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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ACT.62 悱与发 ...

  •   “有人看见特拉法尔加医生吗?”
      “请问、特拉法尔加医生在哪里?急找……”
      “不行、手机不通,通讯也没有人接……”
      “那臭小子是不是HAPPY过头了又忘了他今天的日程预定啊!”
      库蕾哈医生将酒瓶子往桌子上一丢,气吼吼地站起来。
      “就叫他不要去那边,乖乖留在这里了!从艾卡尔顿回来就整天看不到踪影!一堆莫名其妙的记者什么跟着也就算了!还成天往尤斯塔斯那里跑!当我之前啰唆的都是耳边风吗?”
      路过的佩金在听到这句话时实在憋不出,噗地笑了出来。
      耳朵立刻被拎起来了:“混小子你笑什么?!”
      “不不不……我只是……”佩金被扯得嗷嗷直叫,“觉得您……好像有种嫁女儿之后的寂寞赶脚。”
      他整个人立刻被老巫婆扔出老远。
      “嘴洗干净再来说话,谁要嫁女儿了?要嫁也不嫁那种混球?……等等,我哪有女儿?你还想不想在这领工资?”
      我好歹是个爱情心理咨询师,佩金咕哝着,对那一连串的反问置若罔闻。
      虽然大家都在找特拉法尔加医生,但其实该心知的都心知,该肚明的也都肚明,找是要找的,找不找得到呢,是不可以强求的。人生嘛,总要有几次为了谁疯狂的时候。他们都这样理所应当地、带着点八卦与期待地想着,一面为自己所做的充满善意的举措沾沾自喜。
      嗯?你问特拉法尔加医生究竟在哪儿?那还用问嘛,基德在哪儿,他就该在哪儿。啧啧,你还没听说?也太OUT了吧?……唔,对了对了,尤斯塔斯的义肢替驳手术就要开始了,还用想吗,主刀肯定得是特拉法尔加医生——这是由脚趾头想都知道的事。

      事实证明,脚趾头还是不具备有大脑的功能的。证据就是,现在在原莫比迪克本部的医疗中心,同样的事态像约好了似的正在上演。
      “请问,特拉法尔加现在人在哪?”
      “有没有人看到特拉法尔加医生或者知道他去哪了?”
      “除了手机和通讯之外,还有没有能联系到他的方式?”
      脚步声乱匝匝地一团。萨瓦尔医生按着青筋走到等候室,他看着坐在长椅上的一排事不关己有的玩手机有的听音乐的家伙,狠狠踢了椅子一脚,屁股受到震荡的各位这才猛地记起自己的现状,立刻坐直身体,摆出严肃的表情。
      “你们他妈的就没有一个能管事的,告诉我现在这个是什么情况?”
      萨瓦尔也是跟白胡子一路打过来的人,说是个技术精良的医生,骨子里也倒没普通医生的规矩,要是脱了那身白大褂,说是流氓大概都有人信。
      下边坐的几个都是基德手下的家伙。干这行的,出生入死,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医生。平常就有点医生恐惧症,这时候原莫比迪克医疗中心的第一把刀就站在他们面前,还没开口心里就没底了。
      萨瓦尔在他们面前踱着步,那样子像是老师在训学生,下边一排唯唯诺诺。
      “我们来理理事情的起因经过。是你们说,特拉法尔加医生不愿意做这个手术,并且指名给我。”
      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好,这是常理,所以没什么不行。但我告诉过你们,这样的手术必须要家属签字。”
      快如捣蒜般的点头。
      “我知道基德没有血亲。然后你们告诉我,请特拉法尔加医生作为家属签字就可以了,是不是?”
      循循善诱的温和语气令人产生了错觉,终于有个人大着胆子答了一声“是”。紧接着暴风雨般的咆哮就席卷了他:
      “那他妈的他现在人在哪里!!签个字又不是签结婚同意书有那么难吗!!他把他满身是血的男友往我这里一丢之后已经一个礼拜没出现了!我□□这里又不是婚姻登记处!他们俩是要就地分手还是始乱终弃关我屁事!你们叫特拉法尔加给我滚过来,这手术让他自己搞定!”
      旁边的护士早就习惯了:“早叫你们别把萨瓦尔医生逼得太急。他的槽是不吐则已,一吐就是神级的,没人架得住。”

