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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新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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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尔木机场
黑瞎子潇洒地挥挥手,“拜拜,可不要太想我哦~”
解雨臣双手抱怀,不甚在意地笑了下,看向身边的江月。
“我们先走吧。”
江月点点头。
话落,两人便率先向登机口走去,身后的黑瞎子伸出手,急道。
“诶,不是,不是你们先送我走吗?”
解雨臣没回头,同样潇洒地挥了挥手。
“回见。”
见状,黑瞎子又看向他旁边的江月,挽留道。
“不是,小野猫,都走了,你也不跟我说句话?”
“好歹我们同生共死过啊。”
突然,一个白色的东西从前面抛过来。
黑瞎子伸手接住,是一个用白纱布扎的娃娃。
上面用黑笔画出一头黑色犹如杂草的头发。小人正勾着嘴在笑,看起来很生动。最显眼的,是那副大大的墨镜。非常帅,和他黑眼镜一样帅气。
就是那个鼻子,是一个大大的猪鼻子。
小人背后,还写着大大的三个字“丑眼镜。”
黑瞎子牵唇一笑,举着娃娃,朝前面的江月喊道。
“下次见面,我给你报个绘画班!”
“只要998。”
江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有病。)
.......
天很蓝,风从耳畔划过,满目金黄的沙漠被他们丢在身后。
昨天,吴邪几人一路从西王母宫出来,在沙漠里走了好久。昏倒后,是之前阿宁找的藏族向导扎西救了他们。之前,潘子也被他们所救了。
先前在沙漠公路上,潘子拦下了一辆车,是他的东北老乡,热情地让他们搭一程路。
几人靠坐在车斗里,谁都没说话,静静地回想着这一路的经历。
温度热得人昏昏欲睡,王胖子闭着眼睛,揽着昏迷的张起灵,让人靠在他的身上。
潘子屈膝,双手搭在膝盖上,垂着脑袋,也在想事情。
吴邪小心地将小哑巴的脑袋挪到自己肩上。小姑娘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看起来状况不算好。
出地宫的时候,他们遇上了神庙浮雕上的蛇母。为了帮忙,小哑巴受了严重的伤,一直没有醒。只不过她体质特殊,也不敢让人给她治疗,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恢复了。
这次从格尔木疗养院,到塔木陀,再到西王母宫,他们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阿宁死了,吴三省原来是解连环,陈文锦进入陨玉,闷油瓶失忆了,小哑巴也忘了之前的事,江月和小花走了......
这一次的旅程,他们失去了太多太多。
吴邪忽然觉得心上有道无形的压力,压得他透不过气。手指抚开额前的碎发,经风一吹,清澈的眼眸渐渐泛了红。
王胖子在一旁感叹:“这一趟出门太亏了。”
“咱们几个,都得在医院躺半个月。”
吴邪叹了一口气,没接话。
话落,王胖子又看向小哑巴,笑道。
“不过也不亏,小哥有了两个大闺女,我们捡了个小哑巴。”
潘子接了句他的话,“行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吴邪低头,肩上的小姑娘眼眸紧闭,粉白的唇紧抿着,像是不太安稳。抬眸,又看了一眼同样昏迷的张起灵。
忽然感叹道:“都忘了,也挺好。”
王胖子听见他这句话,笑着打趣。
“你说这小哥和小哑巴,真是亲生父女不成?连失忆都一模一样地。”
思绪飞转,吴邪忽然想到昨晚定主卓玛说的话,“这位小哥的魂没丢,只是他把自己的魂藏起来了。”
说着,她又提到了小哑巴,表情有点讳莫如深的意思。
“那个小姑娘......”
“没有魂。”
王胖子一听就不乐意了。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怎么会没有魂呢,老太太你看错了吧。我们家小哑巴好着呢,多正常多乖啊。”
想到此处,吴邪甩甩脑袋,把那些复杂的想法甩出去。
有没有魂都好,人没事就行。
.......
半个月后
北京,某脑科专科医院
吴邪双手插腰,皱着眉,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张起灵。
“你说他体温一直这么高,这烧也一直没退,烧得连身上的纹/身都给烧出来了。”
说着,朝病床另一边的王胖子看了一眼,指着被高温烧出来的麒麟纹身。
“从那上面下来,就说过一句话,说什么,没有时间了。”
“谁知道这几句话什么意思啊?”
病床上,张起灵紧闭眼眸。因为发烧,额间有细密的薄汗,唇色发白,看着清瘦又虚弱。上半身的衣服没穿,胸口,心脏处连接几根长长的线,最终导向床头的那台多参数监护仪。烧得他左肩上的一大块青黑色麒麟纹身都显现出来了。
王胖子跟着叹了一口气。
“是啊,这都昏迷半个月了,还没醒。”
从西王母宫出来后,张起灵就陷入昏迷,查不出原因,也一直不醒。两人也是没了办法,前几天才把人带来北京的专科医院看病。
王胖子双手插腰,挺起那个吴邪说怀孕八个月的肚子,有些惆怅地感叹。
“这小哥失忆了,小哑巴也失忆了。”
“到底在里面看见了什么,就更没人知道了。”
听话,吴邪转过头。他戴着一副黑边的细框眼镜,更显出几分斯文逸气,清俊文弱。在病房四处看了看,问道。
“对了,伊伊呢?”
王胖子在床沿坐下,一边拿起柜子上的苹果开始削皮,一边说。
“跑出去玩儿去了,这小丫头才醒几天,一刻也闲不住。”
“刚刚跑出去和小护士玩儿去了。”
手拿苹果快速削完皮,他先递给病床上昏迷的张起灵。
“小哥,来一口。”
昏迷的张起灵:“..........”
“啧,挑食啊你,”他转头就塞进自己嘴巴里,吭哧吭哧啃起来,“嗯,挺甜啊这苹果。”
吴邪:“..........”
