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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带娃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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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杭州艳阳高照。
吴邪和王胖子一边拌碎嘴,一边把衣服胡乱往背包里塞。
“我说天真,这次去巴乃,那地方可是一个瑶寨。”
“啧啧啧,少数民族的姑娘,听说个个貌美如花啊哈哈哈。”
吴邪:“我们这次是去办正事的,可不是让你参加非诚勿扰的。”
另一边,小哑巴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
小姑娘换了一件簇新的米黄休闲外套,青葱朝气。将头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在后脑勺轻轻摇晃着,显示出独有的明媚与娇丽。
自从吴邪带她回杭州后,因为看不惯小哑巴学张起灵一直穿黑衣服,所以给她买了不少新衣服。五六颜色,鲜艳洋溢,倒是很衬她俏丽活泼的气质。
当小姑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子,从客厅路过时,王胖子跟着多看了她几眼。回头,对吴邪调侃道。
“天真,还得是你会带孩子,小哑巴被你带得是越来越好了。”
吴邪朝他翻白眼。
“要不是小哥现在失忆了,我能被逼得像爸爸去哪儿一样吗?”
小哑巴天天搁他面前问,她“爸爸去哪儿”了。
小哑巴蹦蹦跳跳走出门,张起灵站在院子里出神。
他又穿上熟悉的连帽外套,盖着宽大的黑色兜帽,身姿挺拔。一动不动,站在院子里,好像一尊石像。
那双幽寂的眸子,静静凝望着湛蓝色的天。
“......”
对于这次的广西之行,他心中,定然也有着自己的思量吧。
小哑巴只感受到他的情绪有些茫然。其余地,就感觉不出来了。
她皱了下眉头,而后,又露出一抹灿烂地笑,走到张起灵的面前。俏皮地在他的面前转了一个圈儿,像在炫耀自己的新衣服。
张起灵终于有了动静,微微侧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他能感受到,她等待夸赞的雀跃情绪。
倏尔,他轻点了下头,算是认同了她的穿搭。
“........”
见小姑娘没说话,依旧期待地看着自己,张起灵微不可察地蹙眉。
还要,说什么吗?
张起灵想要在脑中找到相关的画面,以作举例,无奈,却是一片空白。
一大一小,就这么在院里站着,大眼瞪小眼。
过了好久,王盟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当了个临时代言人。
“她是想让你夸她。”
“夸?”
张起灵重复了一遍,眸色微动,似有些不解。
“对啊,”王盟说,“这穿了新衣服,不就是想让别人夸她好看吗?”
“而且,你是她爹,她重要的亲人,她肯定希望你好好夸一夸她。”
见张起灵还是不明白,王盟干脆回屋,在一堆书里翻翻找找了好久,才终于赶在离开的时候,将一本书神神秘秘地塞进张起灵的背包里。
“这个,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好好看看。”
这时,吴邪和王胖子收拾好东西,从屋里出来了。
看见王盟,吴邪免不得叮嘱。
“好好看店啊。”
王盟一脸笑意,挥了挥手。
“放心老板,我一定好好看店。”
“等你回来。”
门外,王胖子将包扔上出租车,催促道。
“快点,天真,就等你和小哑巴了。”
“来了。”
吴邪应了一声,又朝屋里喊道。
“伊伊,走了。”
小哑巴“蹬蹬蹬”从屋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株嫩粉色的荷花。
那是昨晚上,王胖子以为她是想摘花才落水,所以给她买的一株假荷花。但是做得很真,和真花一样漂亮。
“怎么还把花拿着了?”
小哑巴拿着花晃了晃,笑容粲然。
“漂亮。”
孩子气的话语,让吴邪露出笑容,眸色温涟。
“等从广西回来,我带你去看西湖真正的荷花,那才是真漂亮。”
小哑巴笑着点点头。
“嗯。”
待王胖子的大嗓门又催起来,两人才拿着行李出门,上了出租车。
王盟站在吴山居门口,笑着和他们挥手。
“老板,早点回来。”
他背后的院子,一棵迎客松的花盆里,插着一株嫩粉色的荷花。
微风拂过,荷花随着风轻轻摇晃,娇丽的花瓣微卷了卷,见证了一个没能完成的约定。
“唉~”
目送着出租车消失在孤山路尽头,王盟转身走进吴山居。
偌大的铺子,热闹和欢笑随着几人的离开而慢慢散去。风一吹,只有院中的树叶簌簌抖动,安静得过分。
他坐回门口的电脑桌后,看着静谧的屋子,突然觉得陌生。
没有开电脑玩游戏的心思,亦没有闭眼休憩的想法。他就那么呆呆坐了好久,心中忽然浮上一种并不好受的空落。
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
“都走吧,都走了,又剩我一个人。”
.......
去广西这一路,果然如楚光头所言,十分遭罪。飞机转火车,火车下来,还得转大巴。
王胖子皱着脸,控诉了好几遍。
“不是我说,再这么坐下去,胖爷这屁股非得长痔疮不可。”
“天真,等回去了,你得请我按摩啊。”
火车上,吴邪面前放着一桶刚泡好的方便面,边吃边回道。
“行啊,等回去了,我一定给你预定豪华的按摩套餐。”
“这样吧,巷口那家盲人按摩就挺不错的。”
王胖子不耐烦地朝他摆手。
“去去去。”
小哑巴倒是很高兴,一路上都望着窗外的风景,兴致盎然,瞧着天真可爱。还有一个高兴的原因,估计是终于不用再去上课了。
王胖子看着她,开始感叹。
“还是年轻好啊。”
百无聊赖,他揉着自己受罪的屁股。
忽然,看见对面的张起灵正襟危坐,在看什么书。
“小哥,你看什么呢?”
不待张起灵回话,王胖子便自己伸手拿过来,翻到书的封面,一瞧。
当即,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紧咬牙关,一副想笑又不好笑的模样,胖脸憋得通红。
“小哥,你,哈哈哈哈——”
“什么?”
见状,吴邪放下叉子,咬断嘴里的方便面,拿过王胖子手里的书,一看。
“咳咳咳咳咳——”
因为刺激过大,第二个受害人直接剧烈咳嗽起来。
听声,小哑巴回头。
王胖子努力憋笑,捂着嘴巴,肩膀疯狂抖动,好像一台抽疯的洗衣机。
吴邪正在疯狂锤自己的胸口,企图把呛着自己的方便面拍出来。眼泪鼻涕一起流,差点翻白眼撅过去。
“咳咳咳咳——”
桌上,正摆着一本书,封面是一个父亲抱着婴儿,看起来很温馨。
再看书名——《最懂孩子的父亲》。
又称——《好爸爸育儿手册》。
而书本的主人,张起灵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
“........”