      而被众人如此关注的话题主角,此刻正游荡在巴拿罗的街上,漫无目的地兜着双手,欣赏傍晚的火烧云。曾被战火袭扰的市镇此刻恢复了惯常的秩序,晚市正要开始,许多家庭作坊正打开了自家的门,将打算售卖的货品摆在窗台上。纵使劳作的都是妇女,她们脸上挂着汗珠,却也闪着恬然的笑意。
      好像那些悲伤的过往,随着被雨水洗净的石板,也一并消失不见了似的……她们已经重新获得了生活的勇气。
      破裂、化脓、结痂、愈合……人就是如此坚强的生物啊。

      他说不清自己逃开的原因。关闭了所有的通讯和手机,也没有知会任何人自己的行踪,也许,就只是想静一静。但不敢去见基德是怎么回事呢?他自己也不清楚。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从那里逃开了。
      手术都拜托了萨瓦尔医生。他对付自己的说辞,是在生化虬接领域萨瓦尔医生是当仁不让的专家,但实际上,他自己也是毫无疑问可以胜任的。脑内已经预演过很多次手术全程,为此他甚至早已查阅了小山一样高的资料。
      但这样的手术即使再好的医生也有风险,他很清楚这一点,其实自己只是害怕而已。他承认,虽然曾经这么做过,但现在的他无法想象自己拿着手术刀在基德身上划开一道道口子的情景。有什么已经和当时不同;如果在手术中出了什么岔子,他怕自己光是看到那张麻醉后安睡的脸,就根本没有继续下去的勇气了。
      但相比之下,他更害怕的却是在那份手术同意书上签字。虽然迄今为止他拿过很多份这样的同意书去给别人签字,也签署过很多份手术责任书,但轮到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写字的时候,他才头一次察觉了艰难。那就像是无形的承诺,白色的空格试探着你,有没有资格与抬头上所书写的名字的主人一起,共同承担病痛的折磨与死亡的邀约。

      肩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侧过头去,看见现下应该称之为“菲尼克斯当家的”的家伙鼻梁上架着一副不怎么着调的黑框眼镜,并排走在他身旁。
      “一个人?”
      特拉法尔加笑起来。
      “问基德的话,他还在医院躺着呢。”
      “我在问你啊。”
      “如你所见。”特拉法尔加耸了耸肩,“你自己没事吗?艾卡尔顿那边呢?”
      “唔,跑回来偷闲两天,现在那缪尔替我顶着,周一就得飞回去。”
      “真辛苦呢。”
      “同情我的话……喝一杯?”
      “你请。”
      对方了然地偏了偏脑袋,指了个方向。
      还是成熟男人够爽快。

      马尔科的到来令整个酒吧欢腾起来。今晚似乎有些什么节目,来的人颇多,挤挤嚷嚷的,他们拣了安静的地方刚坐下,就有不相识的女郎迈着长腿过来,将纤细而装饰精巧的手指按在马尔科的肩膀上。
      对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向着特拉法尔加的方向递了个眼神:“不好意思,我有伴了。”
      医生配合地挑起嘴角,将修长的腿架在矮几上,单手挂上椅背,眼底划过慵懒的色泽。他朝着那女人举起了酒杯,透过潋滟的酒色,眼神里漾过一丝危险的意味。
      女人发出低低的嘁声,知趣地转身走了。特拉法尔加放下杯子,他看着马尔科:“这样好吗?”
      马尔科朝他回敬了一杯。
      “医生,你好像很担心我。”
      “现在不了,”特拉法尔加在他身旁坐下了,“你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
      “是吗……是不是有点失望?”鱼眼泡的家伙笑起来,他呷了一大口酒。特拉法尔加看着他的侧脸,心想你其实显得有些老了,却没有说出来。
      “我听说了基德的事。你在怕什么呢,医生?我印象中的你并不是一个畏首畏尾的人。”马尔科说,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医生的眼瞳。“如果你下不了决心替他签字的话,我会签。好歹我也算是他长兄?……哈哈,虽然不知道他认不认。”
      特拉法尔加捏了捏面前的杯子,冰冷潮湿的水汽沁湿他的手心。
      “……马尔科,你为什么……坚持得下来?”
      “没为什么。”被问的一方沉默了片刻,干了杯中的酒,冰块撞着杯壁发出清脆而寂寞的声音。“你觉得垮掉的形象很适合我么?”他似乎想调节一下情绪,用手指着自己做了个鬼脸,却笑得有些难看。
      “总得有人扛着,”他又要了一杯酒,“再说,死了并不是完了,忘了才是。我得记着他们。”这一次,他一口干尽了那琥珀色的液体,先自嘲地笑了,又望向特拉法尔加,“不过呢,我不年轻了,太过美好的承诺对我来说不切实际。你不一样。我老实问你一句,你想忘了基德么?”
      在还没想明白他说的话前,头已经自作主张地摇起来。特拉法尔加感到自己身子微微一震,他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
      马尔科大笑起来,他把手搭在特拉法尔加的肩上。
      “我这个兄弟,自大,自负,杀人如麻,眼高于顶,拿架子摆谱,永远自己是第一位,恨不得宇宙都围着他转。但他也够朋友,够义气,够血性,够真实,不耍诡计,表里如一。——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在乎你。”
      他朝他举杯,两人的脸孔都倒影在潋滟的杯酒里。
      “我们认识的尤斯塔斯•基德不会输在这点小事上。干了这杯,再相信他一回。”

