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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和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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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君发现自己又开始失眠了,他有一栋很大的房子,躺在床上时,玻璃天窗外的星空会映在他脸上,这是他最为满意的设计,但如今,他开始感到孤独……
451对他变得冷冰冰的,像是他们从不认识。
局里休息区的调酒师又换了一个,没有上一个长得好看。
一切都没什么意思。
他知道这是从小世界出来的后遗症,很多宿主都有这毛病,尽管他明明失去了那些记忆。
“这么快就要重新接任务了吗?”426系统照旧披着副灯泡的外皮,过亮的光刺得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依稀瞧见他看向身边自己的宿主:“要是他能像你这么努力就好了。”
“451呢?”鹤君没跟他闲聊,自回来那一次后,他就再没见到过时无忆。
“可能有什么事在忙吧,谁知道呢?”426瘫了摊手。
鹤君知道这次又要自己去做任务了,他咬了咬牙,时无忆现在越来越偷懒了,他怀疑局长给时无忆安排了新的宿主,所以时无忆开始不管他了。
他的小空间就在不远处,鹤君已经握上了门把手,不知怎么的,他回过头朝426的宿主问:“你还记得小世界里发生了什么吗?”
426的宿主很安静,听到他的话后才终于抬起头,鹤君看见他通红的双眼,这个人的后遗症比他要严重许多。
“当然记得啊。”426的宿主露出个像是哭一般的笑。
鹤君过去从没和其他宿主问过这些,他一直和局里的其他人保持着陌生的关系,只偶尔会看一下宿主门建立的网站。
426的宿主记得小世界中的事,那他呢,为什么每次都会忘?
他已经推开了门,小机器人又开始自动说话:“亲爱的宿主,您准备好开始您新的旅程了吗?”
“准备好了。”鹤君摇摇头将多余的思绪抛在脑后。
“祝您旅途顺利。”小机器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有草叶拂过鹤君的脸颊,是干枯中带着腐朽的味道,他动了动鼻尖,不适地打了个喷嚏。
远处树枝被风吹的哗哗作响,不时有狗叫声传来,鹤君还未来得及起身去看看这究竟是在哪,就听见几串沉重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
戴着狗皮帽子的青年两手拢在袖子里,身后背着铲子,时不时吸吸鼻子,一个劲地哆嗦:“老子还没见过大晚上下棺的,那张老爷可真是病的不轻。”
“说什么呢,张老爷能是我们咧咧的吗,要被人听见了,下次这棺材板里躺的就是你!”在前面抬着棺材的壮汉粗粗喘着气,白色雾气糊了他一脸。
“这天是要下雪了吧。”在后面抬棺的是个穿着单薄的男人,说话间神色带着愁绪。
“是啊,这鬼天气,一日比一日地冷。”壮汉附和着。
突然狗皮帽子男人没了声,更是连步子也不迈了,哆哆嗦嗦地连声音都颤起来:“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怪声?”
“这是乱葬岗,怪声?鬼来的怪声。”壮汗不以为意地呵斥。
狗皮帽子男死活不肯再往前一步,壮汉跟单薄男人放下棺材,壮汉搓了搓手心,作势要去推狗皮帽子男。
“鬼……就是鬼!”