“你才是有病的那个吧!”
王胖子边啃边说:“对了,我告儿你一有意思的事儿啊,想不想听?”
“什么?”吴邪莫名看着他。
王胖子将苹果咬在嘴里,俯身,打开柜子,里面放着张起灵之前在塔木陀穿过的衣服,和用过的背包。
他将那个黑色的背包拎出来,拉开拉链,整个脑袋都钻进去找东西。
吴邪:“胖子,你偷摸翻小哥东西,当心他醒了揍你。”
那个埋进背包里的脑袋闷闷传出一句。
“放心吧,小哥这啥也不记得的,估计压根就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包。”
“在这儿,找到了。”
最后一句话,他把脑袋从包里抽出来,蓦然清晰很多。
举起手,手中是一根银色的簪子。
吴邪蹙了下眉,走过去,接过东西,仔细打量。
“这是什么,小哥包里的?”
那是一根银簪子,很简洁,只有簪头雕刻着几朵花,应该是梨花,瞧着很漂亮。
“小哥包里怎么会有根簪子啊?”
吴邪疑惑抬头,王胖子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对自己挑了挑眉,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指定是小哥哪个相好的东西。”
“要不然,你看看,他能放在背包最下面嘛,肯定是很重要的。”
“我也是前段时间给小哥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的。”
相好的东西?
吴邪总觉得不太可能。
闷油瓶那清心寡欲的,像是饭都可以不吃的神仙样,能有个相好?他还一直随身带着人家的东西?情爱这种东西,似乎不会在他这样的人身上出现。
王胖子把簪子拿过去,开始发挥他丰富的想象力。
“我猜,这根簪子,一定有一个非常凄婉的爱情故事。”
“小哥和她,本是一对相爱的恋人,他们相约好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女方的家人说不定没瞧上小哥,不同意姑娘和小哥在一起。”
“父母之命,姑娘不敢违抗,所以在新婚前一晚取下自己的簪子,送给小哥,说......”
他故意扯出一副幽怨的女调,凄凄切切。
“你我不能白首,我把这根簪子送给你,陪着你。以后,你要是遇上喜欢的姑娘,就把簪子扔了,忘了我吧。”
“但是,小哥一直没忘了姑娘,所以就一直把簪子带在身边。待到夜深时候,在无人处,自己就拿出来想一想。”
话落,他还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好似被自己编得这个故事感动到了。
吴邪:“......”
“你有这编故事的能力,不如来写咱们这本小说算了。”
要他说啊,这簪子是闷油瓶追查的什么线索,估计还来得更可靠些。
思及,吴邪又拿过银簪,细细打量。
“瞧这款式,还有材料,估计有年头了,可以好好查一查。”
王胖子瞥了他一眼,“你丫就不能有点情感细胞吗,好家伙,你对爱情过敏是怎么着儿?”
吴邪若有所思地抬起头。
“不对,小哥包里装得东西不一定就是他的啊。”
王胖子眼珠子一瞪,“好家伙儿,你说小哥是小偷!”
吴邪无奈道:“我是说这也有可能是伊伊的东西,你忘了小哥从包里掏出过她的衣服吗?”
想起那件缩小版的连帽外套,王胖子又觉得可乐,随即道。
“诶,要说是小哑巴的也有可能,可以查查。”
他又凑过来,撞了下吴邪,冲人挑了挑眉。
“但我还是保留这簪子是小哥情人的说法。”
他们讨论时的声音不免大了些。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一个栗色头发,颇为干练的女医生走进来,皱眉道。
“家属不要在病房里大声喧哗。”
话落,她的视线落在昏迷的张起灵身上,看见那布满整个左肩和胸口的青黑色纹身,不由蹙眉。
待凝神想细看时,忽然,面前出现一张白白胖胖的脸,自恋地抹着自己的刺猬头,冲人挑挑眉,说。
“你放心,我们绝对不大声说话了。”
说话间,吴邪双手利索地扯过白色的被子,遮住那块麒麟纹身。转过身,同王胖子打掩护,笑说道。
“是啊梁医生,要不,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不待女医生说话,王胖子便一把拉住她的手,满脸情真意切地向病房外走去。
“对,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诶,我....”
女医生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直接被王胖子热情地拉着出了病房。
见人被带出去,吴邪这才松了口气,希望人家不要以为他们是什么恐怖.分子。
蓦地,病房门又开了。
“哒——”
一抬头,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哑巴,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走进来。
吴邪笑了下,“跑哪里去玩儿了?”
小哑巴走过来,一张小脸白白嫩嫩,生得娇俏,但稚气未脱。之前被王胖子胡乱给扎了个丸子头,回来就变成两个精致漂亮的小辫子了。
应该是那些小护士给她扎得。
听话,她指指门外,示意自己去找小护士玩了。接着,把手中的那颗黄色棒棒糖递给他。两颗黝黑的瞳仁,又明又亮。
“给..你。”
吴邪笑着朝她摇摇头。
“你吃吧。”
见他不要,小哑巴开开心心拆开糖果纸,往嘴巴里送。
之前从西王母宫出来,她受了严重的伤。也就是,他们把张起灵转来北京医院的前一天,她才醒。自从她失忆后,记不得以前的事,但性子和之前差不太多,天真懵懂。
嘴里的甜味开始蔓延,小哑巴圆圆的杏眸一转,对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盯着瞧了瞧,问吴邪。
“他...什么...时候醒?”
吴邪摇摇头,对小姑娘安慰道。
“应该快了。”
小哑巴点点头,握着棒棒糖,走过去,趴在床沿,盯着昏迷的张起灵看。
又转头问旁边喝水的吴邪,“他是不...是....睡美..人?”
