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城堡》卿玖思

1、第 1 章

　　你的青春里有遗憾吗？
　　徐薇想，她有。
　　1
　　2023年。
　　腊月二十八前俩天刚下过一场雪，路上积雪还未完全融化。
　　长龙一般的堵车队伍中，逐一亮起车灯，映红暮色。
　　徐薇闭眸仰在驾驶座上休憩，高度集中了两个多小时的精神一下得到放松，思维跟着活泛发散。
　　她跟着车载音乐温柔的男声轻轻和唱。
　　刺耳的来电铃声如利刀陡然割断绳索。
　　徐薇揉着耳根接起电话，是徐母打来询问的。
　　她简短地做了个汇报，算了下到家的大概时间。
　　徐母应下后，又扔了个餐厅的名字，话锋一转：“你一会先别回来，先去趟这，人家也是今天刚回来的，你去见见。”
　　徐薇身心疲惫，叹口气，没拒绝。
　　2
　　听从徐母的安排，徐薇先去见了相亲对象。
　　对方跟她在同个城市工作，年龄相当，瘦高个，戴个眼镜，中规中矩的长相。
　　二人将基础信息都聊完，还算合得来。
　　饭后留了联系方式就各自回家。
　　男士起身穿衣，是一件蓝色羽绒外套，他去收银台结账。
　　徐薇也起身穿好衣服，目光触及到收银台前的蓝色背影时忽然恍惚几秒。
　　不过也仅仅几秒，待对方看过来时她已经拿好东西侯在一旁。
　　3
　　一回到家，就遭受到徐父徐母的追问，徐薇敷衍地说了几句应付过去。
　　手机此时也收到对方的消息，问她是否安全到家。
　　徐薇将手机拿给父母看，当着他们面回：【已到家。】
　　对方又发消息来，徐母撺掇她赶紧看。
　　徐薇按着酸痛的肩膀，有气无力：“妈，明天吧，今天先放过我，我累了。”
　　洗完澡，徐薇包着头发回卧室找吹风机。
　　拉开书桌抽屉的一瞬，有张深蓝色的信封映入眼帘。
　　信封上收件人写着——十年后的徐薇。
　　她脑子空白片刻，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谁寄来的。
　　待回过伸，已经坐在椅上拆开信封拿出了里面的信纸。
　　白色信纸微微泛黄，时间久远，也早已薄脆易碎。
　　4
　　徐薇小心翼翼将信纸展开，熟悉的青涩字迹映入眼帘那一刻，她忽然想起元旦那天看到的一条微博。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心脏蔓延，麻痹了四肢，她整个人僵硬似的蜷在椅子上。
　　【28岁的徐薇你好，我是18岁的徐薇……】
　　5
　　2012年，徐薇在东宁中学读高二。
　　刚经历过文理分班，她跟新同学们还都不熟。也就在这一年，她的日记本中多了个名字。
　　高二开学那天，是个闷热的天气，阴沉沉的天在她送完父母后终于落下雨来。
　　徐薇没带伞，顶着雨匆匆从校门跑向教室集合。
　　她是理科班，在三楼。
　　因为下雨，楼梯地面湿滑，徐薇仓促中又踩空一层台阶，就在快要摔倒时身后有人托了她一把，湿热手掌贴上她背后往前一撑。
　　伴随着一声属于少年低哑的轻哼，她才意识到身后的人是个男生。
　　徐薇借力站稳。
　　她穿的白色T恤，半干半湿地贴在身上，背后隐约透出两条粉色带子。
　　她脸色登时爆红，扭头也没看对方脸，盯着地面快速小声说了句“谢谢”，而后迅速跑开。
　　也压根没注意听对方回没回应，视线记忆停留在一双蓝色的高帮鞋上。
　　6
　　一到教室，徐薇就找到以前的同学借了校服套上。
　　座位是班主任上午安排好的，她在倒数第三桌。
　　同桌是个女生，前后两桌都是男生。
　　除了前面的男生，其余的她都不认识。
　　徐薇跟同桌互相自我介绍，又去认识前后桌的同学。
　　刚转身，就见有人从教室后门谈笑着进来，在她身后的座位上坐下。
　　徐薇目光被那抹蓝色晃了下，心虚似的飞快回头。
　　心跳声如同外头的雨声，越来越大，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下一刻就要喘不来气一样。
　　徐薇将这种症状归结于脸皮薄。
　　她听着同桌跟身后的二人聊天，身体坐得笔直，耳廓一圈滚烫。
　　背脊一道不重的力道拍上来，徐薇如惊弓之鸟乍然一颤。
　　随后回身，看到的是一张清俊的带着笑意的脸。
　　7
　　男生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明亮清澈。
　　他看着徐薇：“我们都知道对方的名字了，还不知道你的？”
　　徐薇不敢与他对视，焦点落在他挺直鼻梁旁的一颗淡痣上：“我叫徐薇。”
　　他的皮肤很白，薄薄的淡唇微微上扬着。
　　“什么？”
　　可能是她的声音过小，男生没听清。
