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八零后的前半生》沙进

2、中学时代

　　镇上的中学离古村并不远，运进天天骑自行车上学放学。运进的小学毕业统考成绩不错，因此刚进初中就有了一个不错的排名，班级第五名。班主任唐老鸭安排他当了历史、地理、政治三门副科的课代表，运进对班主任的安排算是很满意了。他本来就对历史很感兴趣，当上了政史地课代表运进跟历史老师的接触也比较多。说是历史老师，也不过是一名高中语文女教师兼着。初中的历史课本，运进早就看得滚瓜透熟。历史课上，老师总是点名让运进读课本给大家听，运进也不含糊，读着历史课本就像讲着一个什么故事。
　　初中二年级上学期期中考试很快就到了，这一次运进考了个全年级第一。校长要召开年级家长会，所谓年级，初二也不过就两个班，不到一百个学生。等家长们都到齐了，老师开始点名，点名次序是按期中考试名次，古运进是第一个被点到的，运进爸爸黑乎乎的脸庞咧开了花。很多学生是古村的孩子，古村也有很多家长来参加家长会。
　　家长会后的第二天一大早，运进的爷爷就来了运进家，跟运进爹说道：“老二啊，今天我去村里小店买菜，大家都说你家进小子考了第一呢。”运进爷爷看上去比运进父亲还自豪。而运进父亲听孩子爷爷这么说，倒是什么也没说。后来他偷偷告诉运进说：“听你爷爷说，他去买菜的时候，古村的人都说他孙子考了第一咧！”运进默默听着，倒像有点茫然的样子。
　　镇上初中的生源主要是临近的几个村小学，运进也结识了一群新朋友——豆豆、老包、俊子，玩得最好。老包初二在家突然得了一场怪病，同学们都嚷着要去医院看他。老师就让几个学生代表去医院代表大家看望老包，运进回到家把攒在钟堂里的一毛钱一毛钱地包在手绢里，托同学带给老包。
　　很快，运进升初三了，学业也重了起来。初三时，迎来了学校改革。初中部和其他学校合并，两个班级变成四个班级。高中部独立了出去。豆豆、老包、俊子、运进幸运地又分在一个班级，班主任依旧是唐老鸭。初三，豆豆成绩一直保持班级第一，年级第二；而运进则一直退居班级第三，年级前十；老包一直紧跟第四。
　　初三上学期期中考试，历史、政治纳入中考范围，学校比较重视，特地安排了一个副校长兼任政治老师。运进天生就有政治天分。这一次期中全县统考，50分的政治卷子，全县只有10个人考得了45分以上，运进考了46.5分。晚上运进父亲去接运进放学，班主任唐老鸭表扬运进说道：“你家运进这次政治考得不错咧！”政治课上，张校长一本正经道：“我要点名表扬你们班运进同学，这次政治考试全县名列前十咧，也是我们学校唯一的一个，请运进同学起立，大家鼓掌！”
　　班级上学期末选三好学生，豆豆、运进、老包、俊子都入围了。班主任唐老鸭却狠狠地不点名批评了运进，运进成绩掉出了前五，老包名列第三。运进拿到成绩单，100分的政治46.5分，可能老师录错成绩了？这件事到初三第二学期期中考试，政治老师把上学期的政治期末试卷发下来才真相大白，白纸黑字政治84分，比成绩单上的46.5分整整少加了37.5分。运进也没有再去找老师，甚至连一个好朋友都没有吐露，这不是哑巴吃黄莲，因为真正的战场还没有到来。中考前一晚，运进把自己锁在卧室里，看着自己卧室书桌前，整整一面墙，都是初中时期各种奖状。运进突然踌躇满志！
