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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坦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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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头顶青蓝的薄云里还藏着几颗细碎的星子和浅淡的月光。
风一吹,月华隐去,东边由白转红,霞光万道。
吴邪背着张起灵跌跌撞撞从山间的石缝里走出来。脸色惨白如鬼,左脸上还有两道带血的擦伤,嘴唇干涸,神情恍惚。
背上的张起灵早已昏迷过去,垂着脑袋,脸色甚差。
他将张起灵放在一块山岩上,摸出口袋的信号弹,朝天上发射。“砰——”的一声后,天空上陡然绽开一束红色的光烟。
做完一切后,他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软倒在地上。两颗眼珠缓慢而疲累地看向他们刚出来的那个石缝。
在金乌穿过云雾,投下数道光芒洒在山间的岩石,映出细碎的金灿时,石缝里慢慢走出两个跌跌跄跄的熟悉身影。
两个样貌相同的小姑娘架着重伤昏迷的王胖子,微弯着腰,用瘦弱的肩膀支撑起他和彼此,缓缓走出来,脚下的杂草被踩得很深。
她们的身上尽是殷红的血,衣裳破烂,伤口皮开肉绽,看起来是打了一场惨烈的硬仗。
在看见她们的那一刻,吴邪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笑,那两张苍白的小脸亦是,带着九死一生的庆幸和轻松。
还好,大家都出来了......
.......
之后,湖边营地的人看见信号弹迅速进山,对几人展开救援。
吴二白在听说这里的事后,昨夜就来了。
他带来的人不少,在山中接到吴邪几人后,当即便把几人送往长沙的医院进行治疗,裘德考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
黑瞎子和解雨臣也跟着一起回了长沙。
受伤的几人中,以张起灵和王胖子的伤最严重。
他们在湖底待得时间最久,又是冲在前头的主力军,两个人的伤口都得缝针,目前还在住院。
其次就是小哑巴和江月,两人最后留下来断后,身上的伤亦是只多不少。但因为身体特殊,只让医生将外伤进行处理包扎,其他的,还得靠她们自己慢慢恢复。
吴邪的伤比之几人要轻些,处理过伤口,休息了一天后,他便闲不住地去找吴二白了。
长沙,吴三省家。
解雨臣指着根据吴邪口述画出来的图,说道。
“按照你说的,你下水后,就在湖底看见了张家古楼。可惜没能进去,而是进入虹吸,最后从山体里逃了出来。”
吴邪点头。
当时他从张家古楼的铃铛阵出来,看见王胖子用鱼传递的线索,才进入虹吸到达岩洞。
谁又能想到,湖底的洞穴最后竟然是从山中的一个石缝出来的,着实神奇。
吴邪:“而且,袭击我们的那些玉佣和西王母宫的有些相似,但也不太一样,质地像是琥珀之类的东西。”
窗边,吴二白顾自站立,凝望着窗外的风景,语气稍沉。
“你们说得那个东西,应该就叫做密洛陀。”
据吴二白所说,他也是听吴邪的爷爷说过,猜测这是张家古楼的一种防御装置,包括水下的铃铛阵,都是用来保护张家古楼的机关。
“你们之前的路径一定是错的,不然,小哥作为张家人,在里面待了好几天,不可能找不到入口。”
吴邪点头,若有所思。
“这张家古楼里,到底有什么?”
“张家古楼,入殓张家族人。”
话落,吴邪循声看去,发现这话是黑瞎子说的,有些惊异道。
“你知道?”
黑瞎子摇头,“江月说的。”
这话,是江月之前说的。
吴邪忽然想起来,他们逃出岩洞,还是江月指出一个正确的方向。
当时他猜到闷油瓶身上的纹身就是地图,可以依照地图出去。但时间太短没法确定到底是哪个位置。
是江月突然开口,“穿过前面,拐左,能出去。”
闷油瓶忘记了以前的事,找不到出路。那江月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她也是张家人?
吴邪:“如果说,铃铛阵和密洛陀都是防御机制。那么它们要保护的,一定是真正的张家古楼。”
“只不过,这古楼不在水里,而我们逃出来的地方又是深山。想必,这古楼的主体一定还在山里。”
综合谈话和得到的消息,吴邪分析出来这些结果。他想问吴二白张家古楼的真正入口,却根本套不出来任何话。
后退一步,吴邪便问起吊脚楼的照片。
“二叔,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吊脚楼里的照片到底是什么?”
吴三省收了扇子,在书桌后坐下,抿了一口茶,神色淡淡。
“什么吊脚楼?”
吴邪才不信他不知道呢。
“您就别装了,您能花钱雇黑眼镜引开小花,又能从裘德考的手里把我救下来。这就说明,我们这一路走来的所有踪迹,您都了如指掌。”
“而我们这一路调查过来,发现最重要的线索就断在吊脚楼。”
他的语气越来越笃定。
“塌肩膀守护吊脚楼那么多年,要烧照片早就烧了。”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你。”
话落,吴二白语气平淡道。
“你说的照片我没见过。”
这话就是否认了,吴邪虽然知道吊脚楼有九成的可能是吴二白派人烧的。现在,却直觉觉得,他真地没有见过那些照片。
他想起张起灵之前说的那句话,“照片被拿走了。”
现在想来,会不会有可能是照片没被烧,或者是在烧之前就被拿走了呢?
从吴三省的家出来,吴邪心中仍有一肚子疑问。
“先去医院吗?江月他们还在医院里。”
车上,解雨臣问道。
“好。”
吴邪这才点头,暂时把杂乱的思绪赶出脑袋。
........
医院
干净明亮的病房,窗帘是静谧的淡蓝色。
窗台上,摆放着一盆小绿植,长势很喜人。绿叶的清香,驱散了些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房内摆放着两张病床,左边躺着张起灵,右边躺着上半身缠满绷带的王胖子。
“谢谢小江月啊,这么久没见,越来越贴心了啊。”
王胖子喝了一口江月递过来的水,调侃的话一个劲儿地往外冒。
如果忽略他满脑袋的纱布的话,说不定还能身残志坚地走上舞台,为大家带来一段单口相声。
江月没搭理他的连篇话,转身,拿起水果刀飞快削了一个苹果,递给另一张病床上的张起灵。
“.......”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面前这张清凌稚嫩的脸庞,和他很像,气质亦是如出一辙。
目光下移,落在她缠了白纱布的手腕,幽邃的黑眸多停留了一瞬。
见江月又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看样子是要给王胖子。他微启薄唇,开口。
“别削了。”
在江月掀起眼皮,疑惑看去时,张起灵把自己手中那个削好的苹果,顺手递给旁边的王胖子。
王胖子接过去,立即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吭哧吭哧啃了两口,含糊不清道。
“托小哥的福,咱也吃上闺女削得苹果了,比蜂蜜甜!”
张起灵淡淡转眸,天蓝色竖条纹的病号服衬得他的脸色很白,如同素雪清洁的白瓷。因为伤重,露出少许脆弱的柔和。
那双墨色的眼瞳,颜色变得很深,清寒而寂。
他问:“手怎么样。”
江月明白他的意思,将手中的水果刀放下,将裹着纱布的手腕递给他看。
细细的手腕裹了数层纱布也依旧纤瘦,张起灵两根手指微抬,轻托着她的手臂,将衣裳的袖管挑上去几分,才发现纱布不止缠了手腕,而是整条胳膊。
厚厚的白纱布,一圈一圈,缠满了胳膊。虽然看不见伤口,但足见这道伤口是有多长多严重,怕不是直接划开了她的整条胳膊,肉绽见骨。
见此,他乌眉拧起。
“.......”
