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修仙日常》碧水蓝天

181、第一百八十一章

　　满目疮痍的大地为何能重新焕发生机，是血，是勇者在驱逐神魔时撒下的血。

　　神灵之血能愈合一切。

　　然而终是有限，无法愈合所有。

　　便有人起了异心，生出了弑神的念头，这等浪潮席卷天下，勇气凭空生出，提剑挥向神灵。

　　祂们皆是惊怒，何等大胆！何等狂妄！

　　神罚开启，祂等定要惩戒此等造物。

　　但主神违背了祂们的意愿和利益。

　　竟亲手将爱人交出，秘法告知，甚至牺牲大半神力，只为恢复这个世界。

　　由此，诸神不得不退出历史的舞台，成为一个又一个传说。

　　而誓要恢复世界的人们，利用秘法，培育出一批“假神”用以替代真正的神明支撑这个世界。

　　神不爱世人，人亦不尊神，此乃注定。

　　“这是我偶然从神主那里听来的故事。”尤尼菲斯打量着四周。

　　只见此处是一个很大的空间，暗色中带有光亮，便是普通人的眼睛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空荡荡的，唯有那成千上万的蛹，附在壁上，比池濯在月中天看到的只多不少。

　　但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最深处的蛹，白得几乎透明，能看到里面的人形，不时传来几声轻咳。

　　罗卜原本看着周围的蛹，一听咳嗽声，脸色顿时一白，甩开羽舍律空抓住他的手，跌跌撞撞朝深处跑去。

　　羽舍律空想要抓住他，突然听见他激动地喊了一声：“父亲……是你吗？”

　　羽舍律空一惊，和知道大概实情同样被惊到的尤尼菲斯对视了一眼。

　　“跟上。”池濯留下这一句，就追着罗卜走。

　　尤尼菲斯忽而一笑：“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说罢，也追了上去。

　　羽舍律空心里一紧，为尤尼菲斯的态度感到疑惑，但他也清楚现在还是追上罗卜更加重要。

　　罗卜虽然人小，但跑的速度很快，只是体力有所不足，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他弯下腰，喘着粗气，双眼却是亮晶晶的。

　　“父亲……呼……呼……”

　　深处的轻咳声停了，除了喘息声，安静得吓人。

　　一声叹息传来，在这漆黑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池濯提起脱力的罗卜，小孩正想挣扎，被他制住。

　　“别动，我带你过去。”

　　罗卜见是他，心里一下子安定下来，随后兴奋对池濯道：“大哥哥，我找到父亲了！”

　　他仰着脸，眼里写满了要分享的高兴。

　　池濯应了一声，一转眼，就已经带着他快速移动，来到此片空间的深处。

　　壁上除了会呼吸的蛹外，还有一些发光的晶体，凑近一看，有数根细长的藤蔓从晶体延伸到蛹的边缘上，吸食其中的生命力。

　　细碎痛苦的声音陆续从蛹里传出来，忽高忽低，很是磨人。

　　那个最大的蛹颤动着，似是在挣扎，却是无力徒劳的，显出无限的绝望。

　　罗卜被池濯放下，伸出小手，想要触碰蛹面。

　　“别碰！”羽舍律空的声音很大，带着尖锐，在此刻满是着急。

　　罗卜呆愣愣地看向他，举着手，一时不知怎么反应。

　　池濯不紧不慢道：“蛹面上带有很强的吸附力，一旦碰上，就会被吸进去，一起成为晶石的养料。”

　　羽舍律空已经来到他们身边，想要将罗卜拉开，避免他冲动之下，去触碰蛹面。

　　罗卜反应过来，又想挣开羽舍律空的手，然而这一次，还有尤尼菲斯按住了他的肩膀。

　　尤尼菲斯声音有些低沉：“不要着急，有五行大人在，他不会不管。”

　　他说得十分笃定，惹来池濯看过来一眼。

　　池濯道：“你倒是了解我。”

　　这不是一句夸奖，反而有别的意思。

　　别人听不懂，尤尼菲斯却明白了，他无视那股压力，面色如常道：“非是了解，只是有预感，您不会放任不管，况且，我也有求于您，自然希望您会管下去。”

　　池濯道：“你还算实诚。”

　　尤尼菲斯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心里承受能力很大，便是面对神主魔王这样的霸主，也不会感到紧张，然而现在不仅有求于人，还头一次在一双冷淡的眼眸下，生出无限的压力。

　　他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完全不会撒谎，就担心自己朝思暮想之事会在一夕之间化为泡影，那绝对会让自己生不如死。

　　“大哥哥，救救我父亲！”罗卜见挣扎不出两个人，只得向池濯投出祈求的眼神。

　　池濯还未说话，那大蛹里便传出虚弱的声音：“离……开，快……离开……”