　　县上重点中学第二中学提前招生，运进报了名，豆豆、老包、俊子都没有去报名参加考试。那天他的母亲第一次陪着他去考试，儿子在二中考场战斗，母亲在二中校门外等候。很快成绩可以查询了，运进通过了提前录取分数线，也就是说他提前被二中录取了。但是中考还得考，结果运进并没有考进县二中的统招分数线，但凭着提前招生，运进顺利进入县二中读书。豆豆、老包中考发挥超常，被最好的重点中学县中录取了。
　　初到高中，首先面临的问题是军训。学校发了崭新的军训服，运进的教官是县消防大队的武警战士。也许是天生的，运进动作总是那么不协调，运进无论怎么练□□是出错。好在教官很有耐心，也很幽默。半个月的军训生活很快在分列式表演中结束，高中学习生涯正式开始了。
　　由于运进的中考成绩不是很理想，刚分班，在班级排名也显得靠后。高一是考语数外物化政史地的，运进的数学、语文和政治、历史、地理慢慢在班里开始拔尖。到第一学期末，运进就考进了班级前五。运进的英语老师是英语调研组组长，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教学很有一套。他让中考成绩靠前的女生给中考成绩靠后的男生背英语课本，中考成绩靠前的男生给中考成绩靠后的女生背书。这个方法本意先进鞭策落后，男女生搭配提高学习效率。不过这种办法，似乎在运进这边行不通，给运进背书的是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穿一身蓝裙子的女生。可是运进背英语，简直比罚他把英语课本抄十遍还难受，横竖就是忘词。可是运进的英语成绩并不算差，总成绩也一直名列班级前十。班主任王老虎经常在班上给同学们打气说：“你们进了县二中读书，就意味着一只脚跨进了大学的校门，同学们可要努力学习啊，不负韶华，不负青春！”高一的五四青年节表彰大会，运进被全校通报表扬，也获得校三好学生称号。
　　运进的政史地非常好，以至于三门考试每次都接近于满分，尤其是历史。高一最后一学期期末考试，古运进考了班级第一，名次表贴在黑板上。学校召开年级家长会暨高二选课辅导会。刚到学校，连运进自己都不敢相信能考班级第一，高一年级59名，要知道整个高一年级有超过1000名学生，其中还有3个强化班。这次陪同运进开家长会的，是运进的母亲。母亲当场承诺给运进开一个银行账户，并且奖励300元。班主任王老虎建议运进读理科，运进想读文科，考虑到将来的就业，综合班主任的意见，运进最终选择了物理、生物组合。而生物对运进来说几乎是一门崭新的课程，一张白纸。运进想在白纸上写出锦绣文章！
　　高一对于运进来说是一个特殊的一年，那一年除了母亲奖赏的300元钱，还有奶奶的病逝，老家房子的拆迁！这个苏中的小县城乐城也正在加速城市化，发展经济，改善民生。拆迁过渡期，运进一家借宿在运进父亲老友的一个家里。村里人都说运进的奶奶没有福气，没能住进新房，没能看见唯一的孙子考上大学。这一个暑假，运进没有提前预习高二课程，也没有学其他什么才艺，他一直用初中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台录音机，反复播放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命运、秋日私语、罗密欧与朱丽叶......他笔直地躺在床上，暑期的汗水从额头缓缓流出，他在遐想：天空、月亮、命运还有爱情，虽然他什么都不懂。这个暑假，运进还买了一本文言文版史记原著，每天读得津津有味：三皇五帝、封狼居胥......
