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成为悟空的止痛药》乔叶离

2、二

　　“凭皇姐的手段，加上这紧箍咒，应该足以管束猴妖，让他乖乖与你西行吧？”
　　唐琛虽说的是问句，看向唐璇的眼神却十分笃定。
　　他们二人联手争得皇位。唐琛登基之后，唐璇又来到这沿海的镜城，一手将这座城池重新整顿。
　　她有怎样的能力，唐琛很清楚。

　　唐璇心中只是闪过短暂的不忍。但她不会后悔与悟空定下血契。因为，她有想要借机达到的目的。
　　她道：“替陛下西行，降妖除魔，虽然听上去艰险，但也并非做不到。只是事成之后，有何封赏？”
　　唐琛：“皇姐想要什么？”
　　唐璇：“我要芋城。”
　　唐琛叹气：“皇姐，你明知道血契已定，我不可能换人来做这件事。而且除了你之外，我也没有更信任的人可以托付这件事。你这是在难为我。”

　　唐璇提起紫砂茶壶，为二人续上茶。
　　“抱歉，阿琛。但我必须要芋城。”唐璇道。

　　唐琛：“阿姊，你知道我为何决意除妖么？”
　　唐璇：“我听闻近年来，妖怪作祟的事情，愈来愈多。”
　　唐琛：“没错，正是如此。本来人妖两路，我虽为人主，却也无意管妖怪的事情，能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但是近几年，被妖物所害的百姓越来越多。有时即便是城镇之中的人，亦不能幸免。”说着，他的面色变得凝重，“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我想，或许有一股势力在背后推动这些妖物，令它们为非作歹。”

　　想到那些被妖物所害的无辜百姓，两人沉默地喝了会茶。

　　最后，唐琛扭过头，看着街道上越来越多的百姓，摆摊的小贩，过往的行人。他看着这芸芸众生，道：“阿姊，我们既一起争来了这江山，就要对这里的百姓负责。一旦妖物得势、为祸天下，你我都难辞其咎。百年之后，也没脸去地下见父皇。”

　　唐璇笑道：“阿琛，我没有说不愿意西行。你说的我也明白，只是，我一定要芋城。”

　　她起身走到窗边，把窗子推得更开，看向街上的人。
　　镜城的摊贩中，有男有女。正值夏季，无论男女，穿着都甚是清凉。男子可以露出臂膀，女子亦可。
　　那边店里负责裁衣的、刺绣的，亦有男子；远处院子里习武的，正是二八年华的姑娘。
　　这是在除了镜城的其他地方，不可能看到的景象。

　　唐璇看着城里的人们，就忍不住微笑。她温和道：“阿琛，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君主，想让你的百姓能好好生活。可是这百姓里，也包含女子吗？”
　　她回过头：“傲来国，终究是男子的傲来国。”

　　唐琛默然。半晌，他才勉强开口：“阿姊，男子为尊，女子为卑；男子建功立业，女子相夫教子。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唐璇：“从古至今如此，那未来呢？未来会不会改变？”

　　从以另一个身份出生开始，唐璇已经很少想起穿越前的时光。但此刻，她久违地想起了现代生活的种种。
　　她正是按照前世生活中所见过的一切，一点点把镜城改成了今天的样子。

　　她道：“阿琛，我并不是想反抗什么。我只是想给不愿意一直那样活着的人们，提供一个居所而已。”

　　说毕，她面色一肃，单膝跪于唐琛——这个小她两岁的弟弟，当今的天子面前。
　　“陛下，我一定会替你斩妖除魔，查清妖怪作祟背后的真相，不让它们继续危害百姓。待我西行归来，恳请陛下，将芋城作为封地赐予我，允许我将芋城和镜城并作一处，行与镜城同样的规矩。”

　　此刻窗外街上，正有小贩摘了一板车莲蓬沿街叫卖。板车前，插了数支荷花做招牌。风一吹，荷花香飘进来，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室内。

　　一只清瘦的手伸出来，握住唐璇的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那手上还沾着朱砂，行动间也蹭到了唐璇手掌上。

　　“朕允了。”唐琛道。
　　他罕见地在对唐璇说话时，用了“朕”这个自称。

　　这份郑重，让唐璇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唐琛的头。
　　唐琛虽然面上别扭，心里其实暗暗喜欢被她这样。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那些年少时在宫中的岁月，他们姐弟二人，正是这样相互搀扶着走过来，最终夺得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正岁月静好着，外面传来敲门声，不急不缓的三下。
　　唐璇收回揉陛下脑袋的手，坐回原位道：“进来。”

　　归印进来，行礼道：“回禀陛下、公主，大圣已送至府中。一应物件，都按公主的吩咐送去了。”
　　唐璇：“怎么样，可有他喜欢的东西？”
　　归印：“他只拿了一壶酒，剩下的都没理。”

　　果然是妖怪，难以用人间的名利束缚。虽然她和唐琛计划得周全，但想让悟空听她的话，恐怕并不容易。
　　唐璇犯愁，唐琛却不以为意：“有那紧箍咒，还怕他不乖乖跟着你吗？”
　　唐璇：“若你见过他，就会懂了。”

　　悟空绝不是那样容易被摆布的妖。
　　西行之事迫在眉睫，她得尽快回去，和这位大圣打打交道。

　　半个时辰后，长公主府。

　　唐璇轻快地迈着步子道：“你方才说，大圣就在那边假山石下？他在干嘛？”
　　下人为难道：“就在那边...池塘...呃....”

