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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八回 官知止而神以遇,游刃无厚入有间(定) ...

  •   楚轩静静地沿着植物形成的迷宫走着,不时观察着周围。从外面看,这是片不大的区域,整体大约有五百到七百平方米。但他已经转了将近有四十分钟,却仍没有找到出口。

      就好像是这片迷宫没有出口。

      被毁掉的植物有着强悍的再生能力。即使被切开,十几秒内也能马上愈合。同时围墙内的各种幻觉总是让人如堕五里雾里。前一秒觉得已经突破了围墙走进城堡,后一秒又发现自己正在原地踏步。几回之后楚轩已经学会了不相信看到或听到的任何东西,尤其是视觉。

      他重新打开电脑,在已经近乎完成的地图上加上了最后几笔。这样这座迷宫的全貌就完全呈现。它大约由两个环形套成。中间有六道交叉,将空间分成了七块区域。进入任何一块区域,都会看到不同的幻觉。而且那些幻觉的主人公,至少对他来说,都是同一个人。

      这没道理。因为如果这座迷宫的幻觉是种精神攻击,那么必然是以对他刺激最大的方式呈现。这和博格特,摄魂怪都是一个道理。然而楚轩自问,目前见过的所有幻觉,还没有一个能够让他产生任何触动。

      或许最初那个除外……但那也只是因为他还无法判断,目之所见是真是假。

      不过既然已经搞清楚了这块区域的结构,接下来相对而言就容易得多。楚轩顺着最左侧的小径,逢岔路口单数向左,双数向右,不多时便来到了迷宫的边缘。这里是这座植物迷宫最靠近城堡的地方,墙壁只是两道夹层构成的枯藤,从物理结构上说,这种墙很容易被打破。区别只是因为施过魔法才如此坚固。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戳不破的盾,只有力量不足的矛。经过几次试验后,楚轩很容易就弄清楚了这些墙壁的抗打击能力。虽然他没有巨怪们的蛮力,无法一击的同时阻止它们再生。但是他也找到了代替的手段。

      现在唯一的阻碍,就是这座迷宫里仿佛无穷无尽的幻觉。

      踏入最后一片区域的同时,眼前的画面再一次扭曲变形,最终落入一片昏暗。脚下的泥土变得粘腻,每踩下一步便有液体渗出来。那些深红色的痕迹,不需要仔细分辨就能知道是什么。浑浊的空气仿佛染上了一样的颜色。视野被肮脏的粘液污染,和碎裂的肢体,内脏,血液混在一起,沾粘成无法拆解的一片。

      ‘安简’就蹲在这片碎尸和血液垒成的高山上,用近乎残酷的眼神望着他问:“只有我变成这个样子,你才会满意,对不对?”她的声音有着奇异的共鸣版的回响。“这就是你想要的。把所有人都变成这个样子,你才能证明你是对的——这个世界就像你以为的那么冷酷无情。”

      这种完全扭曲视界的幻觉是最麻烦的一种。在这种扭曲空间里乱走,不小心就会掉进沼泽里的各种陷阱中,弄不好就会没命。于是楚轩停了下来,和高处的那个身影对望着。

      “我不需要证明。”他淡淡地说。“即使是你,也无法做到公平地对待所有人。你选择为一方的立场考虑,就势必损害另一方的利益。那么对于被你放弃的一方来说,你的残酷是个事实。”

      话音落下时,肮脏的尸体之山便轰然崩塌了,无数碎尸和污血朝他迸溅过来,盖了他一头一脸。

      ‘安简’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不足五公分的地方,鼻尖几乎能贴着他的胸膛。她脸颊和双手上都沾满了血污。深褐色的眼睛里满是讽刺般的疯狂笑意。“你看你,总是说这些好像悬在半空中的话,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但是你的心,真的像你摆出来的这样么?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我还活着?”

