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惹尘埃》小金公公

3、

　　<痴-壹>：
　　傍晚时分
　　这是个山野小店，仅仅是为了给劳累的旅人提供茶水餐食。木桌长凳，青瓷茶碗，三三两两的茶客行人驻足休息，再往前就是皇城了，小店再此显得格外清静舒适。
　　此时此刻的京城花街可并不像这里这般闲适，源头是因为这里来了两位与众不同的嫖客，真得很与众不同，因为他们…他们的相貌气质…真..真真的是凡人么？
　　我微笑示人，折扇轻摇，步步轻盈，锦衫玉带随风翻飞，长发中若隐若现的金发带随乌丝直直垂下，后跟一位妩媚男子，那男子风华绝代，有着丽人般的容颜叫男人垂涎女子痴迷。他就是天宫中的小仙，掌管天下娼妓的娼妓神——情眉

　　我与情眉踱步在这烟花柳巷，处处歌舞升平杨柳曼腰，人约黄昏后，苏醒了的花街真是“百花”争艳，留恋处暖语柔情醉进骨血的温存，暧昧连连
　　上仙，其实…这些女子都是令我敬佩的
　　哦？
　　我摇扇细听情眉的下文
　　妩媚娇艳，温柔可人。她们用青春美貌为自己缝着一生的嫁衣。巫山云雨道不尽的意乱情迷，而破晓鸡啼，冷塌寒心。不愿离开闺房，用仅存的梦幻绣着鸳鸯帕，泪水千行，幽幽朱唇笑…一朝点了花名，金钗红粉，玉步姚影翩然入了客人怀，一锭金银换了一生情，终身托何人？哎~~一世哀怨，曲终人散，终为别人做嫁衣裳…
　　他说到这叹了又叹，我细细打量他
　　我想…她们可以幸福的
　　我轻声回应
　　上仙，您看得见百花命数意如我看得见这些女子的命数一般
　　他笑了，又道似是央求
　　可否让她幸福？
　　我叹了口气
　　情眉，各物自有劫数，就如同我现在来寻回牡丹仙子一样，这个劫她想躲，想逃终是徒劳。宫中八品缺一不可，进了本分不够更多的是进好本分。三月初三王母诞后便是她值令的时节，你且回答我如果给了她一人幸福，她与我何以面对这人世俗尘芸芸众生？
　　他一时惊诧，张张口，无从回答
　　三界各物各有命数
　　我抬手指了位舞姬，她的前世今生展现眼前。
　　你看得到的。情眉，她前世作红杏出了墙头，设计淫人妻，此世轮回成了娼妓孤苦一生，下一世相夫教子情终一生，六道轮回，生死簿上早已划明，前世的孽今生还，还罢再世得清明
　　言罢，抬步进了凤啄花
　　情眉叹了口气，自顾自笑了笑道。看来我终成不了上仙。摇头作罢，也只好跟了进去...
　　在情眉眼中，黄鹤翎举止如情入理，眼神勾挑叫人心动，作足了嫖客的风范，风流俏公子哪有仙人半点魂？情眉妩媚扬眉笑看一切
　　这般的无情似有情上仙表现得不差毫厘…呵呵，他黄鹤翎竟是看透这一切呀，爱恨情仇终是镜花水月，心死了才会像他那个样子吧？
　　情眉看着自己心中敬佩的八品上仙，眼角微微渗泪，世事把他逼到什么地步才会让他心死得这般不着痕迹？宫中八品开得娇艳欲滴，时令不差分毫，朵朵含情的八品，她们的主人却心中无情无望？天呐…仙、凡、鬼三界中也只有为黄鹤翎做到了无情无念了吧！可叹…可叹呐...情眉看着黄鹤翎，看他笑语嫣然…
　　刹那间，情眉似明白什么，明白了，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啊~~原来...原来他…他是同情那些娼妓的，原来他是明白那些娼妓的。原来那种心境他毅然埋于心中，尘封…尘封…直至今日不再被人发现，不再被人看出。黄鹤翎啊黄鹤翎…有情，情到深处痛彻心扉，原来你尝到过了，是么？我想你是知道自己的命数的，你在逃，你在躲…上仙呀~可叹这世间种种你可舍可弃，可唯有这亘古在世的情，反是你躲不开逃不掉的呀，这点…你比我明白，不是么。

