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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寄女之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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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阳光将天空染成了好看的金红色,浓重而温暖的光辉柔柔的印在了墨茗仪清冷而绝丽的脸上,淡化了她飘然欲仙的离世之感,显得更有人间烟火气息。
墨茗仪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从躺着的姿势慢慢坐起来,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刚睡醒的慵懒。
她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窗外感觉时间不早了,这是下意识的,是她明天起来的第一件事。第二反应才是看向床边,想看看谢离起来了没。
答案可想而知,谢离这种被劳役生物没有懒床的机会,所以很早就起来了,屋子里也自然没有她的身影。
墨茗仪头发乱糟糟的,但她没放在心上,随便用手抓了几下就好了。她现在就想知道谢离在哪?
没有想那么多,墨茗仪立马起身打开门,刚好看到谢离弯着腰往桌子上面放碗。
开门的声音有些大,谢离抬头寻着声音的本源看去,映入眼帘的就是外衣都没穿好的国主一手撑门一手拿外衣的景象。
“醒了?”谢离明知故问道,她也没想到自己一抬头就会看到衣衫不整的……南宫小姐。
墨茗仪沉默的点了点头。
“先把衣服穿好。”谢离安静地看着她,突然柔声说,像是忍笑般。
闻言,墨茗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只穿了一件亵衣。她脸色马上就变了,整个人如坠冰窖。她想都没想,立马背过身关上了门。
平日里不怒自威的国主如今涨红了脸,倒是有几分寻常女子的模样了。
妈的,刚刚丢脸丢大发了!
墨茗仪想着,咬了咬下嘴唇,心里十分后悔。她洗了把脸后立马把衣服往身上穿,几缕墨发用一根簪子松松束起,余下的披在身后。
等她收拾好一切后,轻轻拍了拍衣裙,稍微整理了一下后又一次打开了门。
“吃饭吧,我亲手做的。这里没什么好的食材,我做了肉粥你应该会喜欢。”
此时,谢离已经入坐就等墨茗仪了,只是没有见谭渊的身影。墨茗仪就坐后问:“谭渊呢?”
“出门了,我起来的时候他人就不在了,估计是去卖字画了。”
墨茗仪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饶有意趣地反问:“你怎么知道他去卖字画了?”
谢离指着旁边的柜子说:“里面全是字画,估计他是靠卖字画为生。”
墨茗仪瞪大了双眼,一头雾水的问:“你查过整个屋子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谢离居然能查完整个屋子还能猜到谭渊是干什么的!
“先吃饭,我再告诉你。”谢离歪了一下头,神秘的说道。
“喔。”墨茗仪有些不乐意的应了一声,端起碗闻了一下,有一股浓郁的肉香,勾得她腹中咕咕作响,毫不犹豫就低头吸了一口热粥。
有点烫,墨茗仪“啧”了一声,眼眸一闪,撂下碗看向谢离,瞬间反应了过来,有些惊讶:“御膳房的新厨子是你?!”
这粥味道太熟悉了!这这这……味道和御膳房新厨子做的可以说一模一样!
意料之中的,谢离点了点头,面具之下,她嘴角轻微地翘了一下,不过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
得到肯定答复的墨茗仪差点打碎碗,她咳了几声:“真是你!”
难怪谢离在的那几天御膳房的厨子换了。
“是我,怎么了?”谢离勾了勾唇角,舀了一勺肉粥送入口中。
“没…没什么”就是…有些惊讶罢了。
墨茗仪挑了一下眉毛,又吸了一口肉粥,那味道简直没话说,她觉得谢离简直是个天生的厨子。
等墨茗仪咕噜咕噜地喝完肉粥后迫不及待的问谢离:“现在可以说了吧?”
谢离点了点头,指着不远处角落的一个柜子说:“第三排第一个抽屉里有东西,自己看。”
墨茗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的确有一个柜子,在角落里很不起眼。
她立马起身走到柜子前小声重复着谢离刚刚说过的话:“第三排第一个抽屉…第三排第一个抽屉…有了!”
找到那个抽屉后一打开,看外观好像…是几张信封?
私自动别人的信封是很不好的,和偷窃没什么区别,但好奇心促使墨茗仪打开那几张信封,其实也说不上是打开,因为那些信封本来就是打开的。
谢离既然说了那应该就是她打开的吧。墨茗仪心想也没有多问。
想到谢离墨茗仪回头一看,那人正在收拾碗筷呢!
