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3、第四十三章 ...
-
临州城外一百六十里。
如果苏瑶在此地,定能认出这个地方。这是一段山谷,两边是高山密林。苏瑶当初从扶阳学宫回京都时,就是在这里截住了上京为叶兰亭请封王位的叶青。
这是一段绝佳的伏击地点。一旦进去,就如同进入了一个口袋。堵住山谷入口和出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多少人马都包圆了。
俞啸延睁开眼睛,勉力撑起坐下,对叶兰亭道:“世子,前面山谷不能进。”
话音刚落,车队停下了。逄冲打马过来,“叶世子,五殿下有令,队伍暂停。原地驻扎,埋锅造饭。”
叶兰亭应了一声,对俞啸延道:“你有何想法?”
俞啸延:“对方要动手,这是在入京之前唯一一个地方了。此地易守难攻,一览无余,如果两边山崖设立弓箭手,我们无处可逃。但此地又是回京必经之地。为今之计,只能派兵攻上两边山崖,将刺客尽数剿灭,方可安全通过。”
叶兰亭未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我去看看五殿下。”
一个要强攻上山顶,一个要悠哉悠哉地埋锅造饭,他倒要看看,景琪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苏雅昨夜心绪难宁,一夜未眠,竟然睡了一路,此时醒来,见车已经停了。而她还靠在萧毓泽的肩膀上。萧毓泽为了让她睡得安稳,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抱着她。
苏雅不由心疼地嗔怪道:“你就这么抱了我一路?我没压到你伤口吧?阿泽,你该叫醒我,让我睡榻上的。”
萧毓泽温柔一笑,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你睡得太香了,我不舍得叫醒你。而且,我喜欢抱着你。”
苏雅赶忙帮他揉胳膊揉肩膀,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容,嘴里却仍嗔道:“你伤还没好呢!等好了,有多少抱不得的?”
萧毓泽笑道:“大家停车做饭呢!我腿让你坐麻了,不然你将功赎罪,去取些膳食回来?”
苏雅笑着道:“好的,你乖乖等着,我就去给你取来。”
说着,就要下车。外面的踏雪赶忙道:“大小姐身子不便,还是我去取吧。”
苏雅道:“不必。你扶我下车好了。你不知道阿泽喜欢吃什么。况且,我也想下车透口气。”
踏雪只好不作声了,搀扶着苏雅去了。
距离车队不远处。一个个身影隐匿在山林之中。
“报!前方发现黄色信号烟!”一个身着黑衣、蒙着黑色面罩的人潜行而来,低声汇报道。他全身上下遮掩得严严实实,纵使大白天也是从头到脚一身黑。但从露出的眉目之间,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北罗人。
“黄色?”头目眉头蹙紧。目标在前,要么进要么退,这不进不退算是什么意思?
“传令下去:就地隐藏,按兵不动!”头目还是按信号的指示命令道。
景琪眼尖,本来就装模作样巡察众人做饭,实际在察看车队有否异样,果不其然就让他发现,在火光和股股白烟之中夹杂着一缕不起眼的黄烟。
景琪心里微讶。这是传递了什么信号?又是哪方的信号?
叶兰亭过来,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问道:“怎么?难住了?”
景琪看他一眼,“何事?”
叶兰亭将俞啸延的话讲了一遍。
景琪点点头,“言之有理。是要上山顶,但不是强攻。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如何强攻?对方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以暗对明,我们刚出头就成靶子了。”
叶兰亭抱起双臂,“那待如何?要上山就不可能不惊动他们。”
景琪忽然朝他诡异地一笑,“想不想知道有谁要杀你?”
叶兰亭一怔,倒退三尺,“你……你想让我当靶子吸引他们的注意?然后羽卫趁机上山?”
景琪笑而不语。
叶兰亭连连摇头,“不必不必,大可不必。没人要杀我,白浪费时机。天黑之前我们走不出山谷,就死定了。”
“哦,那个,就算有人要杀我,我也知道是谁。除了北罗人,别无他人。这个宝贵的机会还是让给别人吧。譬如……譬如萧毓泽啊!他可不就是最好的引子?谁要杀他灭口,谁就与他有勾结!还有,你不是一直好奇他的武功如何吗?正好试试他的武功!一举两得啊!”
景琪连连颌首,“叶世子的主意真不错。举手。”
“什么?”叶兰亭一头雾水,右手已经不自觉地举了起来。
霎时,一辆马车冲出,西北军策马紧随其后,须臾之间脱离了车队,直奔山谷而去!
苏雅正在帮萧毓泽取膳食,闻声抬头望去,登时膳食撒了一地,“阿泽!阿泽!”
苏雅彷徨地四下张望,“这是怎么回事啊?到底怎么回事啊?阿泽!阿泽!”苏瑶不禁失声痛哭,踉踉跄跄地就要去追。
扶风飞身过来,拦住了她,“大小姐,大公子有请。”又补充了一句,“事关萧殿下。大小姐稍安勿躁。”
叶兰亭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你,你……”
景琪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漫不经心地道:“叶世子号令一出,西北军谁敢不从?”
叶兰亭气极,“景琪!你要害死我呀!萧毓泽要是出了事,你说陛下会不会把我绑了送给北罗?!”