江月察觉到他略微变沉的情绪,有些无措,语气稍显苍白。
“不疼。”
话落,隔壁床的王胖子便忿忿道。
“哪能不疼啊,你看看你那手,都快裹成半个木乃伊了。”
“那些天杀的绿石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骨精转世,妈的指甲尖得快赶上九阴白骨爪了,直接给你手都割穿了吧?”
王胖子说完,江月敏感地觉得张起灵的情绪又沉了几分,莫名地,不禁让人多了几分紧张。
她嘴唇微嚅,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要是黑瞎子在这里,准得马上凑过来看,墨镜能直接怼人脸上。
“稀奇稀奇真稀奇,你个桀骜不驯的小野猫也有不敢说话的时候了?”
沉默着,病房里变得很安静,只能隐隐听见外面走廊传来的说话声。
躺在病床上的王胖子,看着不说话的两人,忽而“啧”了一声。
“父女俩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得。”
“小哥,快别吓她了,一会儿你闺女该哭了。”
张起灵余光扫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两根修长的手指托着江月的手腕放下,搭在床沿上。
江月小心瞟了他一眼,默默想把手抽回来。
刚一动,那两根手指微微蜷曲,阻止了她的偷跑举动。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张起灵,就听王胖子说。
“诶,就这样。小江月多挨你爹待一会儿,伤能好快点儿。”
原来,是让自己搭着手,好让伤口快点恢复吗?
思及,江月悄悄抬起眼帘,看着那张冷白的脸庞,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像小小的月牙。
“........”
王胖子将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心道这两父女还真有意思,关心彼此又都不摆在明面上。
思及,他双手做枕,枕在脑后,靠在床头,好心情地吹了个口哨。
张起灵的目光在病房里扫了一圈,没看到往日里那个调皮的身影,问。
“她呢?”
是问小哑巴哪儿去了。
江月下意识看向门口的方向。
张起灵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病房的门没合拢,半个巴掌宽的门缝里有一双圆溜溜的杏眸。正悄悄地往里看,透露着一股子可怜巴巴的心虚。
见人看过来,那双小眼睛飞快往旁边一躲。
“.......”
王胖子也瞧见了,嘴角一扯,笑出了声,调侃道。
“小螃蟹探头,先露眼。”
张起灵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见人不愿意进来,轻声说了一句。
“过来。”
在门口磨磨蹭蹭的小哑巴,始终没有勇气迈进病房,还是江月出去把她拉进来。
小哑巴进病房后,怯怯看了张起灵一眼。和那双清邃的黑眸对视后,又赶紧把眼睛垂下来,愧疚地看着地板。
之后,像寻求安全感一般,默默挪着小步子,往江月的背后躲。
江月侧眸,看了眼完全躲到自己身后的小哑巴,脸色平常。
(出息。)
片刻,她往旁边挪了一步,把正在抠手的小哑巴露出来。
被暴露的小哑巴低着眉,怨念地朝江月看了一眼,又挪着小步子,往旁边的王胖子病床边靠去,胖胖......
王胖子看着慢腾腾挪过来的小哑巴,噗嗤一乐,朝她招手。
“来,小哑巴过来,胖胖保护你,绝对不让你爹打你。”
小哑巴立即眼泪汪汪地看向他,胖胖,你真好。
挨过去站到病床边后,她小声地感动道。
“谢谢妈.......”
王胖子立即皱眉,白胖的脸一耸。
“说了不许再喊妈了,我可不保护你了啊。”
“站过去点,不许挨着本胖的床。”
小哑巴瘪了嘴,委屈巴巴地被赶到两张病床的中间,最后离张起灵更近了。
王胖子看着恨不得缩到地里的小哑巴,心里憋不住笑,面上还是装作凶横的样子道。
“让你不听话,这下让小哥好好教训你。”
张起灵看着那颗马上就要给他磕头的小脑袋,默了片刻,才道。
“怎么回事。”
是在问之前的那个“小哑巴。”
垂着脑袋的小哑巴用力摇摇头,她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前段时间,她发现自己偶尔会失去意识,忘记自己做了什么。一直到有天晚上,她发现自己睡着后,突然坐在镜子面前,手上还有血,才发现不对劲。
那时候,她只是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却不曾想到她的身体里,居然真地还有一个人。
上次跟着吴邪来长沙,那个人更是明目张胆地出来了,还霸占她的身体,把她暂时“关”了起来。
而那个人,居然还想杀了张起灵和吴邪?!
说到此处,她将头埋得更低,愧疚地低声道。
“对不..起....”
她踱着小步子慢慢移到张起灵的病床边,全程低着脑袋不敢看他,小心怯怯的。
站定好,默默伸出自己的一双小爪子,摊在人面前。
“你打..我吧....”
说着,又把两只嫩白的小爪子递近一点。
她做错事了,应该被打。
张起灵瞥了眼空中的两只小爪子,又轻轻挪开视线。
目光微抬,落在小哑巴裹着纱布的脖子上。她的耳侧有道深深的血痕,一直延伸向下到脖子,被纱布裹住。
最深的伤口应该在脖子上。
薄唇微启,他道:“过来。”
小哑巴往他身边走近几步,双腿抵着病床的床沿,将手往上抬了抬,方便他打。
张起灵抬起手,掠过她两只等打的小爪子,往上,来到她裹着纱布的脖侧。
指尖微微一动,小哑巴便“砰”的一声跪倒在地,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呜呜大哭起来。
“爹,不要打我的脸,我肿成猪头会很丑的,吴邪会笑我的呜呜呜——”
“你打我手吧,我以后不偷吃零食了,一定好好听话哇啊啊啊啊啊——”
张起灵的手僵在半空,眸中,难得浮现一抹迷茫。
王胖子也张大了嘴巴,这傻孩子,她爹什么时候说要打她了?
江月默默退了两步,给小哑巴让出了发挥的空间,不让她的眼泪鼻涕落在自己身上。
稍显冷色的杏眸里,快速闪过一抹嫌弃。
(没出息。)
跪在地上的小哑巴,没听到张起灵的声音,只以为他再也不想理自己了。
杏眸红得更加厉害,眼泪像断弦的珍珠,啪嗒啪嗒掉,砸在地板上,成了绽放的泪花。
“爹,我错了,你别不要我呜呜呜呜——”
“你别..不要我....”
她跪在地上只有一小团,低着脑袋一直掉眼泪。
江月微蹙了蹙眉,不禁上前一步。右手像是想去扶她,余光去看病床上的张起灵,见他没说话,又将手收了回来。
粉白色的唇微张,欲言又止。
“......”
王胖子起先还算平静,在看见小哑巴开始“咚咚”磕头时,忍不住坐起来。
“小哑巴快别哭了,你爹没生气,他吓你呢,快起来快起来。”
“好家伙,你这是上赶着在医院给我们过年来了,这会儿可没有压岁钱给你啊。”
他又看向旁边的张起灵。
“小哥你快让她起来吧。”
“不然一会儿医生护士来了,得以为我们虐待孩子家暴了,咱们从医院直接进警局了嘿。”
张起灵敛下眼眉,看向地上磕头磕得咚咚响,还边磕边哭的小哑巴。
“爹,你别不要我,我错了.......”