最近王胖子还有那些小护士给她讲了不少故事,其中就有《睡美人》,她这就活学活用上了。故事里的睡美人也是这么一直睡着不醒的。
吴邪嘴里的水直接喷了出来,“噗——咳咳咳咳——”
见状,小哑巴连忙扯了一张纸递给他。
“咳咳咳咳——”
吴邪好半晌才将气息平复,看着面前疑惑的小姑娘,就拍了拍她的脑袋。
“保持好奇心是好事,等小哥醒了,你自己问他吧。”
睡美人?也就这虎丫头敢问,总是能语出惊人。这个问题他才不回答,让闷油瓶自己面对吧。
小哑巴“哦”了一声,又趴回病床边,盯着张起灵看,俨然一个“盯瓶人。”
听胖胖和吴邪说,这个叫做张起灵的男人,是她的爹。她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但是,却莫名地觉得和他很亲近。
不过,他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一直都没醒。
思及,大大的杏眸里,流露出担忧之色。瘪着嘴,巴巴看着病床上的人。
(我以后,不会成为没爹的孩子吧?)
没人注意到的是,张起灵的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
“我回来了。”
王胖子回来了。一进门,刚好看见小哑巴哭丧着脸,趴在床沿。
吴邪皱着眉,一脸凝色,看着窗外,默默流下一行清泪。
顿时,他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我就出去了一下。”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定定看着病床上的张起灵,眼眶开始泛红。
“天真,小哥..小哥...真地骑着鹤上西天了?”
“不,不能啊,刚还好好的呢。”
王胖子一下子跌倒在地,好似受了巨大的打击,心一沉,扯着嗓子就开始嚎。
“我的小哥诶——英年早,不是,寿终,不是......”
“我的小哥诶——你还这么年....你长得还这么年轻。”
“怎么就让我们黑发人送黑发人啊——”
他坐在地上,牟足劲儿,扯着大嗓门,双手一拍大腿,真是比专业的白事团队还专业呢。
吴邪扯下自己的眼镜,用手揉了揉被风吹得干涩的眼睛,不耐道。
“死胖子,你嚎什么呢,小哥还有气呢。”
“你这破锣嗓子是想送谁走呢?”
“小哥诶——啊?”王胖子的杀猪嚎戛然而止,“没,没走呢?”
他讪讪从地上爬起来,对上小哑巴懵愣的眼神,吸了吸鼻子,不自然道。
“那,那你和小哑巴哭什么呢?”
吴邪将眼镜重新架回鼻梁上,无奈解释道。
“我是被风吹的。”
闹了一个大乌龙,王胖子难得臊了个大红脸,强装镇定,嘴硬道。
“那你不早说。”
他擦掉眼角的泪水,白白胖胖的脸上,表情颇有几分委屈。
“我一进来,看见小哑巴趴在床边上,还以为小哥....”
“算了算了,不想和你们说话了。”
胖胖双手抱怀,自己气呼呼走过来,重重坐在床沿上。胖胖又委屈又生气。
小哑巴没说话,看了眼手中的棒棒糖,又着昏迷不醒的张起灵。
皱着眉毛想了想,抓住张起灵的手,把那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分开,将棒棒糖塞进人的手里,握紧。
稚气的小脸,忧心忡忡地看着紧闭双眸的男人。
(你要快一点好起来,我不想没有爹。)
“诶,小哥....”
王胖子忽然指着床边的监护仪,朝吴邪喊道。
“天真,你快看!”
吴邪:“怎么了?”
病床边的监护仪屏幕上,心率一栏的线图忽然有了起伏,不似之前一般平静。
再看床上的张起灵,发白的薄唇不安地嚅动了几下。墨色的眉微微蹙起,似乎有要醒的迹象。
“小哥?”
“小哥?”
见状,小哑巴放下握住人的手,撑着床沿,倾身去看张起灵,眸色紧张。
(你听到我的话啦?)
可惜,张起灵并没有醒来,蹙起的墨眉慢慢松缓,心率再次归于平静。
见此,三人不由又失望地泄了气。
王胖子纳闷道:“不对啊,咱们之前守了小哥那么久,他都没一点反应。”
“今天忽然有点动静了,这,怎么又昏过去了?”
思及,他摩挲下巴,打量着屋里的一切。这里没什么不同啊。
“难道,是觉得今天的天气好,所以小哥想起来遛遛弯儿了?”
吴邪:“他昏迷这么久,有反应说明他快醒了,是好事。”
“不对不对,”王胖子却不这么觉得。
视线一转,落到对面的小哑巴身上,脑中有道灵光一闪而逝。
“小哑巴,你再抓着小哥的手试试。”
吴邪没搞懂情况,困惑道。
“干什么?”
“先别管,小哑巴,你先抓住小哥的手试一试,我要验证一个想法。”
王胖子的模样有些急切,似乎是想到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小哑巴依言照做,伸手,再次握住张起灵的手。
大概过了十多秒的样子,监护仪心率的那一栏再次有了变化,指数慢慢在往上走。
王胖子露出笑,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看来,和我想得一样。”
吴邪也瞧出来不对劲了,看了眼茫然的小哑巴,冲王胖子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
王胖子扬起下巴,指着监护仪。
“还记得之前在雨林里,小哑巴拿小哥充电的事吗?”
吴邪点头,“记得,当时小哥说,伊伊挨着他,恢复得更快。”
王胖子:“没错。但既然,小哑巴挨着小哥能恢复更快。同理,小哥离小哑巴近了,也能更快好转。”
这意思倒是通地,但却过于玄乎了。
看吴邪似懂非懂的模样,他换了一种说法,解释道。
“就像我之前说小哥是充电宝,能让小哑巴抓着充电,让自己更快恢复。”
“那么现在,我们也可以把小哑巴当做是一块充电宝。”
“现在,小哥没电了,就该轮到她给小哥充电了。”
这说法很形象,吴邪一下子就捕捉到他的点,提取意思,总结道。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就像是两个互相能帮对方充电的充电宝。”
“在一方受伤的情况下,另一方能够帮助对方快速恢复?”
