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修仙日常》碧水蓝天

171、第一百七十一章

　　有时候不能将人想得太坏，也不能将人想得太好。

　　兵刃刺进腹部后，他只来得及将人甩开，三叉戟凭空射出，逼退所有跃跃欲试之人。

　　那刺伤他的人，拇指拭去唇角的血渍，笑得轻慢：“统帅大人，已经叛离天空岛的您，如何能让人放心下去，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退却的羽人们飞上了高天，很快就摆好了阵势，银白的弓抓在手心，弦已经拉满，齐齐而发，宛如追月流星，势不可挡地从天空坠落。

　　羽舍律空眼睛有些发疼，不知为何，他像是失去了气力，不想再挣扎，就这样迎着箭雨死去。

　　但他这个念头不过一瞬流逝，在流矢到来时，那自深海被他带出的神兵远古三叉戟出现在他面前。

　　曾经强悍无匹，逼得其他三族时常联手的羽人统帅，只是握住了三叉戟一挥，如划破星河，刹那间将飞矢隔离开来，形成两片静止的空间，飞矢力量耗尽，纷纷消散于空中。

　　羽人见此，再度变阵，此时由原本的一字形变成三角形。

　　一个接一个传递力量，最后汇聚到阵型最核心的那一个羽人身上，这强大的力量让这个羽人脸色十分痛苦，但他强忍着凝聚成一支恐怖的箭矢，弦满如月，就这样朝羽舍律空射了出去，而他自己也在射出的瞬间化为灰烬。

　　羽舍律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根本躲不开这一箭，刺在他腹部的刀刃尚未拔去，他几乎是用三叉戟撑着身子才不至于跪倒在地。

　　这样的伤无法让他如此严重，而是前后受伤后，都没有好好休养，还妄动力量将伊达镇的镇民从异度空间里带出，这让他亏损很大，若是有羽翼还好，但他早就失去羽翼。

　　如此，失去了根基，再加上这一伤，非得休养几年才可完好。

　　直面那毁天灭地的一箭，羽舍律空来不及为那羽人的性命愤怒，只得再次用远古三叉戟抵御。

　　远古三叉戟不愧是海洋神器，蓝光如海潮，翻滚汹涌，似是暴风雨即将来袭。

　　二者一对上，羽舍律空就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周围的大地在两股力量下逐渐溃散，以他为中心卷起风暴，逐渐向四周蔓延。

　　“阿尔法，够了。”一个羽人开口，他神情看似平静，实则带着淡淡的悲哀之意，他美丽的眼眸落在处于风暴中央的羽舍律空身上，其中的感情沸腾着，像是永不熄灭的火焰。

　　除了他，剩下的羽人也是如此神情，悲伤和痛苦几乎要溺毙了他们。

　　最开始捅了羽舍律空的羽人幽幽一叹，道：“不够，我们的统帅，我们的君主，我们的王，他是那样的高洁无私，纯如白雪，若不断去他对羽人的留恋，无论是玄冥，还是燃城，他们一定会利用他，伤害他，再背叛他。”

　　阿尔法咬了咬牙，眼眸里是一抹坚定，亮得如星辰：“这是我们无法接受的结果，他已经为羽人做了那么多，不需要再耗干心血，舍弃性命和自由，为天空岛那些蠢货付出一切。”

　　“这个恶人就由我们来当。”这个羽人神色逐渐坚定。

　　哪怕付出生命！

　　这个念头在所有羽人脑海中形成。

　　而离这不远的池濯，在一开始就察觉出情况有变，他本来是不担心的，凭羽舍律空的实力，就算打不过，还不能逃跑吗？

　　然而他错漏了羽舍律空对于羽人的信任和忍耐程度，哪怕被捅了一刀，羽舍律空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生出了死志，若不是还有放不下心的人和事，恐怕早就赴死。

　　他在感知到羽舍律空的气息越发弱时，终于沉下了眸，他对那刹和罗卜道了一声：“在此等我。”便在原地消失不见。

　　那刹眨了眨眼，对罗卜道：“我猜是羽舍律空出事了。”

　　罗卜拽紧怀里兔子的毛，眼里划过一丝担忧，直到兔子吃痛，用后腿蹬了他一脚，才放松下来。

　　“不过，羽舍律空应当死不了，最多受了伤。”那刹蹲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他瞧着罗卜：“你我也有了借口，拖延去往月中天。”

　　罗卜眉心一跳，猜测那刹知道了什么。

　　这也是，月中天越近，魔族的势力越强，那刹得到的信息就越多，尤其是池濯并不阻止那刹的小动作。

　　那刹见这孩子神色，笑了笑，道：“放心，就目前来说，我和你是一路人，没有给予我满意的利益前，我是不会出卖你的。”

　　罗卜垂下眼睑，显出几分上位者的气息。

　　“但愿如此。”

　　虽是这么说，罗卜半点不信那刹的话。

　　这个狡猾多变，又生性狠毒的魔族，可以利用，却绝对不能交心。

　　羽人是偏执的、固执的、自以为是的，哪怕他们美貌、忠贞，也改变不了这个致命的性格缺陷。

　　就比如说现在，他们做着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事，为了让所崇敬的人获得真正的自由，打算将对方逼入绝境。

　　这无疑是个愚蠢的决定，他们算不到其中会出现的变故，也忽略了羽舍律空的心情。

　　那灭顶一箭终是被他破解，粗重的呼吸声昭示着他气力即将耗尽，现在他不过是强弩之弓罢了。

　　羽人再次变阵，这次由三角形变成圆形。

　　羽舍律空见此，变了脸色：“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如您所见，您太强了，普通的攻击已经对付不了您。”阿尔法笑着，声音却是冰冷无情的。

