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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第 2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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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大夫人坐阵,那几路夫人都只能收着声音,赶来的宾客有几位甚至可以和大夫人攀上某种说不清的亲戚关系,这么一来那几路夫人就更不敢多话了。
可大夫人毕竟年老体力跟不上,招呼半日已经是极限了,慕秋将大太太送回去才想起来蕃茄炒蛋的事。
她一路冲到湖边小屋门口,远远的就看到食盒一动未动的放那,她走到跟前打开盖子里面是凉透冻硬了的菜。慕秋的心一下就跌进了谷底,她抽了抽鼻子,拿起食盒去了厨房又做了一盘照样放好摆回了屋门口。
“我见到恩贞啦,和以前不一样,不过还是有些傻乎乎的,那几个夫人挺吵的,我打了三夫人一巴掌,她没敢还手,我知道她不是不敢打我,她是怕你,对了她儿子也带着兵吗?说是要来奔丧?”
“你要堵他吗?我看电视里都这么演呢。”
她说着说着自己倒是饿了起来,忍了半天偷偷打开食盒吃了口继续说,嘴里还带着含糊的咀嚼音,又困又饿又累的开始胡言乱语,“我们那个时代开车是有导航的,导航的声音可以自己定义,下次我给你录一段到时候带回去用。”
“啊!不对啊,我不回去了啊!就在这用,我开车你给我导航——”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想听吗?算了我给你来首英文歌,so act like you love me ,even if its just tonight,F XCK like you love me,”
哎?这词儿不对啊,慕秋唱完了眨眨眼——屋子里有点响动,似人咳嗽的声音又像是叹气音。
她赶紧道歉,“这段掐了,是我疏忽,我主要想唱的是下一段,”
清清嗓子继续唱,“yeah I will be there for you ,I will care for you ,I will die for you,”
“也许这门艺术对你来说太过超前了,”慕秋又吃了一口自己拿来的菜,起身朝屋子后面走去,边走边说,“哇,这边的冰怎么结这么厚了,之前这片湖都结不起来的,”
她放低声音自言自语,“听叶五说可以滑冰的哎……”
“啊——!”
屋里传来声音,门被猛的打开,慕秋听着脚步声,心里倒数3,2,1,脚下踩着厚冰用力跳起,双手趴到湖边石台,双臂一撑,半个身子露了出来正好对着柯怀思担心到极点的脸。
“你——”柯怀思面对着猛然间出现的一张小脸才知道自己被耍了,那脸最近被养的肉鼓鼓的,现在正冻得通红对着自己讨好的笑着。
“啊——啊——撑不住了!”慕秋双臂快要脱力,下一秒就被柯怀思给提了上来。
慕秋看到柯怀思只在平日穿的军装外面套了一件与她一样的白袍,没有束腰带随意的敞开在那,更别说包头和孝帽了。
把她拉上来后柯怀思就没再说话,转身走回屋子,慕秋紧跟在身后到门边的时候顺手拿起食盒也跟了进去。她一进屋子就浑身打抖,里面简直是冰窟,潮湿阴冷的很,连灯也没点。
慕秋借着外面的光双手摸来摸去,柯怀思说:“这个屋子没有装灯。”
“那就吃烛光晚餐吧,不对也没蜡烛,摸黑就餐!”慕秋说着把蕃茄炒蛋放在桌上,可是只有一碗饭一双筷子。
“你一口我一口?”慕秋把柯怀思拉到桌边。
柯怀思的眉头皱了皱,看着递到嘴边的菜勉强张可嘴吃下。
“好吃吗?”