　　高二分班，一共三个物理生物班。这一次班级分班排名，运进已经挤进了班级前十。班主任是一个物理新秀，是一个年轻人，还没有结婚，很有冲劲，绰号驴子，取自其口头禅。高一第一次带物理课，两个班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两名。运进特别重视生物的学习，学习笔记和心得、错题集一个都不落，结局也很励志，运进生物成绩很快取代了政史地的地位。他是真的喜欢生物学，细胞、DNA、遗传......一切都那么神秘，深深地吸引着运进。理科物生班，运进的优势学科是语文、数学与生物，成绩一直班级前十。班主任让运进担任数学课代表，运进非常尽职尽责，每天报告班级数学课后作业和学习情况，高二的数学老师也是一个年轻人，一个漂亮的女老师，班主任驴帅哥的追求对象。数学老师对运进的课代表工作非常满意，经常在班上夸奖运进的尽职和付出。
　　高二，运进家分到了新房子，新小区里面的新房子，四室两厅两卫。由于父母亲从事过装修，运进家很快装修完，搬进了古村万人小区。小区里有往日的邻居，也有邻村的拆迁户，小区很大，分好几期建设。运进的爷爷、三叔、四叔也都搬了进来。这是古运进第三个家，这一年是2004年。
　　很快到了高三，运进父母帮运进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单间，搭了两张床和一个煤气灶，运进母亲专职负责照应运进。运进高三分班，进班名次参考高二年级的几次大考平均分，运进名列第六。运进的高三班主任陈老师是一位物理特级教师，第一次做毕业班的班主任，也很兢兢业业。他把运进教室外走廊，指着分班名次表说：“古运进，你看小丁同学的第一名，你是否有雄心冲刺一下，你有那个实力，我查过你的档案了，就看你自己的了！”运进什么都没说，跟三年前上中考战场前的感觉那样。
　　高三对古运进来说不止一个奇迹，不单是成绩还有缘分。小慧，运进幼儿园的同桌居然和运进分到一个班级。自从小学毕业，运进便再也没有遇见小慧，听父亲说他们全家搬县里了，小慧读的是县里的初中。缘分不止于此，小慧被安排和运进同桌。高三，所有人都绷紧了一根弦，大干300天，幸福一辈子，这是每一个二中学子的追求。高三的语文老师是一个知识很渊博的中年人，应该很喜欢历史，虽然他讲的历史问题，运进都读过。
　　运进在上语文课和生物课的时候，老觉着有一双明亮的眸在某处盯着自己，运进偶尔抬头，四目相对，有羞涩和脸红还有强电流。那是一个穿绿衣服的短头发女孩燕子，一双明亮而俏皮的眼睛，像夜晚星空闪烁的星星。运进赶紧低下头，这个女生强项也是生物，进班综合排名第七，紧跟运进之后。
　　运进知道高三的任务，虽然他愿意看见那双眼睛。运进在内心跟自己立了一个誓，他要在学业上征服那个女孩燕子。很快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运进只关心生物成绩，第一名不是自己，而是燕子132分，运进屈居第二129分。运进综合成绩在高三第一学期末已经进了班级前五，三个物生班前十。高三每次大考的座位表都是按照上一次考试的成绩排名安排的，运进进了第一梯队。运进母亲在去学校开家长会时，生物老师对运进母亲说：“以运进目前的成绩考上公办本科应该没有问题，最重要的还是冲刺重点大学！”
　　县二中抓学校抓得很紧，“二流的生源，一流的毕业生
　　”这是他们的口号。高三年级，学校每月只有半天的休息时间。同学们都去学校附近的澡堂洗澡理发。有一天，运进去洗澡，忽然看到一抹绿色，是燕子。她脸色绯红，急速的跑开，显然她也发现了运进。
　　高三上学期末，班主任调位子，小慧和燕子同桌，而运进被安排在教室中间第三排和燕子搭界。同桌则换成了钟胖子。所以四个人从左至右分别是：小慧、燕子、运进、钟胖。
　　几天下来，运进和燕子倒也不再别扭，只是燕子偶尔会恶作剧地翻看运进的生物笔记。运进高三养成了一个习惯，除了记笔记的老传统，运进还会在生物笔记本的每一页空白处写一些个人感悟和人生格言以及奋斗目标。其中有一页，不知道是哪一天运进写了一句“真话”：运进是个大笨蛋！隔了几天又急匆匆的用铅笔抹去。燕子正好翻到那一页，仔细研究了笔迹，最后一本正经的得出结论：大家都是大笨蛋！
