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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跑步千万不要分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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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方阵都是提前排练过的,十七班完成得还算不错,待到了学校给班级分配的区域之后,班长程璐璐就将旗子递给了温灼。
竹竿很细,虽有些分量但并不重,温灼还是能够轻易掌握的,但就是太长了,加上风一吹,维持平衡就不是那么容易。
温灼就坐在班级区域的前面,两手攥着竹竿,看着面前宽阔的操场上密密麻麻的人,耳朵里都是广播念出来的加油稿,还有一些很热血的音乐。
周围的同学几乎都在说话玩笑,实在是太热闹了。
温灼有些出神。
她融不进这种热闹已经很久了,自从她患病之后,这些属于少年们的喧闹和热烈,仿佛跟她隔绝成了两地。
即便她身处在这种环境之中,被各种各样如潮水般的声音包围,却仍无法感同身受。
她的情绪一直是平静的,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江嘉言,加油——!”
耳边响起嘹亮的喊声,温灼下意识抬头,目光在操场上找寻了一圈,就看到江嘉言正站在塑胶跑道上。
他脱了外套,里面穿着短袖短裤,露出白皙且精壮的肢体,脚底下一双雪白的跑鞋。
十七班的很多学生都冲他喊加油,他听见了,转过头来笑了一下,露出白白的牙齿。
江嘉言不管在班级还是在学校,好像都是风云人物,温灼看到很多不是十七班的人也在给他加油。
广播里关于他的加油稿更是一个接一个,他所站的起点位置两边围满了人。
太阳很强烈,温灼感受到了热意,她将帽檐往上抬了抬,拿起自己的水壶喝了一口。
随着一声哨响,呼叫的声音响起,江嘉言的比赛开始了。
三千米,要跑上三圈半。
温灼看着江嘉言一开始跑,他的头发就被风吹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一开始他并没有领先,从温灼面前的跑道过去时,十七班的人都在呐喊着为他加油,小哨子吹得哔哔响。
他听见了,于是眼角又攀上笑意,并没有回应。
温灼回头,看见同学们都站起来大喊,脸上全是浓郁的笑。
每个人都在笑,每个人都很开心,因为这场运动会。
她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而动,直到他跑远,背影被人群所淹没,她才收回视线。
三圈半,江嘉言要从十七班的面前经过四次,温灼就这么看了他四次。
最后一圈时他开始提速,逐渐超过前边的人。
“温灼,班长喊你过去呢。”范倚云忽然来找她,说:“江嘉言反超了,会拿第一,他们想让你把旗子拿过去,让江嘉言在跨终点线的瞬间跟旗子合照。”
温灼站起身,手里还攥着竹竿,应道:“哦。”
范倚云指了个方向:“就在那,你自己过去吧,我喝口水去,渴死我了。”
温灼下了阶梯,把竹竿微微靠在肩头,从跑道快速走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在终点位置的程璐璐和毕彤。
毕彤看见了她,笑着冲她摆手,说了句话,嘴型像是:“快来。”
隐隐有催促之意,温灼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小跑着过去。
她余光看见江嘉言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终点奔来,不免侧目去看了一下,风从他的身上掠过,他仿佛变得充满力量,速度不断提升。
温灼只分神了这一下,视线往回转的瞬间,有个人从侧面而来跟她撞上。
她与那个人都在跑,这一撞就相当严重,温灼狠狠被撞出去摔倒在地,手掌和膝盖都传开钻心的痛,旗子也掉在地上。
实在是太痛,温灼慢慢从地上爬坐起来,眼泪一下就出来。
“妈的,谁啊,不长眼睛是不是!”旁边传来怒骂的声音。
温灼转头看去,就见与她相撞的是个瘦瘦高高的男生,也摔得坐在地上,手里还捏着便携式的摄像机。
他满脸怒火,骂骂咧咧与温灼对上视线,表情立即僵了一瞬,嘴里的脏话也停住。
很快就有人围了上来,是那个男生的朋友们,询问他有没有事,摄影机有没有摔坏。
而毕彤也很快跑过来,连带着程璐璐和其他同学一起,人顿时变多了,立即就将温灼与那男生给围住。
温灼的膝盖摔伤,血从伤口涌出来,在白皙的腿上尤其刺目。
温灼才转来十七班没多久,也不与别人交流,班里的同学都不熟悉她,但她模样生得漂亮,性子文静又显乖顺,很多人都愿意热心帮助她。
于是她就被团团围住,关心起她的伤势来。
温灼却对这种情况极为抗拒,她被圈入包围圈时,本能地感到恐惧和紧张,攥紧了两只手,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回答任何人的话。
摔伤的地方越来越痛,温灼有些难以忍受,晶莹的泪落下来。
她开始出现病状,心率升高,呼吸急促,手微微颤抖着,想要逃离。
随后,人群被打开一个缝隙,江嘉言从外围走进来。
他一低头,就看见坐在地上的温灼,腿上的伤很明显,脸色通红,泪珠还挂在眼眶边上。
“都散散。”江嘉言挥了下手,将人群给散开,“别围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人群很快就散开,周围的空气瞬间流通,刚才那被很多人一起盯着的压迫感瞬间就减轻了很多。
江嘉言蹲下来,在她身边。
温灼的眼睛一抬,乌黑的眼眸晶亮如玉,泪眼蒙眬地看着江嘉言。
他浑身都散发着热意,是剧烈运动之后的体温,头发被随意往后抚着,额头的汗被擦干净,但面上还带着些许没平复的红,像是被水蒸气过了一遍。
江嘉言看了看她腿上的伤口,忽然伸手抓住她挎在身上的水壶,问:“这里面是凉水吗?”
