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兰迪尔]Versos de Placer（愉悦诗篇）》太空玛莉

21、仲夏夜之梦

　　饭后到睡前的这一段短暂时光，是长湖镇的居民们，短暂的娱乐时间。太阳已经完全西沉，提理安驾驶着银色的月船横渡天空，此时正行至一半。他漫游在闪耀的群星之间，将泰尔佩瑞安的光辉洒向大地。
　　时已至六月，阿纳的炽焰已初现威力，好在此前连日的暴雨让长湖镇的夜晚虽无密林繁茂的植被遮挡，湖面上徐徐地晚风也让镇上的居民们惬意了许多。因此在晚饭后，许多人都走出了家门，或是坐在船上夜钓，或是坐在屋檐下纳凉，竟是比白日还要热闹上一些。
　　这是欧维第一次在密林城堡之外的地方过夜，他仍有些不大适应与许多人共处一室，这让他有些不自在。因此在饭后，他独自一人走出了屋子，在温妮家沿河的那一面坐了下来，仰头凝望着星空。
　　所有的精灵没有不爱繁星的，那是星辰之后瓦尔妲最无私的馈赠，对精灵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忽然几声少女清脆地笑语传入欧维的耳中，他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无意间坐在了温妮家厨房的窗下。少女的侧脸被烛光倒映在下午窗户新糊的纸上，影影绰绰，叫人看不真切。欧维一时间忘记了闪耀的星辰，目光只顾着追随着那个模糊地侧影。她似乎在回头说着什么，紧接着房间里传来姐妹两俩欢快地笑声，那快乐地气氛连窗下的欧维也被传染了。如果有人此时行船划过欧维身旁，会看到美丽的精灵露出了微笑，那是世间最纯净的笑容。
　　“我坠入爱河了。”欧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喟叹，有些无奈，又十分的幸福。坠入爱河的欧维没有注意到，他注视的少女也在注视着他，他还失落于少女消失的倒影，未曾发现少女此时已经轻轻走出了家门，来到了他身边。
　　“您在看什么，欧维先生？”少女的声音忽然在极近的地方响起，欧维如同受了惊吓一般猛地转过头去。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黑夜也掩不住他脸上的红晕。他看着她的眼神，深情且专注，让对爱情尚且懵懂无知的少女也不觉涨红了脸。
　　“没……没什么……”欧维结结巴巴地回应道。
　　“我听闻精灵都非常喜欢星星，您是在看星星吗？”珊妮走过来，在欧维的身边坐了下来。
　　“我在看我的星星。”她不好意思再看他，只好装作在看天上的星星。因此她没有发现，欧维说这句话时，眼睛看着的方向并非辽阔的星空，而是她的方向。
　　“您的星星？您还有星星吗？”
　　“每个精灵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若是发现了它，那么这个精灵终其一生，便只会凝望着它，不再需要旁的星星了。不过星海浩瀚，也有许多精灵，终其一生也未能寻得自己的那颗星。”
　　“但是您很幸运，您找到它了！”珊妮听完欧维的解释，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
　　“是啊，我是多么幸运……”告白的话在嘴边，却迟迟无法吐露。他害怕这样突兀的告白会吓着了珊妮，也会让自己的心意显得未经过深思熟虑不够真诚，因此便装作在听对岸上人群的骚动。
　　对岸空地上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十分的热闹，那喧闹声比起精灵们的舞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让欧维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些人在做什么？大晚上的都不睡觉了吗？”
　　珊妮收回看着天空的目光，望向欧维所指的方向。只一眼她便了然，笑着向欧维解释道：“这是仲夏夜长湖镇的未婚男女们举办的晚会，大家都希冀能在舞会上找到心仪的伴侣呢。”
　　“那你不去吗？”珊妮已经十五岁了，在人类的女孩里已经算是适婚年龄。欧维担忧地想着，生怕从少女的口中得知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心仪的男子。
　　“我？我还要照顾妈妈呢，若是嫁了人，谁来照顾她呢？”珊妮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笑着看向欧维“说起来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妈妈喝了温妮带回来的药水，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说不定再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健康了。”
　　珊妮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星光，似乎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欧维因为她的目光，身体变得僵硬，他的心跳如擂鼓，头脑也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对岸的喧闹声似乎已经离他远去，除了她可爱的声音，他的耳朵里再也听不见其他。
　　“哇！外面的风好舒服，果然应该开起来通通风！”
　　温妮在这时忽然打开厨房紧闭的窗户从里面探出了头。
　　“咦？姐姐，欧维，你们在做什么？”温妮很快发现了坐在窗户下的两个人，此时他们已经飞快扭开了脸，并将身子往两边各自挪了挪，方才还透着暧昧的气氛在一瞬间被穿户而过的清风吹散了。
　　温妮似乎发现自己干了坏事，吐了吐舌头飞快地又闪进了妈妈的房间里，一直到睡觉前都没有再出来。
　　欧维与珊妮面露尴尬之色地坐在那，但是谁也舍不得离开，便假装在观看着对岸的热闹。对岸的年轻男女们已经不再满足于空地上的啤酒与舞会，欢笑与吵闹之声渐大，最终引来了巡城的士兵。他们怒喝着驱赶那些打算玩闹到深夜精力充沛的年轻人。
　　一时间尖叫声，怒斥声，笑闹声此起彼伏。
　　但早有心思活络的男孩与女孩们在骚乱之初便已经悄悄离开，此时划着那些停靠在岸上的小船向着骚动的方向靠了过去招呼着同伴们上船。
　　年轻人之所以被称为年轻人，是因为他们敢于挑战权威与强权。加之现任镇长的统治并不得人心，除了他所豢养的走狗们，镇中无人愿意服从他的命令。一时之间还在岸上与巡城队搏斗的年轻人们三三两两的跃入了河中，又一一被他们的伙伴拖上了船。众人就这样一边站在船上摇晃着火把嘲笑着岸上的巡城队，一边朝着湖中心划去。
　　欧维皱着眉头正想嘲讽几句那些在他看来愚不可及的人类，但珊妮的笑声让他选择了闭嘴。珊妮看着眼前的闹剧，正笑得乐不可支。此时已经有许多没有参加聚会的居民听到动静从窗户里探出了头，看着平时作威作福地巡城队吃了瘪。巡城队的士兵们气急败坏的呵斥，让所有人都滚回自己的房间里，但并没有什么用，嘲弄的笑声从湖的四面八方传来。更有许多尚未睡下的镇民也走出了家门，划着船加入了队列，年轻人的聚会此时成了全镇人的狂欢。
　　“欧维！走吗？我们也去！”珊妮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她忘了害羞起身拉过欧维的手，不由分说拉着他踏上了自家的小船，随着人群划向了湖的中心。
　　巡城队已在不知什么时候灰溜溜的离开了，长湖镇的人们似乎暂时夺回了他们的小镇。
　　而载着欧维与珊妮的小船上，欧维自然不会让珊妮来划船，他很自然的坐在了摇浆的位置动作娴熟地划起了船。珊妮坐在船头，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与遇见的熟人打着招呼。湖的中心远离着居住区，这里的湖水也更加澄澈。在夜色中，漫天的繁星与月色被倒影在水中，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
　　周围狂欢的人群有人率先弹起来鲁特琴，人类的音乐不同于精灵，更加的无拘无束，他们用歌声嘲笑着镇长与巡城队。
　　“晚上8点街道上一个人也不许出现
　　过了10点都给我进入睡眠
　　如果你违反了老约瑟的规定
　　交钱！交钱！交钱！