　　徐薇缓缓吸了口气，又说：“徐薇，微风徐徐的徐，蔷薇的薇。”
　　“徐——薇——”男生低声重复一遍，继而又说，“我叫池泽，池塘的池，沼泽的泽。”
　　池泽——
　　徐薇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
　　8
　　新的学期，新的班级。
　　徐薇跟前后桌的同学都打得火热，唯独池泽。在面对他时，她就如哑了火的鞭炮。
　　甚至熟了的池泽的同桌还会开玩笑：“池泽，你是不是水太多了，克人家徐薇？”
　　池泽歪头思索：“有这回事吗，徐薇同学？”
　　徐薇赶紧反驳：“没有没有，我五行缺水，我俩关系好着呢。”
　　池泽推着眼镜，被她逗笑。
　　某天同桌在寝室无意瞥到她写的日记，才恍然大悟：“你喜欢池泽？”
　　徐薇羞得直去偷捂她的嘴，红着脸让她不要告诉别人。
　　同桌并不是多嘴的人，偷偷笑着向她打听她的暗恋。
　　徐薇的暗恋从那个雨天开始，她在空白日记里建筑了只属于他们的私人空间。
　　在那个空间里，她会在每次偷看他背影时收到他回望过来的目光，会在每次名次前进时得到他肯定表扬的笑。
　　她同时也变得患得患失，会在他跟别的女生说话时胡思乱想，但下一秒又会在他冲自己笑时破冰。
　　9
　　元旦将至，学校举办元旦晚会，校内也开展了一些活动。
　　徐薇跟同桌下了课在学校活动街闲逛，在一个摊头遇到池泽和另一名同学，徐薇立刻逃离转身。
　　同桌拉扯着徐薇上前，跟池泽他们打招呼，还故意将徐薇推至池泽身旁。
　　徐薇无奈问池泽在干什么。
　　池泽刚才正俯身在写字，听到她的声音手掌将纸张一挡，偏头朝她眨眨眼一笑：“在写信，不能给你看。”
　　徐薇被他的一系列动作搞得脸红，偏开眼嘟囔说：“我也没有要看。”
　　这个摊前摆着一个“给未来的信”的牌子。
　　负责活动的同学给他们讲解：“大家可以给未来的某个人或者自己写封信，我们到时候都会寄的。”
　　池泽边写还边打趣：”真寄假寄啊，万一我写的是给别人的情书，你们偷看不要紧，影响我表白就要紧了。”
　　大家哈哈大笑，徐薇也跟着笑，目光不由自主转向他掌心下的那张信纸。
　　这会池泽已经写完准备装进信封，逮到徐薇偷看的眼神，夸张地将纸贴在胸前：“徐薇同学，你别想偷看我的情书。”
　　徐薇脸一热，转头也要了张纸，斗气似的说：“情书谁还不会写！”
　　同桌在一旁看热闹。
　　池泽伸长脖子，好看的眼睛弯弯的：“给谁的啊？”
　　徐薇扭过身阻挡他的视线：“反正不是给你的。”
　　写完，徐薇叠起装封，在封面写下家里地址。捕捉到池泽打探的目光，她大大方方在收件人写上“十年后的徐薇”。
　　池泽一看笑了：“原来跟我一样，都是给自己写的情书。”
　　徐薇：“不行吗？我给我自己表白。”
　　“当然行。”
　　10
　　寄完信，大家也都忘了这事，谁也没想过将来会不会收到。
　　在寝室的“少女心事”夜谈中，舍友们讨论着校园里那些出众的男生。
　　有优等生，也有只靠外貌出众的差生。
　　池泽在班里名次靠前，年级上却只经常徘徊于前20名到50名。
　　他也没有格外出众的帅气外貌，鲜少出现在女生的话题中。
　　徐薇心里仿佛藏了个巨大的宝藏，想起池泽那双眼，那颗鼻梁旁的淡痣，蜜一样的甜就快要从心里滋生冒出。
　　她庆幸别人还未察觉这座宝藏，又很想公之于众，告诉别人这座宝藏有多么珍贵美好。
　　最终，她还是没能扼制住想要炫耀的心，弱弱地加入话题：“那你们觉得，我们班池泽怎么样？”
　　大家愣了愣，唯有同桌明白她的心意。
　　“咦，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们数学课代表也挺帅的啊。”
　　“对啊，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笑起来还挺好看。”
　　“欸，上次我看他们打球，数学课代表打球也挺厉害的。”
　　“你们说，数学课代表是不是喜欢学委？”有人小声说，“每次学委找他问问题，他们都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
　　话题逐渐转到了池泽身上，徐薇按捺着爱慕的心思，一边雀跃，又一边失落。
　　他们班学委是个个子不怎么高的女生，小小的脸，长长的黑发，经常扎两个丸子头。
　　学委成绩很好，在年级上也能排上前十。
　　学委比他们小两岁，上幼儿园时提前了两年。
　　大家都把学委当妹妹对待，她嘴巴也甜，叫人都是某姐某哥。
　　比如叫池泽，就叫泽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