“这里太冷,你先出去吧。”柯怀思答非所问。
“你呢?”慕秋还在吃,冷了真的一点都不好吃。
柯怀思不由分说将她推出了门,把她关在了门外。屋里一下又恢复了冷静寂静,他抬起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想要抓住刚才那个姑娘留下的温暖,深深的叹出一口气,银质打火机在手中甩开又合上,没有点燃一支烟。
那日调查科之后他就没法再吸烟了,因为审讯室的烟味太重了,他在烟味后看到被捆坐在那里生死不明的慕秋,在那刻他对香烟产生了一种极度厌恶和恶心的感觉。
之后他有试过,可刚点燃脑子立马就把他拉回审讯室,湿淋淋蒙着眼被捆着生死不知的爱人,他有种脖子被掐住的窒息感,心脏被揉捏的疼痛也紧跟着传遍身体。
柯怀思坐下拿起筷子慢慢的吃起了慕秋带进来的菜,好吃吗?这道菜的味道从来就没对过,可他觉得好吃,他不在乎盐多了糖多了还是酱油乱放,他在乎的永远是做菜的这个人。
今天的蕃茄炒蛋味道终于对了,终于。
柯怀思吃着吃着笑了起来,他用逼着慕秋吃小笼做蕃茄炒蛋让她渐渐的脱离曾经的情境,而现在这姑娘正准备把这套用到他身上,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接下去她就会一直跑来吵吵闹闹对他说“人不能一个人呆着。”
果然去前面叠了一阵锡箔的慕秋冲了回来,聊天唱歌的身体力行告诉他什么叫着“人不能一个人呆着。”
吵得柯怀思打开门叫她安静点,慕秋嘟着嘴也不算装,是真的有点可怜兮兮的说,“好凶啊。”
正巧徐秘书也过来了,他看到柯怀思眼神里有种吃惊,好像没料到能见到一样,他叫了声:“长官……”
柯怀思转身进去又把门关上了。
“又什么事?”慕秋擦掉眼泪,转头问。
“夫人们要你去守夜。”徐秘书说。
“怎……怎么守?”慕秋问,她想知道这个守夜和她想的守夜是不是一个东西。
还真是一个东西,就跟她想象中的一样,和澜小姐的一样。
这么大的灵堂慕秋别说见了,就是想都没想过,这几乎占了一整个内院,搭出一个扎满了白花的棚子,棚子上悬挂黑绸,上下左右里里外外三四层的白色幔帐与巨幅挽联,外面和尚念着经文敲着铃,唱调悠扬,再加上那纱幔被风一吹简直像诸葛亮的迷魂阵一样。
灵堂外面左右两排各站着配枪的军官,他们军装加身戴着白手套,左臂都绑着黑色袖章,神情肃穆。
慕秋从他们眼前走过去的时候觉得浑身发冷,在这些人的注视下她加快步伐一声不吭几乎是小跑经过。
到了灵堂里面看到那几位夫人都在烧纸,只有大太太因为天晚精神不济先回去了。之前被慕秋甩了巴掌的三夫人瞥了她一眼,立马站起身用手帕擦着眼角,柔柔弱弱的说,“如今老三不肯出门,我们上下只能靠着你了,老爷生前未能见你这儿媳妇一面,今日就让他见一见吧!”说着四夫人也上来,两人将慕秋架到了里面。
一阵阴风吹过,还没穿过帘子她就看到纱帘里的景况了,老督军怎么没有棺椁?!就这么单躺在一块板子上!穿着的也只是平日的缎面马褂。
布鞋的底子正对着慕秋的脸,只消抬个头她就能清楚的看到老督军那张蜡黄凹陷的脸!慕秋紧张的回头找徐秘书,站在外面的徐秘书因为规矩不能踏入里面,他只能皱着眉看着。
慕秋被几位夫人簇拥着越来越近的靠向老督军,也让她越来越清楚的看到那张死去的老人的脸。
慕秋强迫自己双眼去看,她虽然害怕但好在身边还有不少人,当她把视线都放上去的时候还是不免惊心,这是那位被她砸的头破血流的土匪老督军吗?为什么,人死后变化这么大,那个满口脏话见谁都骂声音洪亮的老土匪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像一块被水浸湿擦干后放那的干裂木头。
慕秋以为自己会害怕,可现在却有抑制不住的酸楚涌上心头。
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她的眼泪滴了下来,几位夫人——特别是三夫人愣住了,这一幕也出乎了其他人的意料。
她嫌恶的皱眉将慕秋放开,继续说:“磕头。”
慕秋跪下去二话不说的磕了一个,刚要起身三夫人与四夫人一起把她再按了下去,“磕三个!”
磕完头慕秋跟在几位夫人身后走出了纱帐,三夫人回头说:“叠一些元宝,”
慕秋看了看四周堆放的如小山一样的银元宝问:“这些都是自己叠的?”
四夫人指着脚边一个筐子里的说这些才是她们这两天叠出来的,那些都是预备下的。慕秋只好与她们一样跪在垫子上拿起银灿灿的锡箔学了起来,好在几位夫人兰花指头叠的慢,她学的时间很充裕,没一会就已经熟练上手。
夜色更深了,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几位夫人一个接一个的说自己头疼脑热腿抽筋的走开了,等沉溺叠元宝的慕秋一抬头竟然只剩了里面的老督军一个。
她这会又觉得害怕了,丢了手中的锡箔转身跑出去,好在外面还有士兵站岗,她稍稍安下心来,徐秘书也在灵堂门口。可是里面的灵堂太大了,门口离着里面起码有两间屋子这么宽的距离呢。
“我非要在里面的吗?”慕秋拉着徐秘书不松手。
徐秘书只好安慰,“您是儿媳妇,长官闭门不出您必须得在,里面我不好进。”
“她们呢?她们是老督军的老婆呀?”
“她们说好听点是夫人,其实就是没上册的姨太太,和您不是一个名分地位的,您现在是掌事的。”徐秘书说。
“不对吧,我怎么觉得我现在是挡事的呢?”
徐秘书咳嗽了两声,“也可以这么说……”说完就有人送来一打纸,徐秘书看完勾了,“这些杂事我都可以处理,就是往来吊唁的得您出面,不然儿子不在媳妇也不在,总不能让一群姨太太出面。”
其实慕秋明白,徐秘书最希望她做的就是把柯怀思给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