小哑巴心想,(不亏是我爹,真有文化。)
.......
几人在路上折腾了一天,才终于在第二天上午赶到广西一个叫巴乃的小村子。
位置是吴邪花重金从楚光头那里打探来的消息,说张起灵以前曾在这个村子里出现过,这也是目前唯一关于张起灵身份的线索。
快到时,是由王胖子提前联系好的当地人“阿贵叔”赶了一辆牛车来接的他们。
大家也没精力再挑剔什么了,拖着行李,纷纷疲惫地爬上牛车,连说话都没力气了。
小哑巴困得脑袋一点一点,随着牛车的颠簸,整个人跟着往空中抛了一瞬,打盹的脑袋不受控制往地上栽去。
关键时刻,旁边的张起灵及时出手,接住她的头,慢慢托到自己的肩膀上,靠好。
清邃的黑眸余光一瞥,见小姑娘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便淡淡收回目光。
重新拿起那本《最懂孩子的父亲》,微垂眼睫,继续认真看起来。
“嘎吱嘎吱——”
伴着牛车一晃一晃前进,吴邪困倦地按了按晴明穴,看全了刚才那一幕。
暗自感叹,父爱无声啊,亲情是个多么玄妙的东西啊。
还得是亲爹好带孩子啊,这才多久,闷油瓶就已经完全适应当父亲的角色了。
看看,多么尽职尽责,多么热爱学习啊。以后不下地了,闷油瓶还能当个全职好爸爸什么的,说不定下一个写书的就是他了。
“就在前面不远了。”
蓄发盘髻,用青布包头,标准瑶族打扮的阿贵叔赶着牛车,热情地引路。
牛车上,王胖子开始为他们立人设。
“今天呢,胖爷就是在北京做生意,十分富得流油and英俊的大老板。”
他臭不要脸地指着自己,呲出一口大白牙。
吴邪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提不起什么精神地骂了句。
“就你,还英俊的大老板?”
“富得流油四个字,你就占了两个——流油。”
王胖子低头,露出墨镜下一双圆圆的眼睛,冲人发射一道死亡射线。
抬起手,用食指指着吴邪,记仇道。
“你,就是我这个大老板身边的臭跟班,不听话不给吃饭地啊。”
话落,吴邪当即不干了,从牛车上坐起来,去挠他肚上的痒痒肉。
“谁是你的跟班啊,还不给吃饭是吧?”
“你信不信,我从这里一脚把你踹回西湖去。”
王胖子一边躲他的毒手,一边还不松嘴,嚷嚷道。
“就你那小弱缺身体,还是胖爷我送你回雷峰塔扫地去吧。”
这两人打打闹闹,还是看牛车差点快翻了,才安生下来。
待看见对面戴兜帽,认真看书的张起灵时,王胖子摩挲下巴,斟酌道。
“嗯,小哥这形象,就是我这大老板的保镖了。”
说着,看见靠在张起灵肩膀上呼呼大睡的小哑巴,嘴巴微张,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啧啧,这亲爹在身边就是睡得香啊。”
王胖子踌躇了一会儿,询问身边的吴邪。
“你觉得,一个失忆的老父亲带着脑子不聪明的小女儿,在我手底下讨生活。”
“这个人设,对小哥会不会有影响,是不是太可怜了?”
吴邪压低声音道。
“我觉得还可以再详细一点。”
“失忆的小哥被老婆骗光钱财,无家可归,带着女儿四处流浪的时候,遇见了缺德的大老板,从此开始了自己的保镖生涯。”
王胖子当即竖起大拇指。
“够严谨。”
“搁天桥底下,都能骗好几个五毛钱了。”
两人垂着脑袋,凑在一起发出了“缺德”的笑声。
待感觉到那道淡然的目光落到身上时,王胖子直起身,装模做样地咳了咳。
“天真,我说你心也忒坏了。那小哥那么厉害,能带着我哑巴闺女流浪吗?”
突遭反水的吴邪愣了一瞬,随即咬牙骂道。
“死胖子,你两面三刀是吧。”
王胖子看向张起灵,白胖胖的脸上扬起一抹和善的微笑,征求意见道。
“这样,小哑巴就是我的远方大侄女,这次跟着一起过来玩的,可以吗?”
张起灵合上手中的书,声音凉凉道。
“我没有亲戚。”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没有亲戚,小哑巴也不是王胖子的大侄女。
吴邪率先不给面子地笑了。
“噗——”
“听到没有,小哥不认你这个远房肥崽亲戚。”
听到几人的动静,熟睡的小哑巴皱眉仰了仰头,身体也跟着往牛车下仰去。
睡梦中,身体陡然失重,小姑娘慌张地伸手胡抓乱抓。
张起灵一偏头,小八爪鱼张牙舞爪,胡乱扑腾,忙得不行。
“......”
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小姑娘的后衣领,让她不至于掉下去。
感受身边熟悉的气息,眼睛都没睁开的小哑巴凭着感觉,两只手迅速抱紧张起灵的胳膊,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脑袋不自觉在人的肩膀上蹭了蹭,眉毛舒展,神色奇异地宁静下来。
张起灵微垂黑眸,看着抱着自己胳膊睡得更香的小哑巴,沉默着没说话。
“.......”
对面的吴邪和王胖子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王胖子:“天真,你这代理老爹可以光荣退休了,咱小哥要持证上岗了。”
吴邪:“什么证?”
王胖子:“好爸爸资格证啊。”
说着,眼神一挑,指着张起灵手上的书。
吴邪憋笑。
“行,我光荣下岗了。不过我可年轻着呢,最多是个哥哥,什么代理老爹啊。”
王胖子:“那你管小哥叫叔?”
吴邪:“.......”
牛车拉着他们,在村子外围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溪停下,前面是一座窄窄小桥,得靠自己走过去。
下车时,张起灵把小哑巴叫醒了。
小哑巴揉着眼睛,跳下牛车,背起背包,晃晃悠悠地就往桥上走。
一个不注意,差点掉小溪里去,幸好被眼尖的吴邪拉了一把。
“干什么,你要下去游泳啊?”
王胖子脸上挂着笑,走到张起灵身边,调侃道。
“小哥,她困了愿意睡就多睡会儿呗,你背咱闺女进去不就行了嘛。”
张起灵拎起牛车上的其他行李,冷白色的侧脸,轮廓线条清晰流畅。
“现在睡了,晚上不睡。”
王胖子语气打趣,“这也是书上说得?”