寂黑色的眸子里,难得浮现出一丝无奈。
“先起来。”
他好像从没说过怪她,要打她。
话一出口,江月便立即出手,堪堪在下一次小哑巴的额头要落在地上时,捂住,往上一抬,同时把人拉起来。
杏眸微眯,变得更加嫌弃。
(没出息的哭包。)
这时,吴邪三人一推开门,正好看见病房里的“训子大戏。”
小哑巴站在张起灵的病床边,额头红肿,两颗红通通的杏眸仍止不住地掉眼泪,缩成个小蜗牛一样,抽抽噎噎道。
“爹,我错了.....”
吴邪吓了一跳,眼睛微微睁大。
“伊伊?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黑瞎子慢一步进来,没看清状况,嘴上还在调侃。
“哟,都醒了,两小黑白无常也醒了?”
之前,张起灵和王胖子昏迷的时候,小哑巴和江月的状况也不好,本来是安排她们两个在隔壁病房休息的。
结果有天晚上护士查房,没看见她们两个,就到处找。
一推开张起灵王胖子这间病房......
幽暗的灯光下,病床上的两人都在昏睡着。再一回神,左边张起灵的床头两边,赫然贴墙站着两个黑色的人影。
黑暗中,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眼白突出,骇人无比。
护士当时的尖叫立即响彻了整层楼,“啊——”
据后来赶到的吴邪说,当时护士以为遇上黑白无常来勾人了呢,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而事实上,是同样伤重昏迷的小哑巴和江月再次出现“木偶状态”,所以大半夜醒来,凭着直觉来到张起灵的病房,一人拉着张起灵的一只手,找他充电。
王胖子后来也调侃说:“小哥跟一能源插头似的,一手牵了一个小充电宝。”
也幸好,小哑巴和江月这种状态没持续多久,不然查房护士才是真地要疯了。
此刻,两位小充电宝一个忙着哭,一个抽空转头,瞪了黑瞎子一眼,又转了回去。
黑瞎子这才看清病房里的情况,当即“嗬”了一声。
墨镜的视线看向病床上的张起灵,调侃道。
“我说哑巴,你这小闺女是犯什么天条了,让你揍成这样?”
话落,解雨臣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少掺和人家的家事。”
黑瞎子了然点头,然后,做了一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
吴邪三两步走到两张病床中间,微低身,问还在抽泣的小哑巴。
“这是怎么了?”
小哑巴抬起湿漉漉的杏眸看他,小声喊了他一句“吴邪.....”
随后又低下头,不吭声了,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地掉。
吴邪还从没见过她这样,以往小哑巴每次犯错调皮,每次说是要哭了,眼泪也都是包着眼眶里,泪汪汪。从没哭得这么伤心厉害过。
他看着心里有点难受,眉头微皱。抬手,摸了下她的脑袋。
“别哭了。”
他转过身,看向病床上的张起灵,大概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小哥,这件事也不能怪伊伊,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你别说她了。”
小哑巴的身体里多了个人,还是个对他们都有敌意的人,这是大家都没想到的事情。
张起灵瞟了他一眼。
从头至尾,自己好像就说了两句话。
王胖子解释道:“小哥没说她,小哑巴自己把自己吓着了,瞧那一通哭得,跟发大雨似的。”
说着,又对小哑巴道。
“行了啊小哑巴别哭了,你爹没怪你也没想打你。”
“天真,你带她出去洗洗脸吧,看她哭得。”
他朝吴邪使了个眼色,示意先带小哑巴出去待会儿,吴邪会意,转身想带小哑巴出去。
“走,伊伊,出去洗个脸。”
小哑巴却不动,泪眼朦胧地望着张起灵,似乎他不说话,她就不敢离开。
吴邪了然,又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感受到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掠过其中几道,准确地看向那个瘪着嘴,还在哭的小哑巴。
那双大大的杏眸里满是紧张和愧疚,怯怯看着他,生怕他因为这件事不要她了。
片刻,他开口,声音清越似弦。
“不怪你。”
他似乎从来没说过是她的错。
见此,王胖子莫名跟着松了一口气。
“诶哟可算没事了,刚刚小哥不说话的样子,别说小哑巴了,我看了都害怕。”
黑瞎子拍了两下手,嘴角挂着不正经的笑容,走过来。
“好了好了,皆大欢喜。”
“现在,就是你们的合家欢Happy ending。”
“用不用我给你们拍张全家福啊?”
“........”
整个病房鸦雀无声,只有江月瞥了他一眼,眼神无语。
黑瞎子也不尴尬,两手一拍,又退回自己的位置。
“行,没人相信瞎子的拍照水平,OK。”
吴邪看了眼身旁的小哑巴,眼睛都哭肿了。
张起灵说完话后,她才慢慢收了眼泪,只是还巴巴望着他。
吴邪心道,这父女俩可算好了。要是闷油瓶真要打孩子,在场谁能拦得住?到时候怕只有让胖子把闷油瓶抱住,他带着小哑巴快跑。
“走吧伊伊,出去洗下脸。”
其实病房里就有卫生间,但吴邪主要是带小哑巴出去,等病房里的气氛缓和一下。
这次,小哑巴才一步三回头跟着吴邪往门口走,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一直落在张起灵身上。
快出门的时候,虎孩子又不知道抽什么疯,问。
“爹,你还把我扔垃圾桶吗?”
你不生气了,不能遗弃孩子,把我扔垃圾桶吧?
话一出,张起灵还没反应。
王胖子和黑瞎子率先笑出声,笑声是毫不掩饰地放肆。
“噗——哑巴你平时都拿什么吓孩子啊?”
“小哑巴你放心,你是小哥夹喇嘛的时候送的,不会把你扔回垃圾桶的哈哈哈哈。”
吴邪也笑,敲了她的脑袋一下。
“你这脑瓜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解雨臣亦是忍俊不禁,连带江月都露出点笑意。
小哑巴也不在乎别人笑她,执著地看着张起灵。好半晌,愣是等到那一句“不会”后,才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吴邪出了门。
刚出门,小脑袋又伸进来说了一句。
“你也不能,娶后妈。”
说完,才真地跟着吴邪走了。
黑瞎子脸都笑疼了,走到张起灵的病床边,上下扫了眼他。
吹了个口哨,揶揄道。
“看不出来啊哑巴,老木逢春啊。”
张起灵:“.......”
一旁的江月倒是听了进去,转过头,柳眉蹙起,疑惑道。
“你要娶媳妇?”
王胖子在旁边幸灾乐祸。
“啧啧,才应付完小女儿,还有个大女儿在这儿呢啧啧啧。”
“小哥,你这家庭矛盾,一重一重的啊。”
张起灵没回这话,侧眸,看向病床边的江月。
“我有话和你说。”
江月轻点了下头。
从湖底逃出来后,她就把之前从“埋物之地”找到的东西,拿给了张起灵。那是一块很好的麒麟竭,对于他现在的身体有一定帮助。
但是,她知道因着这块麒麟竭,张起灵一定也想起了些事情。
虽然,有些事情她并不想让张起灵记起来。但是,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走吧。”
见两人有话要说,解雨臣率先转身,准备出去。
“诶诶诶,你们出去了。我呢,我是个病人,我怎么回避啊?”