　　罗卜一听，更加确定蛹里面的人影是自己的父亲，顿时湿了眼眶：“父亲，我是阿卜，我……好想你们！”声音哽咽起来，渐渐变得断断续续。

　　羽舍律空有些不忍起来，他想起了自己的弟弟，那孩子也就比罗卜大一些，现在却要夹在那个男人和叔父之间挣扎，而自己这个哥哥，却无法回去帮他。

　　一时，他的气息变得低迷起来，抓住罗卜的力道略微一松，给了小孩可趁之机，出人意外挣脱开来，直触蛹面。

　　但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闪过，符文所形成的光圈将罗卜彻底困在原地不得动弹。

　　小孩不可思议地看向池濯。

　　池濯不看他，只盯着蛹面，淡淡道：“别急，在未找到办法前，贸然出手，只会让他们更加痛苦。”

　　罗卜并非听不懂话的孩子，闻言，总算是冷静了下来，道：“大哥哥，那你找到办法了吗？我……不想父亲再受苦了。”

　　说着，他的眼泪如珍珠一般坠落下来，眼里是水色氲氤着的悲伤，叫人瞧着很是不忍。

　　池濯沉默了一下，道：“一旦切断了供应，此处会在瞬间变成沙漠，除非有可以替代之物。”

　　尤尼菲斯道：“但他们何其无辜，不应该牺牲他们，来成全其他人。”

　　羽舍律空诧异地看向他。

　　尤尼菲斯苦笑一声：“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刀子没有捅到自己身上前，是不会知道痛的。”

　　他自顾自道：“我是神主不起眼的一个子嗣，但我的母亲却拥有无垢的灵体，可以净化浑浊的能量。”

　　“神主欺骗了我的母亲，从而生下了我，在产后虚弱的时候，被神主制成了净化能量的蛹。”

　　他声音冷然：“而现在我们见到的蛹，是产生能量的蛹，或许其中有一个可以用来净化能量。”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或许他们深明大义，愿意牺牲自己的至亲来换取世间太平，但我是不愿的，他们没有理由去承受痛苦，然后麻木地死去。”

　　羽舍律空狠狠地皱眉，他觉得尤尼菲斯说得对，又有些喘不过气，大义和私情从来都是相对的，他愿意牺牲自己去成全大义，但若是身边的人被迫去牺牲，他是不认同的。

　　“阿卡迪雅给的秘法有缺陷，这么多年来，只能牺牲无数的人来造出一番盛景，却不知一旦停下来，一切都会回归荒芜。”

　　尤尼菲斯看向池濯：“魔王应该说过。”

　　池濯道：“他让我拯救这个世界。”

　　说这话时，语气难免带有一丝冷意。

　　“交付给其他人，那么受其供养最多的他们岂不是坐享其成？”尤尼菲斯想到神主，连平时的神情都懒得维持。

　　池濯伸手按在蛹面上，霎时间，一股极寒朝四面八方散去，肉眼可见的，蛹面覆上了一层冰霜，整个空间一下子变成了雪的颜色，亮得晃眼。

　　“大哥哥，这……”束缚罗卜的光圈早就消失，他这次伸手覆在冰面上，倒是没有人阻止他了。

　　他专注看着里面的人影，眼里又盈起了水色。

　　“我暂时截住了能量传输，但蛹已经和他们长在一起了。”池濯说到这里，突然眼神一顿，手一挥，几人便移动到角落，结界升起。

　　大家还来不及问，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说话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地方，不是暴露了吗？为何还要将人送过来？”

　　“那只是例外，别忘了这些蛹大部分都转移不了，还有那位的存在，就不可能被舍弃。”

　　“也是，毕竟他的血脉，是最好的养料。”

　　声音由远及近，越发清晰，却听得人忍不住皱眉。

　　羽舍律空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暴露，大概是他上次过来时，发生的事，只是可惜这次过来，他们大概将祂转移走了。

　　想到这，他眸底有些黯然。

　　如果那时没有轻举妄动，或许她还活着，也不必为了救他，而失去性命。

　　“不过，上次来的那个羽人，算得上是极品的容器，可惜要不是那个女人拼死送他离开，恐怕你我也不必这般费心去找下一批容器。”

　　羽舍律空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扎进了肉里。

　　他眼里透着一丝绝望，恍然间似乎看见那张美丽苍白的脸在朝自己微笑，眼眸里带着难以形容的慈爱和关切。

　　她在说：“空，你长大了。”

　　那么惆帐，那么遗憾，还有潮水般涌来的悲伤，让他心底一酸，想要落泪。

　　“回神。”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羽舍律空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一时心情差到了极点。

　　直到，池濯看向他，道：“这不是你的错。”

　　羽舍律空惊讶了一下，池濯却闭口不再说了，哪怕羽舍律空一直朝他看去。

　　那说话的两个人越来越近，容貌和身形就暴露在他们眼前。

　　罗卜瞧见其中一个人，倒吸了一口气：“岩秀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