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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言不善语 ...


  •   昨天你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猝不及防。
      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
      你说,“昨天晚自习下课后,走在路上看到一个学生的背影,跟你好像啊。”
      我该说什么呢?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长久的记忆空白让我看到备注才记起你的声容。
      “哦,是吗“我声音恹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重要。
      沉默,大段空白的沉默,电话掺杂着信号杂音和呼吸声。
      太久没有联系似乎让我们失去了对对方近况的了解,只能停留在短短的寒暄上,便无话可说。
      “那…今年回来吗?”
      是了,高考后我就来到另外一个城市,这两年很少回去,好像刚入大学大家都会特别忙吧。
      有一瞬间我觉得你似乎还有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我只听到一句,”注意身体“,淡淡的,轻的像一句叹息。
      这语气,真是好熟悉——长辈关心后辈的爱护语气。
      似乎是我想的太入神,太久没说话,等我回过神,电话已经挂断了。
      这一通电话好像深夜里的一个转瞬即逝的幻觉,而我只能盯着一分五十八秒的通话记录发呆。
      半夜露重,空气中仿佛凝结出水意,潮湿铺天盖地的淹没我。
      悲伤后知后觉,倾泻而出。
      我长久幽禁的思绪终于汹涌澎湃,名为思念的青面獠牙的野兽破笼而出,把我撕碎。
      我怎么可能忘记?我怎么敢忘记?
      无数次翻开通讯录长久地盯着他的名字,却不敢拨打一次;无数次站在他读过的大学的操场上,想象他曾经是否也这样看过落日;无数次走在这座城市的街道上,想象自己的脚印覆盖他曾经的足迹。
      我因为一个人留在了一座陌生的城市。
      那可是我心心念念的男孩,幽居在心底的未亡人,白日里不敢示人的幸密。
      是我长长久久的痴妄。
      是我高三的数学实习老师,小言老师。
      他的突然到访,让我精心编制“他并不重要”的浮梦破裂,而我,方寸大乱。

      小言老师来的那天,阳光很盛,他站在阳台上笑得好似春光。
      任凭他笑得花枝招展,当时的我清心寡欲完全不为所动,一心一意奋笔疾书改我65分的数学卷子。
      班里的座位是滚动的,我当时恰好坐的最后一排,一般实习老师听课为了不遮挡其他同学的视线,都会选择挨着最后一排的同学的桌子坐,蹭一点位置做备课笔记。
      好像自然而然,小言老师就这样坐在我旁边了,成为同我共享一张课桌的“邻居”。
      数学课我听我的,他记他的。也不知道他一直低头写啥,数学老师老许明明一直喊我们抬头看黑板上的例题。
      上课时,老许一直反反复复讲一道简单的题,我觉得会了,拿出刚学的导数大题试着做了一遍。
      课间上个厕所回来,发现数学练习册卡了一张备课本撕下来的纸,噢,应该是那个实习老师看来我的题,“用这种方法更简单,你写的复杂了“,下面是几排解题步骤。
      第二天,他又来了,因为我有点腼腆,用一张便利贴写给他,“谢谢小言老师,你的方法果然简单“
      他说“没事,就当还你腾地方的恩情了,不会的题尽管问我好了“
      日子就这样平缓的往前走着。
      后来意外的发现,我的妈妈和他妈妈居然认识?
      一天下晚自习后,妈妈来接我,走出校门才发现妈妈旁边站了一位阿姨,两人正热络的聊天。而这位阿姨正是小言老师的妈妈!
      阿姨看到我好像很高兴,念叨说,“没想到眠眠长这么大了,变漂亮了呀,从前大家在一个院子里的时候,关系可好了,那时候你还小估计不记得了,小时候你小言哥哥还抱过你勒,你小时候就乖巧极了,谁抱你都不哭。“
      那么小的事情我确实忘记了,但是处于对长辈的尊敬,只好笑呵呵的应和着。
      一起往回走,妈妈和阿姨走在后面絮叨聊家常,我和小言老师走前面,以前他也在我学校读高中,同我一起吐槽学校,例如,暗绿色校服很丑,食堂饭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早操跑的人都要累死了巴拉巴拉。
      路的两旁种着桂花,香味悠悠在暗夜里发酵,空气里似乎都沁出一丝甜意。
      这段回忆在日后不断被我一次次翻炒,连画面都嵌上桂花黄澄澄的崔璨色彩,在暗夜里灼灼生辉。又像是我压在记忆深处的佳酿,年份越长香味越发醇厚浓甜。
      高三有无数次考试,在一次摸底考试的时候,我的数学又一次考的奇差无比,被老许拎到办公室恨铁不成钢的训了两节课。
      内容无非就是,“你数学成绩怎么会这么烂,到底有没有认真学,上课记笔记了吗跟老师思路走了吗?是不是压根没把心思放在数学上,怎么其他科能学好,数学就不行?”
      是,我承认我数学烂,但是我已经足够努力了啊,上课笔记书都快写烂了,下课习题做到吐,每天学习到凌晨,打瞌睡我掐的手都青了,你凭什么说我不认真啊!蠢笨如猪也罢,完全没有数学天赋也罢,你凭什么质疑我的努力!
      我多想这么冲老许吼过去,但是这些字在喉咙里翻滚,字字想要冲撞出来,我压抑着,承受着,沉默着。
      可说出来又怎么样呢,谁会把字字泣血的话说出来让别人嘲弄,戏谑,像摆弄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来挑逗它的真实性。
      拿着卷子出来,办公室到教室中间有一条长长的走廊,现在正在上自习,走廊没有一个人。
      昨天我下晚自习,在梧桐路上看到一个学生,穿着暗红色的校服,路灯在她身上投下浅浅的光晕,影子跟着她晃动。
      突然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她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一个现在距离我很远很远的人。
      那次在办公室她像一只被攻击到竖起尖锐外壳的小兽,沉默的像一块化石。
      在走廊她陡然卸下所有伪装和强硬,站在墙角默默的流泪
      真是个倔强的小姑娘。
      之后母亲翻出一张小时候的照片,小时候我果然抱过她,在大院里那棵歪脖子树下。
      那时候她还那么小,脸圆滚滚的双手抓住一根棒棒糖不放,大概那时候是被大人命令抱住妹妹,小小言看起来并不是很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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