　　亦如情眉所见。牡丹见客的那一刹那满阁生辉，佳人纤足漫步而下，逦迤华服，仙子下凡，芊芊手扶倚楼栏，远山眉心一点红痣，红唇轻启荡魂的向堂中嘉宾奄奄施一礼，发钗摇曳环佩叮当，美人醉人啊~~众座嘉宾忙起立相迎，欠身还礼，君子风范。而众人中唯有黄鹤翎稳坐堂中品口香茗与她对视，她施礼他们还礼，他在受礼，因为他是仙，他们是臣。这一对视白牡丹嘴角仍是笑盈盈，但也许除了黄鹤翎没有人能明白那背后的苦楚，终是要来了么。她的主，她最后的一搏…与众宾客闲叙片刻，她交代了仕女便独自低头垂目碎步回了闺房。与此同时黄鹤翎翩然起身随她而去进了绣房。随之就听到客人们地吵闹之声不绝于耳，而当她的近身侍婢向大家通告今日她家小姐凤啄花的头牌白牡丹撂牌——殷疏璃时，众人则无语相望，自叹无富消受美人恩。
　　凤仪阁
　　雕花红漆楠木门关闭的瞬间，白牡丹跪于我面前。我没有责备
　　起来吧
　　轻坐椅上抬眼看她，看她今日多娇媚，只为良人相随
　　主，我...
　　你的良人快到了
　　我摇扇笑吟吟望着她等她地回答
　　主，是来带我回去的？
　　是来寻你
　　我是必要回去？
　　我二人无语相望，随之我笑了
　　你肯么？
　　她眼中琉璃，看不出喜忧，但见她沉吟半晌似是蚊声反问道
　　主，我可以选择放弃花魂么？
　　我心中明白她会走到这一步，她会做这样的选择，只因为她想要平凡的自由。久久看着她我轻答
　　可以。
　　她惊异抬头看我，满颜惊诧，而我看着她只有微笑
　　您这是…这是在玩笑么？
　　呵呵。我没有理会她的疑问道
　　放弃仙职，哎~~牡丹啊牡丹~~宫中八品各守其责，八品每品均是我所爱。我命你们各守时令不能有任何差池否则重罚。你们各个记于心中从不敢违背。牡丹我且问你，那一次桂花仙子贪玩与玉兰仙子颠倒了时令我是如何处罚的？
　　记得…她低声回答，本株十二甲子不得放花
　　而你这次竟错过值令偷跑下界作了风尘女，你让我如何不罢你仙职，打回原型？如不这么做，又似对七品不公，对么？
　　是，牡丹知错，可是…
　　可是我即是来寻你，就并非有心要罚你，因为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转瞬牡丹仙子眼中透出不解，怔怔望着我
　　情，自古无对无错，又何来罚字之说？
　　上仙…
　　牡丹我敬你，敬你傲骨嫣然！女皇一语，百花齐放，唯有你牡丹绿枝无花傲然于万花丛中。我敬你，敬你万花最娇艳洛阳牡丹动京城！八品中我尤为宠你，因为你可辨是非，因为你敢逆天而行，你要你想要的，你做你想做的，你敢为爱下凡做娼女无怨无悔！无仙无凡我自叹不如！你说，这样一位有情有意的女子让我如何处治她?又怎能处治她？！呵呵~~放你去吧，似乎是做好的选择…
　　她看着我双泪涟涟，再次翩然跪下
　　上仙大德，牡丹此生无以为报，来生若….
　　牡丹！！！！！
　　她话未说完，一名男子闯了进来，一个斯文儒雅的男子，爱她至深的男子，我知道，她的良人
　　哎呦~~~殷公子~~这可对不住，看门的伙计没看住呦~~扫了您的雅兴~~~~~
　　凤啄花的老板也跟了进来
　　我深看她二人一眼抬手微笑，顿时旁人散去，房中只留了牡丹和她的良人，仿若刚才的种种未曾出现只是幻境，我自是早已携情眉拂袖而去….
　　绣房中
　　牡丹！！！我来赎你了！！我们今天就走！走得远远的！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要让你幸福，从此一直幸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可愿意？？那男人用最炙热的眼光盯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她脸红了，泪珠眸中打转，未曾开口，确实一脸幸福的笑意，耳边响起了圣谕：
　　白牡丹，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今日我便收了你金箓花魂，至此，你退出仙班，离了紫薇垣，红尘中一粒微尘，空中点星有你一位，尘世苦短，望你能心愿得偿，凡界清明。今上清宫宫中八品一品——牡丹，贬至凡尘永世轮回，无缘仙籍！上御其主——黄鹤翎御允
　　白牡丹轻声：我愿意
　　只三个字，划清了界河，定下了终生的爱恋
　　我漫步在这花街巷尾，手执一枚金牌，一朵白色牡丹
　　情眉
　　我唤了小仙
　　上仙这白牡丹..
　　这白牡丹便是她的花魂了，金牌是她出列仙班的凭证
　　您这是放了她啊…
　　嗯~~呵呵
　　我收起这两样小东西轻步前行
　　上仙，我代牡丹仙子向您拜谢了。说话间他正身下拜
　　情无对错，又何来感谢？她许我来生相报，呵呵，多事啊多事~~但求她时时清明就不枉我对她的敬佩啊~~呵呵
　　上仙，我意敬您
　　哦？呵呵
　　我微笑看他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