      心一下子就放下来了。不知不觉喝的有点多,出酒馆的时候,头一次感到脚底的蹒跚,他心想成熟的男人缺点是啰嗦,还好他现在是全天候24小时待机的超级忙人,很快就被人叫走了;剩自己一个人,本以为会坐一会儿就走,结果不知怎么的反倒自斟自饮地喝多了。他把脚底板平整地放在地砖上,确认接下来的一步四平八稳,这时候突然传来了喊声。

      “!!……罗?喂绿球藻你等等,就站在那别走远了!……罗!!”
      胳膊立刻被搀住了。抻开眼皮一看,特拉法尔加开始反省今天自己做出外出散步的错误决定。山治肩上挎着巨大的旅行包,风尘仆仆地;但不远处扎在原地的那根绿色钉子也没差,他们肩上的包似乎是一对儿的。
      “哇哈……好重的酒气,你受什么刺激了啊喝这么多?!没事吧?”他把包卸下来,朝着远处喊,“还不给我过来杵在那干嘛!”
      “是你自己叫我站在这别动的……”拧着眉的剑客咕哝着,但还是过来了,山治立刻把自己的那一个巨大的包丢给他。
      “罗,你现在住哪?我送你回去?”
      罗罗诺亚皱着眉头,没事人似的将两个大包都担在肩上:“他不该去医疗中心吗?”
      山治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先去我那里好吗?”
      对方只是摇头。山治没法,他进酒馆里讨了杯醒酒雪梨,就坐在广场的台阶上,吹着夜风,陪着他变得好受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特拉法尔加感到清醒了一些。天空是巨大的张幕,星星点缀其间。来往的人纷纷扰扰,身边的家伙一根一根的拔烟。二手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无可奈何地将那烟枪嘴上的东西夺下来:“少抽点?”
      “唔,这不是看你这德性,心里急……好点了?”
      “嗯,”他看了看旁边,视野里像夏日蒸笼那样扭曲的景象终于消失了,但天气仍然一如既往的闷热,被罗罗诺亚放在旁边的两个巨大的行李包,现在被山治当成靠垫垫在背后。他蜷着脚,鞋底磕着台阶的边缘。
      “你们这是干什么……搬家?”
      “算是……”山治有挞出一根烟,凑在嘴上,拿了打火机,却似乎又记起什么,火迟迟就没有点上。“应该告诉你一声……罗,我把巴拉蒂盘掉了。”
      “哎?”
      那地方……有他们从十七八岁开始的所有回忆。他倒是没所谓,至多就是心里一空而已;但山治的话,实在很难想象这个家伙做出这样的决定。
      “咳、我这也是没办法嘛!新的条约生效后那里就是玛丽乔亚的划线领域了,之后肯定还要打来打去的,生意没法做。”卷眉厨子大咧咧地说,嘴角还是上扬的,看不出有什么不高兴,“再说,我决定啦,受聘到这边来当首席厨师。这职务听起来不错,是不是?”
      “你还真是做了很大的决定啊。怎么舍得的?”
      “谁说我舍得了?现在都想哭呢。”他终于还是把烟点上了,金发遮着半边脸;特拉法尔加将之前抢来的那根凑到自己嘴上。
      “……但是………………也并不是没有好的地方。”
      “哦?”坏心眼的医生了然地一笑,“比如说……能天天做饭给那颗绿藻吃?”
      背后立刻挨了一掌。“你除了嘴欠还有什么优点?也能做给你吃吧,有本事别吃我做的饭。”
      特拉法尔加被他拍得呛了好几下,好容易才坐直身子。
      “我没说我要留在这儿。”
      “……别扯淡了,你现在不就在这儿吗?对了,他们到处找你,寻人电话都打到我这儿,说那只红毛的手术得要你签家属同意书才行。都家属了还臊个屁啊?他在这儿,你又能去哪儿?”