刚走出一步,身后的王胖子就嚷起来。
“他们父女俩说话,我不能趴天花板上去吧?”
闻言,正往外走的解雨臣和黑瞎子对视一眼,转身,走回来,直接把王胖子架起来。
“诶诶诶,我是病人,病人。”
“还有没有对我的一点尊重了?”
“护士,护士!有人虐待病号,护士!”
“砰——”
王胖子的惨叫声逐渐远了,门被关上,病房里就安静下来了。
房间里,只剩下张起灵和江月。
两个人都没说话,一直沉默了很久。
其实,江月隐约知道他要和自己说什么。
良久,张起灵终于开口,嗓音很轻很淡,就像指间握不住的风。
“放下吧。”
江月轻轻摇头。
“我放不下。”
张起灵侧眸,只看见她和自己相似的侧脸,清冷的颜色。
“你不用承担这些。”
那些事情,不该是她的责任。
江月转过头来,注视着他。
清凌晶莹的杏眸里,比之张起灵的淡然,多了一分执著。
“我承担的,是我们三个人的记忆。”
“我知道你忘记过往的迷茫和痛苦,我也知道你走遍山水的艰辛和漫长,我更知道你始终一人的难行与责任沉重......”
“知道这些事情后,我不想放下,也不能放下。”
说到最后,她笑了下。弧度很浅,就像夜空的小月牙,皎洁又美好。
“我们的路很长,张起灵,我不想让你一个人走。”
话落,张起灵只是静静看着她。
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的脸庞和他十分相似,又有几分不同。
........
病房外
头顶的白炽灯投下明亮的光,走廊的休息长椅上挤坐着三个男人,左右一黑一白,中间夹了个缠着绷带的王胖子,正在怀疑人生。
胖脸裹着白色的纱布,只露出一只眼睛和嘴巴,透露出生无可恋的味道。
“我实在是想不通了。”
“当今社会,对待病人就是这种态度了吗?”
他举起同样缠着绷带的手臂,激动道。
“你信不信,我要给残疾人救助协会打电话,投诉你们两个?!”
可惜,他的话直接被两人无视了,解雨臣对黑瞎子问道。
“你说,张起灵和江月到底说什么呢,这么久还不出来?”
黑瞎子摇摇头,“不知道。”
“总不会也让江小月跪下磕头吧。”
“人前训子变成关门家暴,哑巴张不会这么暴力吧。”
他啧啧两下,感叹道。
“不过,哑巴张这当爹了就是不一样,都知道上心教孩子了。”
“还是孔子他老人家说得好,子曰......”
话未说完,就被王胖子打断了,他用缠满绑带的手搭在人肩膀上,表情痛苦道。
“你让孔子等等,先听老子曰一下。”
“老子憋不住了,快送老子去趟厕所,不然一会儿该变孙子了我。”
“哒——”
病房门忽然打开,江月从里面走出来,朝黑瞎子偏了下头,指着后面的病房。
“他找你。”
黑瞎子有点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
“找,找我?”
见江月点头,他才一脸莫名其妙地站起来,迈着散漫的步子走了进去。
身后,王胖子悄悄凑到解雨臣身边,吐槽道。
“我怎么觉得像小学生犯错了请家长,一个一个进去呢。”
解雨臣不置可否。
“那你猜猜,下一个是不是你?”
王胖子按下他的手,一本正经道。
“诶~阿花,现在你是小江月的代理家长,一会儿肯定请你啊。”
解雨臣额角的青筋抽了抽。
“别叫我阿花。”
......
“什么?!”
病房内,黑瞎子的音量拔高。
“你让我帮你管那只小野猫?!”
反观病床上的张起灵,依旧是那副淡然无惊的模样,好像让黑瞎子如此激动的人不是他。
黑瞎子在病房里来回踱步,还是没能想通。
蓦地,停下脚步,看着张起灵,难以置信道。
“不是,哑巴张你怎么想的,你怎么会让我帮你看着江月?”
“你看她的那副样子,每次见面都恨不得杀了我,我怎么管她?”
“再说了,你才是她的爹。”
张起灵看着窗外的天,阴沉阴沉地,像快要下雨了。起了风,吹得窗口的那棵树摇摇晃晃,飘了几片叶子进来。
他开口,像是沾染了阴天的味道,有些沉。
“我不懂怎么教她。”
这个孩子继承了他的记忆,承担了他的痛苦,他却不知道怎么教她去面对这个世界。
对于痛苦,张起灵是看惯之后的淡漠,而黑瞎子是经历之后的云淡风轻。
或许,他比自己更适合教导江月。
..........
天缓缓阴下来了,连云的脚步也变得沉缓,似乎也感受到某种不平静,压抑得厉害。
“伊伊,其实.....”
“你没有失忆对吧?”
话落,吴邪便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小哑巴,她的眼尾还泛着微红,看得出哭过的痕迹。
她站在走廊的窗户边,静静看着外面的阴天。风卷起地上的枯叶,飘上了天空,颤颤巍巍地在空中舞动。
对于吴邪这个问题,她其实并不奇怪。和他一路走来,她早就知道吴邪有多聪明。
见她不说话,吴邪缓缓开口,叙说着他这些天观察到的疑点。
“在吊脚楼,塌肩膀出现抢走铁盒。我们都跑出去追人,但你却比我们慢一步赶来。”
“平时,只有小哥有什么事,你都是最着急地。可是那次,你却落在我和胖子后面,这不对劲。”
他轻轻摇头,语气平静。
“还有,我们去找盘马老爹那天,你没在。晚上回来的时候,鞋子上却沾了泥。”
“我记得那天阿贵叔说山上下了雨,所以,你那天应该是背着我们,进山去找过盘马老爹。”
听到此处,小哑巴不由一愣,而后又恢复了,她没想到吴邪竟然观察到了这点。
可吴邪的话还没结束,他继续道。
“到山里的羊角湖时,你想下水帮小哥。一般来说,小哥不让你做什么事情,你都很听他的话。”
“可是那次你却坚持一定要下水。后来,因为溺水才放弃。”
“伊伊,那时候,你是知道湖下有考察队的东西,才想跟下去的吧。”
“你不想小哥找到那些东西,所以想跟下去,把那些东西藏起来或者是毁掉,对吗?”
说到这里,吴邪停下来,看着小哑巴。
她脸上没有表情,柳眉微微蹙起,侧面看很像是清凌的江月,也很像清寂的张起灵。
他挪开视线,同她一起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其实,我之前就发现了不对劲,但却没把这些事情连在一起想过。”
“今天和我二叔聊天,是他派人烧了吊脚楼,可他却说没见过吊脚楼的那些照片。”
“我又想到之前小哥说的,‘照片不是被烧了,’而是被拿走了。所以我就在想,照片有没有可能在被烧之前就被人拿走了呢。”
“我二叔的人没看见照片,为了万无一失,所以才烧得吊脚楼。”
加上湖底那个“小哑巴”说的话,她说是小哑巴不想让他们查这些事情,所以她才扮成黑影去杀盘马,抢铁块。
那个“小哑巴”的假话固然多,但这句貌似是真话。
这样一来,好像所有的事情就都连得上了。
最后,吴邪看向她,不解道。
“伊伊,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们,去查当年考察队的事情呢?”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那张清俏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杏眸凝望着窗外的天,少了一份平常的懵懂,多了一分吴邪看不懂的情绪。
默了片刻,小哑巴才开口。
“西王母宫后,我确实失忆过一段时间。”
“但最近,我开始慢慢想起一些事情。”
或者说,是身体里那个“小哑巴”的出现,刺激下,她才开始想起了一些事情。
话落,吴邪却没等到她的后一句,想来是小哑巴不愿意提及她想起了什么。
他也没多问,只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们,去查考察队的事情?”