王胖子点头,将手搭在吴邪的肩膀上,叹了口气。
“看来,这小哑巴和小哥的渊源,比我们想象得还要深啊。”
小哑巴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但隐约知道,她挨着张起灵,应该就能让他尽快醒来。于是,双手握住张起灵的手,开始用力。
(快快醒来,快快醒来。)
见此,吴邪忽然想起陨/玉外,江月说的那句话。
“留在,这里,她更好。”
或许当时他只理解到了一层意思,应该是“留在这里,对她(小哑巴)好,也好帮忙。”
江月是知道这件事的吧,所以,当时才让小哑巴留下来跟着他们。
说起江月,自西王母宫一行后,她跟着解雨臣和黑瞎子离开,就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传来。
这些日子,他们忙着张起灵昏迷的事情,也没能联系解雨臣。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当时,她和小哑巴都进了陨玉。小哑巴失忆了,可她,应该是还有记忆地。
在那里面,他们到底看见了什么呢?
“滴——”
手机传来震动,打乱吴邪的思绪。
来电显示——小花,是解雨臣。
“喂。”
“怎么,大忙人怎么久也不来个电话,是忙什么大生意呢?”
电话一接通,解雨臣揶揄的声音传来。
吴邪看了眼病房里的其他两人,转身,走到窗边回话。
“你就别打趣我了,最近怎么样?”
“......”
看吴邪接电话去了,王胖子转头看向小哑巴,露出笑容,有点不怀好意的味道。
“小哑巴,想不想让你爹快点好?”
小哑巴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想!)
“我说吴邪,你们也真是够可以的,把人扔我这儿就不管了。”
“怎么,是准备遗弃不成?”
解雨臣声线悦耳,但怼起人来,可是毫不留情。
吴邪知道他是在替江月讨公道,也没还嘴,按了按鼻梁两侧的穴位,有些疲倦。
“江月呢,她最近怎么样了?”
对面的语气好了一些,缓和道。
“那丫头一回来就和我说想去墨脱。”
“我派人陪她一起去了,他们进了雪山,信号不好,我也好几天没收到消息了。”
“现在,应该是还在雪山里面。”
说起来,解雨臣也觉得无奈,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也不由自主地按了下鼻梁。
从西王母宫出来后,江月才跟着到了北京,隔天就跑墨脱去了。
按说,那地方就跟高原上的孤岛一样。交通也不算便利,亦没什么特别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月一定要去那里?
前些日子,陪她去的伙计还传来消息,说他们进雪山了,好像是要去一座雪山深处的喇嘛庙。再之后,他们进了雪山。信号不好,就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算算时间,现在也是第五天了。
“雪山?”吴邪音量提高,“她一个小姑娘去雪山干什么?”
“哼。”
对面的人冷哼一声,没好气道。
“现在知道担心了,早干什么去了?”
吴邪讪讪没回话,确实,他们之前忙张起灵和小哑巴昏迷的事情,没能顾及到跟着解雨臣的江月。
现下,只能干笑两声,解释道。
“这不是,她跟着的是你,我们才放心嘛。”
“哼。”
又是一声冷哼,这次显出点傲娇的味道。
解雨臣:“放心吧,那丫头身手不弱。我又挑了几个身手好的伙计陪她,不会有事。”
“那就好那就好。”
.......
待吴邪打完电话,一回头,张起灵被王胖子扶坐起来,垂着脑袋,依旧没清醒的样子。
王胖子将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冲小哑巴加油鼓劲道。
“来,加油,小哑巴发挥出你的实力,我相信你。”
小哑巴郑重点点头,而后,看向背对自己的张起灵。
(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
蓦地,像电视剧武林高手一样,眼花缭乱地,在空中打了个乱七八糟的招式。接着,双手用力,重重朝张起灵的后背一拍。
“哈——”
奇奇怪怪地,好像在传什么功法。
昏迷不醒的张起灵,被一巴掌拍得摇摇欲坠。
王胖子看向一旁的监护仪,激动道。
“有用有用。”
监护仪上,张起灵的心率确实又开始变化了,慢慢上升。
看着宛若邪/教发功的一幕,吴邪内心默默吐槽,就算闷油瓶醒了,估计也是痛醒的。
想着解雨臣找自己有事,他着急出门,临走前,只能冲王胖子叮嘱。
“你要是不想小哥醒过来,第一个揍你的话,就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起来。”
又对小哑巴说:“别和他乱学东西,病房打碟(爹)不文明。”
.......
墨脱
雪山深处,寒冽的风从一座小小的喇嘛庙头顶拂过,带来冰冷和肃杀的气息。
庙里的灯都熄了,四周黑黢。只看见,夜色下,连绵不绝的山峦依稀有皑皑白雪的影子,映衬着天上的星星,愈发明亮。
耳边,连虫鸣也没有,只有寂静。
喇嘛庙的后院,有两个小小的黑点。
视线拉近,其中一个,正是解雨臣和吴邪在担忧的江月。
她站在院里,穿着一件厚厚的黑色登山服。鬓边的碎发被夜风吹乱,鼻尖,眼角,耳朵,跟着一起泛红。
她静静凝望着面前的雕像,眼眸晶莹明亮,隐隐有泪光闪烁。
(原来,当时你的心情是这样的.......)
那是一座看上去年代久远的雕像。雕刻刀法并不算多好,寥寥几笔,也不精细,甚至都没雕刻完。
整座雕像最精细的,应当是那张脸,神韵和他本人颇为相似。可是,他的表情,却是在哭。
他在落泪,分明只是一座雕像,却让人发自内心地跟着难过。
(我好像懂了,你那时的感受......)
