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并没有待多长时间。 仅仅是到达的第三天上午,就又来到了洛杉矶国际机场。龙雅因为这次还要陪弟弟比赛,所以暂时留在了美国,大概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鸢黛将箱子奋力踮起脚尖塞进行李架。168的娇小身材,就是把胳膊伸直了也难以将行李箱推进去。 空姐带着白手套的手像是点了一下般,鸢黛费了半天力气都没有塞进去的箱子就被对方轻易的推了进去。 抬头的前一秒出现的名字竟然是Wing,连鸢黛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Thanks.”鸢黛轻轻弯起嘴角,回给对方一个客气的笑容。 “You are welcome.If you need help, please feel free to call me.” 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的空姐挂上标准的微笑,微微欠了欠身,便继续向后走了。 捏着手里的写着地址和电话的小黑皮本子,鸢黛叹了口气。自己的电话和地址也留给Jane了,不知道会不会有时间过来。 转了转手里的纸杯,在微冷的机舱内腾起一片细微的白雾。身边的女人看着电脑里播放的暮光之城哭的稀里哗啦,而且没有用耳机。就听台词来讲,鸢黛实在搞不明白究竟有什么感人的。 "I'd never given much thought to how I die." "But dying in the place of someone I love seems like a good way to go." 这是电影最开始的两句话。 完全不含任何哲理的,甚至后面紧跟的一句"So I can't bring myself to regret the dicision to leave home."立刻就打破关于这些话所延伸的所有美丽而悲伤的幻想。 身边的女人不断重复着“dying in the place of someone I love”,然后默默看着画面流着眼泪。 最后语句面面缩短成一个人的名字,反复的,深刻的念着。 “...Thank you.”女人看着面无表情将纸巾递来的鸢黛,良久微笑的说了声谢谢接了过去。 鸢黛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将耳机重新塞回耳朵里,盖上毛毯扭头睡去。 耳机里播放的歌曲,Flightless Bird,american Mout.这首歌是暮光之城中的,也是影片到了结尾才知道的。 “I was a quick wet boy(我是一个贫穷的男人) diving too deep for coins(为了生活苦苦的追寻) All of your street light eyes(城市冰冷的物质眼神) wide on my plastic toys(肆无忌惮打量我的天真)
Then when the cops closed the fair(当世界再无公平二字) I cut my long baby hair(我痛心斩断我的幼稚) Stole me a dog-eared map (唯一的路途也已迷失) and called for you everywhere(到处呼唤你的名字)
Have I found you(我是否找到了你?) Flightless bird, (破碎的梦想) jealous,(充满了妒忌) weeping (回荡着哭泣) or lost you,(还是失去了你?) american mouth(自由的宣言) Big pill looming(都成了泡沫般的回忆)
Now I'm a fat house cat(我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家伙) Nursing my sore blunt tongue(舔着伤口缩回自己的小窝) Watching the warm poison rats (透过与现实的厚厚隔膜) curl through the wide fence cracks(看着恶心的人一一走过)
Pissing on magazine photos(他们搔首弄姿的炫耀自我) Those fishing lures (肮脏的交易) thrown in the cold And clean (如此冰冷清澈) blood of Christ mountain stream(让善良与仁慈血流成河)
Have I found you(我是否找到了你?) Flightless bird, (破碎的梦想) grounded (渐渐失落) bleeding (渗着鲜血) or lost you, (还是失去了你?) american mouth(自由的宣言) Big pill (夸张的承诺) stuck going down(不再执着)” 听着耳机里低沉沙哑的男声,鸢黛觉得有些冷。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因为胃痛。 还有不到10分钟就要降落了,所有空姐也没有再退餐饮车出来。 胀痛的感觉像是随时都要吐出来。 鸢黛缩紧了身体,在凌乱的发丝间瞥见面前没有蛋糕也没有水,下意识的看向旁边,棕色头发的女人紧紧撰着手里的卫生纸,皱着眉,脸上还挂着泪水,安静的像是死去一般。 ……胸口没有起伏,像是死去了一般。 鸢黛呼吸一滞,一只手捂着腹部,一只手迟疑的,探了探女人的鼻息。 没有气体呼出。 鸢黛将手收了回来。然后狠狠拍上了呼叫空姐的按钮。 “What's the matter?” 空姐仍旧保持着优雅标准的微笑,这个样子就像一具冷漠的土偶。 “She…… has no breathing.” 鸢黛咬了咬嘴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敷在胃部的手却不自主的扣紧了,所有的痛苦都被近距离的死亡冲刷的一滴不剩。 空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然后她反复开合了几下唇,勉强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Would you please to the back of the seat, we'll deal with it.” 鸢黛点了点头,将自己的东西拿到了后面空着的座位坐了下来。将毛毯紧紧裹在自己的身上,缩紧了肩膀鸢黛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声冷汗。 舱内浅浅的呼吸声起伏,训练有素的两名空姐将女人架了起来,样子像是扶一个醉酒的人去卫生间,甚至还带着完美而虚假的笑容。 谁都没有发现,一个生命就这样悄悄离开了。 “But dying in the place of someone I love seems like a good way to go. 不自主的念了出声,鸢黛突然有些明白女人为什么会哭泣着重复念这句话。 =============================================== 那个叫凯瑟琳的女人,丈夫刚刚去世,这次坐飞机回日本,是为了参加丈夫的葬礼。 空姐在卫生间里找到了一只一次性的1毫升注射器,里面没有任何药品,初步推测为自己给静脉注射空气而猝死。 从警厅走出来,鸢黛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 莫名的,有难以抑制的恐惧。 并不是没有看见过死亡,却从未见过如此的平静。 为什么还可以笑着对紧紧递了一张纸巾的自己说谢谢呢? 怀着怎样的心情呢,看电影的时候,走向卫生间的时候,将空气推进自己体内的时候。 在呼吸慢慢停止,心跳开始缓慢下来的时候,自己又在干什么? 在思考如何客气的说让她带上耳机?缩在座位上听歌隔绝旁边的杂音? …… 鸢黛深吸了一口气,停下脚步在公园的路边坐了下来。 旅行箱立在身前,完全的遮住了瘦小的身影。 天突然下起了小雨,落在地上形成的涟漪像是带着苦恼的伪善。 突然谁站定在了身前。 有些熟悉的味道。 “诶?你怎么在这………………” 少年惊愕中停住了话语,旅行箱倒向脚边溅起了水花,路边的雨水里倒影出相拥的影子,如同深海中两条依偎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