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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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子分析室的中央，空气略微有些扭曲。
魂魄的灵子颗粒被缓慢地读取和分析。
初次在No.4离开的时候单独接待灵魂，艾尔其实是有些紧张的。但好运似乎是站在了她这边，这次的灵魂非常配合，没有出现任何岔子。
艾尔安静地关上了门。接下来，只需要等待身体的制作了。
艾尔看了一眼墙上的时刻表。此刻指针正指向“回溯”，意味着一次宴席已经结束，时间涡轮发动机正把餐馆从时间的尽头向相反的方向拉扯，迎接下一批客人的到来。
大约一小时前，宇宙在星球的爆炸与客人肃穆的眼神中迎来了彻底的终点。时间泡立场之外，一切都已化为彻底的虚无。
而时间涡轮发动机的运行，则让这一切进行的过程沿着时间线开始倒带。
客人们已经全部离开，此刻同事们应该正在进行修整，为下一场盛宴做准备。
而从宴席的开始到结束，大概会持续4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为了保持宇宙毁灭的肃穆，让客人们能在最佳的时间段获得无与伦比的震撼，在没有正式抵达“那一刻”的时候，毫河的天顶都会从透明转为金色，同时用一层厚厚的窗帘遮盖住无处不在的观景窗。
挡住了狂暴的强光，屏蔽了绝望的悲鸣，宇宙每晚一次的濒死挣扎，在毫河优雅的轻音乐里化为无形。
艾尔没有回到主厅，而是站在了其中一扇巨大的观景窗前。
她轻轻地掀开了一角窗帘。
宇宙尽头的那一刻，窗帘和天顶在乐队激昂壮美的演奏中向观众揭开那一瞬间展示的景象，能让所有初次观赏的客人血液冻结。近在咫尺的毁灭日足以拷问任何人的心智和灵魂。
但艾尔眼中所见的，却是另外一幅光景。
夺目的光晕在艾尔的眼中辉映。那是世界毁灭的光芒，代表着生命、宇宙以及一切的消亡——可是，在回溯的时间泡中，却给人一种创世的错觉。
万事万物的倒带中，真空伴随着夺目的光线回归进了虚无，解体的星球也从内到外逐渐重生，本应消失的银河再次流淌在天穹中，如同一股虚假的希望，隐隐埋在艾尔的心中——
如果一切都有机会从终到始，那么地球，有没有可能也像这些星球一样，能够重新悬挂回银河系的天空？
异象是突然出现的。
留意到异象的时候，艾尔正如往常一样仔细地观察着天狼β星。
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行星，大量的海洋在它的表层扬起一阵蔚蓝，让艾尔想起自己那同样被2/3海洋包裹的母星。她最喜欢的的是其中一个大陆块逐渐完整的过程。那个大陆块的整体形状很像是一个英文字母P，她总会仔细地观察右上角的圆形陆地出现的瞬间，这让她感觉有一个远超所有生命的“意志”正提笔在宇宙中进行书写，而那个星球则是他所用的纸张。
可这次字母停在了左侧的竖线上已有数秒之久，就仿佛那个意志写字写到一半突发急事，直接将笔一扔就离开了，只在纸上留下尚未干涸的墨迹以及残缺不全的字母。
艾尔又等待了数十秒，确认自己没有眼花。然后她花了一分钟的时间，在内部求助频道简短地说了一下观察到的情况，接着朝时间涡轮发动机的控制中心走去。
按照她的判断，时间涡轮发动机不知出现了什么问题，停止了工作。这让毫河以及其时间立场包裹中的所有员工停止在了宇宙的某一个时间点里。
5年来，这是艾尔首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希望工程师已经在对问题进行抢修了。艾尔压下自己内心的不安，在内心默默许愿。
在穿过走廊的时候，艾尔看见了今日特餐尼克。
出于人（生物）道主义的考虑，银河系的官员们意识到，某些动物从未允许过自己被吃掉，但他们却持续不断地被当做食物，从长远来考虑，实在是不利于文明化的进程。为此，他们下令研发部门同农产业研究院合作，研发出了尼克这样的生物——他们都被统称为韦林一族。韦林一族都是绝对完美的食材，他们从出生就会为了让他人来吃掉自己而存活，且一个个都非常专业，会根据口感的好坏对自己的身体部位进行锻炼。