江月上前一步,脚下堆积的积雪发出轻微声响。纤细的手指冻得发红,微微颤抖,小心翼翼抚上雕像的哭泣脸庞。
触及到石像的冰凉,蓦地,她眼里的泪水也夺眶而出。
她垂下脑袋,将额头抵在雕像的肩膀上,泪水一颗一颗砸向地面的积雪。瘦弱的身体跟着颤抖,在这个无人的黑夜,无声哭泣。
(在那个时候,你是否也像我一样。)
(在那些无人陪伴的日子里,你又是怎样一个人走了这些路。)
(那时候,见到她的你,是不是很难过。)
蓦地,心脏处传来一阵猛烈地疼痛,又急又快,几近窒息。
江月的额头渗出冷汗,用力按着自己的心脏。因为疼痛,胸口跟着上下起伏,缓慢,艰难。
待痛意慢慢褪去,指尖下的心脏,倏尔,感受到一道跳动。
“咚...咚....咚....”
一下,两下,三下......
她怔愣抬起手,似乎还不敢相信。缓缓地,再次将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
“咚....咚....咚.....”
在寂静的夜里,这心跳声十分清晰。
可是,她是没有心跳地。
她不该有心跳地。
今夜之间,她竟长出了一颗会跳的心?
江月错愕地笑了,泛红的眼角落下清泪,有感慨,有喜悦,也有难过。
她慢慢抚上雕像的脸庞,动作轻柔,似乎是想帮他擦去眼泪。而后,清凌的眸色逐渐坚定。
(之后的一切,就由我来完成吧。)
.........
与此同时,北京,某脑科医院。
才和解雨臣谈完事,回到医院的吴邪,心情并不好。
清隽的脸庞,眉眼间有着浓浓的疲倦,似乎蒙着一团阴云。
刚和解雨臣会面,他想问一下吴三省,不,是解连环的近况。没想到,解雨臣竟然不知道他的下落,两个人彼此都认为吴三省(解连环)在对方那里。
可没想到,西王母宫后,这个人竟然失踪了......
他满心疲惫地回到医院,在走廊上坐了半个小时,整理好情绪,才打开病房门。
“胖子,我回......”
说到一半,话音却戛然而止。
冷清的病房里,张起灵依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王胖子歪倒在一旁的陪护床上,早已呼呼大睡,张大嘴巴,就差没流口水了。
吴邪下意识收声,却发现没看见小哑巴。
随即,他轻手轻脚退出病房,先到这层的护士站去找,小哑巴平时最喜欢去那里找人护士小姐姐玩了。
穿过空荡的走廊,来到夜晚的护士站,里面只坐着两个值班的小护士。
吴邪走过去,还没说话,一个清秀的护士就露出笑来。
“你是伊伊的哥哥?”
这些天,小哑巴都和这些护士混熟了,所以护士对他们这些小哑巴的“家人”也很熟悉。
吴邪点点头,礼貌问道。
“她还没回病房,所以我来看看她在你们这里吗?”
护士就摇摇头,“上午她一直都在这里玩,下午就来过一次,之后就没看见了。”
吴邪不免皱起眉头。大晚上的,这小丫头跑哪儿去了?
护士回想了一下,提醒道。
“不过,她下午来的时候好像挺伤心的。过来问我们,哪里有卖纸钱的,她说她要给她妈妈烧纸钱。”
“她妈妈?”吴邪瞪大眼睛,黑边眼镜都滑落一截。
小哑巴哪来的妈妈?
护士点点头,表情也跟着有点悲伤。
“对,伊伊说她妈妈是因为生她的时候不幸去世了,所以想给她烧点纸。”
吴邪:“!!!”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今天才生的?现在去烧纸了?
“那她去哪里买纸钱了?”
他们来北京后一直在医院,小哑巴更是认不得路,可别给走丢了!
护士看吴邪着急,赶紧问了下白天值班的同事,给了一个距离医院两条街的位置。
“麻烦你了,谢谢。”
吴邪匆匆告了声谢,赶紧往医院外面跑。
这死胖子,准是又和小哑巴说了什么他编造的故事,所以小哑巴才会想去烧什么纸钱的。
大晚上的,人要是走丢了,小哑巴还属于黑户。报警的话,派出所该还是会管的吧。
从医院电梯出来后,他漏夜狂奔两条大街,火急火燎地往护士说的丧葬店赶去。
深夜,街上的行人和车子并不多,加上这个医院位置稍微有些偏,更是渺无人踪。
“伊伊,伊伊!”
吴邪心急如焚,在街边的两条人行道左右到处看,生怕错过小哑巴的身影。
“伊伊——”
“伊伊——”
跑着跑着,来到一个冷清的十字路口。
红绿灯在街头闪烁,路上却没有一辆车,斑马线上也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地。
冷风一吹,迎面吹来几张白色的纸钱。
吴邪伸手一抓,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过十字路口,再拐过街角的弯,一个小姑娘蹲在路边,边哭,边往火堆里放纸钱。
“呜呜呜呜妈..(妈)我好...想你.....”
午夜十二点,一个小姑娘在无人的十字路口烧纸钱,也就鬼片敢这么演!
吴邪也被嚇了一跳,脚步顿了下,才敢继续往前走。
小哑巴的头发被冷风吹得乱糟,脸上挂着两道明显的泪痕,还在持续掉眼泪。哭得小脸通红,像个流浪的小疯子似的。
她边往火堆加纸钱,边抽抽噎噎道。
“我...我多烧...钱给你....”
“你要...保佑...我..爹...快点好起来....”
