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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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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乌冬儿此刻也不好过,因为擦桌椅板凳没有仔细,凹槽里有了点灰就被打了一棍子,给鸟儿加食,多了两粒又被揪着耳朵骂。
曾经的大丫鬟现在如丧家之犬被几个小丫鬟推推搡搡,她们甚至连乌冬儿叫什么都懒得去过问,只知道现在有人叫她们挑刺。
当两个被挑刺的姑娘碰到一起的时候连抱头哭的力气都没了,两人在寒冬腊月里竟然伸出双手来都热乎乎的,毕竟干了一上午的活能不热吗?
“你还好吗?”慕秋问乌冬儿。
乌冬儿简直懒得搭理她,顺着墙根就躺下去了,很没有样子,她觉得一辈子都没这么累过,就连伺候小姐几夜不睡觉的时候都没这么累。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乌冬儿叹着,今日阳光正好,晒得她像个懒汉。
“熬吧,调整很好心态,你就当咱们出来打工北漂。好歹都没住地下室呢!”慕秋说。
乌冬儿不理解,她也不想去费那脑子,脱口就说:“还不如人家朝鲜姨太太呢。”
“对了,咱们去看看她?”慕秋一听来了点精神。
“不去,累死了。”乌冬儿拒绝。
“你在这摊着,一会被人看到又是一顿教训,她那边人少。”慕秋起身将乌冬儿从地上拉了起来。
乌冬儿撅着嘴被一路拖去了那个曾经停灵的房子,这里对乌冬儿来说是带着痛的,要不是朝鲜姑娘她可能再也不会来这儿。
哪怕远远的看着这个方向她的心都会痛,她会想到那天的小姐,会想到以前的自己,以前的日子。
慕秋敲开了门,没一会门就打开了,恩贞把自己依然是之前一天的打扮,头发梳的一丝不乱,头顶还戴着小小的发饰,蓬蓬的裙子换了一条,色彩不算鲜艳却也非常好看。
脸上施了淡淡的妆,双眼被打点的含情脉脉,慕秋心想这化妆术高超敢情是这时候就有先兆啦。
恩贞不说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将两人让进来,刚跨过门口慕秋就觉得浑身一阵冷,转头问乌冬儿:“这怎么比我们那还冷啊。”
乌冬儿切了一声说:“你看看这原本是夏天避暑听曲的地方,盛夏晚上都不能久呆的,何况这三九。”
这种冷是带着水汽的,砖石地面的寒气一阵阵的透过两人的鞋底传上来,没一会两人身上带着的热气就散完了。
慕秋做着手势问恩贞:“没有什么炭火吗?”
“她就是个小姨娘,还炭火吗?”乌冬儿奇怪。
“对啊,我们没有就算了,她不是姨太太吗?”慕秋觉得姨太太好歹一些生活上的物资会保证吧,难道还吃不饱穿不暖?图啥?
乌冬儿嘴巴一努,看着桌上的托盘说:“肯定早饭还没吃呢。”
恩贞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慕秋问:“你怎么不去吃?”
乌冬儿抢白道:“一个小姨太太怎么可能上桌子。”
“又不送饭,又不能去吃,饿死?”慕秋不解。
“不会的,人少吃几顿死不掉的。”乌冬儿丝毫不在意。
恩贞也在一边点着头,大大的眼中有些光,迎着窗外照进的阳光把她衬得像一头懵懂的小鹿,一头被关在黑暗牢笼中的小鹿。
慕秋不想问昨夜的事,她怕惹得这个小女孩伤心,就笑着问她身上的衣服,夸好看。恩贞的应对也很的得当,她微笑着点头,略略欠身。
笑容的弧度一点不差,手臂的角度如起舞中的舞者那样绷着,而整个身子则给人随时都在聆听等候的感觉。
这样的状态受不受用,全看对方的心境和地位。
对于慕秋来说是非常不舒服的,这让她觉得自己是什么大恶人,在压迫这么个小姑娘。而乌冬儿则满心羡慕,她专心的看着,甚至还摆了动作去学,叹道到底是外来的就是会念经。
慕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摊开在恩贞手里,是三四块精致的点心,说:“吃了吧。”
恩贞的笑容瞬间隐藏起来,但马上又挂了回来,她温柔的拒绝,慕秋与她推拉几次后,决定不强迫她接受。
“那我们去忙了,你好好休息吧。”慕秋拉着乌冬儿要走。
恩贞送两人到门口,对着她们走的方向欠身低头,双手放在身前。走了好远,慕秋回头看去发现恩贞还保持那个姿势,刺骨的冷风一吹,薄纱一般的裙子便动了动。
像是不合时宜出现的娇弱不堪的花骨朵。
“我也想吃!”乌冬儿鼓着嘴,圆嘟嘟的脸蛋很是可爱。
慕秋从拿出那包点心给她说:“吃吧,吃了还有。”
乌冬儿连吃两块,腮帮一鼓一鼓的,她问:“这些哪里来的?难道是厨房管事的发善心给的?”