跨过小桥,迈进一大片蓝顶吊脚楼的古朴村落。
蓝天明媚,洒下金光,落在大片的蓝色房顶上,恰如无数颗嵌在山间的蓝色玛瑙,闪闪耀眼。
“就是这儿了。”
岁至中年的阿贵叔,领着几人走进一个大大的院子。
映入眼帘的,是两座占地颇为广阔的吊脚楼,人字形地棚居建筑式样,屋顶尖尖的小角檐,两面倾斜,便于雨水倾落。
房檐下,挂着晒干的黄玉米。远远看去,黄澄澄一排,犹如一排黄色珠帘。
阿贵叔把肩上的行李放下来,转身,好客道。
“几位老板,这就是我家。”
“怎么样,够大吧?”
这两座吊脚楼在这个小村子里算是很大了,颇有几分气派。
不愧是村长的府邸啊,吴邪在心中慨叹。
阿贵叔笑眯眯的。
“别说是你们几位,就是再来几十位,我这里也住得下。”
“这地方好。”王胖子装模做样地点点头。
他穿得像个土大款,肥胖的肚子套上一件条纹衬衫,外搭黑色小马褂。脖上系着一条叫不出名字,貌似大牌的丝巾。
白白胖胖的脸上架了副用来装.逼的墨镜。说话时,故意抻抻手,露出他满手的金手链,金戒指,露了一把故意的富。
“风景不错,适合养老。地方不错,适合投资啊。”
阿贵叔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一听他有要投资的想法,更加热情地介绍起来。一直到进屋,话头都没停下来。
小哑巴肚子饿了,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零食,开始大快朵颐。
“咔吱咔吱——”
一只摊开的手忽然出现在面前,顺着往上看,是吴邪。
那张清新俊逸的脸庞狡黠一笑,眉眼微弯,再次弯了弯手。
“......”
意思不言而喻。
小哑巴看了看手中的薯片,随即默默蹙起眉毛,有点心疼地分了出去。
(给你。)
吴邪一见她那模样,不由好笑。
“怎么了,吃点你的零食不高兴了?”
这些零食还给自己给她买的呢,这个小没良心的。
闻言,小哑巴飞快摇头。
“没有,因为,只有这些。”
她没有不高兴,是因为背包里只有这些零食了。
吴邪一听,觉得纳闷。
“出门的时候不是给你买了一口袋嘛?”
他拉开小哑巴的背包一看。原本满满当当的零食,只剩下两块巧克力,一袋饼干,一袋果冻。
一问才知道,“罪魁祸首”是王盟。
出发的时候,王盟仍然不死心地在问他的工资,吴邪顺手就举起小哑巴的一包零食,说。
“喏,你的工资都用来买这些了。”
谁知道,出发之前,王盟就偷偷摸摸从小哑巴的包里顺走了一大堆零食。
此时,在杭州守铺子的王盟雀跃地拧开一瓶可乐,又撕开一袋牛肉干,享受地摇头晃脑。
这些零食都是用他的工资买的,他吃一点,怎么了?
守了这么多年的铺子,他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吴邪当即骂道。
“这个死王盟,回去就扣他工资。”
回神,小哑巴睁着水灵灵的杏眸,眼巴巴看着他手中的薯片。
(这是最后一袋薯片了。)
吴邪一瞧,狗狗眼微眨了眨,故意捏起一片薯片放进嘴里。
“嗯~真好吃。”
伴随薯片咯吱咯吱的声音,小哑巴眼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吴小狗的心情奇妙地好起来。
继续称赞道:“这烤肉味的薯片真好吃,回去再买点。”
小哑巴默默瘪下嘴巴,她也想吃。
这时,放好行李的张起灵走过来。黑眸顺着小哑巴的视线,落到吴邪手中的薯片上,眸光微闪了闪。
书上说,孩子要少吃零食。
临近中午,阿贵叔忙着张罗吃的,但他们也不是饿,就是赶路累得。先告谢了他的好意,将大餐留到晚上。
简单洗漱收拾后,全都钻进屋里,往床上一躺,开始呼呼大睡。
小哑巴在车上睡够了,倒是不怎么困。睡了会儿,就爬起来在院子里和阿贵叔家的小狗玩。
小狗是黄色的小土狗,才两个拳头大小。
一唤它,小家伙就摇头晃脑,一颠一颠地跑过来,可爱得很。
“汪汪汪——”
小黄狗突然朝她的背后叫了几声,回头一看,张起灵从吊脚楼下来了。
小哑巴立即跳起来,朝他甜甜一笑。
“爹。”
她是听王胖子说“爹呀爹”的,称呼也跟着一会变一下,有时候喊张起灵爸爸,有时候又喊爹。
张起灵瞟了她一眼,小姑娘身上沾了好多草屑和狗毛。小脸脏乎乎的,像是被抹了锅底灰,跟个小邋遢似的。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短短几个小时里把自己造成这样的。
黑眸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情绪,乌眉微蹙。
“你要去,哪里?”
小邋遢全然没有自觉,直接蹦到他面前。
张起灵:“村子里转转。”
他打算在村子里转转,顺便找找那个荒废的吊脚楼。
(转?玩!)
小哑巴眼睛冒光。
“我,也去。”
张起灵又瞟了她一眼,淡淡道。
“先洗脸。”
十分钟后,张起灵才带着洗了脸洗了手,换了衣服的小哑巴出门。
下午四点钟,村子里也不怎么忙,偶有扛着锄头从小路走过的村民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也有在吊脚楼上忙着晒东西的老婆婆,眯着眼睛看他们一眼.......
张起灵敏觉地注意到这些目光,没有从中感受到异样,或是不同,都是普通村民。
他以前在这里待过吗?
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么一想,又疼了起来。
“爹,花!”
蓦地,一朵粉紫色的喇叭花递到眼前。
顺着那只白嫩的手往上一看,小哑巴露出一排白色贝齿,明媚一笑。
将花塞进张起灵的手中,又兴冲冲在村间小道上跑,不时就带回一些战利品。
“爹,石头!”
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被塞过来。
“爹,鸡!”
一只红冠子大公鸡又被塞过来,十分懵逼地“咯咯”了两声。
小哑巴就跟回了花果山的猴子一样,撒了欢儿到处跑,不时就跑回来给张起灵塞点战利品。
没过一会儿,张起灵怀里就塞满了她捡回来,扯回来的各种奇怪的花草石头小虫子。
“......”