      “赵缀空是恶魔队资历最老的队员。而他的行为模式,是每当团队成长到一定阶段,就诱使部分成员制造分裂,推翻原本的队长,杀掉大部分资深者,并以此降低主神评价。”楚轩道。“四场恐怖片之前,他诱使郑吒反抗之前的养殖队队长,并组成了现在的恶魔队。之后,他制造了两次小分裂,使我们失去了两名重要的精神力者[见第八回]。现在,你和铭湮薇又成为了他的利用对象。”

      “但是与其他被他利用的人不同,你并没有控制团队的野心,也没有为了自保而杀人的觉悟。并且,跟据上一场主神任务得到的信息,我的安全同样也在你行动的考量范围内。因此比起杀掉你,从而让他有机会选择下个控制对象,让你活着对团队的相对稳定更为有利。这只是基于事实所做出的最合理判断。”

      真实的语言在这座幻觉的迷宫中拥有力量。楚轩进入这里不久后就发现了这个秘密。他的话结束后,不仅幻觉构成的‘安简’形象,连困着他的扭曲视野也消失了。迷宫和围墙重新出现,只是除此之外,还有他最初见到的那个‘安简’的鬼魂。她正站在一条岔道尽头,静静地望着他。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杀我。”她轻声问。

      “主神复活的同时,复活的人能够看到被复活的人所有的记忆。既然你不肯主动交出情报,我只能选择这一方案。”恶魔队军师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波动。“炼金术的相关知识,以及这座城堡中的文献,是邓布利多用以交换我放过凤凰社的代价。你却试图以此交换我对你进一步的放纵,这是你犯的最大的错误。”

      “是么。那刚才你又为什么要追上来?”安简继续问道,微笑着。

      “复活金经的原理我迄今未能研究清楚。因此我无法判断,什么样的情况下复活能够成功,什么情况下不能。”楚轩道。“如果你以鬼魂的形式留在这里,很可能意味着你将失去复活的机会。”

      “只是因为这些?”‘安简’继续问。

      “就我所知,只是如此。”楚轩道。

      “你说谎。”‘安简’道,语气不知为何,和他本人异常相似。

      “你有什么证据。”恶魔队军师问。

      “因为如果你说的是真话,我就会消失。这一点你最清楚不过。”‘安简’道。

      然而对方却没有被戳穿时的尴尬,只是淡淡地回答她:“的确。”

      ‘安简’愣了一下,语气里渐渐浮现出一丝不确定。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做说明。”楚轩简单地回答她。

      鬼魂般的‘安简’没有消失,而是飘飞进了身后漆黑的围墙里。于是楚轩又独自向前走了一段,最终到达了迷宫最外侧,围墙的正下方。这里有个8字型的大拐弯。又在侧面出现了两折的弯曲甬道。

      这里就是这座迷宫围墙最薄弱的地方。如果想要出去的话,这里也是唯一的突破口。然而他并没有马上着手突破。反而向后退了几步,坐了下来。不一会,那个离去了的幽灵又重新出现在了他面前。

      “为什么不动手?”她问。

      “还有问题没有解决。”楚轩道。“这座迷宫的幻觉有调动情绪的功能。我之所以仍能够不被幻觉所干扰,是因为我并不具有产生情绪的能力。这是我之前的理解。”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盯着安简道:“然而我犯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错误。如果我能够完全不被情绪所干扰的话,就根本不该看到你。”

      ‘安简’的脸色有些变了,稍微向后退了一点。

      “所以,‘我能看到你’本身就意味着一个事实:我有情绪。因此,也会被外界的刺激所感染。”楚轩顿了一下道:“承认这一点并不困难。主神空间的进入选项本身包含着情绪体验。虽然与其他人相比,我做出选择的原因和过程都不相同。但这并不影响它最初是自发出现在我面前这个事实。”

      此话一出口,周围的环境再次发生了变化。幽灵般的‘安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女巫安简。她笑盈盈地站在拐角的岔路口上,抱着双臂微笑道:“想通这一点又怎么样。你唯一能做的,还是炸断这里的围墙冲出去。所以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楚轩冷笑了一下道:“这就是你的阴谋吧。让我逐步掌握到这座迷宫的结构,规律,然后做出这样的决定。由于这一切听上去太过合理。我就会忽略掉另外一个基本事实:你为什么会出现。”

      “我?”‘安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就是你的幻觉啊。”

