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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我左拥右抱 ...

  •   三月中,旬假。

      吴非辞随昭平从宫中出来后,昭平允她径直回家。

      她便顺道绕至四门学馆外。

      阿清与几个同伴一起说笑着走出来,远远看到他的阿姐正站在栓马桩前揪着红鬃烈马的耳朵玩。

      同伴看她的目光不善又轻蔑,碍着她是公主身边的红人,少不得上前恭恭敬敬作揖:“吴娘子。”

      吴非辞回头,微微颔首回应。

      阿清却有意略过她身边,气呼呼走了。

      读了圣贤书到底不一样,读过富贵不能淫,知道君子坦荡荡,当然也学过伉俪之道,义期同穴,一与之齐,终身不改。

      他不明白,阿姐与姐夫曾经那样恩爱,不过半年,为何这般?

      可她是自己的阿姐。

      “你是我阿姐!”阿清终是忍不住,倏地回过头,一张少年还未脱去幼稚的脸上满是不解,红着眼问牵着马走在后边的吴非辞,“你若是杀了人,我会为你隐匿,可你招男宠……阿姐,你让我如何是好?你让我好好读书,我读《礼记》,‘一与之齐,终身不改’,我读《郑风》‘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阿清眼角含泪,低着头,似委屈什么又似埋怨自己,“我读这些书,明白这些道理,却不如不读的好,我若不读,便可当做不知道这些道理,便可护在阿姐后边替你争辩。”

      “阿清不必替我争辩。”吴非辞双手捧起他的脸,并没有任何说教的意思,只道:“阿姐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为的就是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昭平将她推至众矢之的之处,也给她相应的权力,而权力,本来就拿来用的。

      能用权力摆平的事,不必用脑子。

      她牵着马继续往前,一步一步慢慢走着,说:“阿清,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你不必理解我,更不必因为我是你的阿姐而背弃你自己心中的原则,实在不行……你那些同伴若是骂我,你跟着骂几句也成。”

      阿清跟在她身后,低着头不言语,泪在眼眶里打转,将要涌出时,又被他生生憋回去,抬手一抹,说:“阿姐,我做不到。”

      吴非辞没回头,只道:“做不到,那就少管我的事!”

      不撂下狠话,他心里总过不去这道坎,索性直接让他怨自己,心里还能少些负担。

      “阿姐,你!你怎能这样?如此以后,你也莫要管我!”阿清急得跺脚,忘了隐疾仍在,脚下一崴摔在了地上。

      “哟嚯!”吴非辞回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优哉游哉上前,随意伸出手,道:“这位小郎君,要不要我搭把手?”就在阿清犹豫是否要她帮忙时,她立刻收回手,笑着道:“差点忘了,你才说不要我管你的,罢了,你自己起来吧,小郎君。”

      话毕,转身牵上战马,当真走了,头也不回,居然还顺道买了几块豆腐。

      只留阿清一个人,双手艰难地撑着满是砂砾泥土的地,缓缓站起来——啪——隐隐作痛的脚没站位,又摔了。

      如此反复三次,才稍稍站直起来,此时他已是满头大汗,满腹怒气:以后再也不理阿姐了!

      可是她是自己的阿姐啊!

      回至家中,阿清果真没理会阿姐,看着阿谷跟在阿姐后边摘菜捡鸡蛋,自己也想上去帮忙,又没有由头,只能坐在堂屋里温习功课。

      四面的窗扇撑起,廊外时不时响起阿姐的脚步声。

      阿清忍不住偷偷看。

      一不小心对上了阿谷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阿谷趴在窗台上,冲他咧嘴笑,然后踮起脚尖爬上窗台,翻进堂屋。

      阿清赶紧上去接住她。

      “阿清,阿清,我和你说……”阿谷压压小手,让他蹲下来。

      阿清蹲下来,侧耳听她说话。

      阿谷凑近他小声说道:“今日阿婉姐姐带我去公主府,我在后院里看见了那些男宠。”

      阿婉姐姐招男宠的事传遍了大街小巷,叔叔赵二对这事很不满,心有芥蒂,不让阿婉姐姐去隔壁院中与四娘说话,阿谷白日也没法跟着四娘了。

      阿婉姐姐只好将阿谷带去公主府,可她公事缠身,早上要赴江陵富商的宴席,下午要随昭平公主入宫,她只好托几个婢子照顾阿谷,又托几个婢子将阿谷送回家。

      阿清皱眉:“阿谷,不要学坏,什么男宠不男宠的,那分明是公主府的侍卫,幕僚,宾客。”

      关于这事,背地里议论是男宠,明面上都说是公主府宾客,听着体面。

      “这不重要。”阿谷神秘兮兮地说:“重要的是,他们十个里,有五个长得与赵姐夫相似。”

      “什么?”阿清问她:“怎么相似?”