沉默的老父亲刚把她“抢”回来的大公鸡还给村民老婆婆。
一转眼,永远停不下来的小哑巴又吭哧吭哧爬上一棵田边的果树,四肢并用,攀在树上,爬得飞快,跟个野猴子一样。
还偏头,高兴地对他喊。
“爹,我给你,摘果子!”
瞧那样子,就差没“呜呼~”几声了。
张起灵眼皮子直跳,走过去,嗓音平淡中又夹杂几分无奈。
“下来。”
“树是别人的。”
“咚!”
头发松松垮垮,一脸灰的小哑巴从天坠落,整个人插进田边松软的泥土里,两条小腿被埋,成了人形大萝卜。
用力挣了挣,发现拔不起来后,就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可怜兮兮地。
“爹,出不来.....”
张起灵:“.......”
沉默着,修长有力的手一把拎起小萝卜的衣领。
一提,一放,岸上多了一个浑身是泥的泥猴儿。
吊脚楼是暂时找不了了,他这样想。
“回去吧。”
老父亲默默转身,走在花草长满的村道上,背影莫名有些沉重。
小哑巴欢欣地跟上去,一蹦一蹦地。
“爸爸,开心?”
说着,她将一只肥嘟嘟的菜青虫递过去。
张起灵余光扫了一眼。
“你玩吧。”
书上说,孩子需要多接触自然。
是好事。
嗯,他这样想。
父女俩没走出几步,迎面在溪边遇上几个穿瑶族服饰的女孩,青春靓丽。
女孩眉眼羞怯地看着这边,互相说了几句悄悄话,最后不好意思地推了一个圆脸的女孩出来。
“你,你们好。”
她的普通话不标准,有点口音。
话一出口,女孩率先自己红了脸。
张起灵停下脚步,看着她。
“......”
女孩不好意思地瞟了他一眼,鼓起勇气邀请道。
“你们是来玩的吗?”
“要不要...品尝一下我们的瑶茶?”
话落,女孩早已羞红了耳尖,眼睛只敢看着脚下的石头。
小哑巴好奇地看着她,大眼睛眨巴眨巴,又侧眸看身边的张起灵,见他没有开口。
于是,她主动拍拍胸脯,站到张起灵的面前当起了代言人。
“我爹,不爱说话。”
“你可以,和我说。”
“你,你爹?”
女孩眼珠微微瞪大,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下她,又看了下她身后的张起灵。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明显的失望。
小哑巴一歪脑袋,唇边露出两个小梨涡。
“你说,瑶茶,是什么?”
女孩恋恋不舍地收回在张起灵身上的眼神,转而落到笑容明媚的小哑巴身上,不由生出一股好感,重新扬起笑脸,邀请道。
“你要不要去我家尝尝?”
一听有吃的,小哑巴立即点头。
“好。”
........
阿贵家
拉开房间的木门,吴邪和王胖子先后走出来,站在走廊上撑了个懒腰。
“这一觉睡得是真舒服啊。”
一瞥眼,见张起灵走进院子,就打了个招呼。
“小哥,你去哪儿了?”
说话间,张起灵走进院子,将怀里的一堆东西放到石桌上。
王胖子一看,“嚯”了一声。
“石头,杂草,野花,大虫子。小哥,你这是在村里转着收废品去了?”
吴邪一看那些东西就知道是小哑巴的杰作,注意到张起灵眉眼间的无奈,小狗在心里摇头晃脑起来,尾巴直摇。
闷油瓶,也终于轮到你自己带皮孩子了吧。
“小哥,伊伊呢?”
张起灵:“外面。”
皮孩子还在外面和人玩没回来。
王胖子走下吊脚楼,溜溜达达走到石桌边,捡起那些宝贝一看,乐道。
“小哥,陪孩子玩的感觉怎么样?”
张起灵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有点累。
吴邪慢悠悠在石桌边坐下,嘴角挂着点幸灾乐祸的笑容。
“小哥,没关系,再多几天你就习惯了。”
王胖子在旁边打配合。
“习惯陪孩子玩?”
吴邪:“不,习惯被她玩。”
想当初,他带着小哑巴回杭州后经历的那些整蛊,如今这些还算不得什么。
太阳渐渐西沉,村子里到处飘起青色的炊烟,听得小孩儿告别玩伴回家吃饭,伴随着几声欢快的狗叫。
泥猴一样的小哑巴抱着个小竹篓,高兴地跑进院子。
“我回来了。”
王胖子坐在院子里喝茶,一看见她就乐。
“小哑巴你下田给我们捉鱼吃了?”
小哑巴“蹬蹬蹬”跑到他面前,从竹篓里抓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放到桌上。
“看,我厉害吧?”
王胖子眉毛飞扬。
“还真有鱼啊?”
“诶,你这竹篓哪来的?”
小哑巴:“买的。”
“买的?”王胖子在竹篓里拨弄着她的战利品,随口问道,“多少钱?”
“一百。”
“多少?”
“一百。”
“一百?!”
王胖子瞬间破音,抓起竹篓,里面的各种鱼虾螃蟹直掉,难以置信道。
“一百?!”
“谁卖给你的?”
“好家伙,骗到胖爷头上来了,坑小孩也得有个底线吧。”
“走,带我找他切!”
吴邪刚出门,就见王胖子一手拎小哑巴,一手拎竹笼,整个人好似喷火,轰轰烈烈地出了院子。
“你们去干什么?”
王胖子带着小哑巴在村里七拐八弯,终于找到卖竹笼给她的那家人。
一踏进那家的吊脚楼,便看见屋檐下堆放着很多用竹子编好的成品,半成品。看来是专门干这个的。
“哼,”王胖子冷笑一声,“好啊,看不老子端了这个诈骗窝点。”
“有人没有,能喘气的都给老子出来!”
胖爷一声吼,整个院子随之一震,圈里的鸡鸭被吓到角落,小声地叽叽喳喳。
屋里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穿着深蓝的对襟短衣,皮肤略黑。
一出来,看见院子里的景象,还没等对上王胖子火气冲天的眼神,脚底抹油就想溜。
王胖子几个大步冲上去,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单手直接把人摁趴下。动作极其连贯的,另一只手直接给了人几个爆锤,骂道。
“丫还敢跑?”
小伙子左脸贴在地上,都快变形了。整个人不停挣扎,大声嚷道。
“是她要我卖给她的,她自愿的!”
“自愿的?”