人还没推到,呼啸的风中就多了声咳嗽,尽管声音带着点哑却也能听出来是个年轻人的声音。
乱葬岗,深夜,雪天。
狗皮帽子男已经吓得扔下工具就跑,他又瘦又矮,跑得却是飞快,留下壮汉两人面面相觑。
“老二,你听见了吗?”壮汉问衣着单薄的男人。
老二点点头,却道:“兴许是什么人吧。”
这话他自己也觉得奇怪,这处地方就是白日里镇里人也觉得晦气,哪有人会深更半夜来呢。
他已经想走。
壮汉胆子却大,取下挂着的灯,试探着往声音来处去看,悬着的心松了一半,是个年轻男人,夜色太深只能依稀看见脸,这人生的白,嘴巴却红的吓人。
“年轻人,这么晚了……”
壮汉打招呼,话没说完,突然瞧见那年轻人的脚边还躺着具尸,他多瞧了眼,只见那尸体赫然与年轻人长得一样,都白的吓人,脖子上更是一道红印,麻绳还松松缠在颈间。
“鬼啊!”壮汉心跳地要跑出来,也不管什么灯啊棺材的了,跌跌撞撞就往回跑。
老二早在他不做声时就偷偷溜走。
这鬼地方就留下鹤君一个人,嗓子还难受得很,说句话都费力,时不时就要咳嗽几声好缓解那种沙哑。
鹤君也怕得厉害,强撑着不敢低头去看脚下的尸体,他最怕这些鬼鬼怪怪的事,那几人早跑没了身影,他咬了咬唇只把那双红的滴血的唇瓣咬的更加充血。
他弯下腰去减被壮汉丢下的灯,烛火在笼罩子里晃了几下,露出在外的指尖感受到冰意,下雪了。
鹤君缩了缩脖子,壮着胆子去研究躺着那具尸体,再清晰不过地告诉他那是他的尸体,原身在他来之前被人用麻绳勒死然后抛尸在这乱葬岗,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
他没有那一份记忆,只知道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名叫房幼林,是个书生,在赶考的某一日会路过这里,而他是栖居在破房中的孤魂野鬼。
雪越下越大,盐粒子一般落在黄土地上很快融成雪水,这处显然没人居住,他提着灯走了不知多久才终于见到了房,是间废弃了很久的房子,到处弥散着破败的气息,摇摇晃晃的烛光在他推开门的一刹那终于支撑不住,彻底烧了个干净。
*
冬天天亮得晚,今天更是如此,张兰推开门又把自家小丫头喊起来,外面天色还是发黑的不像是早上倒像是傍晚。
“小丫去抱些柴回来,娘给你煮鸡蛋吃。”张兰拿着扫帚准备扫扫院子里的积雪。
小丫揉着眼乖乖应着:“好的,娘。”
家里空地少,恰好这周围有许多破房,他们一家的柴就堆在那里面,小丫做得熟,小跑着就去了。
没多大会张兰就听见小丫喊她:“娘,娘,有个人。”
鹤君被吵醒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鬼还这样困,一睁开眼就见一个小丫头新奇地蹲在他面前,圆滚滚的眼睛里满是惊艳:“哥哥,你为什么睡在这啊。”
鹤君拢了拢自己宽大的衣袍,乌墨发丝垂在脸侧,遮住颈间的血痕,皮肤除去唇瓣和脖子上的那道痕迹外没有一点血色,是带着诡异的美感,让人联想到山间吸人精血的鬼怪。
小姑娘胆子很大,她已经开始邀请:“哥哥你要不要去我家,我娘说再过几天天气会更冷,你睡在这里会冻死的。”
鹤君已成了鬼魂感知不到温度:“谢谢,不过不用了。”
房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小姑娘认了出来,喊:“娘。”
张兰一眼便看出鹤君的不同寻常,她一个住在这荒郊野外,从前听说过不少精怪故事,警惕心打起,不动声色把小姑娘护在身后:“看公子面生,不像是我们镇的人。”
“我来寻亲,因不识路走到这里,昨夜下雪,无奈只能在这里躲避一晚。”鹤君不打算干等方幼林进京赶考,他准备主动出击:“婶子知道岭山镇河西村往哪里走吗?”
“那边便是。”张兰看了他一眼,稍松了心。
鹤君顺着她指的方向去看,离得很近,于是又问:“不知道婶子可听说过房幼林这个人?”
张兰拉着小丫的手已经彻底不担心了,哪有什么精怪会主动去找和尚的呢,幼林大师虽未正式剃度为僧,但名声却很好,想来是听闻大师的名声特地找来的:“瞧见那座山了吗,山上有个金光寺,幼林大师便在那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