“呼~”墨茗仪轻轻呼出一口气开始看信封了:
挚爱吾女:
驶流光其冉冉,随春水其滔滔。
夏至已到,今日是汝的十九岁生辰,已是舞象之年,为父却没能陪汝一起度过,深感愧疚,想来都怪吾一时昏迷,为求自保,弃之汝。
十六年前,为父犯天大罪,乃父之过。为父不当弃之汝。昔日实无策,才独自留下汝,今日不知汝善也,夏乃干晒,毋中暑也。
今日父之惟愿乃是汝之善,亦不求赦免。
书短意长,不愿细说。
赤日炎炎,愿请珍重!愿汝一切安好,勿念!
那封信字迹明明端端正正,墨茗仪看着那封信若有所思,细长秀气的眉毛越拧越紧。
墨茗仪一直认为昨日谭渊说他留在着荒山野岭是假话,如今看来未必。
照信上所述,想来谭渊应该是有个女儿,只是十六年前因为一些原因抛弃了这个女儿,现在又后悔了,苦苦守在这座山上等女儿归来。
只是…这一等就是十六年。
一个普通人能有几个十六年,这谭渊也算是个可怜人了。
但可怜归可怜,都是他咎由自取。若他当初没有抛弃自己的女儿,如今也不会守在这荒山上。
“能抛弃自己的女儿,这谭渊也不是什么善类!”墨茗仪一脸阴翳道,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墨茗仪知道谢离让自己看这封信是让让自己相信谭渊是好人,至少谭渊没说假话,他是真的在等人。但墨茗仪就是不想让谢离如意,她就是想和谢离反着来!谁叫谢离昨天以下犯上凶她的?!
“谭伯也是无奈之举,你可知十六年前发生了什么?”谢离脸色凝重的说。
十六年前?等等!旱灾!
墨茗仪迟疑了一下,还没等她回忆完毕,谢离毫不给机会,深吸一口气又说:“十六年前闹旱灾,当时百姓民不聊生,每家每户没有粮食可吃就发生了人吃人,那年头百姓易子而食也是有的,你生活在宫中自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狱,谭伯也是普通百姓,他没吃了自己的孩子,而是选择让孩子离开自己免去受苦,已是最好的决定了……”
这句话绝对是谢离对墨茗仪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可她并不高兴,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墨茗仪脸色愈加难看,就连眉毛都被气抽了两下,她对谢离吼道:“谭渊在那个时候抛弃自己的孩子就是在让那孩子自生自灭!那孩子你觉得还活着吗?!”
那孩子还可能活着吗?!
怎么可能还活着?人吃人!那孩子多半也没幸免……
倒是苦了那孩子了,年纪轻轻就……墨茗仪叹了口气,心里对信中所说的孩子感到愤愤不平。
“是!谭渊是有错,但那是他的事,不知事之,都不应论。无论如何他都收留了我们,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房子朕不住也罢!”墨茗仪恶声恶气道,一股脑的冲出屋,那门被墨茗仪关上的时候发出“砰”的一声,她全然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
“等等!”谢离只是想替谭伯辩解一下,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娇生惯养的国主脾气会这么大。
“带伤出去,不要命了?”谢离追上墨茗仪后,紧紧拉着她的手腕说,眼中隐隐责备。
听到“命”这个字后,墨茗仪立马想到了昨天谢离对她说的话。
“墨茗仪!你背负的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性命!”
“放长线,钓大鱼。”
谢离的声音回荡在墨茗仪耳畔。
墨茗仪收敛了不少怒色,一点点的平静。
谢离说得对,她还不能走!她还有伤!
陈霖还在追杀她,她必须活下去,她不能在这里倒下,她还要为墨云池报仇!
对!墨云池!
墨云池也一定不希望她死!
所以,她必须活下去!
墨茗仪回过神后低头垂眸,目光所及之处是谢离抓着自己的手,谢离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对峙中,墨茗仪用一种你不放手就同归于尽的眼神看着谢离,她沉默了很久,咬了咬下唇,冷冷的说:“放手,我不走了。”
“我叫你放开!”墨茗仪有些怒了,眉毛不自主的上挑。
谢离对墨茗仪说的话将信将疑,手指微颤,斟酌半刻后放开了手。
林子里陷入一片寂静……
等谢离放开手后,墨茗仪的眼神微微眯起,眸光凛冽,一挥手臂大步走回屋子里。
她真的没有想到一个人抛弃了自己的女儿还想求的女儿的原谅,他是怎么有脸的?
倒不是这种情况很少见,只是这是墨茗仪第一次见到罢了。
生在战争旱灾,是不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