王胖子反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那人痛得快弹起来了,又被生生按回去。
“我告诉你小子,还从来没哪个孙子敢骗到你胖爷爷头上来。你他妈是人吗你,小孩的钱你也骗!你就那么想攒棺材本?”
“哦,平时没人来村子旅游过是吧?好不容易看见一生面孔,张嘴就想骗。好家伙儿,我们小哑巴是傻了点,但你胖爷我可不好惹的。”
“赶紧,把钱拿出来,这事咱就算了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一副大佬气质。
“就那么一破竹篮子,你敢卖一百?信不信老子把你打得翻两倍还有零有整的?”
小伙子不停挣扎,在地上扭得像条泥鳅,愤怒反驳道。
“我那是艺术,艺术的竹笼你懂吗?!”
“一百我还收便宜了呢!”
“我对竹编艺术的热爱,你懂吗热爱?!”
王胖子不耐烦地抓起檐下的一个竹簸箕,直接给他一巴掌。
“什么热爱,老子看你是个变态!”
最后,挨了一顿揍才服服贴贴的小伙子心不甘情不愿地摸出那张一百块,递给小哑巴。
王胖子从兜里摸出二十块钱,一巴掌拍在他胸口。
“呐,别说胖爷我欺负你,该是就多少。”
“小哑巴,咱走。”
说罢,他利落转身,颇有几分“仰天大笑出门去”的霸气之势。
小哑巴捏着红色的票子,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屁股后面,满脸都是对人的崇拜。
(哇塞,刚才胖胖那几手好厉害啊。)
王胖子晃荡着胖敦敦的身子,脚步溜溜达达。
墨镜下的嘴一撇,气质拿捏起来。
“我说小哑巴,以后可得机灵点啊,不能这么容易被骗了啊。”
“你看看,就一个竹篮子,哪要得了一百啊。”
他余光扫了眼身边的小哑巴。
小姑娘睁着溜圆的明亮大眼睛,嫩生生的小脸,满脸都写着好骗。
王胖子深觉教育任务任重而道远,随即,立马突击对小哑巴展开金钱观念教育。
看着远处村口的小卖部,他来了个主意。
“小哑巴,就用刚才的一百块钱去前面买东西,把钱花完。”
他倒要看看这丫头能花一百块买些什么东西回来。
领了任务的小哑巴,很是激动地冲去了小卖部。
王胖子忙追了一句。
“说好啊,东西买不好,别说认识我啊。”
过了几分钟,小哑巴抱着几样东西,蔫头耷脑地走回来。
王胖子一看就不妙了。
“小哑巴,你就买了这些?”
小哑巴默默抬起头,一脸疑惑道。
“你是谁?”
......
青海,扎陵湖
因为洞中突然出现的青色雾气,好多人都失明了,只能依靠身边人的带领,继续往前。
毕竟湖底危险重重,他们既不敢多留,也不想被轻易抛下。
江月一直戴着护目镜,紧贴眼眶周围的皮肤,严丝合缝一点没漏,倒是没受影响。
“诶,小朋友,走慢点,我跟不上。”
背后,黑瞎子赖赖唧唧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她的背包带被扯了扯。
江月也没发火,脚步慢了些,配合着背后的老大爷遛弯般的步伐。
她真是服了。
他那么高,两条腿都快赶上电线杆子了,还跟不上?
“嗯,真听话。”
察觉到小姑娘的速度当真慢下来,黑瞎子暗自翘起嘴角。
江月真是快受不了了,这个黑瞎子才失明多久,就出了多少幺蛾子。
一会儿说什么他害怕,不能走前面,也不能走自己旁边,就要走在自己的后面。
“不行啊小朋友,瞎子现在是真瞎子,你得走前面保护我啊。”
某瞎神情凄楚,好不可怜,真是拿捏了好一个“弱不禁风”的美男子。
江月忍了,从并肩变成走在他的前面,还把背包的带子递给他,让他牵着。
没过多久,黑瞎子莫名颤抖语气,试探着小心翼翼道。
“小野猫,你还在不在啊?”
“你不说话,瞎子害怕啊~”
江月握紧手中的电筒,无语加无奈道。
“你是瞎了,不是聋了。”
听不见她的脚步声吗?
而且她的背包带子还被他捏着呢!
黑瞎子:“那你就陪我说会儿话呗,瞎子现在看不见了,再听不见点声音,人家害怕嘛~”
江月一脸冷漠。
“害怕就去死。”
黑瞎子莫名伤春感秋。
“小朋友,你现在没有以前可爱咯~”
江月:“你倒是挺可恨。”
黑瞎子:“恨我也好,这样你就一辈子忘不了我咯~”
江月:“你死了,我更忘不了。”
黑瞎子:“那不行,瞎子死了,以后可就没好心人从路边捡流浪小野猫咯~”
话落,江月抓住被他牵着的那根背包带,用力往前一扯。
背后的人似乎绊了个趔趄,往前跌了一步。
“诶,小朋友,怎么还夹私报复呢?”
说着,他又把那根背包带子扯了回去。
江月懒得理他。
黑瞎子倒是挺乐此不疲的,两条大长腿慢悠悠踱着步,右手抓住连接两人的背包带子,不时就拽两下。
“你这样,我可要和哑巴张还有解雨臣告状了啊。”
“告你不尊老,欺负,还企图殴打老人。”
一行队伍好不容易穿过青雾,借助手电,能看见前面仍是一条极深极狭长的路,有源源不断的暗水涌出,流淌入他们先前下来时的水潭。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溶洞,洞穴两侧被侵蚀的石头逐渐拥挤,潮湿光滑的石壁就快彼此碰撞到了。由最开始的大型圆洞,变成一条长长的狭窄的地下暗河长廊。
脚下的路变得难走起来,他们踩进中间的水流,冰凉的暗水没过脚腕,水底的石头又多又硌脚。
“好了,大家原地休整一下。”
前方领头的,派出一个伙计往前打探情况后,转身对众人说。
“医生,先给他们失明的人检查眼睛。”
队伍就地在狭长的暗河水道坐下。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突然失明的问题,不然一会儿真遇到危险了,他们还没打就先损失三分之一了。
江月侧身,扶了黑瞎子一把,故意给他找了块水中的大石头,让他坐下。
“坐。”
见黑瞎子一屁股坐进水里,小姑娘扯出得意的狡黠笑容。
黑瞎子却好似不知道一样,也不担心他的眼睛到底怎么样了。
两条腿伸直,在没过脚腕的水中左脚搭上右脚,瘫出一副懒洋洋的大爷模样。
“我要喝水。”
江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水在你包里。”
他自己一回手就能摸到的好吗?
