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这不是烂尾文的正确打开方式》自矜

85、月光

　　“我……”
　　宋望舒有些哽咽，淡淡看了七月一眼，这一眼却像是告别。

　　这段时间，她的心脏每天都跳得很不安分，要跨越很大维度才能把节奏勉强调整成过去的频率。
　　可现实却过于残酷，尖锐直白的告诉她，她憧憬的一切都像是异想天开。

　　这种虚无飘渺的感觉，让她突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好似，她只是个，不应该留下存在痕迹的……角色。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们。”
　　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宋望舒故作无谓的笑笑，可眼眶分明有什么东西拼了命的想要闯出来。
　　她移开脸，努力克制着情绪，艰难地从口袋里拿出了半张照片。

　　照片看起来有些年代，但应该被保存的极好，就连裁剪开的痕迹都极其完整。

　　七月的瞳孔微微颤动，宋望舒把她的表情变化尽数看在了眼里，心却没有因此缓和下来，反而又多了点沉闷。

　　“这是我没告诉萧……”宋望舒顿顿，把称谓改成了如今真正的名字，“我还没告诉杜蘅，我是在徐之山的书房里找到过这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不就是你吗？”姚蔷薇身子后仰，目光在照片和宋望舒脸上反复偏移。虽然是个小孩，但轮廓和五官几乎重叠。

　　她这一句本是无心的，却偏偏好似一道惊雷，在几个人的心里炸开。

　　白笙向前，把照片拿到了手中细细查看。
　　七月抿抿唇，不留痕迹地退后了一点。

　　宋望舒：“不是我。”
　　白笙：“这张照片我见过。”

　　这两句话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宋望舒抬头看了白笙一眼，咬着唇，目光颤动，似在隐忍情绪。
　　而白笙则坠落于在迷雾里，逐渐徘徊在爆发的边缘。未知、好奇心、反转、对宋望舒的担心，每一件都挤压在心头。

　　“照片的另半张……”
　　白笙还没说完，就被宋望舒急急打断了，“我没看到另半张照片。”
　　她说得太快，白笙怔了一下，只好顺着她点点头。

　　其实他想说的是，另外半张照片他有印象。
　　是和他的合照。

　　那时他们刚刚入院，白笙模样出众，很讨人喜欢，是福利院宣传片的御用模特。
　　这张照片就是和她一起合作拍的。

　　但……
　　白笙皱皱眉，说来也奇怪，他记得上次小舒问他过去的时候，他的记忆分明已经混乱了，可这会儿，却偏偏还记得这些。
　　这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想，韩若晨这个擅长把握细节的，急急追问，“可是小舒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把照片藏起来呢？”

　　宋望舒愣了一下，淡淡解释：“照片不是我藏起来的，我没看到过另一半。”

　　话音停顿了一下，她挣扎着，眸色深深地看向白笙：“甚至，照片里的人并不是我。”
　　“是楚蘅。”

　　啪的一声——
　　是七月手中的杯子掉落在了地上。

　　白笙手中的照片倏地落下，像是破碎的蝴蝶。

　　心口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压着，快要喘不过气，铺天盖地的绝望感快要让他窒息。
　　他拼命的上前，想要抓紧宋望舒，用最大的力气。

　　可他只是呆愣地站在了原地，始终使不出半分力气。

　　他怔怔地伸出手，却无能为力。
　　只能淡淡看着，像和过去一样漂泊着，无望的，以一个上帝视角在看着一个浑浑噩噩的人。

　　这是……
　　小说在倒置，回到了过去。

　　其余人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们无一例外的，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变化，明明还拥有着独立的思想，却无法用言语表明思想，无法掌控自己，成了行尸走肉。

　　“我和杜蘅，从意识领域来说，应该是同一个人，我们同样来源于楚蘅的记忆，”宋望舒的声音干涩，却把每一句话说得极其清晰，她知道，如果再不讲明，以后他们的思维彻底被书中意识取代，就再也没机会了。

　　“小时候，和白笙在同一个福利院长大的人，是最开始承载着楚蘅记忆的一个炮灰角色，她并不重要，所以后来楚蘅也慢慢把这一段遗忘了。而书中时间在出现混乱后，被抛弃的炮灰角色也开始拥有了自我意识，慢慢变成了独立的宋望舒。这才是，宋望舒真正的由来。”

　　“可说来也讽刺，到现在我才发现，其实一开始就判断错了。不应该出现的人，其实是我。而我的外貌，也是在楚蘅的基础上，在时间流转过程中，慢慢有了转变。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和杜蘅的模样有九成的相似。”

　　“因为我，就是从她这里衍生而来的。”

　　“所以对不起，我一定要和杜蘅合作，我必须走到这一步，只有这样……”宋望舒没再说下去。

　　她也记得那个晚上，记得意气风发的自己。
　　记得她嘴硬说着最讨厌为别人牺牲的话语，
　　记得她只是想好好活着、

　　可……

　　经历了这么多，她突然想通了一些掩藏在迷雾中的细节——梦幻般的虚无，永远抵不过疼痛的现实。

　　那个在时间的缝隙里看到的东西，像是无形中插在心口上的一把利刃。不管是她，还是白笙，或者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或是萧杜若，他们都在苦苦哀求，又不自觉的想要拥有更多，追寻到最后，却发现，索求那么多，都没什么意义。

