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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偷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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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内,人来人往。
掌柜的腆着一张笑脸同进来的客人讲话,角落里的少女安静端坐,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
只见那门外一妇人又进来,朝一旁坐着饮茶的两个妇人走去,十分豪迈地坐下同她们交头接耳道。
“诶,给你们说啊,外头有一俊俏公子当街拐人孩子!”
“真的假的!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这种事!对了,有多俊?!”
“走走走,去看看热闹去!”
三人付了茶钱后,急急忙忙的扭着屁股朝外头赶去。
明昭眨了眨眼,想到了江策,立即抱着包裹跟在那三个妇人身后赶去。
闹市中,一群人围作一团,那暗蓝衣袍的男子左手执剑,右手拎着一个男童的衣领。
而他对面的绿衣女子抱着竹篮,二人目光不善地看着对方,有剑拔弩张之势。
“放开我弟弟!”女子一双杏眼怒瞪。
青天白日的,江策真的是被气笑了,半勾着身与男童对视一眼,淡声道:“小鬼,把钱袋还给老子。”
那男童闻言,圆溜溜的大眼睛慌乱一转,不知所措地看向姐姐。
这幅模样更是坐实了他欺负孩童的事,周围骂声渐长,男子执剑的手揉了揉耳廓,眉眼里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这位兄台,不如报官吧。”
方才那被摸了钱袋的书生站在江策身旁提了一嘴。
江策扫了眼那男童此刻闻声立即慌乱了眼神,只淡淡回了句,那便报官。
他不急,但手中的孩子却有些急了,原本闹腾的模样消失,立马掏出身上的钱袋还给书生,书生也不想多管闲事,低头说了句有辱斯文便从人潮离开。
只剩江策低眸好整以暇地看他。
“哥哥,求求你。”
他勾下头,便听见那小男孩压低着声音乞求。
“做错事就要认罚。”他完全不吃这套儿。
小男孩这下慌了,他看着地面,却见人群中拼命往前挤的明昭,眼珠一转小声道。
“哥哥,你别报官,我们刚才都是误会,我可以带你和那个姐姐找个舒服的地方住!我保证!”
这句话倒是把江策逗笑了。
“我可得谢谢你,把钱还老子,什么舒服地儿老子住不到?”
“哥哥,别骗人了,我看了一下钱袋子里,就剩两锭银子了,”那男孩眼里坠着水花,还能反嘲他,“我们男人吃苦不算什么,可别带上女人。”
行,小小年纪还挺会胡说八道。江策咬牙,又顿住这才朝人群中看见那小姑娘灰头土脸地模样。
绿衣女子见江策还不放人,直接走上前,这时江策也松开了男孩。那男孩和他谈妥以后,附耳朝女子说了句什么后,女子脸色一变,朝着人群赔笑道都是误会。
众人这才散去,还不忘碎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待这宽敞的街道上只剩下这几人时,绿衣女子拉着男孩,朝江策有些别扭地开口。
“对不起啊,误会你了。”
“没事儿,反正我也不接受。”
那少年抱剑绕开二人,朝着明昭走去,确认她没被人撞到磕到后,才看向那小男孩。
“喂,小鬼你说的地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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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布上灰蓝,小道上四人终于走入一户农家。原来这小男孩说的舒服地儿,就是他自己家。
一进屋,那男孩便跑进去点了烛火,小心翼翼地举着烛台朝院外跑来。
“哥哥姐姐,你们先往里面坐。”他把烛台给江策,目光又瞥向明昭顿了顿,“姐姐,我去给您烧水洗澡。”
说完便火急火燎地跑向柴房,黑灯瞎火的身形却矫健,一点儿也不怕摔倒。