      “不是。”楚轩道。“或者说不完全是。你是根据我的意志制造的幻觉。如果将这座迷宫看作是电脑系统的话,你就是人机交互界面。你以安简的形象出现在我面前,是因为系统判断这样的形象最容易对我造成情绪冲击。无论这种判断从何而来,这都意味着,你的每个行为,都是这座幻觉系统的一部分,其目的也是为了达成这个系统存在的根本目的:将陷入这里的人困住。”

      ‘安简’沉默了片刻,忽然很爽快地开口:“的确,这就是我。”她轻声说。“我知道她知道的一切,但我不是她。我就是这座迷宫里的影子,只有你留在这里,我才会存在。所以我不能放你走。”

      “这的确很有意思。影子也有求生欲么。”楚轩淡淡地道。“根据刚才的推论,你这句话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困住我而已。我很好奇,对于已经知道了这一点的我,你还有其他什么手段。”

      听他这么说,‘安简’忽然一笑,稍微靠近了一点,低声道:“你想知道她见到的是谁么?”

      恶魔队军师顿了一下,道:“你是什么意思。”

      “这座迷宫里,不只有你一个人。”‘安简’道。“为了把你困在这里,她也不得不跟进来。所以她现在和你一样,也正在幻觉里。你想不想知道,在她的幻觉里,出现人的究竟是谁?”

      楚轩沉思了片刻,直截了当地给出了一个答案:“我。”

      “猜对了。”‘安简’笑着挤了挤眼睛。“我可以送你到她面前里。她不会察觉,这样你就可以尽情问你想问的问题。你知道,在明知道是幻觉的时候,人都诚实的吓人。我只有一个条件:在有人进来接你们出去之前,不要再试着主动走出这座迷宫。你觉得怎么样呢?”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楚轩道。“你完全可以制造出另一个幻觉,并且宣称那就是她本人。”

      “是不是本人,以你的能力,难道分辨不出来么?”‘安简’偏了偏头道。

      恶魔队军师考虑了几秒钟,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楚轩和幻觉的迷宫签下契约时,安简正抱着膝盖靠着藤蔓扭曲起来的围墙,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幻觉的世界,她当然很知道。而且她更清楚的是,这里是‘梦’的世界。她眼前所能见到的一切,都是由心中诞生的混沌梦境。在这梦境里,她见过了自己心中最灰暗的事实,最隐秘的愿望。那些东西如同万圣节的南瓜灯,咧着嘲笑的面孔望着她。

      这就是这座迷宫的力量。精神还好的时候,她还能凭自己的力量走出去。但现在也只能坐在这等了。甚至,她连自己在等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模糊地记得自己好像答应了什么,所以要一直留在这里。

      答应了什么呢?想不起来了。

      浑浑噩噩的状态就像她很多年前的生活,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拥有着世界上最自由的生活,却像活在牢狱里。对这个无限的世界的认知局限于有限的书本,以及文字描写出来的碎片。不止一次地渴望能够亲手触摸真实,每次睁开眼睛,却发现那只不过是舞台或者头脑中的幻觉。就像现在这样。

      就这样过了多少年?久到算不过来了。本对这个脆弱的生命不再报以幻想,直到碰到了那样一个人。他犀利地就像无鞘的剑,很轻易就能斩断幻觉的锁链,从混沌和无序中发觉规律和真实。和他的交锋终于让存活下去变得不再那么无聊。它甚至不再像过去那样只是种可怕的负累;或者只是应某些人的期待,以及胸中不肯输的精神,而不得不坚守下去的阵地。活着不再是责任,而终于成为了一种意愿。

      因为只有活下去,才能继续站在那张棋盘对面,把这盘错综复杂的游戏无休止的玩下去。

      就以眼前这盘棋来说。既是棋手也是棋子,挪动棋盘的同时也不惜牺牲自己做代价。每一步棋的挪动都只为最后一个目的。在这张棋盘上,有这样的觉悟,又同时能站到棋手的位置上的,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人已经离开,只留下了构划精密的几手。而另外两人的对决马上就要见分晓。