说到这儿,她猛地抹了一把眼泪。
“我不想...成孤儿啊啊啊啊——”
最后,情绪彻底崩盘,开始嚎啕大哭。
吴邪在后面看着,本来还挺悲伤的。结果小哑巴一哭,他又觉得有点搞笑。
“噗——”
不厚道的某人,差点没来个喷笑表演。
对不起,实在没忍住。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管理好自己的表情,憋笑憋得脸发酸。
“呼——”
长出了一口气,吴邪稳定好情绪,走过去。
“伊伊。”
听到声音,小哑巴转过头,露出泪流满面的小脸。一看见吴邪,哭得更伤心了。
“吴邪...哇啊啊啊啊啊——”
“我....会不会变成....孤儿啊.....”
见她哭得好不难过,吴邪又觉得有些不忍,安慰道。
“不会的,小哥再过几天就会醒的。”
他蹲下身,和小哑巴平视。
“真的...吗?”
小哑巴红着眼,湿漉漉的杏眸看着他,透着担忧和胆怯。
吴邪不由心软,嗓音温和道。
“当然是真的,医生说小哥只是受伤比较严重,所以得多几天才会醒。”
“可...可是,”小哑巴又有要发洪水的架势,“可是我....没有妈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
话都没说完,小姑娘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张着嘴巴,嚎啕大哭。
吴邪蹲在她身边,莫名感觉自己在哄骗流浪儿童,不禁有点头疼。
看着嗷嗷哭的小哑巴,他果断抬手,捂住她的嘴巴,一本正经道。
“谁说你没有妈妈的,胖子就是你的妈妈!”
胖子,谁让你和小孩子乱说呢,现在我只能牺牲你了。
话落,吴邪瞬间感觉被自己捂住的小嘴巴安静了。
垂眸一看,小哑巴红通通的眼睛,瞪得像对红灯笼,似乎被这个“振聋发聩”的消息给炸傻了。脸上似乎写着一行字“我没读过书,你别骗我。”
趁她没反应过来,吴邪赶紧糊弄,不是,哄道。
“虽然你的亲妈妈不在了,但你可以把胖子当做你的妈妈嘛,是不是?”
“你看啊,胖胖会给你扎辫子,会给你买吃的,还一直陪着你,和妈妈是一样的。”
吴邪想过了,小哑巴失忆了,现在就认为闷油瓶是她爹。既然王胖子已经编出小哑巴的妈妈去世了,那他就干脆顺着往下编。
妈妈不在没关系,胖妈妈在!
胖子,你丫可不能怪我啊,这可是你自己种的因。
好一会儿,小哑巴才看着吴邪,慢慢开口。
“可是..可是...胖胖要拿...我的吃的....”
她有点纠结,但是没纠结为什么王胖子成了她的妈妈。而是王胖子当她的妈妈,会拿她的吃的。
吴邪哑然失笑,“那他要是拿你的吃的,你就来和我说,我帮你拿回来。”
小哑巴似乎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半响才点点头。
“好....”
见她真应了,吴邪忍不住笑开了,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奈道。
“你还真是好骗啊,要是以后被人骗走怎么办呐。”
小哑巴立即反驳道。
“我不..会的。”
吴邪注意到她眼里的认真,好看的眉眼舒展,似西湖的湖面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好,你不会。”
小哑巴一直看着他,不由有点出神。
十字路口,橙黄色的路灯下,吴邪半蹲在她面前。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衣裳,很衬他的气质斯文又干净。
路灯的光投下来,落在那张隽逸的脸上,将线条刻画地流畅柔和,映得黑边眼镜后的眼睛也带着点光的色彩,温柔如水。
小哑巴像个小花痴一样,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
(哇,吴邪真好看。)
“好了,”吴邪站起身,“街上是不允许烧纸钱的,我们收拾好就回去吧。”
“来。”
他伸出手,将小哑巴拉起来。
小哑巴手里还捏着一沓纸钱,站起来,盯着吴邪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语出惊人道。
“吴邪....要不你...当我..妈妈吧?”
收拾火堆的吴邪立即转头,小狗眼睛里满是震惊,脸上写满三个大字“使不得!”
“!!!”
他正思索该如何委婉(果断)拒绝,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穿着荧光绿马甲的交警,朝这边大步走来。
“你好,我是北京市****交警。”
交警同志走过来,率先帅气地敬了个礼。
然后,看着吴邪正在收拾的火堆,严肃道。
“先生,十字路口是不允许烧纸钱的。”
吴邪也没想到交警同志这么晚了,还在上班。他本来想着赶紧把火堆收拾了,带着小哑巴回医院的,结果这下遇到交警了。
于是,一大一小站在深夜的路口,愣是被交警叔叔严肃教育了半小时,知晓在路边烧纸钱的危险性,并保证下次再也不会犯了。
交警同志看两人态度好,尤其是小哑巴以为自己犯下什么塌天大祸,怕人要把吴邪和她抓走,差点又要哭。
“对不起...我下次...不烧了...”
“你别抓..吴邪...抓我吧....”
她本就才哭过,白生生的脸上还有两道泪痕,眼睛又红又肿,看上去可怜得不了。
交警一时也心软了,十分体谅地拍了拍吴邪的肩膀。
“小姑娘亲人才去世,心里难过,能理解。”
“你这当哥哥的,要好好安慰她。”
吴邪听得汗颜,但这时也不好反驳,只能点头。
“我会的我会的。”
交警:“这次就不罚款了,你们收拾好就赶紧回家吧,晚上太冷了。”
话落,交警同志就骑着小车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吴邪带着小哑巴收拾完火堆,处理好没烧完的纸钱,再回到医院时,已是凌晨一点。
推开病房的门,王胖子上完厕所刚要往床上躺,看见颇为狼狈的两人,他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道。
“怎么了你俩,大半夜不睡觉,跑哪儿做贼去了?”
吴邪直接瘫在沙发上,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还说,还不都是你整出来的好事!”
王胖子有点懵地指着自己。
“我怎么了?”
