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心难溯》恓惶

5、“不，我不要你”

　　婚礼黄了。
　　心心不想承认这件事情其实是苏溯在暗箱操作。
　　临结婚了，韩旭的公司忽然说不能放假，还把韩旭派到国外去考察一个月。上司亲自下的命令，他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心心也不想韩旭为难，他出身并不算好，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很不容易，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而威胁到他的事业。但是这样一来，她反而没有借口去拒绝参加自己的生日。
　　莫大的讽刺，但是她还记得那天自己站在门口，想要把那个曾将爱过的男人赶出门，他却抵着门，对自己说，“自己的生日都不去吗？”
　　当时的自己怎么回他的，是摇摇头，然后说，“我没空，那天我要结婚的。”
　　结果现在婚结不成了，接自己去生日宴会的车子却停在门口。苏溯没有来，也断了她想要逃开的念头，两个保镖门神似的站在门口，她不去，他们也不走。
　　心心最后还是梳洗工整，穿上衣服后自己在镜子前照了照，觉得满意了，才跟着保镖上车。
　　酒店的门口，很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心心走了下来，很默然地对着她点点头，准备迈步走过去。
　　“赵心心。”林普优叫住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
　　心心停下了脚步，回头，笑得有些讽刺，“我自私，我怎么敢。”
　　曾经的她是自私地不可救药的人，所有的一切她都只会想到自己。但是那些事情已经让她学会成长，她已经学会了不去为难那个自己爱的人，所以她才会在五年前的那个雨夜，那么决绝的离开。
　　“赵心心，你以为自己很可怜吗？你有没有为苏溯想过，你有没有为爸爸想过。他们都那么担心你，你现在回来了，却连见面都不给他们机会。”
　　赵心心摇摇头，不想和面前的女人多说话，但就在自己的脚步要远离她的时候，心心回头，无奈地说了一句，“林普优，得到了就得到了，没有必要在别人面前炫耀，当然更没有必要撒谎。他们都不在，你这些堪称善意的辩解，他们可是一句都听不到。”
　　然后转身离开。
　　爸爸和尹磊，才不会为了她担心，她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从没有想过要珍惜，没必要到了这等境地，才开始紧张。
　　打开门，心心看着满桌自己熟悉的面孔，向后缩了两步，都是熟悉的脸，现在看起来却都陌生了。
　　赵承和林巧欢坐在一起，中间隔着一个位置，他们的右边是苏溯，左边是杜冰荷和普优的爸爸林达，他们的中间也隔着一个位置。
　　仿佛是特意为她留的，抑或根本和她无关，这个位置，如果让普优坐上去，也许会更和谐。
　　她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和他们所有人都隔开了几个位置，像是把自己孤立了，融不到他们的群体中去。
　　苏溯撑着桌子站起来，往心心的方向移了两个位置，坐在她的身边，很体贴地为她递上菜单，“想点什么。”
　　普优走了进来，坐到了林巧欢和赵承之间，一家三口的画面很美好，心心这么想的时候，苏溯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想要给她安慰。
　　但是心心缩了回来，他对苏溯说：
　　“不，我不要你。”她推开苏溯，罔顾他脸上的那抹凄楚，很认真地说，“不，我不要你。”
　　她不想也要不起，曾经那么执着地追寻，最后搞得自己有家不能归，有母不能认，她怎么敢再来一遍呢。
　　如此认真地想要推开苏溯，虽然他动也不动，但是她还是那么执着地想要推开他。
　　“赵心心。”普优叫了起来，声音听起来像是在乞求，“你别这么对他，你别这样。”
　　像是个天大的笑话，白雪公主拐着王子跑了，她这个可怜的姐姐，什么都不能说，不能有怨言，甚至还要对这个不要自己的王子如此的宽容。而普优，仅仅是一句“别这么对他。”又能凸显她的善良，以及自己的冷酷。
　　但是苏溯瞪了普优一眼，转过来对心心说话的时候又是小心翼翼了，“我习惯坐这个位置的，那边太挤了，没别的意思。”
　　这要是以前，心心早就心花怒放了，但是她现在却很冷静，接近冷酷地对苏溯说，“我不习惯，不习惯你坐在身边。”