      一个人影缓缓从藤蔓纠缠的小路深处走出来,刚好看到她靠坐在枯萎的冬青树从上的这一幕。

      而安简昂起头的时候,也正好看见了他。

      “嗨,你总算来了。”安简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展开了一个微笑。

      楚轩顿了一下道:“你在等我么。”

      “当然,等好久了。”安简道。“之前布置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肯定会在这儿再见到你。只是没想到我竟然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不过既然能看到你,就意味着大脑封闭术彻底失效了吧。”

      恶魔队军师扶了扶眼镜,没有回答她。

      “真奇怪,就算知道你只是我的幻觉,我还是忍不住把你当成他本人。”安简说着垂下了视线。“我从没和你说起过,其实我早都知道有你这个人的存在。”她说着不禁苦笑。“虽然后来闹成现在这样,但是第一次见面那天我说的可是真话。见到你我很高兴,楚轩,真的很高兴。”

      “果然活下去这种事,到了这儿变得有意思多了。”安简并没有转过视线来,而只是望着被阴云和浓雾笼罩着的天空。“虽然别的地方净是陷阱,但是就这件事上,主神没有骗人。”

      “那么,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楚轩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安简伸了伸胳膊笑道:“大脑封闭术失效,我当然就不再有独自走出去的力气。会有人来的,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他们会来找我们。在这之前陪我复盘吧。我们来看看,到底谁能看到最正确的那个结局。”

      恶魔队军师走到了她面前,坐了下来。

      “可以。”他不带一丝波动地说。

      (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魔法,是名为爱的咒语。所以不要去怜悯死者,去怜悯那些生者吧。尤其是那些还活着,却得不到爱的人。)

      这段话一半是死亡圣器的书中,哈利面对伏地魔说的话。一般是是死亡圣器的电影结尾时,哈利和邓布利多在幻想中的皇十字车站最后的对话。这段话后来很遭人诟病,尤其是那最后一句。因为整部书中,最著名的那个‘没有得到爱’的人的灵魂,正在那个皇十字车站的椅子下奄奄一息。而就在半年多前,阿不思.邓布利多却冷冷地对哈利说过:“你难道可怜伏地魔么?”

      正因为如此,不走到最后,安简也无法确定,阿不思.邓布利多究竟给黑魔王安排了什么样的结局。

      然而比起黑魔王,彻底改观了的却是霍格沃茨与未来魔法界的格局。

      郑吒和霍格沃茨的幻影巨龙扭缠在一起没多久,下方的草坪上有人发难了。第一个暴起的是血族们。说来这也是个纯粹的巧合。郑吒身上有浓重的血族公爵的血统。虽然是变异后的血统,但也同样能够引起血族们的共鸣。于是,许多血族将他的到来看作了血族上位者的支援。而在这种支援下,一场屠杀开始了。

      本来就彼此残杀,耗尽了大部分精力的巫师们,在血族暴起的前几分钟都没来得及反应。血族人数虽然不多,但他们的□□极为强悍,而且很难杀死。数千年前他们就是巫师的劲敌。在巫师们的血液日渐式微的今天,他们当然更有优势。于是近十五分钟内,血族们对过去长期压迫着他们的巫师展开了报复。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记得食死徒是他们的盟友。渐渐地,这变成了一场无差别杀戮。

      第二个加入的便是狼人。他们的首领芬里尔.格雷伯格死了,但这不妨碍他们迅速选出新的首领。这群狡猾的狼,在血族开始进攻后便躲进了禁林,专门掩杀那些逃入禁林,试图幻影移形的巫师。不多时,他们便在禁林边缘杀的血流成河。鲜血染红了霍格沃茨茂盛的草坪。