景琪轻描淡写地道:“一举除了两个心腹大患,何乐而不为?我想陛下一定会的。一边站站,别挡我视线。”
叶兰亭气愤至极,“你!”正要跟景琪继续理论,却一个转身,不由自主地跟着景琪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见马车行至山谷中央,瞬时箭雨纷纷,从两旁山崖落下,直奔马车而去。西北军奋力挥剑抵挡。
景琪一抬手,旁边一个信号兵立即动手。须臾一个绿色信号“啾”的一声冲天而起,色彩之明丽,八百里外都能看见。
叶兰亭一把夺过景琪手里的千里眼,朝山上望去。只见两边山顶丛林中,人影幢幢,刀光剑影。
再往山谷中望去,箭雨已经不像方才那般密不透风。
叶兰亭扭头望向景琪,见他不知又从哪里拿出一只千里眼在往山谷望去。
“你何时安排的?”叶兰亭讶道,“援军到了?”
如果他看得没错,不但山谷这端,山谷那端也有人爬上了山顶与刺客交战在一起。相当于山谷左右两边的刺客都被夹击了!
“到了。”景琪放下千里眼,目眺前方山谷,平静地道。
叶兰亭赶忙往山谷里望去,只见远远地在山谷那端,出现了一队骑兵!
又一批皇家羽卫来接应他们来了!他们分成了三队,两队上两旁山崖,一队进山谷接应!
叶兰亭刚放下千里眼,就见又一辆马车冲了出去,振威校尉傅云飞率羽卫随行,向山谷飞奔而去!
叶兰亭不知景琪何时又下了命令,“这回又是谁?!不要告诉我是珠儿!”
西北军听他的,但皇家羽卫自然听景琪的。是以这次景琪都没借用他的手!
景琪看也没看他地道:“怎么会是舞阳?大宇的男人都死绝了?”
“谁?!”叶兰亭愤然道。
“苏子墨。”景琪淡淡地道。
叶兰亭松了一口气,“就知道你嫉妒他。还不承认!”
景琪终于将眼睛从千里眼挪开,吝啬地赏了他一个眼神,“他不像你,缩头乌龟。他想知道是谁要杀他,所以自告奋勇了。”
苏雅被舞阳接到了车上,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被送去了山谷,吉凶未卜之际,自己的亲哥哥又被赶进去了!
苏雅恸哭,“五殿下这是要做什么?车帘都摘了!这不明摆着去当靶子吗?五殿下是与我们苏家有仇么?”
苏雅哭喊着就要下车去找景琪理论,被舞阳扶住了。
俞啸延咳嗽起来,引起背部一阵剧痛,“苏大小姐,这是一箭双雕之计。虽说是当靶子,但车速奇快,又有这么多人护卫,当是有惊无险。军队却可借机上山攻敌,萧殿下和苏大公子也可借机找出针对他们的仇敌。如此,我们才可通过山谷,萧殿下和苏大公子才能绝了后患。”
苏雅哭道:“说得好听!若是出事了呢?还找什么仇家?我们不想找仇家,我们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这都不行么?五殿下想声东击西,为何不找别人去做靶子?偏偏找了两个,两个都是我们苏家的人!”
“五殿下恨我们阿瑶,可阿瑶是谁他不知道吗?为何要牵连我们苏家!”
舞阳一脸讶异地看着她。
京都有四大公子,也有四大闺秀。苏雅虽常年不在京都,但偶尔参加了一次百花宴,便获得了四大闺秀之一的称号。那次百花宴舞阳偶感风寒,母后不让她去。但京都高门里对苏雅的赞誉之词,她是听闻了不少的。
可如今,一个好端端的大家闺秀,如何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呢?这就是爱情的魔力?
舞阳不禁若有所思地瞄了对面卧榻上的俞啸延一眼,又不禁摇了摇头。
即便是俞啸延,她也不可能容忍自己变成苏雅现在这个样子。
她也不能容忍苏雅如此诋毁自己的五哥。
还有,五哥恨长乐是什么意思?五哥为什么会恨长乐?
舞阳忍了又忍,终于道:“你说五哥恨长乐,是什么意思?”
苏雅仍哭泣不止,“我如何得知?你问他自己。他已经对阿瑶下过好几次杀手了!阿瑶运气好才活到今日!”
俞啸延又咳嗽起来,舞阳亲自倒了一杯水给他。俞啸延谢过之后喝了一口,这才止住咳嗽道:“苏大小姐慎言。如果此事为真,郡主定会为自己讨个公道。苏大小姐这话以后切不可再说了。皇家中事,不是我们做臣子的可以置喙的。”
苏雅一震,随即啜泣道:“我何尝愿意说这个?我不过是太过急切了些,有些口不择言罢了。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扶阳学宫定然有人知道这事。我们跟阿瑶想瞒也未必瞒得住啊!”
俞啸延与舞阳对视了一眼,对苏雅道:“苏大小姐自己不向外传言就好。到底是谁捏造是非,散播流言,我想会有人查清楚的。”
苏雅不做声了。
萧毓泽眼看着箭羽像狂风暴雨般向他袭来,虽有将士驾车快如闪电,有西北军奋力抵挡,他的马车仍被扎成了一个刺猬,顷刻间便有分崩离析之势。
萧毓泽在车里左躲右闪,后来不得不抄起一样武器,砍向纷纷箭雨。
如果说上一回袭击,他还觉得自己是被误伤,现在他明白了,的确是有人想杀他!
马车终于冲过箭阵,萧毓泽精疲力竭,扑通一声跪坐下来,扶着手上武器不停喘息。
萧毓泽正在庆幸逃过一劫,下一刻他的面色就变了!
他手里扶着的、撑着他身体的、刚才被他用来抵挡箭雨的,是一把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