　　“对付您这样舍弃羽人荣光的罪人，唯有日轮天光给予你重创。”他闭了闭目，似是不想看羽舍律空此时的神情，待睁开眼，喊道：“阵起！”

　　随着他的声音一落，金色的流光便牵连起了所有的羽人，不到片刻，发出了如同太阳一般的光辉。

　　羽舍律空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矜持的表面，大声吼道：“你们疯了，一旦成功，你们都会死的！”

　　没有羽人回答他，透着那层金光，羽舍律空可以清晰地看见羽人们痛苦扭曲的脸。

　　为什么？

　　羽舍律空难过又迷茫，他忍着腹部的刺痛，心里过了一遍自己的人生，孩童时期努力修炼，少年和青年时期就为守护羽人而战。

　　他人问起他变强的秘诀，自然只是为了守护羽人，守护他的家人。

　　如此，当他面前有羽人为杀他而死，他的心情是何等悲凉和凄惨。

　　他算到过有一天会和他所守护之人为敌，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这么急，这么让他难过。

　　他艰难地扯了扯嘴唇，眼眶渐渐红了。

　　他有些无力，感觉所有精气神都随之而去，想要就此死去，反正……也没有人在乎他了。

　　但是……

　　他沉沉叹了一口气，他的本能，他的身体，都在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不能放任他们使出日轮天光，你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死去，他们还有家人在等着他们回家。

　　家人……

　　回家……

　　羽舍律空呼出一口气，他平稳思绪，举起三叉戟，拼着经脉受损的后果，向光团发出一击，这击来势汹汹，用尽了羽舍律空最后的力量，却无毁灭之力，只是“温和”地将羽人所摆的阵势击散。

　　他们如下饺子一般从天空落下，有的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已然昏迷，有的清醒着却嘶心裂肺地大喊着：“不！”满满的懊恼和失败后的痛苦。

　　他们狠狠摔在地上，全然没有在天空上的光鲜亮丽和端庄出尘。

　　羽舍律空见自己成功了，他身体晃了晃，终究是没有支撑住，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但倒到一半，便浮了起来。

　　远古三叉戟没有这么好运，直接掉在了地上。

　　池濯出现在羽舍律空身边，不知看了多久这场闹剧，对于他的选择，无从置喙。

　　这大概是羽舍律空从心的选择，他把羽族的一切，看得比自己重，哪怕他被伤害，被怀疑，被背叛。

　　“离开他！”这声音突然响起。

　　有数双眼睛落在池濯身上，其中提防、怀疑、警告等等情绪十分明显。

　　这是那些清醒的羽人，他们没有去管同伴，挣扎着起来，和突然出现的池濯对持。

　　他们神色紧张，像是害怕池濯会做出伤害羽舍律空的事。

　　池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神情淡漠，却在气势上压得这些羽人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想出池濯是哪号人物，只是对方和羽舍律空走在一起，有些让他们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对待池濯。

　　毕竟此人清冷出尘，翩然脱俗，和那魔族少君简直一个天上地下。

　　池濯对他们印象不好，声音冷冷：“如此闹剧，你们还要折腾他到什么时候？”

　　所有羽人皆是脸色一白，惊恐和后悔交织在他们的眼眸里。

　　“那不劳你费心，这是我们羽人的内务。”阿尔法心里承受能力比他的族人们强太多，不紧不慢道：“况且，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池濯扫了他一眼，明明很平淡，却给阿尔法无形又强大的压迫感，这让他一惊，但他不愿服输，看了回去。

　　好在池濯并不想把精力浪费在他们身上，收回视线，也不管他们的脸色，只道：“离开这，否则，我不会顾及他。”

　　阿尔法冷笑一声：“羽人无惧任何威胁。”

　　其他羽人纷纷附和。

　　但很快，强大的威压毫不客气地出现，压制得他们动弹不得。

　　阿尔法咬牙：“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屈服吗？”

　　羽人大多是硬骨头，臭脾气，想让他们听话，可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池濯没有说话，只是手指微动，法纹出现在站立的那些羽人的头顶，凭空从法纹里掉落很多碎石块，直把羽人们活埋，才停止掉落。

　　这几乎堆积了好几座小山，好在还给羽人行了方便，把他们的头留了出来，才让他们免于窒息而死。

　　他们一直在骂人，哪怕被石块砸中，头晕目眩，也没有停止这项活动，可见其良好的精力。

　　池濯见给了他们一点教训，就不再理会，带着羽舍律空就离开，任由那些羽人怎么闹，都没有回头。

　　等他一走，威压消失，羽人们纷纷从碎石小山里脱身。

　　“阿尔法，接下来该怎么办？”

　　“再过一段就彻底是魔族的势力，我们没有机会了。”

　　“这……”

　　“罢了，事情已经成功一半，统帅应该知道他那个好叔叔好弟弟都在忌惮他，不会再回到天空岛受他们的磋磨。”

　　阿尔法语气沉沉：“只是我没有想到，统帅会选择救我们。”

　　一时间，羽人之间的气氛低迷起来。

　　他们在使出日轮天光这招时，就没有打算活着，既是想来个死不对证，也是告诉统帅羽人的残酷和凉薄，让他不要对他叔叔和弟弟的感情心生奢望。

　　当然，他们使出的日轮天光也不会真的伤害统帅，日轮天光但凡步骤错了一个，就会散失原本的威力，只剩下一些溃散的力量。

　　他们是打算出点差错，尽可能少伤害到统帅。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在统帅心里远比他们想的重要。

　　羽人们心里酸甜苦辣尝了个遍，却再也没有勇气去和统帅为敌。

　　风吹动着枝叶哗哗地响着，正如他们无法平静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