      第三个加入的,是禁林的蜘蛛们。他们是八眼蜘蛛阿拉戈克的子孙。海格将他们的先祖带到了这座森林里。阿拉戈克死后他们成了禁林中相当危险的存在。现在,霍格沃茨遇上了危机。这群嗜好生肉的畜生也跑出来趁火打劫。他们像潮水一样扑面而来,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都在他们的狩猎范围内。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只有一个人保持了绝对的清醒,并且在关键时刻,指挥幸存的巫师们向城堡后门转移,并占据了足以坚守的有利地形。这个人就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有意思的是,首先采纳他建议的既不是凤凰社也不是食死徒,而是圣芒戈的治疗师们。他们迅速在后门通向吊桥的路上布下了两重小型障碍物,又利用韦斯莱兄弟发明的便携沼泽,隔开了小路和后方的魁地奇广场,这才为巫师们争取到了休整的空间。只是这下有意思了。食死徒和凤凰社,以及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共处一个空间,甚至要共用一瓶魔药,共分一块面包。这越发让刚才那场战斗显得尴尬。

      狼人和吸血鬼都是强悍的高智商生物。他们从刚才霍格沃茨久攻不下就看出,黑魔王的实力并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更何况有空中的同族撑腰,他们的胆子更大了。不多时他们就找到了度过沼泽的方法,更有甚者,已经排除小股部队前来骚扰。已经有几人牺牲在了他们的爪下。

      这场战争原本可以就说是,不列颠魔法界能够动用的武力之最。除了一批尚在潜藏的傲罗们,全不列颠魔法界的精英都集中到了霍格沃茨。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们在这里被异族们包了饺子,全不列颠,甚至全世界魔法界格局都会被改写。而这种影响,将最终扩散到麻格世界。人们所熟悉的一切历史,都有可能在此刻转向。失去了巫师界的制约,这些生活在黑暗中的远古生物,很有可能会再临人间。

      当然,此时包括楚轩在内,全体恶魔队成员都还不清楚,这场仅仅发生在一个主神任务世界的小型骚动,在未来看来,将会有多么意味深长。

      就在巫师们进退维谷,艰难支拙时,另有一人终于出手了。而他出手的对象并不是下面那些杂碎,而是漂浮在空中,正与霍格沃茨的巨龙缠斗的郑吒。

      出手的人正是伏地魔王。有意思的是,如果认真观察的话,会发现他此时拿在手里的并不是原属于阿不思.邓布利多的那支死亡三圣器之一的老魔杖,而是属于他自己的紫衫木凤凰羽魔杖。

      这是场可怕的战斗。未来近百年来,没有哪场巫师决斗能和它相比。战斗的双方,一方是背上生着近乎十米长的肉翅,如同恶魔降临般的男子。一方是五彩斑斓的守护巨龙,以及它身畔霍格沃茨创始人们最后的血裔。这场战斗发生的如此突兀,甚至直到很久后人们才意识到,世界的轨迹就是从此刻发生了逆转。

      战斗一旦打响便立刻进入生死相搏般的高.潮。从第一击开始,黑魔王就没有给对手留下喘息的机会。

      单从电影上看,无法体会到魔法决斗时的可怕威力。只有亲临现场才知道,黑魔王为什么被称为当世最强大的魔法决斗高手。自他出手开始,盘旋的魔力便具现成了旋风,自始至终在城堡的上空盘旋。咒语凝结成的巨大金黄色光柱仿佛雷神之锤,一下下地锤击在恶魔队队长的周身。劈下的电光挟着雷霆之威,竟然很容易就将对手逼得不得不放手招架。他虽然不怕雷劈,但随之而来的索命咒却不得不躲。

      黑魔王的索命咒至今只有一个人接的下来。而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此时正和罗恩,赫敏两人死死地坚守着营地最西侧靠近禁林的角落,无暇去考虑天上那位煞神有没有同样的主角运。

      郑吒冷哼一声,杀神剑忽然超下方一顿。霍格沃茨的城堡忽然爆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哀鸣声。光线构成的守护巨龙痛苦地仰天嘶鸣。但立刻如同下方的城堡般,被漆黑的火炎吞没。

      黑魔王赤红色的双眼猛的眯起,手中魔杖朝着城堡上方占星塔顶猛地一指。一道半透明的光柱截住了四下里蔓延的黑炎。跳动地火炎猛地收拢,竟然朝着它们的主人反噬回去。这种从未出现过的变故让郑吒未及反应。然而四阶基因锁的强悍便再次体现。虽然意识没有回应,但身体已经自发地给出了变化。他怒喝一声,原本掉在草坪上的杀神剑忽然凌空而起,倒转剑锋切断了蔓延的火焰。

      不远处御剑而立,只在观望着的萧正越忽然一皱眉。郑吒这一招虽然不标准,但已有几分御剑术神髓。四阶基因锁的变化虽然神奇,但与这些具体的战斗技能无关。郑吒应该没有兑换过相关技能。难道他的悟性竟然真的如此之高,能在完全没有提点的情况下领悟御物之术吗?