尼克是一头牛类韦林，他最引以为豪的是自己的第七根至第十根肋骨之间的肉类，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称之为眼肉。今天在为一位客人制作含漱爆破液时，艾尔百无聊赖地听着尼克同一位客人费劲地推销着自己这部分的身体，热切地建议他选择煎和烤的方式来进行烹饪，并诚恳地告诉客人，3分熟最能体现他的风味。
很可惜，这位客人看来对人道主义不太感冒。无论尼克怎么说，都强硬的拒绝了品尝他的身体部位，最后只要了一碗曼德拉草沙拉。
尼克非常生气，认为自己的肉质和为之付出的锻炼都受到了侮辱。他在盛怒之下忘记了眼前的人是客人，对他进行了激情辱骂，同时告诉他，他吃的曼德拉草沙拉实际上一直都有生命和意识，而且他们最讨厌的死法就是被作成沙拉然后被人吃掉。
“这不是更好吗？”
尼克被拉走前，艾尔看见，这位长着一双鹿角的客人对他露出了一个冷漠而饱含恶意的笑容。
“尼克。”艾尔走上前去，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露出友好的微笑，“你今天的腹肌撕裂训练做了吗？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让自己的排骨变得更好吃，为此请了好几个私人教练。对了，你有没有发现现在有哪里不对？好像时间涡轮发动机停止了。你知道有人在对此进行抢修吗？”
尼克张着嘴，却没有对艾尔的问题进行任何回答。他费劲地吐着字，却只是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就仿佛发声器官在瞬间被破坏掉了，或者忘记了该如何使用声带和舌头。
而这种事，在宇宙尽头的餐厅，是绝对不可能的发生的。
巴别鱼是毫河工作人员和所有客人都必备的一种生物。《银河系搭车客指南》中对这种靠脑电波能量为生的奇特鱼类进行了简单的描述：巴别鱼从脑电波能量中吸收所有的潜意识精神波频率，转化为营养供其维生。它将脑电波中有意识的思想频率与收集自寄主语言中枢的神经信号结合起来，以心电感应矩阵的形式排泄入寄主的意识中。只要是任何有意义的语言，巴别鱼都可以为寄主进行其含义的破解。
艾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感觉到头脑中的巴别鱼正安静地躺在自己的大脑中，偶尔吐出几个思维泡泡，向艾尔证明着自己没有罢工。
也许是尼克太过生气，以至于丧失了语言机能，此刻发出的都是无法译解的无意义的声音？
艾尔继续向着控制中心走去，一路上，她经过了扎进餐馆装饰喷泉的兔女郎（长着兔子脑袋和人型躯体的那种），奋力朝着穹顶挥舞自己双蹄的斑马，以及一只不断对着窗外嗷呜嚎叫的猫咪。
他们无一例外全部在一阵痉挛中倒向了地面，陷入了不明原因的沉睡。
一切显得如此混乱，就像是巴别塔突然倒塌了一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情况？
内部求助频道里没有任何人回应。
艾尔终于想起一个人。他现在虽然不在，但也许可以对现下的异常作出正确的判断。
“No.4，能听到吗？”艾尔在脑中拨动着频道，维持着声音的冷静，“……毫河发生了奇怪的事情。时间涡轮发动机似乎是停止了，其他人像是都睡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能保持清醒，但是……”
“艾尔。”
回应艾尔的，是一个预料之外的声音。
然后，艾尔看见，倒地的同事们突然都睁开了眼睛。
他们一个个满是迷惑撑起自己的身体，缓慢地爬了起来，彼此注视着，惊讶于方才的失态。
一切像是突然恢复了正常。
A先生在她脑内的声音沉稳而安定。
“过来灵子分析室吧。为我们的客人倒上一杯红茶。”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