　　随着黑板上倒计时的减少，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九十天、六十天、三十天、半个月、一周，终于2005年高考如约而至，全省47万考生将参加2005年江苏高考。而高考前一天，运进青春期的荷尔蒙突然格外强烈，运进摸着笔记本对燕子说：“燕子加油，咱们暑假见哩！”
　　高考前一天晚上，运进的母亲特地做了运进最喜欢吃得青椒炒牛肉、回锅肉和西红柿蛋汤。母亲看着儿子狼吞虎咽，关心的问道：“小进，明天你们学校统一大巴接送吗，妈想下午去你考点外面帮你加油！”运进摆摆手道：“没有必要，心诚则灵！”晚上运进竟然按时睡着了，倒是什么也没有焦躁。
　　第二天一早，运进便去了学校集中坐大巴车去考点，班主任陈老师随车，大巴车临开前校长亲自登车鼓励大家：心无旁骛，奋力拼搏，祝愿大家都能取得一个好成绩！大巴车很快在县物生科目考点停下，考点贴心的为大家安排了休息室。稍作休息，班主任陈老师宣读慷慨激昂的高考战场誓词，并和每一位同学击掌壮行。
　　第一天上午语文科目、下午英语科目考试。题目并不算难，关键还是心态，正常发挥就行。下午考试完，刚好走出考点，运进便看到了守在考点门口的班主任和母亲。他们并没有太多交流，但眼神里同样充满了期待。坐上返程的大巴车，同学们都没有更多的讨论，沉默，一路向前！
　　三天的高考很快落下了帷幕，半个月后才可以查询高考成绩。建国，赵庄人，运进母亲娘家邻居家的孩子。和运进是极好的朋友。建国也是县二中毕业，长运进一届。当时已是大一的学生，读的是江苏大学环境工程专业。建国是运进的上网启蒙老师，运进第一次进网吧，第一次申请□□都是建国教会的。2005年的乐城网吧还没有普及，县里家里有电脑和网络的人都不多。
　　高考结束，成绩出来前，这半个月，运进想了很多很多。古氏家族和赵氏家族，父亲和两个叔叔、姑父都是瓦匠，三个舅舅都是木匠，三个表哥，一个没有读过大学，早早学了一门油漆匠的手艺，一个读了专科，学的土木工程，一个与自己同届参加高考。所以运进抱定了学土木工程专业，这不仅是运进的梦，更是一个家族的梦。运进的干父老陶也从一个木匠师傅一直做到了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在深圳搞了很多大工程，运进暂时的学习榜样。燕子，运进也是喜欢她的。但是运进不知道是自尊还是自私，他不想输给燕子。
　　高考成绩半个月后准时开通电话查询。班主任刚在高考热线刚开通一分钟，便打电话来询问高考成绩。那时候运进还没有查询高考成绩。终于，按电话语音提示，输入准考证号，总分560分，全省排名4万7千名。正好上了一本线，高考生物失误至少20分。班主任又打来电话，听到运进的成绩也很惋惜。这个成绩好的一本大学一般专业录取不上，二本大学好的专业倒可以报考。运进父母倒没有说什么，父亲甚至还想等拿到本科录取通知书，请大伯和几个叔叔、舅舅们来热闹一番。
　　学校很快通知所有参加高考的学生返校填报志愿，运进刚进班主任办公室便打听燕子的成绩，580分。正好是运进期待的分数。后来运进碰到燕子，不论燕子多么热情，运进一直闷闷不乐，报考志愿也没有听听燕子的意见。运进一共报了三所本科院校：苏州科技学院、青岛科技大学、杭州电子科技大学。清一色的土木工程专业。燕子被南京师范大学生命学院录取了，而运进则就读了苏州科技学院土木工程学院土木工程专业。
　　后来，运进上网查了苏州科技学院的相关情况，土木工程算是特色专业，在本科第一批次招生。学校是住建部与江苏省共建高校，前身是苏州城建环保学院与苏州铁道师范学院合并而来。
　　8月，学校寄来了录取通知书，里面有银行卡、手机卡和饭卡。运进母亲特地让建国陪运进去县里买手机。于是运进便有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部手机，摩托罗拉，整整花费了运进父亲一个月的收入，1800元。运进父亲亲自下厨请了两桌内亲，一杯酒下肚不禁老泪纵横！
　　豆豆高考考了620分，最终被南京航天航空大学飞行器设计专业录取。老包考了565分，被南京审计大学数学系录取。俊子成绩不详，只知道读的一所徐州的高校。小慧通过了政治审查和体能测试，最终读了江苏警官学院。三表哥被无锡一所大专录取，和运进一起考入苏州科技学院的同班同学还有陈清、路高，分别读的电子信息专业和交通工程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