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修仙日常》碧水蓝天

215、第一百一十五章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无论是在哪里，都是难得一见的绝景。

　　尤其是地心，这本该是由炽热的岩浆所主导，燃烧着光和热，却在中道崩殂，以薄蓝代替了赤红。

　　“你这个疯子！”

　　被困在冰层下的怪物，竭尽嘶吼，带着不甘和怒意，震得整个地心都在摇晃。

　　池濯不在意，反而朝着地心深处飞去，将一切怒骂甩至身后。

　　地心的承载过重，或是超速运行，可不就容易制热，有他的冰雪，也能暂时冷却一会儿，延缓它的寿命，否则到了终点，有随时爆炸的危险。
　　虽说现在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但距离也不长，还是要早做些准备。

　　深处虽也是冰凌凌的一片，但其中热量是外边的十倍。
　　“嘀嗒”的水声不停，已经蜿蜒汇聚成一处水洼。

　　当池濯看到在水洼处饮水的小兽时，没有吱声，只静静地看着。
　　这小兽浑身赤红，毛发稍长，呈蓬松慵懒之感，让人想到现代人养的狮子狗，或是童年所看过的动画片里的某某兽。
　　但它头顶一黑色独角，却有着危险而黑暗的力量，旁人见了只会心生厌恶，把它当作邪恶的化身，危害世间的恶兽。

　　但池濯好歹有些见识，看出这小兽不同凡响，不说是不是地心孕育而成的，单是能在地心存活，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小兽发现池濯的存在，也丝毫不见慌张，反而用水汪汪的蓝眼睛看着池濯，自己又像是长了角的红色棉花糖，让人恨不得上前揉捏一二。

　　池濯和它对视了半响。

　　小兽动了，它踏着慢吞吞的步子，来到池濯的身前，然后用自己柔软的脑袋蹭了蹭池濯的裤腿，发出了悦耳的叫声。
　　这声音和猫有些相似，但更加甜腻，好似撒娇一般。

　　池濯微蹙的眉宇一松，他想到了什么，蹲下身来，有些迟疑地伸出手。

　　小兽过于主动，用脑袋去蹭他的手心，似是十分享受。

　　“你是他养的？”池濯问道。

　　只是瞧着小兽懵懵懂懂的模样，似是只靠气味过来亲近他。

　　他和容辰一母同胞，父亲之间亦是双生兄弟。
　　小兽会亲近他，似乎理所应当。

　　他暗自思量着，手上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小兽。

　　过了一会儿，小兽许是觉得和他玩耍够了，咬着他的衣袖，使出吃奶的劲，似是想将他拉去一个地方。

　　池濯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道：“不必如此，你在前面带路，我跟着你就是。”

　　小兽有着灵智，自然听懂池濯的话，乖乖放开池濯的衣袖，用自己的小短腿在前面带路。

　　只是它一步三回头，大眼湿漉漉的，好似害怕池濯突然消失，这模样倒是十分惹人怜爱。

　　可惜，池濯是个心肠很硬的男人，不为所动，没有丝毫去哄哄它的想法。

　　小兽带他来到一处高台。

　　刚踏入这块地方，池濯就察觉到几丝熟悉的气息。

　　矮桌、团垫，都老旧得看不出本来面目，若不是上面施有法术，恐怕不复存在。

　　池濯只瞧见矮桌上方的支架上安放一把长剑，等靠近了看，他脸色发黑，眼神冰冷。
　　若他性子开朗一些，恐怕此时此刻是忍不住骂人了。

　　他试图冷静下来，但心头内火不止，本想取下此剑，却被小兽咬住了衣袖。
　　它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是制止他。

　　池濯到底是个冷静的人，哪怕遇到容辰的事情容易头脑发热，但要恢复平常不过瞬息。

　　他低垂着睫毛，眸光晦暗不明，浓稠的黑色凝固在其中，危险而冰寒。

　　小兽没有察觉到他发生了什么变化，见他没有再想去取剑，才放开他的衣袖，从团垫下拖出一封信来，然后又朝池濯叫了几声，示意他来拿。

　　池濯已经理好了心情，虽说五脏六腑仍然如被焚烧般难受，但他的忍功一向了得，不会轻易叫人看出。

　　他从地上拾起那封信，不出意外是容辰写给他的。

　　上边“吾弟濯亲启”，池濯愣是看出几分笔锋虚弱的痕迹，心下自是不虞，但他还是默默忍下，带着几分气恼拆信。
　　当然，等他意识到这是很多年前留下来的，动作已经放轻，虽不至于拿它作宝物，但有了分寸，就没有弄出皱痕。

