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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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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和二十年九月,夜。
彼时宋如宁睡得正香,鼾声渐起,随着一阵剧烈的轰隆声,床榻晃动。她睡眼惺忪道:“什么情况?地震了?”完了又合上眼皮。
紧接着大营外一阵骚动,纯枝急忙进来道:“苍离星夜来犯,现在已经打起来了。”
宋如宁迷迷糊糊朝里翻去,打起来了...。忽然眼一睁,猛然坐起来,拍了拍脸道:“你说什么打起来了?”
“是边境打起来了,苍离举兵进攻了。”
“他们苍离可真会挑日子,大半夜的来犯。”她赶紧披上衣衫,穿好鞋子,疾步走到大营外。
只见远处烽火连天,厮杀呐喊声已经响彻天际。“三哥呢?”
“三殿下这会已经去了前线。”
天雷滚滚的炮火声划破天际,战场上厮杀整夜,那一片废墟中弥漫着满天血腥味。
清晨,大营外腾起阵阵尘烟,一队骑兵疾驰而来。宋修远从马背上跳下来,快步朝大营里走去,大帐外的士兵忙打开帘子。
帐内为首的几个将领拱手道:“王爷。”
他一身疲惫,面色有些深沉,坐在伏案前看着布防图。
余统领率先上前道:“苍离军队人数众多,且装备精良。他们配备的有火铳,长弓,重驽,现如今看横竖是场硬仗。”
石原才刚从前线撤下来不久,胸前还透着血,大帐里飘着腥气,他愤愤道:“清月镇的事,多半就是苍离所为。先屠杀我们边境百姓,接着又举兵来犯。”大概是太激动了些,伤口扯得一阵疼痛。
“苍离对我们大禹虎视眈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十八年前,我们没了两座城池,就是被他们占去。苍离,亡我大禹之心不死。”
“前些日子五公主刚去和亲,我们对苍离忍让了那么久。新仇旧恨加起来,跟他们苍离不死不休才是。”
宋修远看着石原身上的伤,眉头微蹙:“眼下苍离来势汹汹,敌众我寡,这场仗该怎么打?”
石原道:“我们现在的兵力,加上清州城的兵马,也只有苍离的一半,硬拼是肯定不行的。”
“眼下也只能暂且拖一拖,上表朝廷请求支援。”
石原道:“如果这个时候上表朝廷,必定是漠北镇海候的兵马前来支援。”
宋修远沉声不语,他刚从战场上回来,那里硝烟弥漫,惨不忍睹。眼下战事吃紧,除了镇海侯能增兵以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只不过……
天色低沉,整个大营里都充斥着血腥味,从战场上抬回来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宋如宁看着受伤的士兵,鲜血染红了甲衣,登时眼前一片眩晕。赶紧站到一边用衣袖抹抹额头上的冷汗,缓一缓。
军营里尘土飞扬,马蹄声来来回回。
她打开帘子,见宋修远正端坐在大帐里,满面愁容。
“三哥。”
“你来了。”宋修远手提着笔又放下。
看着他面前堆积如山的图纸和公文,宋如宁道:“三哥在为战事发愁?”
“眼下苍离步步紧逼,照这样下去清州城危在旦夕。”若是清州城丢在他手里,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父皇。
宋如宁走过去心里已然有了主意:“这些日子里,我们的策略是防守为上,我们..何不主动出击?”
宋修远叹口气道:“我们的兵马连苍离的一半都不到,主动出击等于送死。”苍离十万大军,而整个清州城的兵马加起来不过才四万。
宋如宁瞧着布防图道:“听说苍离的大皇子并不善战。”
宋修远也觉得奇怪,从未听说过他们苍离大皇子带过兵,相反一直都是四皇子东征西战,这次怎么突然换人了?
“和三哥交手的日子里,三哥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修远仔细回想了下,好像箫恪的确不太懂用兵之道,几天打下来只会单军急进猛攻。
定眼看着宋如宁道:“接着说。”
“三哥迟迟没有上表父皇增兵,担心来的是镇海候。我也不喜欢他,但凡和皇后娘娘有关的我都不喜欢。若是请镇海侯前来支援,即使这场仗胜了和三哥也没什么关系。如果镇海侯没来,咱们自己打赢了,就是三哥自己的功劳。”
他不喜欢镇海侯和宋如宁是一样的想法,皇后一脉势力之大,若是再有军功,地位将是更加牢固。“眼下敌众我寡,不能拿清州城冒险。”
几次提起笔又放下,反复纠结到底要不要上请朝廷增兵支援。
“用兵之道,在精不在多。三哥觉得咱们和苍离在兵力上相比较,有什么优势?”
“当然是骑兵了。”他们大禹的骑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是中州大地上数一数二的顶尖军团。
宋如宁看着图纸道:“咱们和苍离之间还有个天然的防守地。”
宋修远道:“南施山?”
她点头,看着图纸继续道:“南施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我们何不把他们的兵马引到南施山附近,提前做好埋伏?”