      “或眉眼或身量,总能看到赵姐夫的影子在。”阿谷故作思考,道:“阿清,阿婉姐姐这是放不下赵姐夫,才要找人做替代。”

      “阿姐她……”阿清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个天大的理由去替阿姐辩解,双手一合,道:“是他们错怪了阿姐,阿姐才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她分明是用情至深,只是相思太苦,没法子才找这些替代,聊以慰藉。”

      “这才糟糕呢!”阿谷坐下来,一本正经道:“若阿姐将替身当做赵姐夫去喜欢,最后会彻底忘了赵姐夫的。”

      阿清道:“那也好过她此前日日夜夜埋头于公事,用以填补相思之苦。”

      那段日子阿清想起来就又疼又心酸,阿姐有意让她自己忙起来,忘了吃饭,喝水,甚至忘了挽发,大冬天里披头散发就要出门去,阿清叫住了才回过神来。

      有天清晨还光着脚站在雪里,不知道冷不知道冻,迎着风伫立着,身影单薄可怜。

      阿谷想了想,也想开了,道:“算了,反正赵姐夫是姐夫,文姐夫,王姐夫,孙姐夫也是姐夫。”

      “不行。”阿清纠正她,“没有明媒正娶,就不能算姐夫,只有赵姐夫是姐夫,其他都是阿姐的……朋友,你不许乱叫姐夫。”

      阿谷哼哼道:“知道了知道了。”眼睛又一亮,说道:“我今天还和竹绿姐姐打赌呢,猜阿婉姐姐最喜欢哪一个?我押孙郎君,竹绿姐姐猜是王郎君……”

      吴非辞端着饭菜走进来,打断两人的话,道:“阿谷,小小年纪,不许打赌。”

      “好,阿谷知道啦!”阿谷屁颠屁颠走到桌前拿起碗筷吃饭。

      “下次押注就押文郎君,多押些钱。”吴非辞拿起碗筷道。

      阿谷笑得眼睛弯弯:“好咧!”

      阿清无奈:“阿姐!”

      “说了我的事你别管。”吴非辞撇嘴,“年纪不大,整日管得挺多。”

      阿清:“…………”低头扒拉米饭,小声道:“姐夫若在该有多好,阿姐定不会这般胡来。”

      你姐夫若在,你阿姐我还能这么左拥右抱?不在才好,哼。

      既招了男宠,总不能空置,即使淅淅沥沥下着春雨,吴非辞还是在百忙之中登上逸风酒楼三楼雅间。

      推门而入,轻纱漫舞,琴声缥缈,浓郁醇厚的酒香溢满每一寸空间,踏入此间,如坠入一段旖旎的梦境,或冷峻或朗阔或周正或温润的男宠上前迎她进来。

      他们各有各的目的,各有各的心思。

      吴非辞懒得去揣度。

      她有自己的意图,故此,席间所有人都彼此彼此,谁也不单纯。

      除了文仲藜。

      此酒宴之事,吴非辞只与文仲藜提过一句,不曾想他放在了心上,也没想到他会冒着被他父亲打断腿的风险,前来赴宴。

      稀奇稀奇。

      她坐于榻上,男宠们跪在她膝下伺候她喝酒。

      王郎君举杯:“阿婉娘子,喝我这一杯……”

      孙郎君别开王郎君:“阿婉娘子,你好偏心,上次同礼部应酬没带我去,我若去了,定能替你挡好多酒,哪里像王郎君这边不胜酒力,喝一点就醉了。”

      王郎君气不过:“阿婉娘子别听他胡说,我可没醉。”

      又一个钱郎君冒出来:“那就是装醉,为了博得阿婉娘子欢心,竟然骗人,真是有心计。”

      李郎君从后头道:“你又好到哪里去?也不知道是谁不长眼故意掉进池子里,湿哒哒出来还衣衫不整摔到阿婉娘子面前。”

      钱郎君冷眼:“那又怎样?阿婉娘子就喜欢我这样。”

      “阿婉娘子分明喜欢玩得野的。”韩郎君扬起俊俏的脸看向吴非辞:“阿婉娘子,市面上的书我都看透了,你若不嫌弃,今晚留下我,我们一页一页来。”

      “你走开啊!”王郎君一脚踹开他,“你玩那些把戏,伤着阿婉娘子怎么办?还得是我,阿婉娘子,我可温柔了。”

      …………

      吴非辞饶有兴趣地听着,时不时看向远处端坐这的文仲藜,眉眼上挑,冲他勾勾手,道:“文侍郎,你过来。”

      文仲藜早已如坐针毡,耳朵听到这醉意慵懒的声线,整个人如被什么蛰了一下酥酥麻麻,他看一眼吴非辞,只见她脸上绯红,眼眸迷离含着湿润的情意。

      他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

      文仲藜前来,本是担心这些男宠中有人对吴阿婉心怀不轨甚至存有杀意,担心她遭遇不测。

      没想到,心怀不轨的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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