黑瞎子脑袋微扬,墨镜的视线往下,模样看起来十分欠揍。
“我看不见。”
声音无比理直气壮。
江月:“看不见,就别喝。”
他看不见,背包总能摸到吧,水壶明明就在背包的侧包里!
等了一会儿,许是察觉江月真地没有要帮自己的打算。黑瞎子莫名抽了下鼻子,一股惨惨戚戚的感觉就钻出来了。
背过手,哆哆嗦嗦地在自己的背包上乱摸,左摸右摸,就是摸不到水壶。
“可怜呐,瞎子渴了连水都喝不到。”
江月实在看不下去他装惨了,上前一步,直接从他包里掏出水壶,一把塞进他怀里。
“喝。”
(喝死你!)
黑瞎子握住水壶的盖子,有气无力地拧了拧。然后仰起头看她,墨镜下的半张脸莫名有点委屈。
“打不开......”
(瞎就瞎了,还演起林妹妹来了。)
(你是瞎了,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了!)
江月是真地快被他气笑了,拿过水壶,快速拧开瓶盖,递到他面前。
黑瞎子看不见,也没接,用嘴在空中到处找水壶。
“唔...水?”
行,还要她喂是吧?
江月走过去,直接掐住他的脸,举起水壶,作势要把水灌进他的鼻孔里。
“诶。”
关键时刻,黑瞎子从她手里拿过水壶,嘴角扬起欠欠儿的弧度。
“我还是自己喝吧。”
江月冷眼看着他。
喝完水,黑瞎子总算消停会儿了,瘫坐在大石头上,兴致缺缺地用手打着水,问她。
“小朋友,你跟下来,不会是想抢瞎子的活儿干吧?”
江月正在打量周围的环境,没打算理他。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后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江月循声看去,是之前骂过她的络腮胡男人,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医生正在给他检查。
挺粗犷个老爷们儿,就是给他点个眼药水,就疼得嗷嗷叫的。
“我的眼睛,轻点轻点!”
医生都无奈了,“我才点了一滴。”
听医生说,刚才的青雾中有让人暂时失明的气体。但问题不大,只要滴了眼药水,闭上眼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啊,啊——”
“我的眼——”
江月瞥了眼那个嚎得像杀猪一样的络腮胡男人,冷哼了一声。
(不知道谁是拖油瓶呢。)
黑瞎子凑过来,幽幽道。
“你不喜欢他?”
江月没回。
黑瞎子就拍拍胸脯。
“不喜欢,直接动手就好了。”
“看我的。”
江月没明白他要干什么,有点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又想到黑瞎子现在看不见,小姑娘就光明正大地凑到他的面前,无声地骂了一句。
(老家伙。)
那张戴着墨镜的脸毫无反应。
“......”
江月胆子又更大了一点,默默对着那张脸翘起一个小指头,表达着无声的鄙视。
(大辣鸡。)
黑瞎子还是没有反应。
江月当即无趣地缩回身子,靠在湿哒哒的墙上。
还是等这个瞎子好了,再光明正大羞辱他!
络腮胡男人上好药了,双手捂住眼睛,默默往两人这边走来,要给其他上药的人腾位置。
粗犷的大老爷们儿双手捂眼,走得并不顺畅,脚步小心翼翼,莫名多了几分扭捏和娇羞,有点搞笑。
路过时,黑瞎子看都没看一眼,一巴掌直接呼向他的后脑勺。
“啪——”
络腮胡男人立即反手捂住脑袋,闭着眼睛转过头来,凶狠道。
“谁,谁打我?”
队伍休整的休整,看眼睛的看眼睛,一时没人理他。
听不到回答的络腮胡男人骂了句脏话,继续往队伍前头走。
紧接着,“哗——”的一声,络腮胡男人又绊了个趔趄,往前一个俯冲,好似冠军冲刺。
“艹,谁他妈绊老子?!”
前面听到动静的伙计们纷纷转头来看,又开始骂他。
“你他妈疯了,谁绊你了?!”
“叫什么呢!”
被骂了一通的络腮胡男人意识到没人绊自己,不禁瑟缩了些,估计以为撞东西了,又低低骂了几句,就赶紧捂住眼睛往前走。
黑瞎子微侧头,准确地看向江月所在的方向。
“怎么样?”
那个男的明里暗里骂了她不少次,有时候用词更过分,估计她早想动手了。
江月狐疑地看着他。
“你到底瞎没瞎啊?”
就刚才打人的那一巴掌,他是怎么做到那么精准的?
这时,从后面一路上药过来的医生,走到黑瞎子身边,询问道。
“黑爷,要不要给您看看?”
“不用了。”
黑瞎子声音朗爽,从水中站起来,优越的身高差点撞到头顶的石头,无端升起几分压迫感。
“瞎子还没真瞎。”
他取下墨镜,露出一双紧闭的凤眸,眼尾轻微上扬,泄露出几分少见的冷峻。
这还是江月第一次看他取下墨镜。
黑瞎子将取下的墨镜收进口袋里,又摸出一副灰色的潜水镜戴上。
溶洞里的光线并不好,江月看不清灰色潜水镜下的那双眼睛,只觉得透着神秘。
医生看他没事就走开了。
黑瞎子装了一把逼后,一回头,江月的表情都快要吃人了。
小姑娘语气森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你没瞎?”
感情刚才那一通是在演戏折腾她呢?!
黑瞎子才好似后知后觉地心虚,干笑了两声。
“瞎子这不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尊老的意识嘛。”
话落,见江月的眼神恨不得活撕了自己,他张了张口,选择闭嘴。
“哼。”
江月火气十足地撞开他,往前走去。
错身之际,耳畔响起小姑娘咬牙的低骂声。
“老东西。”
黑瞎子一时愣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呆呆地举起手,指着自己。
“老东西?”
他吗?
喉间蓦地轻笑了声,像是觉得错愕,还从来没人这么骂过他。
不过,他还真担得上这句老东西。
“呵。”
他将双手枕在脑后,慢悠慢悠往前走。
老东西就老东西吧。
队伍短暂休整,失明的人都上了药。虽然暂时都还看不见,但大家也耽误不起时间,毕竟在水下多留一分钟,危险也就多一分。
还是照之前的方法,失明的人和看得见的人两两帮忙,继续前进。
江月气鼓鼓走在前面,得知被骗,她的心情不算好。
亏她还以为那瞎子真不看见了,想着后面要不要给他找点药呢......结果他就是故意耍自己玩?