      “基德的手术另当别论;我不打算加入菲尼克斯,刚刚我也和这里的当家的表明过态度了。没什么意外的话,我还是会留在樱花会所。”
      山治将他的卷眉拧到一块儿:“为什么?”
      “之前因为公开了‘辛德莉’与TD26的元素链信息,现在我这边的处境比较微妙。在这样的时刻加入菲尼克斯是给他们添麻烦,让他们的立场变得尴尬。在这个事件消停下去之前,还是会各走各路。而且从根本上说,我没有加入这里的必要条件啊,组织型的工作我算是受够了,还是灰色地带的自在适合我。”
      “我不是问你这个官面上的原因!”山治打断了他,“你拿他糊弄糊弄马尔科还行,但是……你到底在想什么啊罗!!”他手脚比划着,“你是说,你不打算跟红毛——基德在一起?我说,你们经历了那么多,他为你死过几次,你也为他放弃了也改变了——”
      “所以不能成天在一起。”特拉法尔加淡淡地说,他像是在做了一场成功了的手术后下达死亡通知单,并带着揶揄的表情看着病患的家人,“我不是你,你天天见不到那个笨蛋剑士就要没命;我天天见着他才是真的没命。”山治被他说得耳根子都红了,跳起来张了半天嘴,却没有反驳;但直到他耳根子的红晕都褪了干净,他仍然顿在那里。
      “不在一起的话,会少了什么吧。”山治有些郁闷地低声说,他的卷眉皱多了一圈,嘴角撇着,蓝色的眼瞳笔直地看着友人。“我也想了很久才做的决定,不要说得我像个傻瓜。”
      特拉法尔加笑了起来。
      “和你不一样。……为了那个该死的扫把头我放弃改变太多了,而且在双方改变与否的角力上我总是输多赢少。再下去的话,特拉法尔加•罗就要不存在了。我痛恨这样。”
      山治盯着他的眼睛,思索着这句话。
      “我觉得你只是在害怕。为所爱的人改变自己是正常的吧?……至少现在我觉得挺好。”
      特拉法尔加大笑起来,他被自己手里的烟随即呛到了气管。
      “你还在热恋中嘛,亲爱的。我随时都祝你幸福。”他缓了缓气,似笑非笑地看着山治恼怒的脸,“不过你没有改变什么。你不过是被爱情逼着学会面对自己摇摆不定的心而已。”

      被逼着学会看清自己、面对自己的,难道只有我一个吗?
      山治驾轻就熟地吐了个烟圈。
      在医护人员走上来说“先生这里禁止吸烟”的同时,他难得没有露出一贯花痴的微笑,去盛赞穿着护士服的女士有多么美丽,而是看着远处,甩开白大褂披在身上、跟着萨瓦尔医生走在一起的修长身影。
      “你他妈的总算给我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基德仍他自生自灭了呢。”
      “我跟他约好了他死掉以后归我解剖,这样的时刻怎么能不到场呢——只是稍稍做点准备罢了。现在的数据?”
      “这样的话也敢说,真不愧是‘死亡外科医生’哈哈……”
      跟在一旁的护士长递来了最新的数据表,同时将手术同意书递到他眼皮底下。特拉法尔加这次并没有更多的犹豫,他在空白处飞快地签上了那漂亮的花体签名。
      萨瓦尔盯着他的脸。“最后问你一遍:你主刀还是我主刀?”
      特拉法尔加顿了一秒。
      “虽然有点不符合规定……但还是请交给我。”
      他笃定地说。对方狠狠一个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好小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ACT.62 悱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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