他停了一瞬,继续道。
“是因为小哥对吗?”
能让小哑巴这么上心的,只能是闷油瓶的事情了。
小哑巴没反驳,轻轻点了下头。
“我不想他记起从前的事情。”
“为什么?”
小哑巴转过来,那张青涩的脸依旧单纯懵懂,眸中却多了分盈盈的真挚。
“我知道,他很想找回从前的记忆。”
“但是,那些记忆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一旦想起来,甚至会承担常人难以想象的重担。”
“我希望他可以为自己活一次,而不是一直在追寻从前的路上。”
对于这些话,吴邪似懂非懂。或许是因为,他也不知道闷油瓶从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缘故。
“可是,你也知道小哥有多想找回从前的记忆。他现在,估计也就这点指望了。”
明明闷油瓶是最想找回记忆的,小哑巴不可能不知道,但为什么还要阻止他呢?
想起从前的记忆后,对于闷油瓶,到底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小哑巴微垂下长长的眼睫,神色难过,声音低下来。
“我知道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回从前的记忆。”
“什么也不知道,对于他来说,太残忍了。”
“但是,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要,只要等到那个时间过了,应该就会好起来吧.....”
那个时间?
吴邪疑惑她口中的那个时间是什么,有心想问,但看见小哑巴悲伤的样子,还是不忍心再逼她多说什么了。
他的语气软和下来,续问道。
“那以后呢,你还会阻止我们查从前的事情吗?”
对于这个问题,小哑巴虽然没有回答,但吴邪已经知道了。
“对不起。”
小哑巴只能愧疚地说。
吴邪摇头,眉目温和,嘴角微勾出一点弧度,宽慰道。
“我们都是在用各自的方式为小哥好,没有对错。”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小哥的。”
话落,小哑巴抬起头。
吴邪才发现她的杏眸又蓄起泪水,悬在眼眶堪堪要掉了。可她忽然又笑了,犹如沾了清晨露珠的铃兰花,纯洁又明净。
“谢谢你,吴邪。”
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比以往她遇到的人都要好。
吴邪看着她也笑了,清隽的面容,干净明朗。
过后,他问起那个想杀张起灵的“小哑巴”的事。
对于那个人,小哑巴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苦恼地摇摇头。
“起先,我并不知道她。”
“是我之前醒来的时候,经常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才感觉到不对劲。”
“当我真正意识到身体里还有一个人时,就是这一次。”
她停下来,看了一眼吴邪,眉眼又染上愧疚的色彩。
“我知道她把你推进了古楼,还想杀了张起灵,但我没办法阻止她。”
当时她被困住了,相当于那个“小哑巴”抢过身体,把她挤开了。她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抢回来的。
吴邪敲了下她的脑袋,小哑巴有些疑惑地抬头,他笑容干净温煦,澄如春风。
调侃道:“昏了一次,说话倒是利索了不少啊。”
都能成句成句地说了。
小哑巴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其实是因为她这些天被抢了身体,一刻不停,一直在骂那个“小哑巴”,所以说话水平才突飞猛进的。
吴邪心中思忖,这个“小哑巴”的出现实在奇怪。不像是分裂,也不像是双重人格。
而且,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小哑巴”对他们抱有很大的敌意,一度想杀人。身手也十分诡异,居然能和张起灵打成平手?!
这是他觉得最最不理解的一点,甚至有点不太合理。(吴邪:疯了吧,那可是闷油瓶啊,居然能成平手?)
“对了,”小哑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说,她叫‘影’。”
“影?”
“确定是这个名字没错?”
“对。”
吴邪霎时皱起眉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从陨.玉掉出来,被他们当做是完整的小哑巴的那个人,就叫做“影。”
“吴邪。”
思索之际,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回头一看,是江月。
“王胖子找你。”
吴邪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疑虑,先回病房。
待他走后,走廊的角落里,只剩下小哑巴和江月。
不远处,医院里的各种声音缓缓传来,隔得有些远了,听不清切。
小哑巴背后的窗外,昏沉的天空显得光线暗了不少,莫名有种世界末日的味道。
二人各占一方,中间隔着一段距离。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庞静静注视着对方,恰如穿过岁月,隔了很久很久的重逢。
“........”
江月走过来,同她一起站在窗边,看着大雨即将降临的阴天。
风刮得很大,吹得窗户玻璃砰砰作响。鸟儿都飞得很低,焦急地寻找避雨之地。
半晌,还是小哑巴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还好吗?”
江月没回,反问了她一句。
“你呢?”
小哑巴一愣,片刻,就看见那张和她一样的脸庞转过来。
“小蠢货。”
两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笑了。
上一次见面,她们还是剑拔弩张的争勇斗狠。现在,也能站在一起平静地聊天了。
“后面打算怎么办?”江月问。
“继续跟着他,走一步算一步。”
小哑巴偏过头,看向注视着窗外的江月。
“你呢,还要走吗?”
江月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她不能停下来。
小哑巴心中其实早已知道答案,她大概清楚江月在做些什么。
至此,气氛又沉默下来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月才又开口,嗓音很淡,带着点感叹和悲伤的味道。
“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就好了。”
“这样,我们两个至少有一个人不会那么难过。”
她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的昏沉天色,晶莹的眸子显得灰扑扑的,有一种看不懂的落寞。
小哑巴没说话,嘴角轻轻扯了一点笑,似是释怀。
你们都在为我们共同的使命努力,我又怎么敢去贪恋天真的快乐呢。
.........
“天真你终于来了天真,快快快,扶我去厕所。”
待吴邪回到病房,就看见王胖子满脸痛苦地夹着大腿,坐在走廊的休息长椅上,整个人像条扭曲的肥泥鳅。
“你可算是来了天真,要是再晚一步,胖爷就得当场表演大小便失禁了。”
吴邪费力地将他扶起来,吐槽道。
“那小花不就在你边上吗,你怎么不喊他扶你去啊?”
“诶哟你可别说了,这只粉红凤凰花凤凰洁癖啊,说什么也不陪我去医院的公共厕所。”
王胖子控诉地指着对面长椅的解雨臣,后者漫不经心地翘起二郎腿,矜贵气十足。
“看看看看,这花蝴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难受啊,忒黑心了。”
“快快快天真,扶我去厕所,你信不信我要尿这走廊上了。”
“咔哒——”
这时,病房门打开了。
黑瞎子也不知道在里面经历什么,无端带了一股子惆怅,颓着步子走出来。
解雨臣放下手机,看了他一眼,揶揄道。
“怎么,瞎子被哑巴打成了瘸子?”