宋修远神色微亮,“接着说。”
宋如宁指着布防图道:“他们扎营的地方离南施山并没有多远,这次换我们主动出击,就用骑兵将他们诱出。民间传言苍离的大皇子并不善战,还是个十足的莽夫。到时候他必定好大喜功,乘胜追击,我们就装作落荒而逃,等到他们主力军追出来,到时就算不能一举歼灭,也能让他们元气大伤。”
宋修远嘴角轻扬,南施山险峻隐蔽,樟木之多,的确容易设下埋伏,上次他就是这样栽在苍离四皇子手上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天空乌黑,闪着灰暗的光,苍离大营里箫恪正喝着酒,有士兵进来报:“禀太子,大禹骑兵来犯。”
箫恪捏着杯子道:“骑兵?来了多少人?”
“看样子有几千兵马。”
箫恪放下酒樽,“来得正好。”
天空愈发阴郁,暴雨好像随时会下来。他站在高垒的营墙上,目视前方。一眼望过去,那一排排金甲衣战士,手持弓箭和长刀,厮杀成一片。确实是精兵良将,愈发来了兴趣。“他们大禹终于出动骑兵了,看样子是被我们打怕了。”
大地上已经血流成河,只道:“继续出兵。”
周将军想了想道:“殿下万勿冲动,这些日子大禹采取的策略一直都是防守为上,从来没有主动出击过,今日怎么忽然派出骑兵,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箫恪却道:“区区几千兵马何足畏惧?骑兵是他们大禹的主力军,既然来都来了,怎么能放过。”
周将军看着那明晃晃的盔甲阵营,又看看天色道:“看样子马上就要降雨了。”
箫恪微笑:“天助我也!下雨不利于骑兵,马蹄容易打滑,看样子大禹是给本宫送俘虏来了,拿下清州城指日可待。”
“大禹出兵怎么会不看天象,选这么个日子来攻营?”
“所以说是天助本宫,或许他们出发前也没预料到接下来会是暴雨天气。”
紧接着天上轰隆一声,暴雨纷沓而至。骑兵们眼见下起雨,纷纷丢下武器,调转马头准备回撤。
箫恪道:“他们要撤退了,出营追击。”
周将军慌忙道:“殿下,眼下是阴雨天气,而且骑兵来得蹊跷,末将认为慎防有诈,静观为上,不易去追。”
“他们的骑兵不过如此,周将军不要自己吓自己。我们十万精兵良将,难道连大禹区区几千骑兵都对付不了吗?”
“殿下,末将认为还是谨慎些好。这次出战大禹,是皇上用心良苦给殿下争取来的机会。”
箫恪微怒,“周将军是认为本宫无能,攻不下清州城?”
“末将不敢,末将觉得有些蹊跷。他们早不出兵晚不出兵,偏偏这个时候出兵,谨防有诈。”
箫恪哼道:“周将军先前说大禹暴发瘟疫,必定军营大乱,此战可以一举攻下清州,现如今清州城的百姓好好的,瘟疫在哪里呢?”
周将军浑身一震,他也没想到这次清州城瘟疫竟然好得这么快,始料未及。“情报有误,还请殿下恕罪。”
箫恪沉声道:“来人。”
不远处有将士上前:“殿下。”
“出营追击,务必将大禹骑兵斩于麾下。”
南施山上尽是雨,天地一色。骑兵们进山后纷纷绕道而行,苍离的兵马紧随其后。
石原道:“他们来了,殿下。”
宋修远神色紧绷,他们真的来了。“按照先前的准备做。”
等苍离的士兵进了山坳里,悬崖峭壁上有许许多多巨石崩裂开,从两侧纷纷落下。
人群里一阵骚动,战马受惊,苍离士兵察觉到不对,纷纷掉头准备后退。
紧接着几声巨响,山鸣地动,大量泥沙沿着陡坡飞速下滑。那些士兵们看着暴发的泥石流,惊慌失措,丢盔弃甲逃命。
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来,山体怒吼,张着血盆大口将苍离士兵吞噬殆尽。
天际终于安静下来,雨也停了。泥石流下全是横七竖八被掩埋的尸体,惨不忍睹。
宋如宁听见远处噼啪一声炸开,就知道三哥大概已经得手了。
延和二十年九月底,苍离于南施山下折兵五万,无奈之下只能撤兵。
宋修远听见这消息,背着宋如宁兴奋地转圈圈,“你怎么知道会有泥石流?”
宋如宁神色一顿道:“我猜的,估计是老天开眼,惩罚他们苍离呢。”其实先前三哥遇险的时候,那天南施山也下着大雨,她已经感觉到泥土松软,大概率会有山体滑坡。
“眼下瘟疫解决,苍离兵败,妹妹真是小福星。”
宋如宁趴在他背上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清月镇的百姓真是苍离屠杀的吗?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谁会攻打别人之前,先屠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