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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第一百七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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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话一落,整个大殿更加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危险、一触即发的气息,在这称得上诡谲的气氛中,每个人的心思都在浮动,如树影斑驳,让人看不得分明。
尤尼菲斯笑容顿了顿,敛去了几分,不慌不忙道:“没错,我确实跟在你们后面,不过,我没有恶意。”
那刹哼了一声:“你说没有,我们就信?”
羽舍律空更在意的是,尤尼菲斯什么时候跟在他们后面的?都知道些什么?
但很显然,看尤尼菲斯那样回答,想来是不会回答。
罗卜想得更多,他认为是自己的存在才为大哥哥惹来神人的窥探,若是没有他,会不会神人根本发现不了大哥哥?
他有些愧疚,却不后悔缠上大哥哥,他有直觉,大哥哥会是他唯一的生路。
他低下头,只觉心里头很难过,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也为连累到他人。
罗卜曾受过修罗一族的教育,并不算善良,但他到底还小,良心还没有彻底散失。
“况且,这也是五行大人默认的。”尤尼菲斯说这话时,迎着他们怀疑的眼神,耐心解释道:“以大人之能,早就发现我在后面跟着你们,但他没有任何表示,可不就是默认我可以跟着。”
那刹皱了皱眉,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他和羽舍律空发现不了尤尼菲斯的存在,不代表池濯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羽舍律空却道:“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不拒绝,不代表你能窥听我们说的话。”
“对!”那刹见羽舍律空站他这一边,底气瞬间十足,就差叉腰来显出小人得志。
尤尼菲斯脸上浮现一个无奈为难的神情:“这非我意愿,只是受之命令,无可奈何。”
那刹心想,那这和你偷听我们的话有什么关系?
羽舍律空也想再说,好巧不巧,池濯和魔王二人说完了话,走进了殿里,一时,殿内比之前还要安静,像是突然上演了哑剧。
池濯不作声,只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回想魔王说过的话。
从这不知真假的信息里,拼凑出较为完整的故事。
魔王则看了阿埃尔一眼,阿埃尔微不可见地点头。
魔王不知看出了什么,重新回到自己的王座上,向那刹他们扫了一眼,道:“刚才不是在说话,怎么我和五行一进来,就没有声音了,是我们不能知道的内容?”
他眼眸含笑,唇角微勾,越发显得眉目深邃惑人。
那刹见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总觉得他父王这么笑,准没有好事。
羽舍律空对魔王十分忌惮,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自是不愿意据实以告,尤其还有池濯这一位危险级别更高的人。
尤尼菲斯也是这样的想法,他可以对那刹他们坦诚以待,也是清楚他们对自己没有威胁,但魔王和池濯就不同了。
池濯不在意他是否做一个尾巴,但他若是大刺刺说出来,那就不一定了。
面对魔王的问话,那刹可以不回答,羽舍律空可以不回答,但他不能不答。
究其原因,还是他的人设罢了。
“并无,我们只是在谈论天空岛近来发生的事。”尤尼菲斯避重就轻。
然而羽舍律空不太乐意,他冷眼瞧着尤尼菲斯,那人不为他的眼神所动,依旧坦坦然然,一派从容不迫。
魔王却是一挑眉梢,做出明悟过来的神情,道:“原来是为那件事。”
他笑着看向羽舍律空,道:“那孩子知道的恐怕也不多,不如由我来告诉你天空岛的具体情况。”
羽舍律空知道他不是出于善意才打算告诉自己的,但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只道:“您请说。”
魔王和他父亲是一辈的,又是年纪最大的一位,当得上他们这一辈人的尊敬。
只是这份尊敬到底有多少水分,魔王也心知肚明。
他款款而谈:“当初收到消息,我也感到很惊讶,没有想到玄冥那家伙会突然出手,就算羽王尚且年幼,但前任羽王未死,还有大批簇拥尚在。若要夺取王位,着实吃力不讨好,易形成两败俱伤之势。”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不过……”魔王一笑,没有带多余的意味:“立幼主,是玄冥唯一可以染指羽王之位的机会,他不会轻易放过。”
他看向羽舍律空,道:“天空岛,不,是羽人一分为二,动荡不安,已有不少羽人在他们的斗争中死去,其中你麾下的几个军团不愿屈从任何一方势力,被两方联手流放,你应该见过他们?”