说着,又看见小哑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还有明显哭过的脸。
“小哑巴,怎么了,你被吴邪打了?”
小哑巴走到昏迷的张起灵床前,按着这几天的习惯,对他喊了一声。
“爹...”
路过王胖子身边时,又对他喊了一声。
“妈...”
王胖子登时清醒,从陪护床上蹦起一米多高,惊道。
“小哑巴你喊我什么?!”
.......
墨脱
绵延的雪山交叠起伏,白净的雪常年未完全消融。因此,气温也总是冷的。昨夜,又下了一场雪,这便更冷了。
清晨,暖黄的阳光先从雪山折射,再进入喇嘛庙,投在红墙上,带来几许暖意。
一个穿紫红僧裙,外头又套了件厚厚藏袍的老喇嘛,朝江月微微点头。
“前尘之事,勿多在意。”
老喇嘛的年纪看起来很大了,眼珠却并不浑浊,反而十分清明。
他看着江月,眸光夹杂着岁月的沉淀,自有一种超脱之感。
“贵客,莫再因前尘之事困扰已身。”
江月点头,朝他虔诚地做了一个揖。
“.......”
转身,看向在一旁等候的几个伙计。
“走吧。”
前头的一个伙计推开庙门。
昨晚的积雪已经没到门槛,下山的路被雪淹没了,只隐约看出部分,不好走。
这似乎也是一个预示,从此后,她要走的这条路注定坎坷,布满荆棘。
“现在走吗?”
伙计转过头,询问。
江月眸色坚定,声音清脆。
“开路,走。”
一声令下,伙计们也都拿出铲雪铲,纷纷开路。
老喇嘛站在庙门口,目送几人的背影消失在下山小路的尽头,缓缓转身。
雪山深处,那座小小的喇嘛庙再次合上门。
就像是一段久远沉重的岁月,默默等待下一个听故事的人。
.......
“江月小姐,用不用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
一个叫解虎的伙计,模样瞧着是这群人中最机灵的。刚下山,便凑过来询问江月的安排。
下山的路不好走,加上又下了雪,几个人接连开路,也走了五六个小时才下山。
江月回头,见几个伙计脸上皆是通红,饶是这里的气温低,额头却在出汗。呼出的热气,顷刻化作白白的冷气在空中消散。
她点头,“找地方吧。”
这次墨脱之行,解雨臣派了六个伙计跟着她,身手皆是上乘。要不然,也不能陪她上这地形复杂的雪山。
很快,解虎找到一家藏民开的旅店,跑回来带路了。
旅店不算大,很朴素,当地人开得,还算干净。
他们一进去,老板娘就热情端来当地的油茶,还有一些能果腹的肉干,招呼他们吃东西。
几个伙计也累坏了,纷纷扯下防雪帽,端起滚烫的油茶就往嘴里灌。
“怎么样,我们的油茶可好喝?”
穿着米黄色藏袍的老板娘,带着很浓的藏音,用蹩脚的汉语问。
“好喝好喝。”
“这肉也好吃。”
几个伙计累了大半天了,吃什么不香,闻言接连点头。
江月端起油茶喝了一口,微微蹙眉,不太习惯这股味道。只喝了一口,便把杯子放下了。
“江月小姐,当家的电话。”
这时,解虎递过来一个手机。
之前在山里没信号,现在下山了,他自然得赶紧给解雨臣打电话汇报情况。
江月把电话接过来,起身,走到窗外,看着远处绵延的雪山。
“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小丫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冷。
解雨臣也未在意,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反而松了口气。
开口,嗓音清越,好似晶莹的雪花轻轻落到悬崖间的雪松上。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闻言,江月默了一瞬。
“我还要....去其他地方。”
“让你的伙计...回去吧。”
这话听起来有些生硬,但解雨臣知道江月一向直来直往,自然不会计较。
他道:“伙计跟着你,我也放心。”
“接下来去哪里,出墨脱,用不用我安排车来接你?”
听话,江月默默蹙眉,续道。
“他们跟着...不方便...”
她不喜欢和太多人在一起。
“吵。”
解雨臣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倏尔笑了。
这次陪着江月去墨脱的几个人,都是他亲自拨的,确实有一两个爱说话的。
当即,他也不勉强了。
“好,等出了墨脱,我就让他们回来。”
“但解虎得跟着,你身边有人,我也放心。”
江月想了想,解虎倒是不怎么爱说话,为人也机灵,便同意了。
“好。”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太少了,又添了一句。
“谢谢你。”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什么时候跟我也客气了,当初在西王母宫,你不也救过我嘛。”
江月没说话,唇角微微勾了下,很浅。
电话那头,解雨臣似乎很忙,匆匆叮嘱了江月几句,便把电话挂断了。
“嘟...嘟...嘟...嘟....”
将手机还给解虎,江月才坐下来。
藏族的老板娘抱着一小坛子酒过来了,热情道。
“小姑娘不爱喝油茶,要不要尝一点我们藏族的酒,暖暖身?”
江月摇摇头。
藏族老板娘还想再劝,解虎便主动过来拦她了。
“我们小姐不喝酒,你把酒端过来给我们就是了。”
闻言,藏族老板娘神情一滞,随即掐出一抹灿烂的笑,抱着酒坛子走过去。
“好啊,我们这酒可香可好喝了。”
见此,江月冲解虎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
后者点头,模样恭敬。
......
北京,某脑科医院门口。
潘子上前,抱了下吴邪,拳头收紧,拍了拍他的后背。
“小三爷,保重。”
“保重,潘子。”
吴邪同样拍了拍他,语气不免有些沉。
因着吴三省(解连环)失踪的事情,担心长沙的盘口要乱。潘子知道后,立即说要回长沙先稳住生意和盘口,等着三爷回来。
今早上才和吴邪商量了,中午就买机票,下午这就要走了。
“潘爷,保重。”
王胖子上前,和他击了下拳,尽在不言中。
潘子笑着点头,视线落在旁边的小哑巴身上。见她眨巴着眼,依依不舍地举着手,朝他挥了挥。
(拜拜.......)