　　他展开信后，细细看过。

　　容辰之语，他早有预料，无非是这个世界的琐碎之事，以及将小兽，或者说赤殆交给他来看顾。

　　赤殆无父无母，天生地养，自地心所化，但在降生之初时就被残骸所污染，恶意凝聚在它脑袋上的独角里，若不是被容辰所封印，怕是会将法拉鲁彻底毁灭。

　　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当时的法拉鲁经过异界的掠夺，已是强弩之末，但凡地心出现异动，就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或许能度过此劫，但会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恐怕还未到远古神魔降世，所有人就垮了。

　　容辰希望池濯能够将赤殆带走，离开这个世界。

　　理由就是上述所说，赤殆有毁灭法拉鲁的力量，而这个世界目前也容不下他。

　　或者说，愿意看管它的人，实力不够。实力够的人，却不愿意看管它，而是选择除掉它，来一劳永逸。

　　但以容辰的性子，做不出伤害尚未犯下错事的无辜者。

　　池濯折好信件，重新放回信封里，两指摩挲着封面，继而目光落到赤殆身上。

　　赤殆依旧柔软蓬松，浑身上下散发着“好摸”的气息，蓝眸水润，流露出的依赖，却不似刚认识的一般。

　　池濯忍不住叹气，叹着叹着，注意到架上的剑，眼神又变得冰冷起来。

　　“你有救世之志，但有想过我此时的心情。”

　　“阴剑若有灵，定会怨恨你。”

　　池濯没有再去动那里的明煌阴剑，这是容辰的选择，他无可奈何，也不愿此中谋算化为流水而去。
　　就如他拿阳剑也没有办法。
　　说是拿来相仿之器代替，但哪有那么容易。

　　池濯又去看了看地心内核，上面有好几道裂缝，像是要碎成好几块，实在有些不堪负重的样子。

　　他来此就是为了这内核，上前想修复一二，免得法拉鲁真的原地爆炸。

　　哪想赤殆不知从哪里用爪子扒拉出一个盒子，用最纯洁无辜的眼神看着池濯，好似它不用说，池濯也能明白它的意思。

　　池濯捡起盒子，见其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色，但上边有着强大的封印术，就算是他想要破解也需要废些心力。

　　好在这盒子大概是个感应器，他还没有动手，就主动打开。

　　他心情颇为微妙，待看到盒中那物时，静默了一会儿，才拿出那块他送给忘尘的同款生命之石。

　　除此之外，生命之石下面，还有一张纸。
　　他拿出来一看，上面绘制了一个阵法，不显繁琐，也不简单，但布置的步骤那是明明白白，就是材料也是极容易去找。

　　这是不信自己？

　　信上虽说过一切都由他来处理，也提到过内核的问题，但容辰没说过他连怎么解决都想到了，就等着人来实行。

　　但很快，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能来到此界，实属意外，没有任何规律可言，而容辰也不能未卜先知，认为他一定会来到这个世界。
　　留下信件，也是担心他真的会来。

　　至于这个阵法，他来布置最好，他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由这个世界闯入地心的人来布置也不差。

　　池濯不会怀疑容辰洞悉人心的能力，他只是有着王的仁善和悲悯，让他不会因为事情还未发生，就草草定下一个人的罪行，不代表他是无脑的善良。

　　他可能早就预见了法拉鲁后面会发生的事，但他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候，所以留下这些东西。
　　若地心有异动，必有人会来探查，而赤殆也会将木盒交给他。
　　至于对方是好是坏，在这样的关头已经不重要了。
　　而大多数人，也会选择拯救这个世界。
　　这无疑是件成功率很高的事。

　　池濯的能力不必说，这样阵法要不了多久就已经摆好了，将生命之石放入阵眼，不过瞬息，阵法已成。

　　这阵法之力无形之中竟和阴剑交相呼应，共同修复那有裂痕的内核。

　　这又是需要时间的大工程，但也只能这样。

　　池濯再有手段，也拿脆弱的法拉鲁没有办法。

　　况且他如今心有芥蒂，已经不再是单纯地想解决法拉鲁的问题，最后还是要看法拉鲁的人到底在不在乎这个世界，愿不愿意为了这个世界而克制自己。

　　可到哪里都不缺泛野心家，他们想要权力，想要一切，为此认为牺牲除了自己之外的事物都是可以的。

　　比如说神主，比如说魔王，再比如说大领主……
　　诸如他们这样的人很多，能保持理智的人却很少。

　　他们或许会在池濯还在时，保持虚假的和平，等他离开后，兵戈所引起的战火，必将点燃整片大陆。

　　那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付之一旦。

　　池濯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原本是不在乎的，但知道容辰还惦记着这个世界，就不可能放任下去。

　　他抱起赤殆，撸了一把它的脑袋。
　　“可愿随我离开？”

　　赤殆回以一个快乐地贴贴。
　　它身子肥嘟嘟的，看上去很有份量，但事实上，池濯宛如抱着没有重量的云朵。

　　他想了想，竟直接将此处封印起来，免得有谁无意闯入，不小心破坏了去。

　　池濯在做完此事后，再度看了阴剑一眼，才带着赤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