听话,黑瞎子顿时又来了精神。
“诶,我说花儿爷,你这话不厚道啊。”
解雨臣正欲开口,余光瞥见走过来的江月,便转头看向她。
“说好了吗?”
江月点头,看见旁边的黑瞎子,上下扫了他一眼。
黑瞎子一看见她,就想起之前张起灵拜托他的事情,表情霎时一僵,宛如打了几百针泼尿酸,僵硬得不行。
江月看了他一会儿,才转头问解雨臣。
“他是不是被张起灵打了?”
话落,解雨臣忍俊不禁。
“不知道。”
江月难得活泼了一点,学着黑瞎子平时幸灾乐祸的语气说。
“太欠揍的人,早晚被人打。”
说完,就跟着后来的小哑巴一起进了病房。
“嘿——”
黑瞎子气得想插腰,目光一直跟随着江月进了病房。然后,转过头看向嘴角噙笑的解雨臣,指着房门道。
“我说花儿爷,你怎么把她教得和你一模一样啊?”
“该不会,你小时候嘴也这么欠吧?”
解雨臣站起身,通身贵气,仿佛脚下的不是医院,而是某个拍卖会场。
精致的桃花眼,侧眸瞟了他一下。
垂下眼帘,整理着自己的衣袖,语气慵懒。
“嘴欠者,不自知。”
“该当,抽也。”
黑瞎子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嘿——”
“就欺负瞎子一个是吧?”
“像我这么善良的人,你们欺负我,良心都被吴邪那小子吃了?”
“咔哒”一声,江月又打开病房门出来了,走到正仰天长啸的黑瞎子面前,摊开素白的手心。
黑瞎子:“干嘛?让我打你啊?”
江月一字一顿道:“我的手机。”
之前从宁夏出来,她的手机坏了,所以也没办法和解雨臣联系。黑瞎子说了要帮她拿去修得。
闻言,黑瞎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尬笑了两声。
“哦,那个手机啊坏了,修不了了,我帮你重新买一个吧。”
话落,旁边的解雨臣转过身来,微挑了下眉,问道。
“江月,你的手机坏了吗?”
江月点头,“嗯。”
“那之前给我发消息要钱的是.....”
说着,解雨臣微眯了眯眼,眸色变得危险,慢慢看向黑瞎子,他已经准备开溜了。
注意到两人看过来的眼神,他转过头来,干巴巴笑了下,解释道。
“花儿爷,我这不是试试你给江小月的零花钱上限是多少嘛。”
解雨臣鼻间冷嗤一声,“那你觉得怎么样?”
黑瞎子登时竖起大拇指,“非常大气!女儿就得这么富养!”
江月听出来不对劲了,这瞎子拿着她的手机干什么事了?
之后,在和解雨臣的合力(连骂带打)下,她终于拿回自己的手机。
因为她的联系人只有解雨臣,打开一看,瞬间看见躺在信件箱里和解雨臣的几段对话。
黑瞎子冒充自己,和解雨臣发消息说(没钱了,给点钱。)
语气恶劣,简直逆子!
解雨臣当时应该在忙,所以回得很简短。
(多少?)
黑瞎子:(先打10万,看看实力。)
然后他就甩出了一串卡号。
又过了几分钟,应该是钱到他的账上了,解雨臣估计打了不止十万,还问。
(够吗?)
黑瞎子收了钱,语气都变得喜气洋洋起来。
(多谢义父!)
解雨臣没回,应该是太忙了没看见。
江月握手机的手指缓缓收紧,牙齿被咬得咯吱响,整个人像在酝酿一场可怕的风暴。
她说这个瞎子为什么一直不把手机还她呢,感情是用她的身份提款呢?!
黑瞎子正缩在地上,夸张地捂着自己的肩膀喊痛,余光瞥见正在蓄大招的江月,连忙道。
“诶诶诶,我可救了你啊,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解雨臣看着他冷哼一声,对江月道。
“尽管打,死不了医药费算我的。”
江月握紧拳头,顿时冲出去。
“喜欢帮人认义父是吧,我把你打得匍匐!”
“诶诶诶,你冷静冷静!”
待吴邪扶着上完厕所的王胖子回来,就看见江月追着黑瞎子疯狂爆锤,两个人跟猫和老鼠似的,追击与逃跑,无比混乱。
纱布裹得只露出一只眼睛的王胖子“嚯”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法海追黑素贞呢?”
“小花,他们怎么了?”
吴邪转头问解雨臣,他正在冷冷地看着追击的两人,握着手机准备随时打电话的样子。
“你又干嘛呢?”
解雨臣好整以暇道:“医院的内线电话是118,等黑瞎子快死了,我就打电话让人推抢救床过来。”
吴邪:“.......”
你还考虑得挺周到。
这时,病房里的小哑巴听到动静,推开门,冒了颗小脑袋出来。
正巧,江月抄起走廊的一把扫帚朝黑瞎子打去。黑瞎子闪身一躲,扫帚就直直朝才冒出来的那颗脑袋砸去。
吴邪当即眼眸微睁,上前一步,把那颗脑袋推回去,那把凌厉带风的扫帚擦着他的手边划过。
黑瞎子乐道:“江小月,你差点拍死你的姐妹啊。”
江月眼神一凌,“我拍死你个黑老鼠!”说罢,又是一扫帚朝他挥去。
吴邪看着跑远的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重新将房门打开。
“伊伊,你......”
房门一开,小哑巴满脸幽怨。
她的额头之前本来就磕红了,刚才吴邪一推,额头上赫然多了五根清晰的手指印。
乍一看,跟被打了一巴掌的蚊子似的。
吴邪一看,顿时没忍住笑,吴小狗还装得一本正经地朝她拱了拱手。
“原来是小蚊子阁下啊。”
小哑巴拍开他的手,生气地朝他“哼”了一声,“我不喜欢你了。”
说罢,“砰”地把门一关。
吴小狗碰了一鼻子灰,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想着小哑巴刚才脑门儿上顶个巴掌印的样子,还是憋不住笑。等笑够了,才推开门进去找她。
“伊伊......”
身受重伤的王胖子瘸着一条腿,跌坐在走廊长椅上,看着不远处打得凶猛的黑月二人,撞了撞身边解雨臣的肩膀。
“你们家,一直这么暴力啊?”
解雨臣余光扫了他一眼,矜持道。
“见笑了。”
王胖子啧啧两声,“不像我们家,可和谐了。”
闻言,解雨臣微挑了下眉,看向里面的病房。
病房里,张起灵躺在床上正在安静地吃香蕉。
吴邪追着小哑巴,坏心思的小狗非要给她道歉。
“伊伊,别生气了。当初是谁说喜欢我的,还说会一直喜欢我的?”
小哑巴不理他,吴邪眼珠子一转,开始学小哑巴之前给张起灵认错的样子。
吴小狗嘴一瘪,擦着眼角并没有的眼泪,开始抽抽嗒嗒,将小哑巴哭的样子学了个十足十。
“呜呜呜,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呜呜呜。”
“我真的知道错了......”
小哑巴当即捂住耳朵,又是尴尬又是羞得脸通红,完全不想听。
“啊啊啊啊,你不许说了!”
