日,那梦中之人便是如此唤她,左右不过一个称呼而已。白闻溪抬头,只见对方此时神情几经变换,竟是望着她思索着什么,难不成……白闻溪顿时警惕了几分,心中默念灵咒。随后见叶轻尘恢复如常,一脸憨笑的看着自己,白闻溪松了口气,这才撤了灵力。
      然而,此时正抱着粉团子傻笑的某人,并不知道自己刚刚距离死亡仅在一瞬。
      如此,传道大会又不咸不淡的开了几日。
      待大会结束,众人重又回到云船上,叶牧川双手结印,一阵颠簸,云船缓缓升起。不料,刚驶出万剑宗范围,空中便出现一团黑焰,噼啪作响,竟是直直朝左舷而来。“轰”的一声,竟生生将护罩撞出一道口子。
      见状,众人赶忙释放双手结印,将自身灵力送了过去,只是护罩灵力损耗巨大,即便所有人都尽力填补,也收效甚微。修补护罩为时已晚,若是再为此耗尽灵力,到时只怕是不攻自破。叶牧川暗道不妙,一面释放灵力修补裂缝,一面吩咐道:“众弟子听令,留存灵力!随后我会将云船降下,一旦到达地面迅速列阵不得耽误!”
      “是!”
      闻言,众人齐齐收了咒法。不多时,船上人只觉甲板一沉,滚滚浓烟自右侧冒出,云船险些失去控制,这些平时养在阁里的小弟子们哪里见过如此大的阵仗,登时便被吓的腿软,呆立在船上。
      叶轻尘低头看着怀中的狐狸,后者镇静自若,竟是没有一丝惶恐,心下奇怪,只是她已没有精力思考此事。叶轻尘叹了口气,将堪堪愈合的伤口再次刺破,以血为引,掐咒念诀,在对方额间一点,嘱咐道:“这次遇袭只怕是有备而来,吉凶难测,这个阵法可以助你抵御伤害。一会儿到了地上,交战起来,只怕是顾你不得,如有机会逃走,不必管我。”
      闻言,白闻溪心中诧异,她明白现下情况并不乐观,对方若是选择与她结契,性命攸关,她定然不会拒绝,化去这场劫数也是易如反掌。白闻溪抬头,只见对方眼眸清澈纯净,一时竟有些入迷,半晌回过神来,鬼使神差的,竟仰起头,将指尖的血液悉数卷入口中,一股暖流登时自丹田而出,随经脉荡涤全身,内伤此时也好了大半。感到指尖的温热,叶轻尘看着怀中的粉团子,笑骂道:“你倒是会吃,算了,就算我赠与你了,照顾好自己。”
      云船落地,又是翻滚几周,引得船上一阵动荡,叶轻尘将狐狸护在怀中,咬紧牙关,用身子挡去大部分冲击。不多时,叶轻尘身上便布满了大大小小无数淤青,额间渗出冷汗,身子微微颤抖,却还是忍着疼痛,抬手在狐狸头上轻抚一下,表示安慰。
      感到头上的触感,白闻溪愣了一下,抬起头便对上眼前人明媚的笑容,那人此时脸色苍白,额角凸起,一片乌青,若是记得没错,几日前此处尚还印着一朵暗梅。不知是阳光太过刺眼,还是被她的笑恍了神,此时白闻溪的眼睛竟有些干涩。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攻击渐渐停歇,众人得了喘息的机会,纷纷翻身下船。
      甫一落地,弟子们便拔出灵剑,结印成阵,剑阵已成,不过数十弟子,竟也如千军万马一般,身后剑影铮铮作响。见状,叶牧川也将灵识放出,探知四周。
      “啪啪啪……”
      草地上响起一阵掌声,叶轻尘赶忙抬头查看,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一齐看向来源。良久,从林中走出一人,四周黑气翻腾,褐红皮肤,眉毛粗长,眼似铜铃,手提一盘飞轮,声音嘶哑:“不愧是浮生阁的弟子,在下尾闾,仰慕阁主许久,本意登门拜访,只是眼下尚缺一件礼物,不知诸位可否行个方便。”
      叶牧川看向来人,只见后者此时正笑的阴冷,再议探查,便知对方至少入空境的高手,不可硬碰,于是回道:“阁下仰慕恩师乃是本门之幸,若是缺少礼物,集市上寻找便是,阁下何故拦我等去路。”
      尾闾笑容不减,右手缓缓擦拭着飞轮,说道:“因为……我的礼物便是你们的头颅!”