　　心心在后来的生活中曾经不止一次想起自己说过的这句话。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觉得苏溯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他有的，不过是对自己这么多年孤苦的一种可怜。可是后来想起来，确认了苏溯在那个时候是真的喜欢她，自己的那句话成了最伤人的毒药，把苏溯刺得体无完肤。
　　他几乎是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心心有种错觉，重新见面后的苏溯，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感觉像是苍白了点，阴郁了点，不像是当初自己喜欢的那个，虽然过得不甚如意，却从不过多烦恼的苏溯。
　　对心心来说，这确实是最糟糕的生日宴，气氛尴尬到了极点，除了和她无话可所的林巧欢，所有的人都在找个话头和她搭话。特别是爸爸赵承，一句心心说出口，就梗咽地说不下去了。
　　赵承，心心一辈子最爱的爸爸，早在5年前就从她的脑海中淡去，曾经心心以为，自己足够大度，能够忍受爸爸的嘴边不停地挂着普优的名字，能够想办法消除普优和爸爸的隔阂。但是她忽略了自己也是有极限的，当所有的一切到达了极限，她的神经像是被绷断，那些曾经以为可以忍受的不再能够忍受，曾经以为可以理解地也变得不能理解。那时候自己唯一寻找的安慰是苏溯，然后在苏溯都不能给她安全感之后，毅然决然地离开这个从小就属于自己的圈子。
　　还有爸爸，妈妈，还有苏溯，他们都是属于普优的，和她赵心心一点关系都没有。
　　赵承梗咽地和她说话，她很心酸，但是确实找不到什么安慰的话。
　　说“爸爸，这不是你的错，你别怪自己。”——这只是当年安慰的话，现在的自己恐怕都对这句话嗤之以鼻。
　　说“对，我是生气，生气你没把我这个养了20年的女儿放在眼里。”这样的话又太矫情，何况她自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资格。
　　所以她选择沉默，静静地听着他们说着各种各样的话，可以点头的时候点头，不能点头的时候就微微地颔首一下便行了。温柔的动作像极了一个淑女，一个和这班人没有半点熟悉的淑女。
　　唯一出了偏差的，是她成了他们的女儿。
　　曾经是赵承和林巧欢的女儿，现在是杜冰荷和林达的女儿。
　　如果可以，她宁愿从为出生过，这样也不必忍受这人世带给自己的劫难。
　　最大的劫难，是苏溯。
　　赵心心朝那个人看过去，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目光定定的，仿佛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韩旭他，你们不要难为韩旭。”赵心心停了停，“他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混到这个地位很不容易，不像你们轻轻动下手就能影响他的前途。”
　　她说得很客气，很疏离。曾今她最亲密的两个人都被她语气里的冰冷伤着了。赵承低下头，没有再说话，苏溯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点了一支烟，烟雾掩着他的面孔格外不真实，像是有种朦朦胧胧的苦痛，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
　　“我们没想过为难他。”赵承倒是先开口，“如果你喜欢，他也就是我未来的女婿了，我怎么会为难他。心心，如果可以，带他回来见见父母。”
　　心心摇摇头，转头看了一眼杜冰荷，“不用了。他会不习惯。”
　　其实不是韩旭会不习惯，而是她自己不习惯，不习惯再继续和这群人生活下去了。你看，脸这顿生日宴，都过得分外拘谨。
　　这种氛围，东西也吃不下，草草地吃两口东西，心心便站了起来，“我吃饱了，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了。”
　　“我送你回去。”苏溯走了过来，心心想拒绝，但是他的强势让她来不及说话，就被拉着走了。
　　“走吧，赵心心，让我送你。”
　　拉着她的手，牵着她走出这个大门，赵心心从后面看着苏溯高大的背影，有些恍惚，她还记得上面炙热的温度，还记得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背后那种依靠的感觉。
　　拉着她走到车子旁边，替她打开车门，苏溯从另一边钻了进去，抓住心心的手，“心心，我不要你结婚，你别结婚。”

作者有话说

　　还是恳请大家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