吴小狗非要凑到她面前,夸张地拖长调子,扭捏出怪声怪调地哭。
“呜呜呜,我真的知道错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明明之前吴邪单独带小哑巴的时候还挺稳重的,像个“家长”。
现在,偶尔他就像和小哑巴年纪差不多似的,总喜欢故意逗她,看她生气了就好玩。莫名幼稚,譬如现在......
小哑巴要崩溃了,恨不得直接钻进地里。
“你不许学我啊啊啊啊啊——”
吴伊二人,一个疯狂抵触,一个疯狂输出,围着张起灵的病床跑来绕去。
“啊啊啊,吴邪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了。”
“啊,真的吗,我更难过了呜呜呜呜——”
“吴邪!啊啊啊啊啊——”
两人中间,躺在病床上的张起灵神色缄默,默默闭上眼,貌似安详。
片刻,解雨臣收回眼神,揶揄道。
“是啊,你们还挺和谐的。”
.......
第二天
王胖子便撺掇着吴邪回了巴乃,义正严词地说是想早点回去帮小哥找记忆。其实,该是想回去找他的云彩妹妹。
“快,天真,你不想早点帮小哥找回记忆,我还着急呢,快快快。”
吴邪就订了四张机票,下午出发。
黑瞎子好像接了什么活儿,也离开了,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离开前,还扔给江月几盒青椒肉丝炒饭。
江月一脸莫名。
某瞎就挑了下眉毛,促狭道。
“符合你的口味,没有肉丝,双份青椒。”
至于那天在病房里,张起灵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在回巴乃的路上,小哑巴从吴邪口中得知,江月是和解雨臣一起离开的。他们要先去一趟北京。然后,江月又要去其他地方了。
后来,随着江月在各地的频繁活动,道上又开始传言,说“小哥又怎么了,之前还只是在北方跑,现在怎么全国各地到处乱蹿啊,是不是哪个地方有大货啊?”
总有些没弄清的人,把她当做张起灵,就是说矮了点。
重逢短暂,他们这群人好像也习惯了分别。
小哑巴低头,看着江月临走时塞给她的那只木镯。说是从墨脱带回来的。镯子戴在手上,有点凉。
就像是江月那个人一样,看着总是冷冷地。
小哑巴嘴角微弯,笑了一下,清浅的笑容蕴含着许多情绪。
虽然她们分开了,但是没关系。
因为她知道,她们都是在为同一件事努力。
.......
几天后
“阿贵叔,他们呢?”
小哑巴走下吊脚楼,却没看见张起灵几人的身影,转头问给猪喂食的阿贵叔。
阿贵叔拿着猪食瓢站起来,笑回道。
“哦,三个老板都去山上了。走前说,要是你起来了,就在屋里等他们回来就行。”
小哑巴点头,若有所思。
根据之前下水的经历来看,张家古楼有一部分在水里,而还有更大一部分则是在山体里。要想找到张家古楼真正的入口,现在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搜山了。
张起灵他们肯定想到了这点,所以上山了。
“阿贵叔,我去山上找他们。”
“诶,好,你沿着村口出去,往东走一段就该到了。”
这些日子,自“影”的出现后,小哑巴愈来愈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影”也不停在对她发起攻击,想抢过身体的控制权。
因此,小哑巴这段时间都不怎么敢和张起灵他们待在一起,害怕对他们不利。
她也知道,他们已经在紧张地帮她想办法了。
今早刚醒,她又感觉“影”开始争抢身体的控制权。废了好大一番心神,她才堪堪压制住那道暴戾。
这个“影”很奇怪,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又像是完整的个体。她受伤,“影”会跟着痛。反之,“影”有事,她也不会好过。
针对这点,每次只要“影”一想出来,小哑巴就掐自己。每次掐到出血了,“影”才会慢慢消停下去。
此刻,她的衣袖里,胳膊上就有五个深深的指甲印,血痂刚凝。
虽然每次她都痛得哭,但这是目前唯一能压制“影”的办法了。
.......
出村,沿山路一直向东。
远远地,就看见山崖上有好多人,看打扮,是裘德考那一方的。一个个拿着铁锹锤子,在石头上敲敲打打,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她绕着山路,找了一圈,才终于在山顶看见吴邪三人。
吴邪:“很有可能,原本的村落就是在这山里建得。只不过,有人刻意引水造湖,把整个村落藏在了湖底。”
悬崖边,吴邪凝望着山下的整座瑶寨,语气慢慢沉凝。
“还有小哥身上的麒麟纹身,也许他自己忘记了,但是他和张家古楼一定有很深的渊源。”
闷油瓶身上的麒麟纹身像是一张地图,对比整座瑶寨,竟然是符合的。
话落,他转过身来。
张起灵侧首,像是在看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放远,吴邪看见了不远处的小哑巴。唇角扯了抹笑,如山间的清风,打趣道。
“懒虫起床了。”
王胖子也转过身来,看见她后,白胖的脸笑得爽朗。
“哟,小哑巴来了。”
“小孩子早睡早起身体才好,你这今天起得太晚了,一会儿罚你跑下山啊。”
彼时,三人的神情,一个淡然,一个清朗,一个风趣。
小哑巴多看了会儿,将他们记进心里,扒开草丛慢慢走过去。
吴邪清澈的眼眸一直注视着她走过来,眸色温涟,一如她初见时的西湖春水。
如今,小哑巴却有点笑不出来。
她有一种预感,或许,吴邪会是那个变数。
吴邪注意到她不自然的神色,心下了然,小哑巴这副表现,更证明了他的推断是正确地。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阿贵叔和你说,等我们回去就好了嘛。”
小哑巴很快收敛了情绪,杏眸盈盈如水,露出和往常一样的天真笑容,清纯可爱。
“他和我说了,我担心你们,上来看看。”
话音刚落,王胖子率先竖了个大拇指。
“可以啊小哑巴,说话越来越清楚了,回去奖励你一只大鸡腿啊。”
小哑巴眼睛亮了,好似两颗星星。
“真地?”
“当然了,”王胖子道,“咱哑巴闺女说话进步了,胖叔一定好好奖励奖励你。”
“这样,只要你回去把天真来之前给你买的那箱零食,拿一些给我去送云彩。”
“我今天亲自下厨,给你煮一锅香喷喷的大鸡肉行不行?”
小哑巴瞬间不买账了,小眼神忿忿地,一字一句道。
“猪八戒娶媳妇。”
“想——得——美!”
吴邪瞬间喷笑。
这几句歇后语,准是平时跟王胖子学得。
“嘿——”
王胖子撩起袖子,佯装要收拾人。
“胖爷我那么多的优秀美德,你怎么不知道向我学习呢?”