　　家里怎能私藏多余的针线
　　哦！你家的小女儿长得真是可怜
　　如果你不把他们都交出来
　　交钱！交钱！交钱！

　　可怜的老约瑟
　　他守着他的钱
　　因为他除了钱一无所有
　　连孤山里的恶龙都比他慷慨
　　连密林里的走兽都比他懂爱
　　可怜的老约瑟
　　他的妻子宁愿找个跛子也要和他分开！“
　　众人唱完，似乎都想象到镇长气急败坏地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但是很快，大伙就不打算再唱镇长那个败兴的家伙。他们重又唱起关于爱情的歌，狂欢回到了它最初的轨迹上。在欢快的乐曲中，有年轻的男女们不顾落水的风险，兴之所至便在船上跳起舞来，湖上的方寸之地无法约束他们不羁的灵魂。也有仍然相爱的中年夫妇，依偎着任由小舟荡漾在湖上，埋头说着悄悄话。
　　珊妮此时已经脱了鞋微微撩起裙摆，将双足泡在冰凉的湖水里，仰躺在船上闭着眼睛享受着夏夜难得的凉爽。欧维也不再划船，宴会热络的气氛也让他变得大胆了起来，他鼓起勇气坐在珊妮的身旁。
　　“我爱慕着您，珊妮小姐。”他不敢看她，只是仰头望着夜空，却久久不曾得到她的回应。欧维再也忍不住转头，发现珊妮已经在摇晃地舟中睡了过去。
　　“你和星星点亮我的夜晚
　　你来了连星空都变得黯淡
　　你的眼中有柔情万种
　　你的冷淡让我柔肠百结
　　浮生若梦 转瞬而逝
　　愿我对你的爱慕你已了然
　　不要浪费这好时光
　　你和星星点缀我的夜晚
　　你来了星空将不再有缺憾”
　　珊妮与欧维的小船随着水波渐渐荡离了人群，那头的笑闹声与乐声变得飘渺。他就这样坐在珊妮的身旁，哪怕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是感受着她的气息，也让他觉得心满意足。第一次，欧维不再觉得欢宴吵闹，他面上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地微笑，享受着这美妙的仲夏夜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