温灼摇头,“热水。”
他回头,对毕彤说:“去拿两瓶矿泉水来。”
毕彤应了声,转头跑去拿。
程璐璐跟着蹲下来,说:“还是把她送到医务室吧。”
江嘉言说:“先等等,让她坐着恢复一下,如果疼得厉害可能会摔到骨头,不能随便乱动。”
温灼听了之后心生害怕,因为她的伤口确实疼得厉害,估计是伤到了骨头。
想到这,她悲从中来,又无声地落泪。
江嘉言瞥她一眼,想了想,突然问,“你以前在什么地方上学?也是松市吗?”
他的语气很平常,好像就是单纯的闲聊。
温灼不知道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答:“在淮城二高。”
“淮城啊……”江嘉言思考了一下,说:“我知道那里,淮城靠海,那里的海鲜很好吃。”
温灼点头,淮城比较出名的就是海鲜,每年节假日都会有大批的外来游客闻名而往。
“你们本地人去吃海鲜,会便宜一点吗?”江嘉言又问。
“不会。”温灼想说本地人跟外地人也没什么区别,话一转,出口的却是,“我知道几家海鲜餐馆,我去吃的话会便宜一点。”
“是吗?那太好了。”江嘉言像是随口一说:“那我去淮城的时候跟着你,就能吃到便宜的海鲜了。”
温灼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像是一个约定,但他的态度看起来又那么随便,温灼不知该不该回应这个不太认真的口头约定。
还没等她纠结,毕彤就拿着矿泉水来了,身后还跟着范倚云。
她看见温灼的伤口之后倒抽一口凉气,急匆匆问:“温灼你还好吗?怎么摔得这么严重?”
温灼刚才跟江嘉言闲聊了两句,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她回答:“我跟一个人撞在了一起,就摔倒了,我的骨头可能摔断了。”
江嘉言笑了一下,接过水拧开,往温灼膝盖上的伤口倒去。
水是凉的,倒在伤口上顿时刺激出了密密麻麻的疼痛,温灼拧紧了眉头,小声地喊了一下。
“上次送你的牛奶,你喝了吗?”江嘉言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又开始闲聊。
他正低着头,专心地看着伤口处,冲刷的血水有些顺着温灼的腿往下流。
“喝了。”温灼的眼睫毛还挂着晶莹细碎的泪珠,小声说。
“好喝吗?”
“好喝的。”温灼说:“但是我妈说不能喝太多。”
“对,饮料不能喝太多。”江嘉言的注意力明显没在聊天上,“你妈说得很对,是老师吗?”
“你怎么知道?”温灼有些惊讶,注意力瞬间就从腿上的伤口转移了,“她在淮城时教初中生,不过搬来松市就教小学了。”
江嘉言当然不知道,他随口胡说的,一瓶矿泉水倒完,他又拧开一瓶,“手伸出来。”
温灼手肘的伤比较轻,水倒上去时不算疼。
她悄悄抬眼看了下江嘉言,视线从他认真的眉眼上滑过,想起了那天第一次见。
于是她难得地,主动开口问,“那你呢?”
“我?”
“你妈妈是做什么的?”
“她啊。”提及母亲,江嘉言的语气依旧平静,说道:“是个全职太太,什么都不做。”
“那只狗呢?它有名字吗?”温灼又问。
江嘉言忽而愣住,有些讶异地扬起眉毛,显然在疑惑温灼为什么会知道他家有只狗。
温灼:“是萨摩耶吗?”
江嘉言:“是啊,有机会带你看看。”
又是一个随口说出,仿佛不会被兑现的承诺。
幸好我已经看过了。
温灼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