慕秋笑她天真,问她什么时候见到那些管事的人发善心,这些自然是自己顺的咯。
乌冬儿差点这口被噎着,连连咳嗽,她擦着眼泪胆战心惊的将慕秋拉到一边再三确认:“你偷的?”
“这怎么能是偷?这难道不是茶水间小吃吗?”慕秋虽然是顺的,但她就是要把这个定义为公司茶水间供应的小食。每天一睁眼忙到擦黑,就靠两顿清汤寡水人怎么顶得住?
加上月钱也是少的可怜,吃点小食怎么了,这个时候还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就未免有些愚笨了。
“怪不得,”乌冬儿上下打量着慕秋,说:“你好像又胖了点……”
慕秋掐了下自己的腰,唉声叹气的应道:“没办反,这里吃的比原来府里的好多了。”
不比不知道,之前府里的一切她都以为是最好了,没想到光吃的这一点现今府里的就好过原来的几倍。
别说正餐那些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菜肴,就是这些一直准备着给主人家随时要的点心都比以前府里的精细。
当然,她也就吃的更胖了点。
这样下去不行了……慕秋担心的摸了摸日渐圆润的脸蛋。
乌冬儿埋怨她成天就知道自己偷吃,还瞒的这么好,同屋住着都不知道身边居然有个硕鼠。
“怎么说话呢,”慕秋敲了她的头,骂道:“我们才住一起多久,我病完了你病,哪有时间顺吃的。以后我都给你带一份就是了。”
乌冬儿心满意足的点了头,又问:“你干嘛对那个小姨太太这么好呀?”
慕秋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可能觉得那个小姑娘有点可怜,语言不通还给个老头子当姨太太,根本不知道前路在哪里。
转念一想,自己的前路也没着落呢……
乌冬儿似乎预见了慕秋的想法,她就没有追问下去,嘴里虽然嚼着糕点,却一丝丝味道都感受不到了。
日升日落,日子过的时快时慢。
一天埋头做事便过的快些,偶尔分出点心思想东想西又会过得慢。慕秋有时想为什么自己不能当一头驴,把眼一蒙拉磨到死呢?
什么现代过去,两个时代不都是在生产队的驴吗?
被冷风一吹,又清醒过来。觉得这个驴和那个驴不一样,这边的驴一点点自由都没有,那边的驴好歹还能随便谈恋爱,就算老板恶劣你豁出去勒紧裤腰带还能炒了老板呢!
这边可不行,这边是卖身契,你是生是死都在别人一念之间。人格、尊严都抵不过上位者的一个心思,所以慕秋从来没有看不起这边的自认下贱的仆人,因为他们没有站在过阳光下,不知道作为一个人应该有的生活是怎样。
要论可怜,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不曾拥有和曾经拥有理所当然的权利,现在被全部拿走,相比之下,对后者才是残忍的。
几天不见的叶五不知道忙什么,今天又开开心心的溜达了过来,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找楚既明的麻烦。
楚既明问他怎么算到自己在这的,叶五说不是算的是找上门的。
“有事?没事让开。”楚既明一脸不耐烦。
坐着边喝茶边看文书的柯怀思,他一眼都没往这里瞟,好像身边只是两只小猫低声呜呜。
“你知道我这几天去哪了吗?”叶五拉过楚既明,走到长廊下问。
楚既明奇了怪,他笑着反问:“你去哪管我什么事?”
叶五又问:“你知道我一直没娶亲吧。”
楚既明更不明白了,问:“你娶没娶亲我怎么知道?”
“哎,姐夫,”叶五回头问屋子里的柯怀思,“你知道我没娶亲的吧。”
里面传出柯怀思的一声“嗯。”
“姐……夫……”楚既明还真听不惯这个词从叶五这小子嘴里蹦出来。
“听到没,我姐夫作证我还没娶福晋。”
“那也不关我的事。”楚既明说罢就要回屋却被叶五猛的拽着胳膊拉了回来,接着一句话砸脸上。
“我要娶慕秋。”叶五说。
楚既明呆了两秒才慢慢皱起眉头,脱口而出就是:“你爱娶就娶和我有什么相干……”
屋里传出哗哗哗快速翻动文件的声音,以及茶杯放下的声音。
“好,你说的啊。”叶五这才放开他。
楚既明反倒不走了,他在原地来回转了两圈莫名有些烦躁,忽然转头问叶五:“你认真的?”
叶五不置可否,仿佛问的不是自己。
楚既明气的双手把叶五身子扳过来强迫他正视自己,放大声音问:“你是不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