      四阶初期就有这种能力,如果让他侥幸过了心魔,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一念起,萧正越已经动了杀心。御剑时心剑一体。心念动无尘剑已有所感,脚下一晃便来到了城堡正上方。

      然而就在剑芒吞吐,将发未发之时,他心中忽然一乱,停下了动作。

      萧正越停手的时候,正是安简和楚轩刚刚复盘结束,等待彼此下下一着棋时。

      “盘面解释清楚了其实就很简单。凤凰社这场主神任务里,我第一次进入恶魔队。你将我交给铭湮薇,又让拉拉姆接近我们,同时考察我们两个人的心性。之后你发现我们都有很强的自我意识,便让拉拉姆明确传递信号,要我自愿成为‘团队’的工具,受你控制。我拒绝之后,就有了针对我的惩罚计划。”

      “惩罚就是第二次试探,结论是我这人不服管教,自主意识太强,会对你眼中的团队造成威胁。然而赵缀空却看中了这一点,在第一局收官时出手帮我。于是就埋下了现在冲突的种子。”

      “另一方面,邓布利多教授得到了与未来有关的消息。于是他从那时起,便大幅度改变了原本的计划,但却做的好像他什么都没做似的。而他走的最重要的两步棋,一步是我,一步就是你。”

      恶魔队军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简单地问:“邓布利多以我作为棋子,有什么证据。”

      “虽然没证据,但是我有个推测。”安简笑道。“最后的魂器,拉文克劳的冠冕是不是在你那。”

      恶魔队军师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邓布利多教授从那个时候起,就看到了这场必然发生的战斗。于是他以炼金术的秘密引诱你来参加这场支线任务,又把格兰芬多之剑交给了我。我起初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请你也来,完全没有道理。但现在我明白了。只有你来,队长才会出现,以你为首的恶魔队才会和霍格沃茨发生冲突。”

      “而只有这样,才能让魔法界全体巫师们真正站到一起。”

      “这只是你的推断,且完全不具备合理性。”楚轩直截了当地说。“郑吒足以毁灭霍格沃茨,更不要说还有神高达。这从之前进攻其他三所魔法学校时就已经能够推断。因此你提到的这种布局只会弄巧成拙。如果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确有你所说的计算能力,不会选择这种成功率低于两成的计划。”

      “这就是场赌博。”安简轻声笑道。“我们都已经在这儿了。伏地魔早晚会知道真相。过去的布局已经毫无意义。这种时候还能拿来当筹码的,绝对不是你所说的那些合理的东西。”

      “那么,你认为阿不思.邓布利多赌的是什么。”楚轩看了她一眼道。

      安简抿了抿嘴唇,笑道:“爱啊,亲爱的。是爱。”

      这是个童话,虽然它一直未能以童话的形态示人。童话里那个冷酷,残忍,无情,喜怒无常的男巫,从内心深处依旧热爱着他读书时的城堡。它意味着他漫长痛苦的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温暖和喜悦。

      如果说原作的剧情中,那个多疑的白胡子老头还无法确认这一点。那么安简所认识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也应该从未来中,找到了足以以此作为布局筹码的信心。

      “不过我有一点不太明白。这是我掉进来之后才想明白的。你一定察觉到了邓布利多教授的安排,但却一直在帮他完成这一局。所以我想问,为什么?”

