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心难溯》恓惶

41、复苏前奏

　　这个时候，小丁正好开门进来，看到心心从床上坐起来，还满脸的汗水，赶快把药水递过去。
　　“这种天气容易生病，刚给你买的退烧药，你喝下去吧。”
　　心心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被一股脑的冷汗浇下来，温度已经降下来，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什么东西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我没事了。”她看了一眼小丁手里一大堆的药包，“你买了这么多药？”
　　“哦，不是给你的。有个客人病了，好像很严重，帮忙买药去。”
　　心心点了点头，准备躺下去休息，脑袋瓜子却一个激灵，叫住了准备转身上楼的小丁。
　　“哪个客人呢。”
　　“就是最后来的那两个客人，男的病了好像，我看那女的紧张的样子，我……”
　　“我去。”心心霍然站起来的样子让小丁吓了一跳，他愣了愣，赶忙拒绝，“你还病着呢。”
　　“我已经没事了。”
　　心心接过小丁手里的药，“是302是吧，我马上就回来。”
　　她去暖房提了一壶水，带着药快速地向那个房间靠去，到了门前以后，反而停了一下。整了整自己有些弄皱的衣领，这才抬手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熟悉的女音。
　　心心深吸一口气，“我是前台，给你送药过来。”
　　门被开了一个小口，然后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童心看到她的时候惊了一下，立马就红了眼眶，伸手把她拉进来。
　　“麻烦你，帮我看看好吗，他好像病的好重，我害怕。”
　　心心的心思已经飞到床上的苏溯那里，他盖着被子，白色的被套衬得他的脸越发苍白，头发还没有干透，几滴水珠落在脸颊上，慢慢地滑落。
　　“怎么没给他弄干头发。”心心快速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然后走进卫生间取了干净的毛巾过来，小心地扶着苏溯的头，然后用毛巾裹住他的头，替他擦干头发。
　　“我一着急就忘了。”
　　可这一忘就几个小时，心心摸了摸苏溯的额头，触手的高热让她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很不妙。
　　“怎么回事？”她一点都没有觉察到此刻自己就像是在质问童心。
　　“他今天早上就有些不舒服，我不知道，刚刚又淋了雨，然后就不对劲了。”童心一边摸着眼泪一边说。心心的手探近被窝里，好在她还懂得替他把衣服脱了。
　　心里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心心把被子打开一点，果然想的没错，身上的衣服虽然脱下了，但是假肢还连在身上。
　　这种时候，还连着假肢，不是让他更难受吗？
　　心心忍住不让自己发火，对着童心说，“把开水倒出来，晾着，一会儿要喂他吃药。”
　　“哦。”童心赶忙转身去倒水。眼神逃避着没有落在苏溯的腿上。
　　心心弯下身子，慢慢地替苏溯解开腿上的假肢，手指触摸到他皮肤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忍不住就疼了起来。
　　加快手中的动作，解下假肢以后又替他盖上被子，心心去浴室取了毛巾沾湿，给他擦了全身，然后解下他头上的毛巾，换了一条干的。
　　做完了这一切，才发现童心目瞪口呆地瞪着自己，好像被她如此熟悉的举动惊到了。
　　心心没有解释，她绕过童心，取了水和药片回到床边。先是把杯子放到了一边，一手抓着药，一手慢慢去抬苏溯的下巴。
　　大概是因为疼还是什么缘故，苏溯把牙关咬得紧紧地，她怎么都没办法把他的嘴巴打开。
　　心心对着愣在一边的童心招呼，“你快点过来帮忙。”
　　童心显然还没有从惊惶中回过神来，心心放下手中的药，两边手一起，想要打开苏溯的嘴巴。
　　“苏溯，苏溯，张开嘴。”
　　她把他的头抱在怀里，手捏着他的下巴，在一声一声的叫唤中，苏溯的牙关慢慢的松开了。
　　“快点给我药。”
　　童心递了药过去。
　　“水。”
　　水也跟着递过来。
　　抬起苏溯的下巴，让他把药和水喝下去，心心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你下去找门房拿一瓶烈酒，白的，先把他身上的温度降下来先。”
　　童心点点头，快速地开门跑下去。
　　心心搂着苏溯，所有的心疼的满溢出来。他好像比上次看到还要瘦了点，这么高的骨架，却剩下没几两肉了，为什么，他不是应该过得很好吗，和童心在一起，他不是一直还挺快乐的吗？
　　但是她看到的却不是这样，是不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苏溯的心理，其实一直没有解脱。
　　怀里的人动了动身子，眼睛打开了一条缝隙。他用稍显迷蒙的眼睛看了心心一眼，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他冰冷的指尖滑过她的肌肤，然后慢慢闭上眼睛，笑容，还停留在嘴角。
　　“心心。”短短的，轻声的叫唤从他的嘴角溢出来，她知道他是在叫她，他不会去叫别的女人心心，这个称谓，一直都属于他。
　　那么是，仍然喜欢着她，不想失去她吗。那么是，如此淡然地离开，心里仍然留下解不开的结吗。所有她所看到的都是表象，他是那么痛苦地活着吗？
　　“苏溯，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心心更加使劲得，把人抱在了怀里。