      话音刚落,手中飞轮裹挟风势而来,剑意轰然碎裂,竟是一击破阵!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第二击已至,寒刃铮鸣,却是半点虚招也无,直取性命而来,将到眼前,飞轮却突然一拐,银光闪过,那弟子脸上便感到一阵温热,旋即眼前染上红色,后知后觉中,脚边撞上一块硬物,低头去看,竟是同门的头|颅!
      其状可怖,此时已有女弟子哭了出来,然而尾闾对这哭声十分受用,脸上笑容又深了几分,双眼猩红。他并不急着杀掉这群人,反正已是囊中之物,既然如此,又怎能不好好玩弄一番呢?
      这是一场强者单方面的虐杀游戏,身为局中之人,他们已是案中之肉,眼睁睁看着弟子一个个倒在面前,叶牧川出离愤怒,却又无奈至极,一境之差犹隔万里,扭头看向叶轻尘,只见对方眉头紧锁,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忽的一股不好的念头从心中升起,未及反应,叶牧川脚下便闪出一道白光,反应过来,早已是动弹不得。
      尾闾瞬间意识到不对,赶忙收回飞轮,心念一动,飞轮顿时暴涨几倍,全力一掷,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叶轻尘抬手将小狐狸丢入阵中,向飞轮飞身而去,因着她刚刚动用禁术,强行使出高阶阵法,不仅使得经脉受损,身上灵力此时也所剩无几,只得祭出所有傀儡,试图挡下这一攻击,为阵法启动争取时间。
      “当”的一声,傀儡撞上飞轮,顷刻间便化为齑粉。令叶轻尘没想到的是,中阶傀儡在绝对力量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所有傀儡皆已击碎,可飞轮却仍势头大盛。
      决不可退!
      叶轻尘心下一横,咬紧牙关将长剑横在身前。电光火石之间,叶轻尘虎口震裂,鲜血涌出,剑刃也裂了一半。叶轻尘忍着疼痛,在心中默数。
      数到三时,剑刃断开,寒光闪过,剑尖深深插进泥土之中。抬头去看,飞轮已至胸前,眼见下一秒便要将她切做两半,叶轻尘赶忙手握断刃,向右用力一拨,将将避开要紧部位。顿时血流如柱,飞轮砍入右肩,却在刮下一条皮肉后,重又飞回了尾闾手中,鲜血洒在叶轻尘身侧,深藏地下的种子得了滋养,旋即抽芽生长。不多时,草地上密密麻麻,绽放出许多花来。红花丛中,一袭白衣被鲜血染红,嘴唇因着失血变得苍白,脸上亦是点点猩红,眼角染上鲜血,在此时显得妖冶至极,偏是一脸淡漠更加摄人心神。
      与此同时,大阵终于启动,叶牧川眼眶湿润,泪湿衣襟,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捧在手心护着的人,居然被重伤至此,而自己偏生只能看着,无能为力。
      众人消失的一瞬,一团粉红破阵而出。
      世人皆传狐狸媚人,化形时尤为夺目。一双玉足轻点花瓣,红色罗衫无风自动,肤若凝脂,身姿曼妙,眼眸黑若曜石,深沉若幽渊,敛尽星辰浩瀚,流离间隐现丝丝妖艳的诡异的紫绀与瑰丽的血赤。又密又厚的睫毛蒲闪着如同展翅的蝴蝶轻轻闪动出一种狡黠感,眉间鸢尾花上沾染一抹淡红,恍若天神下凡。
      叶轻尘晕过去前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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