跟着他们一同进来的女子带着他们进了屋内,这房子里陈设及其简单,一张木桌摆在正中,桌上一套竹制的茶具。所有的东西都很整洁干净,看得出主人又在认真打理。
“阿水他不是坏孩子。”女子熟捻地给他们倒了两盏清水,垂眸扫着二人的神色,“他也不是我弟弟,这孩子爹死得早,娘为了自己活命连夜跑去了郸州嫁人了。所以,阿水从小就孤苦无依,如今都八岁了,还没念过学堂。”
江策拿着竹杯的手一顿,低下眸没说话。身旁的明昭却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江策,虽然那个男童很可怜,但是方才那群人怎么议论她江哥哥的,她还记着的。
这边,屋外传来脚步声,是阿水。
“姐姐,水已经给您打好了。”
阿水一进屋,几人便立刻恢复神色。江策中指与拇指捏起,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扫了眼明昭示意她去。
明昭还是同阿水道了声谢,才朝着柴房走去。
屋内,只剩下江策、阿水和绿衣姑娘。
“雪姐姐,这么晚了,您先回去罢。”阿水也不好意思再麻烦邹雪,便开口。
邹雪点点头,朝着江策颔首示意后款款离去,阿水跟出去送她。
这一夜,明昭睡的阿水的床,只因他家中就这一架床,不过也不算太硬。
至于江策和阿水,只得在屋外院子里打地铺了。幸得是春夜,院中蝉鸣声响,徐徐晚风吹过,格外清爽。
江策翘着腿躺在地铺上,抬头便是漫天繁星,他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旁的阿水也睡不着,侧头看他,江策身姿高挺,容颜俊美无比。营养不良的小孩子总盼望着自己也有一天可以同身旁的大哥哥一样能够撑起自己头顶的这片天。
“小鬼,你看什么?”他冷不丁地开口,还带着些不耐烦。
阿水被戳破后,也只是讪笑:“我也想同你一样。”
“同我一样什么?”江策斜眼看他,“同我一样兜里只有二锭碎银?还是同我一样被小鬼偷钱兜里一份没有?”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也有些愧疚了,默了许久,江策都以为他睡着了,忽然听见他又开口:“哥哥,钱我用掉了,但是我会还给您的。”
江策冷笑一声,侧头与他对视。
半晌,阿水听见他说了一句话。
“记住,无论怎样,不要做一个靠偷盗为生的人。这世上的活路有很多,蹲大狱是最不齿的一种。”
夜凉微静,渐渐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
天光破晓,宁静的小镇开始泛起公鸡打鸣的声音,阿水睁眼时,身旁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他朝屋内走去,在房门口停下,轻轻叩了叩门。
“姐姐,您醒了吗?”
屋内的明昭,这几日一直没怎么睡踏实过,此刻揉着惺忪的睡眼不耐地唔了一声,还是应声答了他。
两刻钟后,明昭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
晨光熹微,朝霞旖旎。
女子未施粉黛却柳黛弯弯,明眸澄澈,肤若凝脂,额间一点朱砂红显得明艳。一身素白的普通衣裙被她穿的飘逸仙姿,她步履款款,举手投足间皆是动人。
阿水看得呆了,原来昨日的黑炭姐姐洗干净后简直是比他见过的白面馒头还要白。
而院门外,牵着马绳的暗衣男子也微怔一瞬。从前以为她额间的一点朱砂是妆面点上的,洗干净才知原来卿本佳人,未施粉黛更甚之。
“姐姐……阿水去给你端早膳。”阿水收了收自己痴痴地表情,赶紧朝厨房去。
江策此刻也牵着黑马进来,他将马拴好后,阿水也端着素面条出来了。
三人坐在院中大树下的石桌上用膳,阿水时不时地偷瞄明昭一眼。小男孩从小到大没出过金陵,他以为邹雪已经是这金陵县里最好看的姑娘了,直到见到明昭的真容。
一旁的江策余光里瞥见小孩儿的目光,眉心不动声色地一皱,筷子敲响在瓷碗上,吓了阿水一个激灵,赶紧埋头吃面。
这几日跟着江策赶路,明昭也算是把民间的常见小菜面条吃了个遍,各有各味,不似她从前在大相国寺吃的那些清粥小菜。
院外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一道粗粗的女声朝院内吼闹着。
“李家小冤种!是不是你又偷了俺家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