“净学这些。”
他叉起腰,指着小哑巴,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小哑巴全然不怕他,躲到吴邪身后,调皮地冲他吐舌头,摇头晃脑。
“略略略——”
“嘿~”王胖子被她气笑了,伸手要抓她,“这小哑巴,你过来。”
小哑巴赶紧缩回吴邪的背后,像一只缩头小乌龟,任谁也看不出她刚才的淘样儿。
“行了,你别吓她了。”
吴邪拦住要冲过来逮人的王胖子,护着背后的小乌龟,不由好笑。
王胖子忿忿地一撇嘴,貌似生气道。
“天真,你再这么偏心小哑巴的话,我可生气了啊我。”
他抄起双手,不高兴地别过脑袋。
“哼——”
吴邪伸手推了推耍宝的某胖。
“行了啊,小姑娘撒娇还行,你就算了啊。”
“猪长老,快收了你的神通吧。”
“我想吐。”
小哑巴悄悄从吴邪背后探出脑袋,嫩白如菱角的小脸上,杏眸弯弯,露出一抹灵动的狡黠,娇俏可爱。
忽然,感觉张起灵的气息靠近,她便瞬间收了笑容,站到一旁,老实的宛如在站军姿。
那道幽邃的目光,缓缓落到她的左手上。
张起灵的墨眉微蹙,鼻间,敏觉地嗅到一点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对于小哑巴身体里的那个“影”,这段时间,他能感受到那道混乱凶戾的气息,似乎好几次都想冲出来了。
小哑巴一直在压制“影”,他知道,血腥估计就是这么来的吧。
“.......”
小哑巴不动声色地将手往背后藏了藏,伤口还没完全恢复,张起灵肯定察觉到了。
她垂着脑袋,紧张地咬着嘴唇,无端心虚。
倏尔,只听到一句。
“下次,来找我。”
蓦然抬头,张起灵已经往悬崖边走去了。
从她视线看去,青山的黛绿将那道身影勾勒得十分清瘦,好像只是寥寥几笔的寡淡,却刻画了无限的孤寂和清漠。
小哑巴走过去,和他站在一起。
山下的瑶寨,宛如镶嵌在青山间的一串宝石。
“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在医院时,江月告诉她,张起灵已经服下一块年份久远的麒麟竭。江月担心张起灵因此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让她多注意张起灵的情况。
两人身后,吴邪和王胖子并肩而立,远远看着他们。
蓦地,吴邪叹了口气。
王胖子笑问他,“怎么,小哑巴更爱亲爹,你嫉妒了?”
吴邪摇头,“我在想,小哥一直找寻过去的记忆,这样究竟好不好。”
“如果,他的过去很痛苦,我们还要继续去找吗,是不是该劝劝他?”
小哑巴和他说,闷油瓶过去的记忆并不好,而且想起来,还会有严重的后果。所以,她才一直在暗地里阻止他找回记忆。
今天他和裘德考谈过后,也深知瑶寨,张家古楼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对于小哑巴口中的严重后果,他渐渐地,不禁产生一种想退缩的心理。
如果后果很严重的话,他们真地承受得起吗?
王胖子看了眼吴邪脸上的忧色,又转向远方。
“天真,查到这里,让小哥放弃,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几乎想都不用想,吴邪便摇头了。
闷油瓶有多想找回记忆,这些日子,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好不容易查到这里,他是不可能放弃地。
他就是那样一个人,认定目标,便会一直走下去,无论发生了什么。
王胖子续问,“那你呢,好不容易查到这里,让你放弃,什么都别查了。”
“你愿意吗?”
这一次,吴邪想了想,片刻后,还摇头。
那支考察队里有陈文锦,说不定,也会有消失的吴三省的线索。所以,不管是帮闷油瓶,还是他自己,他都不可能放弃调查地。
思路好像一下子打开了,吴邪抬头,王胖子刚好转过来。那张白白胖胖的脸庞,近来黑了几分,依旧显出十足的仗义气。
他大手一拍吴邪的肩膀,说。
“所以啊天真,不管是你还是小哥都想查下去。那还纠结什么呢?”
“反正啊,胖爷和你们一起。有什么后果,咱们一起担。”
吴邪看着他,忽而笑了。
“谢了,胖子。”
他说过,王胖子才是他们三个人中最通透的,现在亦是如此。
不远处,小哑巴在和张起灵说话,歪着脑袋在笑。可爱天真的模样,让吴邪不禁会心一笑。
“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相比起小哥失忆了找回忆。我倒觉得伊伊这样挺好的,忘记了以前不开心的事情,天真懵懂,像个孩子一样,可以不为那些事情烦恼。”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一直这么天真无邪。”
说这话时,他好像忘了,小哑巴已经想起一些事情了。
王胖子在一旁直“啧啧”,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感叹道。
“你们这,一个大天真带出一个小天真,可以啊。”
“对了,这小江月又去哪儿了啊。她这一天天地,都在忙什么呢,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要说小哑巴是一直跟着他们的,他倒也不担心。但江月这小姑娘一天天到处跑,难道是在满世界走亲戚不成?
王胖子不由嘀咕。
“这小江月和小哥才像呢,一天天地玩失踪。”
“再这么下去啊,等咱们结束这次的《小哥寻找记忆之旅》后,下一个项目就该叫《寻找离家出走的孩子》了。”
吴邪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陨.玉后,江月一直是没有失忆的那一个。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想起了些事情。
如果小哑巴装作失忆,是想要阻止张起灵想起过去的话。
那江月呢,她的目地又是什么呢?
悬崖边
小哑巴想试探张起灵是否想起往事,无奈她的脑瓜子不够灵活,左思右想后,对着张起灵蹦出一句。
“你,有没有想起我是谁?”
注视着那双幽幽的黑眸,她一时“恶”向胆边生,说道。
“其实.....”
“我是你的小姨妈。”
她端出一副慈爱的表情,甚至踮起脚尖,想要摸摸张起灵的脑袋。
后因为张起灵的视线实在太“冷”,她就只敢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和蔼道。
“大侄子。”
张起灵没有说话,唯有那一双清邃的黑眸静静注视着她。
一秒,两秒,三秒....
良久,那张削薄分明的薄唇轻启,嗓音淡淡。
“你不是。”
小哑巴心里虚得很,听见这句话后,更是立即抱住脑袋,光速认错。
“我胡说的,你别打我。”
“爹,我错了。”
那双如雪山般的星眸,眸色很淡,静静注视着她。
那时候,小哑巴还不知道,张起灵早就记起自己不是他的女儿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起灵才收回视线。
从迎面拂来的风中,小哑巴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嗯。”
天色慢慢暗下来,山里变得很黑,耳边的虫鸣多起来。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吵得人有些心烦。
“咚——咚——咚——”
裘德考的人拿着铲子在山里敲敲打打,搜了一天,仍旧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这山很大,地形也十分复杂,仅靠人力,怕是十天半个月也搜不完。听那个女手下说,他们已经准备从国外调一批专业的搜山设备回来了。
累了一天,吴邪几人也下山了,准备回阿贵叔家休息。
到阿贵叔家后,张起灵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小王八,递给小哑巴。
小哑巴接过,有些懵。
“不是没了吗?”
之前那只小王八,不是上次山里下大雨就丢了吗?
张起灵:“新的。”
这是他才逮得一个新的吗?
王胖子凑过来,悄摸和她解释道。
“小哥专门逮得,哄你高兴,收下吧。”
吴邪:“下次再出事,要和我们说。”
小哑巴还有点懵,吴邪就朝她轻敲了两下手臂,轻声叹道。
“血腥味。”
悄咪咪地瞒着他们掐自己,还真当他们不知道呢。
小哑巴就装傻地笑了两下,惹得吴邪敲了下她的脑袋,佯怒道。
“还笑。”
小哑巴赶紧讨好地挽住他们的胳膊,拉着三人往屋里走,转移话题道。
“吃饭了吃饭了,阿贵叔叫我们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