虽然她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但这段时间潘子对她很好,她是知道的。现下,知道人要走,她也舍不得。
小姑娘苦兮兮的模样,看起来可怜又可乐。
潘子不由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瓜。
“走了。”
说罢,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径直转身,上了车。
目送那辆黑色的汽车远去,吴邪和胖子的脸色都有些沉重。
王胖子:“小哥已经转到精神科了。”
“目前看来没什么好转,要不然你先住下来吧。”
张起灵仍然没醒,虽然小哑巴和他待在一起,有利于他的病情恢复,人中途迷迷糊糊地也醒过几次,但很快又陷入昏迷之中。
反反复复,总未好转。
吴邪点头应道,“好。”
话音刚落,却忽然接到他二叔吴二白的电话。
之前,吴邪给他发邮件说了最近的事,吴二白才打了这个电话过来。随后,吴邪向他追问一些问题的细节,可吴二白都隐瞒不说。
几番要求,他才好不容易松口,让吴邪明天回去谈事。
但吴邪深知吴二白的个性,他明天回去,肯定见不到人了。所以,他决定当晚就杀回杭州,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当即,吴邪就给守着吴山居过日子的王盟打了电话。
“给我订两张回杭州的票。”
“知道了,回去就给你发工资。”
见他挂断电话,王胖子看了眼旁边的小哑巴,问。
“怎么,你带小哑巴回去啊?”
吴邪点头。
“现在小哥的病情不稳定,你也不能分心看着他们两个,就让伊伊跟我先回杭州吧。”
他考虑周到,王胖子也没说什么,点头,叮嘱了几句。
“路上小心,等小哥好了,我带他去杭州找你们。”
三言两语,小哑巴也知道自己要跟吴邪去杭州了,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
就是离开时,这虎孩子直接跪在地上,冲着病床上的张起灵“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开始唱歌。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凄凄惨惨的调子一出来,拉长,升高,降低,悲悲切切,天愁地惨。
正收拾东西的吴邪顿时呆住:“...........”
正啃病号苹果的王胖子表情空白:“...........”
小哑巴抹着眼泪,继续唱道。
“三两岁呀~没了娘呀~”
唱到这句时,还凄哀无比地望了眼王胖子,还记着昨晚胖胖不愿意给她当妈的事。
鬼知道,王胖子昨晚听见这虎孩子喊自己“妈”的时候,魂都竖起来了!之后更是严令禁止,不许小哑巴再喊他“妈!”他可还是黄草老爷们儿呢!
吴邪也想到这点,凑到他身边,看着哭得凄惨的小哑巴,好笑道。
“要不,你就假装一下呗。”
王胖子当即激动起来,嘴里的苹果渣乱飞。
“假装?这能假装吗?!胖爷可是正宗北京纯爷们儿!”
“再说了,我要假装,小哥也得愿意啊!”
说得也是,上次闷油瓶出去一趟,回来他们给他多认了一个江月闺女。要是这次醒来,发现自己还多了个胖老婆,该不会心一梗,昏成植物人吧!
见王胖子还是不愿意,小哑巴抽了抽鼻子,眼泪啪嗒啪嗒掉,看向病床上的张起灵,哭唱道。
“跟着爹爹呀~”
“不好过呀~”
唱着唱着,突然哭嚎一声,趴在床边,握住张起灵的手,崩溃道。
“爹——”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我不想成...成孤儿....”
小姑娘哭天抢地的,好不伤心,后面搞得平时和她玩的小护士全部跑过来看。
被迫挤到一旁的吴邪无奈极了。
王胖子满头大汗给小护士们解释。
“不是不是,她妈妈没事,她爹也好好的,都没事,哎呀——”
吴邪叹了口气,看向人群中央,躺在病床上的张起灵,双眸紧闭,似乎还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闷油瓶,你可快醒过来吧。
要不然,你闺女该张罗着给自己找后娘了。
...........
当天晚上,吴邪就带着小哑巴坐上了回杭州的飞机。
说起来,小哑巴能坐飞机这件事,还多亏解雨臣帮忙。
因为之前江月要去墨脱,肯定是坐飞机方便,这就肯定得涉及到身份证明这些东西。他便找人帮忙办了,顺带也把小哑巴的办了。
两个小姑娘双胞胎,江月,江伊,身份证上写得清清楚楚。
高空上,安静的飞机客舱里,广播响起“叮咚”的提示音,一道温柔的女声开始播报。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受航路气流影响,我们的飞机正在颠簸,请您尽快就座,系好安全带.........同时,我们也将暂停客舱服务,谢谢。”
熟睡的小哑巴忽然感觉晃了一下,迷迷瞪瞪睁开眼,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转头,发现旁边的吴邪还没睡,借着此时机舱内并不明亮的光。垂眸,认真在翻阅着什么。
他的眉头一直皱着,似乎心情不太好。
“......”
小哑巴看着他,不知道该做点什么,纠结地抠着自己的手指。
见吴邪身上的毯子滑到了腿上,于是伸手,想帮他盖好。
她刚一动,吴邪就注意到了,放下翻阅的资料,视线转过去。
“伊伊,你醒啦。”
“嗯,”小哑巴点点头。
说话间,她捡起滑到他腿上的毯子,缓缓上拉,正准备给他盖上.....
“吴邪....你...”
就在这时,飞机忽然剧烈颠簸了一下。
小哑巴一个没刹住,给人盖毯子的手猛地往上一扑,直接把吴邪的脸都盖上了。
吴邪,你安息吧!
突然眼前一黑的吴邪:“.......”
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