      “我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问题。”楚轩淡淡地道。

      “我以为你和教授的关系不怎么样来着。”

      “凡人的智慧。”楚轩不咸不淡地扔出这么一句。“我对阿不思.邓布利多无任何成见。如果参与他的布局能为恶魔队带来利益,协助他就成为了最合理的选择。”

      又是团队利益。安简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正巧和他的视线对上。他的神色里找不到任何虚假的成分。就好像说,即使是这个四分五裂的恶魔队,在他看来依旧是值得他付出的团队似的。

      “我以为你会说,‘一支团队的人都要有为组织牺牲的意识,即使被团队挑选出去做诱饵甚至送死,也要不折不扣的执行命令。只有这样的团队,才值得我付出智力。’这才过了几年,就这么不挑了。”

      恶魔队军师扶着眼眶的右手僵住了。双眼笔直地盯住了对方。“会听到我这段话的,只有龙隐特勤信息处。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次。”他顿了一下。“原来如此,当年云梦甲案的执行组组长就是你。”

      “幸会,楚轩大校。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安简笑道。

      楚轩完全不被她打岔影响,锐利的眼神自始至终锁定在她身上。“我父亲和安卫国那时隔离在龙隐,你的工作完全得不到他们的支援。也就是说,所有的命令都是你独立判断并下达的。如果你进入主神空间时是十九岁,那么当年,你只有十二岁。这超出了常识范围。”

      “第一天见面就跟你说过,我是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被研究员。这么明白的话,难道还要我多解释么。”安简说着瞟了他一眼。“我没记错的话,你当时也没过十八岁吧。”

      “我的情况特殊。”恶魔队军师半天扔出这么一句。

      “对,你是不世出的天才。我只是凡夫俗子,怎么能和你比。”安简讽刺道。“我只是不明白,你就因为我不肯拿第一批样本做破坏性实验,给我撤职记过通报三军,还威胁着说要送我上军事法庭。怎么如今竟然转了性了。团队里的人打得不可开交也是团队——那你当年是对我个人有意见怎么的?”

      如果这个时候拉拉姆在,他一定会坚定地吐出两个字:女人。

      “没有。”由于对女人不太了解,龙隐基地首席工程师只能给出这两个字。

      “算了。”安简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那么楚轩大校,回答我这个问题: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你自己怎么看。”楚轩淡淡地道。

      “虽然只在三所工作过几天,我也听过你不少故事,知道你的手段。如果那些传闻都是真的,那么无论这场战争的结果是什么,我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说不定还会连累阿越。而且,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在打主神复活系统的主意。太阳金经在队长手里。杀了我再复活,再简单不过了。”

      言语里说着生死大事,安简的语气却依旧云淡风轻,就好像完全不把它当成一回事。“复活的事情,你就不必考虑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如果那些复活的限制条件都是真的,那么你复活不了我。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是至少就这一点,我还能保证。”

      “你还是在威胁我。”恶魔队军师冷声道。

      “我只是在告诉你事实。否则大可以等我死了以后,你自己发现。”安简道。“抱歉,如果一定要我挑一个人,告诉他从小到大那些乱七八糟的糗事的话,只能是阿越。”

      “只是因为这个么。”楚轩问。

      “否则还能因为什么?”安简反问。

      一时两人稍有点僵持。忽然恶魔队军师微微一笑道:“你来这里之前,分别和铭湮薇,赵缀空以及卡珊德拉交谈过。如果你需要人协助,前两个就足够了。你为什么特意去和卡珊德拉沟通。”

      “当然是去讨个好口彩。”安简轻松地说。

      “卡珊德拉的预言需要支付相应代价才能得到。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楚轩追问。

      安简终于沉默了,微微垂下了视线。

      “佩内洛.勒梅是尼古拉斯.勒梅的妻子,也是还活着的最知名的预言家。她的指导对任何预言家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楚轩慢吞吞地说。“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你在意识到本次行动会有生命危险后,就将邓布利多允诺交给我的东西,留给了卡珊德拉。”

      “我的确和大师谈过,答案是可以。但是即使知道这些,能不能见到大师,仍然要看去的人自己。”安简轻声道,自嘲地咧了咧嘴。“我本以为还能瞒你更久一段时间来着。”

      不知何故,楚轩异常罕见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为什么不解释。”