　　“白笙，你知道时间的缝隙是怎么来得吗？”宋望舒轻声问。
　　白笙灼灼地看着她，内心明明风起云涌，可脸上却是麻木的冰冷。

　　宋望舒笑笑，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那……是从一开始就为我们设定好的未来啊……”
　　“不管我们如何鲜活，如何拥有自我思想，归根结底，我们都不过，只是书中的人物，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妥协。”
　　“一次也没有。”

　　.
　　不知过了多久，杜蘅一直处在浑浑噩噩中，耳边传来了各种声音，某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又回到了站在阳光下的感觉。她自由散漫，不被任何人束缚，虽然贫穷、卑微，但……从来没放弃过寻找希望。

　　只是……
　　她试探着睁眼，眼皮却重得厉害，一瞬间天旋地转，身子也在不断坠落，疼痛感快要把她撕裂开。
　　她下意识地扭了扭身子，嘴里是散漫溢出来的呻|吟，在茫然地呼唤着几个支离破碎的名字。

　　床边的男人一直紧紧盯着她，眉头轻蹙，犹豫了一会儿，缓缓探出了手，小心覆盖在女人的头上，停了几秒，像是新生婴儿初学步一样，试探着上下动了几下，像是在安慰她。

　　他明明不想靠近她的。
　　他比谁都清楚，她不过是他获得自由的棋子，可看她深陷梦魇时，还是忍不住靠近了一点。

　　许之山垂下眸，狭长的眸子看起来晦暗不明。
　　良久，床上的女人静了下来，他也触电般的收回了手，犹豫了一下，把还带着她温度的手放在了心口位置上。

　　为什么心会好痛，是因为那个人吗？

　　“可……”男人嗤笑了一下，像是在笑自己，“可你明明已经沉睡了啊。”

　　男人站起身，不过一瞬，他的表情就恢复了淡漠，好似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镇定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折叠整齐的小纸块，苍白的手慢条斯理的一点点从中心撕开，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动作，但在他手里，却做出了几分诡异的感觉，好像这一瞬撕毁的不是从日记本上撕落的残片，而是……
　　什么人的命运。

　　房间因为男人的离开而重归平静，几乎就在关门的一瞬间，躺在床上的杜蘅蓦然张开了眼睛。
　　眼含水雾，她紧紧咬着牙，努力克制着情绪，才忍住了想哭出来的冲动。

　　她该清楚的，走到了这里，她就已经不再是所谓的萧杜若。
　　而是…… 那个和徐之山曾经相爱的杜蘅。

　　她轻快的跳下床，如今没有系统的帮助，所谓的上帝视角也彻底消失不见，没有人能告诉她为什么会晕倒，在晕倒的过程中，又发生了什么。身份的转变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实，几乎无需提醒，她本能的认定了身份，好似……她应该就是这样的。

　　可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分明还漏掉了什么。

　　杜蘅光着脚，在房间走来走去。
　　还是熟悉的装潢，还是那个硕大的金丝笼，就连带着宋望舒头发的枕头还丢在床在。
　　一切的细节都在告诉她，时间线没有重叠，过去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杜蘅抿抿唇，四下找寻，摸到了衣帽间，大力推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质感极好的白色礼服。
　　用得是极有垂感的质地，周围带有细闪，微光从肩头盘旋而过，汇集于胸口位置，又一路向下，勾勒出腰线。
　　说是件礼服，可在灯光的映衬下，却分明，好似一笼被束缚的月光，

　　杜蘅的鼻子蓦然一酸。
　　她自认自己的情绪管控还算良好，可在看见这件礼服的时候，却再也无法控制住眼泪。

　　她跌跌撞撞地向前几步，在即将抓到礼服的时候，又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手。

　　这件礼服她曾经见过，她甚至，还为此做过一个虚幻的梦。
　　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那时她还名叫楚蘅，从福利院离开后，她一直勤工俭学挣扎上前。
　　在最爱做梦的年纪，她一贫如洗，没有朋友，没有钱，看不清未来。

　　但好在，她还有做梦的能力。
　　她把自己的梦境，打造成了只属于自己的乌托邦，以文字的方式，辗转成了另一种新世界。
　　她以为，这样就是寄托。

　　却忽略了，她还是会寂寞。

　　那日情人节，她所在的城市下了大雪。
　　她没有约她出门的人，也没有人等她回家。陪了她几年的狗狗遗憾离去，太冷了，租的小单间也没有供暖，她只能用积攒的优惠券计算出最划算的套餐。可反复斟酌后，还是选择了最能饱腹的套餐，吃不完还能留给下一餐。然后在商场走走停停，为自己挖掘下一个做梦的素材，也……暂时蹭点暖气。

　　就是在最绝望最失落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一条礼服。
　　并不算过分奢华，也没有太多珠宝装饰，只是用独特的面料配上了精致的剪裁，静静躺在橱窗里，像是每晚都会出现，却拥有无法抓在手心里的月光。

　　那一轮月亮，那温柔月光，永远停在了心里，像是再也无法撼动的记忆，只有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才会如良药一般，给予一点治愈。

　　突然——
　　一双大手突然扣在了她的肩上。
　　杜蘅泪眼朦胧的回头，视线里，唯有一个悲悯的表情。

　　“我把你想要的礼服买来了，喜欢吗，我的小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