　　折腾了一个晚上，苏溯的神志一直不大清醒，身子被酒精一遍遍擦过，不久高温又升了上来。间断地开始说胡话，断断续续的神志一直不清醒。心心打电话回家叫来了家庭医生，折腾到了天亮，才让苏溯稳定下来。
　　“小姐，怎么苏溯少爷会烧得这么厉害。”贾医生给苏溯挂好水后，示意在场的其他人到走廊上说话，“还伴着脱水，我看他的身体恐怕不舒服有好些日子了，这样一下子爆发才显得特别严重。”
　　心心点头不语，然后贾医生注意到了心心身边的童心，出于好奇心问了一句，“这位小姐是哪位？”
　　“我。”童心有些惶恐，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觉得这个被叫做小姐但是却在这小旅馆做前台的女人好像和苏溯有着某种联系。她知道苏溯的名字，照顾起他也特别的得心应手，看着苏溯的表情，像是看着恋人一样。
　　而且刚刚好像，一度半清醒过来的苏溯，一直抓着她的手叫心心。
　　是那个心心吗，是那个在苏溯家的厨房里自己被错认的心心，是苏溯心里头的心心。
　　这些天和苏溯的相处中，她已经发现，不管自己多么的努力，苏溯总是和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种距离不是他刻意保持的，反而倒像是不经意之间表露出来的。他会在潜意识中排斥她的靠近，或者是和她说两句话，气氛就变得尴尬。这种感觉不好受，明知道一个人对你的示好是违心的，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站在这个正牌心心的面前，有一种从里及外的懦弱，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是苏溯的朋友。”心心见不得她如此惶恐地站在自己面前，出声替她解围。
　　“苏溯少爷的朋友？”贾医生皱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眼童心，对这种话采取半信半疑的态度。
　　“好了，现在烧也退下去了，接下来该注意什么。”心心问。
　　“苏溯少爷的伤口……，我看近段时间你不要让他戴假肢，公司的生意先交给别人，好好休养一阵，定期到我那里拿药，先把身子调养起来才好。”
　　心心点点头。

　　坐在床沿看着苏溯苍白的脸，很多自己近段时间总结出来的想法都被她自己推翻。
　　真的要退出，苏溯真的和别人在一起比较好，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为了他着想。其实不过是自私地想要找一个逃避的借口而已。她不能擅自替苏溯做决定，他喜欢自己，还是决定放弃自己，这种事情，起码应该让当事人决定不对吗。
　　心心的手慢慢地摩挲着苏溯软软的头发，等着他醒过来，两个人应该好好谈一谈。

　　苏溯醒来的时候，感觉像是打了一场仗一样，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是疼痛的感觉。
　　混乱的记忆里好像自己和童心在雨中跑进一家小旅馆，再后来，就是一些被撞断的影像，他好像看到心心，还看到她陪在自己身边。大概是烧糊涂了吧。
　　苏溯抬起头来，头上的疼痛让他皱眉，手伸到太阳穴上按了按，一个声音从身边传过来。
　　“头疼？”
　　恍如隔世，有多久没有好好听听她的声音，就连上次见面，也是匆匆分别，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在这样的清晨，有她陪在自己身边。
　　“头疼？”心心再问了一边，手伸过去，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揉了揉。“我给你按按就好了。”
　　“心心。”苏溯有些不确定，环顾了一下四周，视线再次回到心心的脸上，“心心？”
　　“你不是在做梦。”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心心笑了笑，“我在这家旅馆上班，昨天你病了，就跑上来照顾你。”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上班呢。每个月，自己存进去的钱，都够她花了。
　　“很多事情，我现在一下子和你说不清楚，等你好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苏溯觉得此时发生的事情都太过于不真实了，他和心心，不是已经分开了，心心和韩旭，他们两个在一起。他没有了她的消息已经有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了。为什么只是做了一个梦，她就回来自己身边，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好像，他们会在一起一样。
　　“你现在身体还弱，医生说了，这段时间不要去上班，我已经让人带话给普优，让她先照顾着公司。”
　　那个带话的，自然是童心。小女孩一直都很拘谨，早上早早就走了。
　　“哦好。”苏溯此刻还有点浑浑噩噩的。
　　“爸爸在邻县有个度假别墅，我带你去休养几天。”医生说他要多休息，不能戴假肢，没有假肢的话，苏溯一定不愿出现在众人眼前，整天呆在家里对身体又不好。邻县的度假别墅是爸爸年轻的时候就买的，那边的风景很好，环境也没有受到恶化，认识的人也不多，到那里去疗养，确实很不错。
　　“我，和你？”苏溯有些排斥了。他决定离开心心，不是没有理由。这么长的感情纠葛，他始终认不清心心的心理，谁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他不能确定心心此番回到自己身边，是不是又把自己当成一段时间的感情中转站。而最后她还是要回到韩旭的身边。
　　“对啊，我和你。”
　　“你……你不用陪着韩旭吗？”
　　心心看着他，摇摇头，现在并不想说太多韩旭的事情，因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说的清楚。心心的手从苏溯的额头滑了下来，握住他的手。
　　“有些事情改变了，我也想清楚了很多。但是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会慢慢和你说清楚的。”
　　苏溯的脸上困惑还没有退去，但是对于心心，他有种天然的信任。没头没脑就是相信她所说的，所做的，所以才会一直以来饱受困扰。
　　他点点头。“反正最近我也累了。”
　　“恩。”

　　贾医生在凌晨4点的时候打通了赵承的电话。刚一接通就开始没头没脑地抱怨自己这个老友。
　　“都给你处理好了。”他瓮声瓮气地说，“我说你，我这么大年纪了，你还非得让我出马，找个年轻的小医生看看不就行了，没多严重，就是有些虚脱。”
　　“那我交代你的事情……”
　　“我看你找人打扫打扫你那个小破别墅吧，刚刚和你那宝贝女儿提了提，她好像真的听进去了。”
　　“这就好了，谢谢啊，改天请你吃饭。”
　　赵承把电话扣上，伸手取过钱包，从夹层里取出一张有些久远的照片，年少的心心在他的怀里笑得欢畅。
　　“宝贝，不管如何，爸爸希望你快乐。”

作者有话说

　　前奏差点写成欠揍