      “我允诺过的事情自然会做到。除此以外,做不做就看我心情了。”安简忽然转过头来,笔直地注视着对方。“从我到了这个主神空间开始,你就在试探我。公平起见,起码也让我试探回来这一回吧。”

      “你得出了什么结论。”楚轩问。

      “你是个比你以为的好得多的人。”安简道。

      “关于你的行为底线,我们在黑鹰坠落的时候就讨论过。我再重申一次,只要你的行为不会对团队利益造成伤害,或者你可以为任何可能的伤害支付代价,你的安全会至少获得我的保障。”

      安简一挑眉道:“也就是说,只要我不害人,就算不服从你也无所谓?”

      恶魔队军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可以尝试。但你任何行为的效果都会累计增加。”

      “说句不该我说的话,你不可能阻止赵缀空。除非你能阻止队长,或者队长能阻止你。”安简忽然完全转开了话题。“只要处于这支队伍里的人对你,或者队长抱有恐惧,就会被赵缀空所利用。要真想从根本上杜绝这个问题,你得给人选择。选择会给人安全感。这就是为什么人发现自己有选择,反而会安分很多。Matrix说的不就是这件事么——别告诉我你心思全花在矩阵系统上,剧情啥的都没管。”

      恶魔队军师摸了摸眼镜框道:“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成为这样一个选择……中间地带么。”

      安简笑了笑:“不是拿乔,我现在还做不到。不过如果你同意的话,将来,或许有一天。”

      安简说着,忽然皱了皱眉头,神色有些恍惚。跟着她忽然捂住了额头,面色有些发白地低下了头。然而只一瞬间的功夫,她却又像是明白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展开了一个了悟般的笑意。

      “……原来如此,其实就这么简单。我知道该怎么离开了。多谢陪我聊天。不过跟你说了太多秘密了,不好意思,不能让你把这些都带走。有些事儿你得忘了。”她忽然眼神一暗,棕褐色的瞳孔一瞬间划过了一道奇异的金色光线。楚轩未料到此变故,没来得及避开,就听道她低声说:“一忘皆空。”

      精神力袭来时,远在迷宫的另一端,真正的楚轩面前,附在虚空中的幻觉之镜啪地碎了。

      “难道你早都知道,她会识破你并不是她的幻觉?”‘安简’的幽灵问。

      “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原理是什么,但既然你表示我可以通过一些手段分辨幻觉和真实,那么她应该也能做到。”恶魔队军师道,嘴角隐约挂着一丝笑意。

      他说着站了起来,右手一抖亮出了手枪,极其痛快地照着自己太阳穴开了一枪。

      在梦境中死去,就会在现实中醒来。楚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维多利亚风格的卧室里。除了他所在的这张床外,房间里还有另外三张四柱床,都装饰着蓝色和古铜色的绶带。

      安简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里,身旁的茶几上散落着几打厚厚的羊皮纸,旁边墨水瓶上还插着羽毛笔。她的神色如常,唯一的变化只有一双眼睛。她的眼睛不再是过去有些浅的棕褐色,而是变成了有些奇异的棕金色。双目神光内敛,有着很强的穿透力,很像阿不思.邓布利多,或者一个楚轩更熟悉的人物,黑魔王。

      大脑封闭术成就后,眼中神光,甚至眼睛的颜色都会改变,果然不假。

      “看出来了?有点麻烦,看来我得去配副眼镜。”对方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现在是早上六点半。你睡了两天多。先喝点牛奶吧,等下会有人送早餐过来。”

      楚轩环视一圈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拉文克劳休息室。”安简微笑着站了起来。“欢迎来霍格沃茨。”

      【养生主第一完】

      ……人的一个大麻烦在于无法拥有说一不二的情感。敌人总有些让我们喜欢的地方,爱人则有些让我们讨厌之处。这种纠缠不清的情感催我们变老,让我们皱起眉头,眼睛周围的纹路日益加深,若我们能像仙人一样全心全意恨或爱,我们也许就能像他们一样长生不老了……

      —— W. B. Yeats, Celtic Twilight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八回 官知止而神以遇,游刃无厚入有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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