“诶。”
落在后面的黑瞎子跟上来,开始搭话。
“真生气了?”
江月别开眼不理他。
黑瞎子摸了摸鼻子。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刚才真看不见了一会儿,但是过了会儿我就好了。”
“真的。”
“别气了,你刚才指着我鼻子骂我,我不也没生气嘛。”
江月眼神喷火。
什么?!
自己骂他的时候,他也看得见?!
黑瞎子长腿一迈,挡在人的面前,挺拔的身材如同在江月面前立了一堵墙。
江月顺着这堵墙往上看,清凌的杏眸里还有明显的火气。
粉白色的唇微启,一字一句骂道。
“卖,俏,行,奸。”
话一出,黑瞎子都愣了,灰色潜水镜下的眼睛无辜眨了眨,薄唇微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是想说瞎话连篇吧?”
他才想起来,这丫头用词极其大胆!而且还时常用词不当。
莫名其妙,黑瞎子想起她之前在西王母宫说得“勾引。”
“哼。”
江月不理,撞开他继续走。
黑瞎子也不放弃,又几步跟上来,故意说话逗她。
“要不出去我给你找个词语老师,咱好好学吧。”
“争取拿个小学文凭也行啊。”
“卖俏行奸?”黑瞎子无奈笑了下,“小哑巴,你知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啊?”
江月完全不想理他,闷头赶路,但黑瞎子非要过来说话气她。
“诶,小哑巴,你之前念过书没有?”
“哑巴张给你报过幼儿园吗?”
“你这个词语水平,读大班肯定是没问题了。”
“实在不行,你认我当老师也行啊,瞎子也能教你啊。”
“骨折价,888怎么样?”
“.......”
队伍在狭窄的溶洞中一路往前,空间越来越逼仄,路越来越窄,宽度最后仅仅只能一人通过。脚下的暗河水位不高,但变得更加汹涌。
江月一路上都在想,之前那些被咬伤的人到底遇上了什么。
按理来说,这种地下暗河应该是没有大型生物的。但这条暗河比较特殊,连接着外面的扎陵湖,所以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东西,还不好说。
大概前进了一个小时,狭窄的溶洞长廊忽然宽阔,面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水潭,比他们刚才下来时遇到的那个还要大,四倍不止。
“这么大?”有人感叹。
声音在空荡的洞穴中来回碰撞,带起数道回声。
“水深估计得好几十米了。”
放眼望去,幽绿色的潭水,一片死气沉沉,手电的光照不到边。
江月忽然愣住了。
这个洞穴中的水潭,她好像在梦里见过。
.......
广西
夜晚的瑶寨很安静,只听得见外面草丛里的虫鸣,和村中的几声犬吠。
窗外,傍山而居的小村子陆陆续续点亮了橘黄色的灯,青色的烟在干净的乡路上游荡,待风一吹,又缭缭绕绕地往山中去了。
“来来来,胖老板。”
阿贵叔端着酒杯,还要给王胖子敬酒。
王胖子喝得满脸通红,还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来,喝。”
放下酒杯,余光一瞥,小哑巴在旁边开心地啃鸡翅膀,随露出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来,我的哑巴闺女你多吃点藕吧,多长几个心眼。”
说着,夹了几片土豆放进小哑巴的碗里。
害,你说咱这三个绝世大聪明在身边,怎么教不出来一个机灵的小哑巴呢?
小哑巴懵兮兮道:“(藕)欧巴?”
闻言,王胖子瞬间一耸肩膀,然后妖娆地一抛手指。
“擦浪嘿哟~”
小哑巴:“.......”
吴邪给她夹了个大鸡腿放进碗里,悄悄道。
“别理他,他脑子有病。”
小哑巴点点头,又听见吴邪说。
“不是欧巴,是哥哥。”
“哥哥?”小哑巴歪了下脑袋。
“诶。”
吴邪立即应道,顺带附带了一个摸头,小狗得意无比。
“妹妹乖。”
小哑巴顶着被摸乱的发型,朝他发射一记“幽怨凝视”。
又捉弄她。
化幽怨为食量,小哑巴的目光重新落到自己的饭碗中。
这时,一双筷子从左边夹了筷青菜放进她的碗里。
顺着往上看,张起灵冷白的脸庞被橙黄的灯光映衬得柔和不少。
他又将一筷青菜夹进小哑巴的碗里,嗓音淡淡。
“吃菜。”
书上说,孩子需要营养均衡,多吃蔬菜。
“哦~”
小哑巴不挑食,菜也一样喜欢吃,连着肉一起全吞进了肚。
酒过三巡,吴邪看王胖子喝得满脸通红,眼神都开始涣散了。便主动揽过话头,掏出楚光头给的那个地址,问道。
“阿贵叔,你看看,这个地址是在村里的哪个地方啊?”
阿贵叔放下酒杯,将纸条接过来,在灯下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
“这就在我们寨子上面,废弃很久了,明天再带你们去吧。”
“这晚上黑不隆冬的,你们啥也看不清不是。”
总算是找对了地方,吴邪便点点头,想着明天得早点去看看情况。
把纸条收回口袋里,他笑了笑,掩饰地说。
“我们啊,就是随便到处溜达溜达,来参观下整个瑶寨。”
王胖子缓过来点劲儿了,顶着一张大红脸,举起酒杯,揽过话头去。
“来,哥们儿,咱俩再喝一杯。”
这时,一个耳带圆珠耳环的姑娘端着菜走进来。
穿瑶族服饰,袖口还有裤脚都绣着精美的图案。是瑶族独有的一种刺绣,十分漂亮。她年纪不算大,是很灵动的瑶族少女长相,清秀漂亮。
王胖子本来正往嘴里送酒,一刹那眼珠子都直了,直直盯着人看。
阿贵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笑着介绍道。
“这是我女儿,云彩。”
话落,云彩已经将菜盘放好,顾自走到一旁,给屋里的炉子添火去了。
王胖子端着酒杯,快要迷离的视线一直盯着人姑娘瞧,痴痴念出一句。
“山美,水美。”
“人更美。”
吴邪率先注意到他的异样,当即便觉得无奈。
得了,天蓬元帅出来遛弯了。
张起灵忽然站起身,往屋子的另一边走去,顾自去看一面墙上的照片。
“......”
吴邪心想,指不定是闷油瓶看见天蓬元帅犯猪瘾,受不了,才走开的。
“兄弟,我给你说啊,我胖爷纵横红尘这么些年.....”