羽舍律空许是之前有了心理准备,这一次倒是出奇地平静,他点了点头:“我见过他们。”
这没有什么好否认的,离月中天这么近,怕是没有结束,魔王就已经知道了。
更别说,他们一行人中,还有魔王的好大儿。
魔王整体来说,对羽舍律空十分满意,也有想过这要是自己儿子就好,不说那武力值,就是那忠诚度和服从性就远胜他任何一个儿子数百倍。
阿埃尔很好,可惜他的好,只在乎魔王,并不在乎魔族。
魔王清楚这一点,心有隐忧,奈何一百多个孩子都不怎么争气,有时候他也很无奈,也反省自己的教育。
但魔族的规矩就是那般,在相杀中获得力量,父子兄弟族人的血,是前往顶端的钥匙。
魔王不曾例外,踩踏着血海白骨,登上王座。
他是这样做的,却不乐意自己的儿子走上自己的后路,但无可奈何,植入他们血脉里的贪婪和暴戾根深蒂固,无法去除,基本上每一个人都渴望着浓厚的、充满力量的血气。
魔王如此一念,不过瞬间,他的目光缓缓落在羽舍律空身上,道:“他们有些在等待你归来,毕竟你比起你弟弟更有资格继承羽王之位。”
羽舍律空摇了摇,点出一件无法更改的事:“我不是纯血羽人,也失去了羽翼。”
他实话实说,没有半点异色,如此自曝其短,真是没有争权夺利之心。
魔王轻轻一笑,眼眸深邃如漩涡:“那你觉得他们在乎吗?”
羽舍律空沉默了,他想了很多,包括之前刺入他腹中的匕首,阴影之下的每一张面容,以及那死气沉沉、悲哀至极的绝望。
他知道的,他一直知道,只有当他成为羽王,才能护得更多的人,他也一直在努力,哪怕他是半血。
但自从知道那个秘密之后,他就明白自己无法再去保护羽族,也无法原谅做下那个决定的人。
“还有的干脆自立门户,但你知道,一旦你归来,他们便会重回你麾下。也有的不愿再生是非,听进去你离开时说的话,带着家人归隐,只是放心不下你。”
魔王再次生出感慨,难怪老羽王忌惮羽舍律空,有这样的儿子,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羽人这样的局面,羽舍律空还是活着,对魔王他们更有利。
“我不知袭击的羽人来自何方。”
这当然是骗人的。
魔王似是遗憾地叹息:“但他们心里总归心存死志,当真是为做一事,置自身而不顾。”
羽舍律空闭眼,心里念头越发复杂难过。
他不是无可救药的笨蛋,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也冷静下来,发现当时他忽略的漏洞。
为什么匕首上没有毒,若是有毒,就算他愈合能力很强,也讨不了好。而且刺的是腹部,不是心脏这样重要的位置。
况且,无论哪方接收了他曾经的……势力,恐怕都无法在短时间内获得他们的忠诚。
开启日轮天光这个阵法时,就已经暴露了他们的心思。
愿以背叛和死亡,换得君主自由。
羽舍律空不需要这般惨烈的“帮助”,他心痛到无法呼吸,可这又能改变什么,固执、偏执、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羽人不会听他的,只会遵循自己心中的欲望。
“不管如何,律空,我与你相识,更倾向于你。”魔王说这话时,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
那刹暗暗翻了个白眼,父王所说的话,他不相信,若谈相识,恐怕那羽族前王和王叔不知和父王见过多少面,也不见父王给予他们支持。
根本就是另有原因,只是不好说罢了。
羽舍律空却是拒绝:“多谢,但我已经不再是天空岛的人了,只能辜负陛下的好意。”
魔王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微微一笑:“我知你赤诚,然这个世道,非有力量就可无缺。”
“历史的洪流不知埋没了多少强者,唯一例外的便是超脱此间,我认为你可行。”
羽舍律空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他不知道魔王这么看好他。
“不过,你不觊觎羽王的荣光和权力,倒是比玄冥要清醒。”魔王看向羽舍律空目含赞赏。
羽舍律空很冷静,并不把他的话当作夸奖,道:“我只是有自知之明。”
魔王含笑倾听。
池濯在孤立所有人,依旧出神。
“我可以成为一个战士,一个统帅,一个强者,但不能成为一个王。”羽舍律空看出魔王想让他回天空岛去争、去抢,让羽人变得更加混乱和弱小。
他们便可以趁机出手,瓜分原本属于羽人的资源。
呵!
神主有称雄之志,魔王亦有争霸之心。
他垂下眸,淡淡道:“因为我失去了守护羽人的意义。”
“一个不想守护子民的王,只能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