　　下人支吾的时候，唐璇已经瞥见了那抹身影，和那人正在做的事。
　　她脚步一顿，惊诧过后，又很快平静下来。半晌，忍不住嗤笑一声。

　　下人见长公主已经看见那大圣了，便把那句“他在池塘里洗澡”咽了回去。

　　他们也知道这莫名其妙被带回来的“大圣”身上脏，需要梳洗。那屋里都好好地备下了浴桶、热水以及一应沐浴的物件。谁知道那大圣瞥了一眼，一脚把浴桶踹到一边。接着在外面转了一圈，转身就跳进了假山石下的池塘。

　　还好那处池塘被假山石围绕，还算隐蔽。下人也不敢惊动公主命人带回来的“贵客”，便也由着他去了。

　　唐璇摆摆手：“把给他准备的干净衣服拿给我，然后都下去罢。归印，把附近的人都清空。我没出去前，不许别人过来。”
　　归印垂首：“是。”他拉着闲杂人等退下，给公主和大圣留下空场。

　　唐璇拎起下人给她的衣服，眼观鼻鼻观心地走到大圣洗澡的池塘边，把干净衣服放到池边的假山石上。然后背对着他，在假山石前坐下，默默等待大圣沐浴更衣。

　　这池子里，应该有不少其他人送她、以及归印和朝露弄来的名贵荷花和鱼吧？
　　也罢，大圣比花和鱼重要多了。原本也不该指望猴妖能乖乖在人类的浴桶里洗澡。

　　唐璇无所事事，便望着这一方天地发呆。她平常闲暇时，喜欢到这边赏赏景致、放松心情。因为她喜欢封闭一点的空间，觉得更有安全感，所以工匠们特意层层叠叠地围绕了一些假山石在这里。

　　如今，倒是变成了大圣的封闭浴场。

　　初夏虽有些炎热，但这里位于水边，又有假山石遮蔽，还算阴凉。
　　唐璇伸个懒腰，舒服得有些犯困。她正打哈欠，听见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声。想是大圣洗完澡，在穿衣服。

　　她又耐心地等了好久，才转过身去。只见悟空的衣服穿好了，只是腰间的带子不会系。衣襟松垮地敞开，露出湿漉漉的胸口。

　　唐璇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直到悟空已经略显烦躁地想把腰带丢掉，才友好地开口：“要不我帮你系？”

　　悟空攥着带子看向她，却没说话。唐璇就默认他同意了。她走过去，抽出他攥着的衣带，替他一圈圈缠在腰间。

　　悟空的身材属于劲瘦的类型。腰带尚有盈余，唐璇便替他打了个简单的结。
　　他刚洗完还湿着的黑色发梢滴着水，顺着下巴滴下来，落在唐璇的手上。

　　唐璇系好衣带，退后一步。
　　悟空却上前一步，把她堵在假山石前。

　　唐璇垂在身边的手，下意识攥起来，却碰到了一抹凉凉的湿意。
　　是刚刚从他发梢滴落，又落在她手上的水珠。

　　唐璇把那滴水珠抹去，看向悟空。悟空比她高大半个头，唐璇得微微仰视，才能和他四目相对。
　　悟空问：“唐尹是你什么人？”
　　唐璇听到这个陌生的人名，先是愣住，想了半晌，才在记忆中勉强找到这个人：“仿佛是...我们家几百年前的先祖？”

　　唐氏的统治已有五百余年，而唐尹好像是开国时期的一代君主。
　　等等，五百余年？悟空被压在五行阵下，也是五百年。

　　正在唐璇觉得抓住什么关键信息的时候，又听悟空问她：“所以，唐尹是你祖宗？”
　　听起来像骂人的话，不过确实是这么回事。唐璇诚实地点头。

　　悟空的神情肉眼可见地不善起来，阴沉地像要滴水。
　　唐璇轻笑：“怎么，你要揍我？”
　　也许他真得想揍她。从他的眼睛里，唐璇确定自己看见了怒火，可又似乎不是对她。她好像，只是被殃及的池鱼。

　　因为她是唐氏吗？

　　悟空盯了她许久，像是要发泄，又像是在忍耐什么。最终，他的拳头夹着劲风朝她挥过来——
　　落在了唐璇鬓边的假山石上。

　　这一拳力气之大，让唐璇丝毫不怀疑悟空咬牙切齿的神情。她甚至听见耳边细小的碎石落下来，发出扑簌簌的响声。

　　被关了五百年，时不时就要忍受紧箍咒的折磨，他确实应该怨恨。

　　但悟空最终没有把这怨恨对准唐璇。
　　他冷哼一声，收回手，拔腿走了。

　　待他走后，唐璇松了一口气，松开袖中的碧玉小刀。
　　她不是很想和悟空打起来。还好，他最后没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