王胖子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站起来,该是要发酒疯。
只见他走着走着,突然,猛地一挥手,正好打掉小哑巴手中的鸡腿。
鸡腿突然被拍飞的小哑巴,一脸懵地坐在椅子上,湿漉漉的杏眸无辜极了。
(我那么大的一个鸡腿呢?)
喝多的王胖子,舌头都大了,感觉自己拍掉了什么东西,于是转过头来看。
“诶,你们怎么端着桌子跑啊?”
“喝着喝着,你们螃蟹搬家干嘛呢?”
痛失鸡腿的小哑巴转过头,又盯上吴邪碗里没动的另一只大鸡腿,好香啊~
大鸡腿被夹起来,她的眼睛也跟着转动。
往上,对上吴邪带着笑意的狗狗眼,眼角微微上扬。
“想不想吃?”
小哑巴立即点头,(想吃想吃想吃。)
吴邪故意夹着在她面前一晃。
“想吃也行,夸我一句。”
话落,吴小狗得意扬起帅气的脸蛋,准备接受赞扬。
小哑巴想了想,开始拍马屁道。
“吴邪,英俊潇洒。”
吴小狗眉毛一挑。
“嗯,接着说。”
小哑巴:“玉素(树)临风。”
吴邪:“还有呢?”
小哑巴:“风,疯疯癫癫。”
吴邪:“嗯?”
半陶醉的眼突然睁开,小哑巴盯着他碗里的鸡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心不在焉。
他不禁好笑,也没逗她了,将那个没动过的鸡腿放进她的碗里,瞬间收获一个亮晶晶的眼神。
小哑巴笑颜如花,白嫩清灵的小脸霎时绽开大大的笑容,像山野中一朵烂漫盛开的花,就是嘴角还沾着菜油。
“吴邪,好帅!”
吴邪失笑,敲了下她的脑袋。
“我看,我在你眼里还比不过一个鸡腿帅呢。”
话落,见那道修长的身影还站在墙边,盯着墙上的一张照片看,问道。
“小哥,你看什么呢?”
吴邪走过去,一瞧,惊讶地睁大了眼。
“陈文锦?”
那张照片上有三个人,其中的一个女人,是之前才在西王母宫见过的陈文锦。只不过,这张照片年代有些久远了,上面的陈文锦看起来十分年轻。
吴邪瞥了眼照片下的日期,惊异道。
“七六年?”
“七六年的时候,陈文锦他们来过巴乃?”
“我一直以为,西沙是陈文锦的起点。现在看来,巴乃才是他们的起点。”
一霎时,吴邪觉得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些。
张起灵对那张照片感觉熟悉,却什么也想不清来。
忽地,一阵猛烈的头痛袭来,他不禁扶额皱紧了眉头。
像是有一种感应,在他头痛的一瞬间,小哑巴就放下碗筷,走到他的身边。
“爹...还..好吗?”
小姑娘担忧地看着他,毫不掩饰地关心。
另一边,吴邪心急地去找阿贵叔问照片的来历了。
“阿贵叔,你知道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吗?”
那阵头痛来去匆忙,张起灵很快恢复了原样。
低下头,自己衣服上多了一只嫩白的小爪子,油光发亮,想来是刚吃大鸡腿沾上的油。
小哑巴讪讪收回自己的小油爪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嘿嘿。)
另一边,阿贵叔在王胖子“按字计费”的酬劳下,兴冲冲开始讲故事了。
“这个当时吧,我们这个寨子.....”
张起灵转身,往饭桌边走去。
小哑巴跟在他身后,低头看着自己油汪汪的小爪子,又瞥了眼前面的张起灵,一时恶向胆边生。
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伸出了罪恶的手。
“.......”
在瑶寨寂静的夜中,阿贵叔把关于那张照片的故事缓缓道来。
原来,七六年时,他们这个村子来了一个考察队,好像是在山的那头发现了什么东西,要来他们这里考察。而在这期间,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整件事情说起来,其实过于玄化了,像是整支考察队消失又出现,又有什么山神之类地。其中的真真假假,倒是让人分不清。
晚上,阿贵叔给他们收拾了两间房。
小哑巴单独住一间,吴邪张起灵王胖子三人挤在一间大房里。
吴邪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满身酒气的王胖子扔上床。
“死胖子,重死我了。”
“咔哒——”
门被推开,洗漱好的张起灵进来了。
床上的王胖子忽然坐起身,伸着鼻子到处乱嗅,好像二郎神的好伙伴。
“嗯?你们谁把鸡带屋里来了?”
吴邪揉着手腕,没好气道。
“睡你的觉,胡说什么呢。”
可王胖子醉鬼红着脸像个关公,非要伸着个鼻子到处闻,嘴里还嘀咕道。
“不对,你们谁晚饭没吃饱吗,怎么还把鸡端屋里来了?”
说着说着,他的鼻子就闻到张起灵的身上。
“小哥,你身上......”
“有小鸡?”
这话,简直不堪入耳。
吴邪一巴掌朝王胖子呼过去,忍无可忍道。
“喝多了就赶快睡,别发疯。”
许是王胖子喝醉了,居然直接被吴邪一巴掌干倒,倒在床上,四仰八叉像只翻背的乌龟。
他把四肢蜷缩起来,也学着王八腿的样子,一边乱蹬,一边挣扎。
“嘿,我告诉你,赶紧把胖爷翻过来知不知道?”
“我这大王八翻身,可会咬人的嘿。”
吴邪没理他,任由他一个人躺在床上cosplay王八。
一转头,瞧见张起灵背后的衣服上沾了好大一块油渍。
深蓝色的外套不明显,但是,却诚实地飘来一股油香味。闻那味道,正是今晚上吃的那道红烧鸡。
王胖子刚刚找的,应该就是这个味道。
吴邪皱眉,扯起那一块油渍问张起灵。
“小哥,你这衣服上,怎么一大块油啊?”
说着,仔细盯着那块油渍看了看。模模糊糊,能看出来三根细细的好像是鸡爪子的痕迹。
吴邪一挑眉,脑洞大开道。
“小哥,你被烧熟的鸡踹了?”
他不禁脑补,一只烧好的鸡猛地从盘里站起来,用鸡爪子狠踹了闷油瓶的后背一脚。
或许是报一吃之仇吧,那只鸡当时边踹,可能还边骂道。
“狗贼,吃你鸡爷爷一爪子。”
张起灵微微侧首,看着后背的那块鸡爪子样儿的油渍,沉默了。
“........”
他知道是谁用他的衣服擦了手。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的小哑巴,躺在床上满足地打了一个嗝儿。
“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